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 “逼徐”
徐恩曾看到的這個女人的同時,徐兆麟也認出了這個女人,知道她正是徐恩曾在上海的姘婦王書元……
龍邵文似乎並不清楚王書元與徐恩曾的關係,罵了一句:他奶奶的,爲了抓這個女共黨,我差點把腿都累細了……他故意壓低聲音,“你可別小看了這個女人,她可是共黨中了不得的人物,據她供述,我們中組部就潛伏着不少共黨的奸細,不過太具體的她死活不肯招認,說是一定要見到蔣主席纔會說,媽的,共黨的人都跟顧順章學壞了,只要被抓就要見蔣主席才肯招供,長此以往,還不把蔣主席累個好歹的……”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供認狀,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並有王書元的簽字畫押。他笑着說,“看看吧!這是女共匪的供詞。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樁大功勞。”
徐兆麟見徐恩曾身子晃動,知道他受到的打擊不小,估計是已經氣暈了頭,忙把他攙扶到椅子上坐下……徐恩曾定了定神,對徐兆麟揮揮手,徐兆麟會意地走了出去,隨手帶上了門。
“龍專員,你剛送來的這個女共黨,是在下的女朋友。”徐恩曾直截了當地說。
“呵呵!咱們兩個倒是同命相憐了,我只以爲我的女朋友是共黨,沒想到你徐恩曾的女朋友也是,可真巧!這若是讓蔣主席知道了,還不得罵咱們是難兄難弟?哈哈!”龍邵文笑着說。
徐恩曾誠摯地說:龍專員,你的女朋友的的確確是共黨,我抓她也是情非得已。
“彼此彼此吧!”龍邵文臉上依舊露着淡淡地笑容,“這黃埔灘上的女共黨真是多如牛毛,隨手一劃拉就是一大片。”
徐恩曾拿起桌上面唐嫣的供詞,遞給龍邵文,“照理說我不該給你看,但我相信這份供詞不實,專員,你自己看吧!”
龍邵文伸手一擋。“不必了,這上面的內容我早就知道,不就是徐兆麟逼着她誣陷老子是共產黨麼!哼!老子不在乎。”
“這個……你是怎麼知道的?”
龍邵文不理他的這個問題。也是直接說:好了徐恩曾,念在咱們從前共事過一場的份上,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你自己說吧!這些年你爲了跟這個女共黨王書元姘居。花了國府多少錢?哼!以你的薪資,你能爲她買的起福建路上那幢大宅子?蔣主席倡導我們開展“新生活運動”,要注重禮義廉恥,你就是以這種方式來響應蔣主席的號召?
徐恩曾聽了一驚,他倒不怕龍邵文誣陷王書元是共黨。他是害怕這件事兒萬一鬧大了,會把他的這些隱私抖落個乾乾淨淨,到時落個聲名盡掃,身敗名裂。他忙賠禮說:誤會!這都是一場誤會。我一聽說徐兆麟抓了你的女朋友,這不馬上就趕來讓他放人?你來之前,我還正在罵他呢!
“放人?呵呵!唐嫣不是共黨麼!抓了共黨不容徇私!我作爲一個老黨員,這點覺悟還是有的。”龍邵文擺出一副公事公幹的樣子,又說。“……既然唐嫣這個女共匪血口噴人說我是共黨。那我是一定要在蔣主席面前予以澄清的,我龍邵文自辛亥革命後,先後參加了上海起義,經歷了二次革命,從那時起,我一直就是三民主義堅定不移的推崇者和捍衛者。沒曾想,現在倒有人想給我扣一頂共產黨的帽子。那我倒是想看看,是誰這麼盼着我是共黨分子。這個給我扣大帽子的人到底居心何在,媽的,這件事若是不搞個水落石出,老子絕對沒完……”
徐恩曾早知龍邵文難纏,沒想到卻是這麼樣的難纏,自己明明已經給了他臺階,可他居然不下反上,大有魚死網破也誓不回頭的架勢。徐恩曾本就不信龍邵文是共產黨,現在更加肯定他不是了,因爲龍邵文身上的那種流氓架勢,絕對是共產黨人身上所不具備的……一念及此,徐恩曾不禁痛恨起丁默村來,若不是丁默村,他又怎麼會招惹上龍邵文這個難纏的傢伙……
就在他感到騎虎難下之時,龍邵文又說話了,“在你沒有確鑿證據證明我是共黨之前,我還是要履行國府賦予我的權利,督察你們這些貪腐的官員。現今國家貧困,民不聊生、災難連年、赤匪猖獗,你們不思報效,反而假公濟私、趁火打劫,貪污腐化,日益墮落,國家早晚要被你們這些人給搞垮了。”他義正言辭地訓斥着徐恩曾……
徐恩曾明知這是他大言不慚、恬不知恥地胡說八道,可就是無法進行駁斥,誰讓自己軋姘頭搞錢的把柄落在了他的手上。
龍邵文越說越義正言辭……徐恩曾,我自受命於蔣主席督察官員以來,手上經過的壞分子可以說是成百上千,但這些人中,你可以說是最頑抗的一個,你知道我掌握了你貪腐的證據,所以想先下手爲強,來個惡人先告狀,把我誣陷成共產黨好加以迫害、以掩蓋你貪腐的事實是不?我告訴你!憑着偉大蔣主席的英明,你這招兒根本就不會奏效,偉大的蔣主席早晚會揭穿你們這些跳樑小醜的真面目……
徐恩曾心想:你一口一個偉大的蔣主席,你什麼時候又把蔣主席放在眼中了,你口中的蔣主席似乎只有兩個名字,不是蔣光頭就是老蔣,哼!不把蔣主席叫做小蔣,就算不錯了。
“龍專員,你真的誤會了!”徐恩曾分辯了一句:我是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哼!沒有?那我問你,你把中組部黨務調查科取名爲‘正元實業社’是什麼意思?”
