他本身不是左良玉的長子,而是在戰亂中剩下的獨一根苗,所以缺乏教育,百般寵愛,自然是嬌生慣養的很。
左良玉自然是存着擁兵自重,趁機撈取好處的主意,奈何本身就是依靠獻菊花而上位,也就是說,本身的軍略就很成問題,真本事這玩意,可是很難的。
後世有一個履歷表,自然是那位千古完人空一格治下的南京政府,其遍地歐美博士學位的政府高層成員,恰如此時南京,文人璀璨,互相吹捧出來的赫赫文名。
但是學歷是什麼呢。
學習經歷嘛,本身這玩意什麼都代表不了。
學歷不會教給你如何應付下屬的欺上瞞下,儒學大師們固然對那句屢戰屢敗的屌絲慘狀淒涼不已,而改成屢敗屢戰固然也是欣賞,但是,有哪個腦筋正常的人,喜歡曾國藩那種人?他做你的上司,那麼功勞都是他的,過錯都是你的,他做你的同僚,那麼遲早有一天你就是死的,做你的下屬,你就等着被架空了然後自己找地方背黑鍋吧。
同樣的,長老們之所以在江南如此的順風順水,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爲對手太弱了,這些官僚最大的本事是上下傾軋,爭功諉過,黨同伐異,在體制內部謀害人,但一旦到了彼此爭鋒的時刻,就會暴露其無能,而兒戲一般的想當然,以及驚恐驚訝對方居然不因爲自己是出身大儒而跪舔。
而李定國到底如何想法,這就不是長老能操控的了,以歷史上來看,直接可以將南明的袞袞諸文人當做不存在一樣對付就是,左夢庚更是無能到被他的滿清主子歧視恥笑,但李定國可是漢人中打到最後一人的人,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投降?
長江很寬,霧氣很大,李向前用望遠鏡也只能看到對岸一部分的情況,真心不知道如何發展了。
下面的情況,要麼是李左火併,李定國見拿下南京太難,轉而去選擇自己所說的揚州和江陰占據一城自守,但也有可能,兩邊併力攻城,按照詹事幫的所說,南京城裡的軍隊幾乎就和草芥一般無能。
這就好像一個炮兵,校正座標,測量風向,計算彈道後,將炮彈發射而去,但接下來的事情,已經不是你可以左右的了。
好在,李定國沒有讓人失望。
最關鍵的是,李向前那幾槍,直接在視距最大點將一艘船打破了船艙,直接導致船上的人只得棄船逃生,雖然在長江上,基本上都遊了回來,但有誰能保證下次沒事?
李向前的一槍,徹底擊碎了李定國的任何幻想,在起碼兩裡地的距離下,那麼的一槍,可以說臨陣對敵沒有任何勝算!
難怪人家幾年來不派大兵過來,因爲如果真想拿下一座城池的話,根本不必讓手下兒郎拼命,直接遠遠的開槍就是了。
“那左夢庚到底在何處!”
