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揭發(上)
300 揭發(上)
————九一八,勿忘國恥————
張容那厚厚的鏡片背後‘射’出一絲難抑興奮的光彩,他一擺手,豪不在乎地說:這都是玩物喪志,以後不要再提了,對了,你們學校裡最近革命的氣氛怎麼樣?學生們對我們領導的這次罷工是怎樣評價的?
“評價很高!”李士羣說,“學生們都說,只有先進的政黨才能領導着無產階級幹出這等轟轟烈烈的大事,他們都嚷嚷着想加入青年團,汪同學就是這樣一位思想上想爭取進步的年輕人,他十分渴望加入我們的後備組織。他巧妙地把話題一轉,把汪莘函想加入共產主義青年團的想法給提了出來。
張容得意地笑了笑,瘦幹臉上的褶皺畢現,仿若刀刻,“思想進步也要經受住組織的考驗才行,我們對新加入的成員總是有很嚴格的考驗。我們不同於國民黨,他們爲了追求黨員數量,是什麼人都能入黨,都肯收留,汪同學,你對這次大罷工有什麼看法?”
李士羣趕緊給汪莘函介紹,“張先生是上海總工會的幹事,也是這次‘五卅慘案’後大罷工的主要領導人之一。”
汪莘函是在大罷工後纔來到的上海,對這件事情知道的並不多,聽張容問起,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腦中卻突然閃出林閱徵,好像林閱徵也是這次大罷工的領導人之一,他趕緊回答,“我與林閱徵先生十分熟悉,我十分支持這次罷工,對這次罷工結果十分滿意。”
張容的臉一下就拉下來,刀痕隨即被晦氣撫平,“林閱徵?他是資產階級的代言人,是妄圖‘混’進我們無產階級革命隊伍內的階級特務。”他轉頭對李士羣說:“這次罷工的領導人李立三、劉少奇,還有瞿秋白、蔡和森幾人,都有嚴重的資產階級傾向,哼!正是他們相信了林閱徵這樣的階級特務,纔在罷工的最後時刻,向虞洽卿等資產階級買辦的代言人妥協了,沒有把罷工堅持到底。你以後跟他們接觸可要小心點,別被他們的資產階級思想給毒害了。我一直都在懷疑,這次罷工的另外一位領導人劉華,就是被他們出賣給英國人的,不然劉華怎麼就被捕了!他李立三卻沒事兒?
汪莘函不知趣兒地問了一句:您怎麼沒有把罷工堅持到底呢?
張容鏡片後面‘射’出一絲幽光,他顯得十分生氣,“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幹事,我的意見怎能左右的了他們這些領導人的決定?但是你記住,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別看他們現在一個個都以革命領導人自居,但是歷史最終會證明他們已經犯下了嚴重的錯誤。”他說完後覺得不過癮,又狠狠地補了一句:不信你就走着瞧……
果真在四十年之後(略)
李士羣見汪莘函口上毫無遮攔,狠狠瞪他一眼,忙轉話題說:張先生,還有一件事情要向你彙報!”
“說吧!”張容手一揮,怒氣似乎依舊未消。
“我們學校最近請了人體模特,開了人體寫生課。”
“什麼?”張容兩根手指搭在眼鏡上,向上扶了扶眼鏡,顯得興趣十足,“前幾個月,我就聽說你們美專畫室出現過‘女’模特,不是已經被禁止了麼?怎麼?現在又出現了?”
李士羣點點頭,“是啊!就在今天上午,我們還上了一節人體寫生課!”
“快說說,‘女’模特是不是什麼都沒穿?一絲不掛地讓你們畫?”瓶底般厚的眼鏡片,也遮不住張容眼睛中‘射’出的‘欲’望光彩,他臉上散出紅暈,透着亢奮。
“是一絲不掛,全身脫的光光的。”李士羣回答的很輕鬆,語氣平淡,似乎並沒有太當回事兒。
“你們可有的畫了!學生們是不是都很興奮啊!有沒有‘女’同學也在場一起畫呢?她們看了都是什麼反應啊!”張容雙手在‘胸’前‘交’互握着,又捏了捏,帶點嫉妒又帶點羨慕,“看來這中國三大文妖,你們劉海粟劉校長應該排名第一啊!”
汪莘函好奇地問:張先生,什麼是中國三大文妖?
張容清了清嗓子,“第一個是到處傳播男‘女’媾和知識的張競生,這人最是無恥,還爲此寫了一本書出來。書名叫做《‘性’史》,內容‘淫’穢得很,打個比喻,《‘性’史》中的文字,完全就是文字版的‘春’宮圖,書中都是赤‘裸’‘裸’的描述,‘淫’穢啊‘淫’穢……”他梗着脖子,搖着頭“這是我見過世界上最不要臉的書,簡直是在教人如何‘淫’‘亂’。”
汪莘函暗想:你一定是看過了,不然又怎麼會知道內容‘淫’穢?
張容似乎是看出來汪莘函的想法,瞥他一眼說:……我看過,不過我是用批判的眼光看的,你們年輕人看就不合適了,害人啊……嗯!三大文妖的第二個,是唱靡靡之音“‘毛’‘毛’雨”的黎錦暉,他的歌流毒極廣,想必你們也被強行聽過,他的歌充斥着資產階級的情調,也是害人不淺啊!第三個就是你們美專校長劉海粟了,他大肆提倡一絲不掛,在三大文妖當中,就屬他的流氓作風最嚴重,其餘兩位不過是教人如何意‘淫’,只有他,打着藝術的旗號,宣揚扒光、脫光,下一步是不是還會……咳咳!用實實在在地視覺衝擊,毒害着年輕人的思想,去教年輕人如何不知廉恥地作‘奸’犯科,嗯!他對年輕人的毒害也是最深的……”
李士羣小心着問:對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組織上有沒有什麼指示?”
張容兩道短眉輕輕向上一挑,“我們無產階級提倡‘婦’‘女’解放,可你們美專還在壓迫‘婦’‘女’,讓他們脫光了衣服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對這件事情,我們一定要嚴肅對待……”說到這裡,他看了汪莘函一眼,止住不說,李士羣會意,轉身對汪莘函說:汪同學,你先回去,我與張先生還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商量。
汪莘函知道張容不信任自己,也知道他是想把自己支走後單獨同李士羣‘交’代什麼,當下告辭走了。他獨自回到宿舍,越想越是不忿,拍桌子罵道:格老子地,你們無產階級窮的連條內‘褲’都借,還擺什麼架子?想到內‘褲’,他心中一動,伸手去李士羣的被褥底下去‘摸’,想知道李士羣爲什麼連內‘褲’這等隱‘私’物都要朝自己借……觸手間,他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他飛快地縮回手,又輕輕地伸手過去,用兩指捏出了李士羣的內‘褲’,對着陽光一看,心下頓時明瞭……媽的,李士羣這個無產階級,早晨上了一節人體寫生課,只把他上的‘春’心萌動,秋水氾濫,中午回來睡了一覺,就把自己最後的一點‘私’有財產都給泄掉了,換做是資產階級,就不至於這樣,資產階級有的是錢搞‘女’人,搞‘女’人的同時,也附帶着播種收穫,肯定不會像他這樣的無產階級,隨便糟蹋自己的寶貴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