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姿兒睜開眼時,龍邵文已經不在身邊,她翻身從牀上起來,發現身上蓋了一張獸皮,掀開獸皮,找到靴子穿了,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推開屋門,一股清新而溼潤冷氣撲面而來……
屋外是一片銀裝的萬傾林海,林間古木參天,陽光透過樹的枝椏透射下來,反射在地面的積雪之上,撒出斑駁銀光。不遠處有一條結了厚厚冰的溪流,光滑如鏡。
見龍邵文就在屋外,秦姿兒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說,“中國的東北真美。”龍邵文回頭笑道:醒了!睡的還好吧……秦姿兒點點頭: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龍邵文搖頭說:回去?剛來就要走嗎?再說我們是被綁架了,在贖金沒有送到之前,也走不了啊!
秦姿兒說:他們想要多少錢,我寫信讓他們送回去,給他們就是了。住在這裡,我害怕!
龍邵文笑着說:只要你家裡肯出錢贖你,沒什麼可害怕的,哦!你是不是害怕被人睡了?放心吧!綠林中人一般不幹採花、壓花窯這類的下賤事兒,這樣的事兒會把綠林中人的臉面丟盡,特別爲同道不恥,所以你安全的很。
“沒想到你倒是瞭解。”秦姿兒聽龍邵文這麼說,心稍微寬了一點。
“當然瞭解,在你們一般人的心目中,綠林中人就是土匪,都很兇殘狠毒,只要一提起土匪。總是要和殺人放火、搶劫姦污等惡行聯繫在一起,你卻不知,我們綠林中人卻也有不少俠義之人……”
“說的好!”身後有人讚歎道。龍邵文與秦姿兒回頭一看,是土匪的大當家的“鎮三江”
龍邵文抱了抱拳。打招呼,“大當家的早。”
秦姿兒也趕緊學着龍邵文的樣子問候了“鎮三江”。
“鎮三江”笑着說:你的夫人也很豪爽啊!
龍邵文笑了笑說:讓大當家的見笑了。
“鎮三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廳裡說話!”龍邵文點頭,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大當家的先請。”“鎮三江”也不客氣,當先進了大廳,龍邵文對秦姿兒說:你回屋去等我……秦姿兒很乖覺地回到昨夜留宿的那個屋中。
大廳中的土匪都已經起來,可能是出於禮貌。也可能是一天之計在於晨。總之大廳中收拾的比昨夜要乾淨許多,地面上撒了些清水,爐中火燒得正旺,倒也暖意融融。
“鎮三江”讓人給龍邵文搬了一把椅子擺在側面。龍邵文上去坐了,抱拳說:不知大當家的把我請來,準備勒贖多少?
“鎮三江”見龍邵文開門見山,不藏着,不掖着。直接就問綁票之事,於是回答說:二十萬哈洋。
龍邵文痛快地說:行!我即刻寫信送回!不過二十萬數目不小,需要籌措幾日。
“鎮三江”本是漫天開價,沒想到對方竟然連個晃都不打就滿口應承。不免心中暗暗吃驚。於是說:我這次是受人之託才把你請到山寨,敢問貴客尊姓大名。
“龍邵文”
羣匪一聽。都“啊!”地驚呼出來。龍邵文的名氣太大了,可以說天南地北無人不知。“鎮三江”聽了龍邵文之名。伸拳一捶腦門,“他媽的,我估計曰本人就沒安什麼好心。”他想,“新井這個王八蛋是要給老子惹禍上身。把此人綁來,這下可怎麼收場……”
他當即對在座的一個人喊道:渡邊,新井有沒有事先跟你交代過要綁的人是誰?
渡邊起來抱拳說:大哥,綁誰不是個綁,管他是誰呢!只要能搞到銀元,任他是天王老子,在咱們手中也不讓他討了好去。
龍邵文聽說此人的名字叫渡邊,當下不客氣的問:你是東洋人吧!
渡邊罵道:八格!你沒有資格跟三爺我說話,秧子房的,把這個肉票押下去看好了。
“是!三爺。”專門負責看押肉票的兩名秧子房小匪崽應道。
“等等!”龍邵文淡淡地笑了笑,從椅上站起,緩緩地走到渡邊身前,渡邊正在納悶,“他到我身邊幹什麼?”只見龍邵文一擡手,“啪!”地抽了他一個大耳光,接着罵道,“你奶奶的,我們中國有句俗話叫做“盜亦有道”,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就你這樣的東洋倭瓜也他奶奶的配來我們中國當綠林好漢?”