此時的李定國依然是存着彼此扶持,先從南京城這個絞肉機撤出來的念頭,雖然在城外各處倉庫已經獲得了海量的物資,但和南京城裡比起來就是滄海一粟了,但是這樣也無法比較不是。
但是此時,左夢庚卻是不知道躲在哪裡玩女人了,一方面這小子就是貪圖享受,一方面也開始防備自己的“盟友”。
大晚上的,此時戰線雖然在僵持,但左夢庚的手下自然是搶奪的更多,發財的很,因此也滿足的很,對於李定國的需求也更大一些。
但李定國卻是不想再等了,比起左官軍起家的左家,作爲流寇出身的傢伙,對於跑路並無任何心理負擔,甚至手下人也熟練於此,他只是內心在糾結,這次沒有拿下南京,確實可惜,似乎也來不及迴歸四川不說,到底是選揚州還是江陰,這都是難處啊。
當然了,在晚上,還是做出了佈置,首先是將俘獲的女子以及不好搬運的東西全都送給了左夢庚的手下軍頭,左夢庚手下人員複雜,但對於盟友的饋贈自然是願意接納,而在夜晚間,李定國丟棄大炮等物,攜帶了足夠多的輜重,悄悄登船,卻是沒有引起左夢庚的反應。
原因很簡單,也許左夢庚設下探子想辦法探聽李定國是不是有突然火併殺死自己奪權的行爲,有試探李定國會不會暗中殺人的想法,但是對於李定國會突然離開,沒有任何的防備。
這一點自然也是很正常,是人都有盲區,面對這樣一口肥肉,又有內部搞破壞的侯方域,其私下在城中不斷放火搗亂,做出的各種策應也在生效,誰也想不到,李定國的果決卻是如此。
“你們幾個說說,到底是去揚州還是江陰,或者不必聽從那帝都的人的胡言亂語,我們去佔下另外的地方。”
“要我說,還是去揚州,不是早就說,揚州富庶,鹽商多,糧食多,瘦……啊,反正去揚州好。”
“還有那蘇州杭州,都是好地方,距離南京不遠,打下來後,慢慢招降士卒,就又是一股大軍了。”
李定國慢慢想到:“我倒想回四川去。”
李定國也隱隱然擔心,與自家義父這樣被隔斷,也不是他的希望,總的來說在向心力方面,作爲流寇的大西軍居然勝過了大明,確實也有這種父子感情存在。
但是那槍太可怕,事後在岸邊遠遠的看過去,是乾淨利落的一槍,幾乎沒有防備。
如果是平地或者山地戰,也許還可以分進合擊,突然埋伏,突襲敵人,但是在長江上,那艘船那麼一擺,自己等人是沒辦法抵擋的。
李定國說道:“先派人去一趟吧,總不能就這麼偏信,我們未必一定要坐船走,走在船上,萬一被那快船追上,可就全都要喂江裡的魚了。”
長江南京段寬度並不讓人覺得太遠,大概其就是三裡地的距離,快船不過半個時辰就可以到,這還是因爲月色的關係,李向前沒有在船艙休息,而是一邊打盹一邊注意着對面的情況,最多是每小時睡個十分鐘,此時見到那使者又過來了,自然是第一時間接待。
“你們要去揚州,怕我在路上攔截,所以要保障啊。”李向前撓撓頭,這保障還真難說,這就是個黑暗森林難題,自己該如何跟你保障,忽然眼前一亮,掏出一張紙,在上面匆匆寫字:“保證書。”
那說客接過一讀,也是驚疑而微微發怒:“大人何故如此兒戲,戲耍我等!”
只見紙上,先是用帝都款式的從左到右書寫方式,寫着三個大字,保證書,然後就是本人李向前,保證在李定國帶隊離開南京,南下過程中絕不阻攔攻擊……
這能騙誰啊,在明末,實誠君子早就已經被弄死了,活下來的都是在無數背信棄義,無數殺戮之間活下來的老油子了,誰信你這一套?