徐恩曾一怔,他當時取這個名字的時候是信口而取,也沒什麼意思,只是爲了遮人耳目隨便起的。他當即如實回答:倒也沒什麼特殊含義,只是覺得上口易讀,就這麼叫了。
“上口易讀?哼!怕是沒這麼簡單吧!我看你分明就是在影射偉大領袖蔣主席的隱私……”
徐恩曾被龍邵文訓的也來了火氣,他冷笑幾聲,“呵!這個我倒是想請教了,這‘正元實業社’怎地就影射蔣主席了!你不要血口噴人好不好!”
“呵呵!血口噴人?讓我來揭穿你起名爲‘正元實業社’的真正目地吧!”龍邵文怒道,“你之所以起名爲‘正元’,包含有兩層意思,正爲蔣中正,堂堂華府首腦,爲我龍邵文最爲崇敬之領袖;元爲王書元,鼎鼎滬上名妓,是你徐恩曾最爲喜愛之姘婦。你把蔣主席與王書元二人各取一字,並列爲實業社名稱,大有……大有這個‘秋水共長天一色,領袖與妓女齊飛’之意,在你心中,豈不是把你的妓女姘頭王書元看的和偉大的蔣主席一樣重要了嗎!你說,你這樣污衊偉大的蔣主席,到底是何居心?”說到這裡,龍邵文喘了口氣,又生氣地說:恐怕還不僅於此,你把蔣主席的名諱與一個妓女並列,豈不是念念不忘蔣主席當年在上海的那段往事?
徐恩曾聽了大是慌亂,“正元實業社”的名稱經過龍邵文的註釋之後,果真是有了這麼一層含義,這若是傳到了蔣介石的耳中,以蔣介石的爲人,定然是寧可信其有、絕不信其無。如果真那樣,自己的前途可就算是完了。只是這“正元實業社”的名頭太響,此時就是想更換名稱也已經來不及了。眼前唯有寄希望於這種“領袖與妓女齊飛”的說法不要流傳出去……他亂上加亂地又問:蔣主席當年在上海有什麼往事了……徐恩曾在美國留學多年,的確是不知道蔣介石當年的什麼往事!
“好啊!你還想居心叵測地打聽蔣主席當年在長三堂子賴賬不還的那段事情,你說,你打聽這幹什麼?是不是想去向你的共黨匪首彙報,好拿蔣主席的這一事情大做文章?”
徐恩曾苦笑了一聲,心想:這都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打聽,要說污衊領袖,也是你在污衊領袖……他知道龍邵文在找他的麻煩,此時最好的辦法就是沉默,只要自己一味的讓步,想來他的火氣終究會消散,到時候再跟他解釋就是了。想到這兒,徐恩曾是一言不發,任憑龍邵文栽贓、誣陷、挖苦、撒潑……
沒曾想龍邵文根本就不給他喘息的餘地……徐恩曾,我說你的姘婦是共產黨,絕不是信口雌黃的陷害,她已經承認她跟你從前的機要秘書從你這裡搞情報的事實了……
錢壯飛的事情徐恩曾一直瞞的特別緊,除了武漢蔡孟堅等個別人知道以外,是絕對沒有外傳過,外界即便知道,也只是零星的猜測,蔣介石要是知道就此可以改寫歷史的一次絕好機會浪費在徐恩曾的手中,那非得扒了他的一層皮不可。徐恩曾一直擔心這件事情流落到蔣介石的耳中,因此他整日提心吊膽的,生怕哪天這樁事情就敗露了,他甚至還因此生了殺死顧順章的心思。此時經龍邵文一語點破,他內心那種膽顫心驚就別提了……
誰知這樁擔心還沒結束,龍邵文又提了另外一樁讓他更吃驚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