渡邊大怒,伸手去拔腰間的槍,豈知他一摸之下竟然摸了個空,原來剛纔龍邵文打他的同時,已經把他的槍給下了。龍邵文把渡邊的槍拿在手中,質問渡邊,“你說!你怎麼與新井預謀綁架老子的,你要是不說!老子就打死你。”
見龍邵文居然在匪窩囂張到這個地步,羣匪登時炸了鍋,“鎮三江”手下的炮頭、糧臺、水香、翻垛的、秧子房掌櫃、花舌子、插籤的、字匠等四樑八柱見狀,都紛紛拔出配槍,把槍口對準龍邵文……
東北土匪所謂的“四樑八柱”,其實是裡四樑、外四樑,合稱八柱。裡四樑指的是炮頭、糧臺、水香、翻垛的。炮頭掌管執法行刑,槍法極準,也有的匪幫二當家的即是炮頭,這都視匪幫的規模大小而定。糧臺管糧食、蔬菜的儲備、供應。水香相當於老大的秘書,負責分配站崗、放哨,或砸窯時放卡子。翻垛相當於匪幫的參謀、狗頭軍師,專門負責出壞點子。外四樑就是秧子房掌櫃、花舌子、插籤的、字匠。秧子房就是票房,是關押肉票的地方。其掌櫃的大都心狠手辣,催票時割耳朵、割鼻子,毫不手軟;過期不贖票,也由他和手下人撕票。花舌子負責給苦主家送信、講價。插籤的主要負責勘察打劫的目標、路線,保證萬無一失。字匠主管文墨。給苦主寫信,與外界的文字交道,都由他負責。
龍邵文面容冷峻地對“鎮三江”說:你們想把我撕票簡單,可我一死,你們非但一角錢也得不到,還要面對無休止的報復,哼!你們想好了再拿槍對着老子。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進來一名小匪崽子,跑到“鎮三江”耳邊說了幾句什麼。
“鎮三江”一揮手,讓所有的人把槍收了,又對龍邵文說:你也先把槍放下,去休息一會兒吧……見龍邵文點了頭,秧子房的那兩名匪崽子過來,接了龍邵文手中的槍,把他送回到小木屋中,從外面把門鎖了。
屋中的秦姿兒聽見外面鎖了門,問:他們怎麼把門鎖了?
龍邵文笑着說:有一個土匪頭目看上你了,跟我說要娶你當壓寨夫人,讓我把你讓給他,我自然不幹,說你是我的老婆,打死也不能讓,他就生氣了,就讓人把咱們關起來了。說什麼時候我答應把你讓給他,什麼時候放咱們出去。
秦姿兒聽後嚇了一跳,“你不會答應他們吧!”
龍邵文搖搖頭,憤慨地說:我就是再沒出息,也決計不會賣了自己的老婆。
秦姿兒趕忙點頭說:我自然知道你不會,就怕……就怕他們用強。
龍邵文心裡笑了一聲,卻一臉發愁的樣子,“這可真不好說了。土匪什麼幹不出來?只要他們先把你變成了壓寨夫人,再跟你睡覺,可就不算是犯了土匪的規矩。
“那可怎麼辦呀!”秦姿兒焦急的問,眼中已滿是淚水。
龍邵文靠近一步,抓了秦姿兒的胳膊,往懷中摟過,安慰她說:老婆!不怕!不怕!咱們再想辦法。你現在是我的老婆,他們想娶你做壓寨夫人,可得先過了我這一關。你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一定保護着你!決不讓土匪碰你一根指頭……他說着話,已經把秦姿兒摟的更緊。
秦姿兒輕輕掙扎開!抽泣着說:你要是被他們殺了呢?那可又沒人管我了。
龍邵文聽後暗罵:奶奶的,不想老子好點,卻想着老子被土匪給殺了……他笑着說:我若是死了,就變成鬼,一樣在你身邊保護着你……說話功夫,他手上已經開始了不老實,順着秦姿兒的頭髮摸到了她的脖頸處……
秦姿兒突然說:你真的想要我做你的夫人嗎?
龍邵文笑笑,“當然想,昨晚做夢想了一夜。”
秦姿兒突然一把將龍邵文推開,“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跟那些土匪串通起來騙我的,我可不上你的當。”
龍邵文苦笑了一下,心想:這妞兒倒是不笨……他說:你用心想想,我也是被他們綁來的肉票。土匪怎會那麼聽話地和我串通起來騙你……他見秦姿兒臉上仍有懷疑的表情,又想:她看出來老子騙她了?嗯!老子這麼想把她睡了,說不定臉上沒掩飾好,讓她看出來了……要不是因爲你!老子哪有心情跟這些土匪糾纏,早他奶奶地就走了,老子之所以留這麼久,還不是因爲你這個如花似玉,風騷撩人的小妞了?
“唉!信不信由你吧!”龍邵文臉上露出一種百無聊賴的神情,躺在松木搭成的簡易鋪上,不大一會兒居然睡着了……秦姿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地看着龍邵文,想再問問他具體是什麼情況,可龍邵文已經輕輕地打起了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