別的不說,張獻忠可就是其中的典型,所謂詐騙犯看誰都像詐騙犯,張獻忠也類似。
李向前聳聳肩,說道:“這就沒辦法了,我可是好心對你啊,這個問題,你也只能回去,你們只有相信我們,不是嗎,南京城裡,手榴彈還有很多,你們要死多少人?拿下一座對你們沒用的城市有什麼用,別的城市,只要不搞大屠殺,不破壞秩序,至於那些沒用的地主你們想殺多少是多少。”
在李向前看來,既然李定國已經入場,那麼這種破壞力,除非是自己等人直接出手,那麼必然是要在江南造成巨大傷亡的,而這可是長老們最不喜歡的,大家還指望着江南的人口進行產業升級呢,哪怕最擺爛的長老,對於傳說中的江南美女也是憧憬不已。
所以,有些控制力,更喜歡要錢不要命的李定國可以走,當官軍當久了更喜歡殺人的左夢庚部就不要走了。
“可是,我等也不是非要聽從長老的威脅的,難道南京我們拿不下嗎。”
“問題是,如果我在你們背後打過來呢,你們不會認爲,我只有這麼幾十個人吧,大家各退一步,既然你們喜歡揚州就拿下,狠狠的對付那些鹽商也好,你看,我在揚州搞房地產開發,那些傢伙就在背後搗鬼,狠狠的殺殺他們的威風就好,沒問題。”
在晚明,鹽商階級屬於反動派裡的反動派,屬於技術進步和收入公平的反對者,可以說,殺之可以平息民怨,皆大歡喜,沒有人爲他們哭泣。
至於李定國在江南揚州做大,那也沒什麼,自己希望的不就是江南大肆購買自己的軍火,趁機發財嗎。
那漢子卻是依然不服,還是要什麼安全保證。
李向前卻是說道:“你們的選項真心不多,現在,自從你們的人離開安慶,哦不,是出了四川以後,已經連續的行軍作戰多久了?雖然一直是坐船,在安慶也是驅動炮灰,但是對體力的消耗太大,再不修整一下,大規模減員是很正常的,而揚州嘛,雖然已經有了防備,但是那城牆,那防禦力……”
揚州在舊時空丟在史可法的過程其實也很悲壯,雖然李向前知道的,雖然一天就號稱彈盡糧絕被破,但是原本的所謂主力,比如劉良佐、李本深、兵楊承祖、總兵張天祿、張天福全都投降,只有總兵劉肇基部和何剛爲首的忠貫營,因此才很快破城,但有一件事,還是說明揚州的武備不足,本身缺乏軍事準備。
當然了,還是要敲打一下:“對付鹽商就足夠了,我還是不喜歡發生好像安慶那樣的事情,所以希望,你們約束一下手下,如果你們不好好約束,我不高興了,可就不好看了。”
糾結了一會,李向前想了想,說道:“這樣吧,如果你們走的話,我在半路上可以補充你們一部分火器,不會太多,手榴彈就足夠了,幫你們減輕傷亡,這也是我仁至義盡了。”
約定就是如此,等到人回去了,李定國卻是安排好了登船,好在他沒有多少重型裝備,這次咬牙放棄了大炮,等到天矇矇亮,第一艘試探着離開的船已經朝下游而去,而聽聞此事的左夢庚卻是暴跳如雷的命人過來,要求李定國解釋。
“我昨晚找你們少將軍,他躲着吃酒玩樂,現在出事了,倒是來找我。”
“李將軍,當初兩家說併力南下,取了南京,各自發財,可你現在這又是做什麼。”
“我說南下,可沒有說送死,現在帝都的人插手了,那些手榴彈要了多少我的弟兄的性命,這塊骨頭我們啃不下來,自然不能再往裡填命了,如果你家少將軍願意,可以和我一起去南下打江陰,如果不要,那麼就自己打南京吧,反正城裡的兵將也都軟綿綿的很。”
李定國毫不遲疑,面對左夢庚的咆哮也是絲毫不在意,雖然一支船隊登船啓航麻煩,但是畢竟沒有多少輜重,那些俘獲的糧船很多還都是滿載,直接帶走就是。
“將軍,不是和那帝都的人說去揚州嗎,爲什麼現在去江陰。”
“左思右想,揚州那地方雖然富庶的多,但是是在江北不說,而且水網太密,我們去了,很可能就要被困在那了,起碼邢夫人可就是在江北橫行,而拿下江陰,我們就南下,整個浙江都在棋盤下,還不是想打哪裡打哪裡。”
“可是,就怕那些帝都的人……”
此時他們對於手榴彈已經非常瞭解,少許的繳獲已經顯示,這就是一種新式的火器,威力比一般的火器大,因此也不會把這當做什麼怪力亂神的東西。
“沒關係,畢竟是南京,他們偷偷存了火器也正常,但是那多少的莊子,多少的城池,我不信全都有,現在江南流民衆多,我們打下一地,就多召集起來,那區區一艘船,如何奈何我們?”
雖然甩開了盟友,左夢庚卻始終提不起火併的心思,現在和李定國火併,必然便宜了南京城不說,未必還打得過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