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1 悲歌當泣(下)
……到了忠義堂,蔡希白召集了衆將,拿出蔣介石親筆填寫的委任狀說:前旅長龍邵文先生違抗蔣委員長的命令,拒不將指揮權交給老子,媽的,老子已經將他綁了,準備將他送往漢口,交給蔣委員長處置,你們覺得怎麼樣?
姚祖可、高簡夫、徐初霖、樑文豹等人看着龍邵文眼中都快噴出火來,當下也不敢跟他對視,只說:自然聽從旅座安排!
“那好!”蔡希白沉思了片刻,說,“趙瑩瑩,那把龍先生押往漢口這樁任務就交給你了。”
趙瑩瑩笑着說:一定不辱使命。
蔡希白笑了一聲,“再把龍先生的幾個心腹給老子帶進來。”他話音才落,門口的黑洛夫斯基、韓虎生、魏鳳屏三人押着三個人走了進來。龍邵文擡頭一看,正是羅洪超、黃鑫進及宋己道。龍邵文喜道:洪超,鑫進,你們兩個把蔡希白這個王八蛋給老子抓了。
宋己道也不看龍邵文,只說:龍先生,自古帶兵打仗的只有號令嚴明,才能帶出無往不勝的軍隊。所以你抗命是很不對的,不如乖乖地聽從蔡旅長的吩咐,去漢口見蔣委員長吧!黃鑫進與羅洪超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只躲在龍邵文看不到他們的地方。
龍邵文罵道:奶奶的,老子算是看出來了,你們這幫傢伙是串通到一起了,媽的,老子告訴你們,雖然你們是爲了老子好,但老子可不領你們這份情,一羣忘恩負義的王八蛋,老子今天把你們算是記得了。
黃鑫進懦懦地說道:蔡參謀長,龍先生是真的生氣了。要不……
蔡希白眼睛一瞪,喊道:黃鑫進動搖軍心,來人,給老子把他也綁了。
韓虎生等幾人上來,七手八腳地就把黃鑫進給摁着,用繩子綁了個結結實實。
“好了!送船上去吧!”蔡希白又對趙瑩瑩說:船到漢口前。一定不能替龍先生鬆綁。
“嗯!”趙瑩瑩點頭答應了,一雙妙目盯着龍邵文看了一會兒,臉突然紅了。
……船離開湖口不久。龍邵文就聽到石鐘山下已經傳來了“隆隆”炮聲,他急着對趙瑩瑩說:媽的!趙瑩瑩,算老子求你了,你讓他們再把船開回去好不好?老子要是不回去看上一眼。這心裡怎麼能踏實的了?
“幫主!我知道你槍法好!手段也高明,可這兩軍交戰,只憑一兩個英雄對戰局是起不到一點作用的。所以,不論您在不在石鐘山,於大局是毫不相干的。”
“是蔡希白教你說這些話的吧!奶奶的。這個王八蛋,老子跟他沒完。”
“不是他教我的,是他這樣勸我們的。我們都認爲他說的很有道理,就聽從他的安排了。”說到這裡,趙瑩瑩出神地說:龍先生,你的這些兄弟對你真好。我倒真的希望你還能夠找蔡參謀長的麻煩,唉!就怕你想找他的麻煩也找不成了。
“唉!”龍邵文也嘆了口氣,“媽的。老子一定能找成他的麻煩。”
……武漢蔣介石的臨時行轅中。蔣介石盯着龍邵文罵道:誰讓你親自跑到湖口督戰了?馬當要塞都丟了,中央軍的幾十萬人馬又全部囤積在九江,就你湖口那幾千人,還不是白給?娘希匹,你要是死了,倒是老子把你給害了。
“委員長。你處置了那麼多的將領,還不是因爲他們抗戰不利。臨陣脫逃嘛!我是你最親近的人,怎麼也得給你長長臉。讓他們看看,你沒有白對我好一場。”
蔣介石一擺手,“有的人可以戰死,有的人可以處死,有的人可以冤死,但有的人是一定不能死的。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問你,在重慶的房子你幫我置的怎麼樣了?要是武漢再丟了,我也只好去重慶了。”
“委員長在武漢組織了一百萬的部隊,武漢是一定丟不了的,咱們跟這些東洋人拼了吧!”龍邵文打氣說。
“哼!匹夫之勇。”蔣介石松了系在脖領的一道釦子,“娘希匹,武漢比南京還熱,廬山倒是涼快,卻馬上要被日本人佔了,看來日本人這次是一定要把我趕出中原,壓迫到邊陲地區纔會罷兵。”說到此,他又喃喃自語一句,“也不知道薛嶽能不能替老子把廬山守住,美廬可是夫人最鍾愛的地方……”
“難道咱們在武漢周圍屯聚的這一百萬人馬,也阻止不了日寇的進攻?”龍邵文有點不解,又說,“委員長,俗話說猛虎不如羣狐,東洋人再厲害,也架不住咱們中國人多呀!”
“娘希匹的,螞蟻的數量倒是多,卻連大象的一個腳趾頭都打不過。人多有什麼用,你看看國府的這些兵,除去中央軍還有些戰鬥力外,其他的雜牌武裝都是些什麼成分?都是些軍紀不良、派系混雜,素質極差的兵痞。靠他們來阻擋精銳的日軍進攻,無異於以卵擊石。”
龍邵文嘆息說:那到也是,除了咱們的官兵戰鬥力不強外,民衆的抗日熱情也似乎也不是很高,他們甚至不認爲東洋人是敵人,故而在很多地方,他們還爲東洋人領路,出賣國軍的情報,也不以做漢奸爲恥。民衆既失同仇之心,軍隊自無敵愾之氣。
“娘希匹!這些莠民。讓東洋人把他們奴役了,讓他們去當亡國奴。到那時他們就知道咱們國家對他們還是好的。”蔣介石怒道,“軍隊在爲他們的生存而戰,他們卻一點不支持不說,還把糧食都藏起來。害的屯聚在九江的幾十萬大軍連糧食都補給困難,這樣下去,還沒等開戰呢!怕就都餓死了。”
兩人正說着話,侍從室主任林蔚進來,拿了一份戰報遞給蔣介石,“委員長,九江要塞失守。”
蔣介石怒道:娘希匹的,幾十萬人馬,就連十天也見堅持不下來,你去給我查,去查責任人,要嚴懲,一定要嚴懲。
林蔚答應了一聲,朝龍邵文略微點了點頭,出去了。
龍邵文與侍從室的人極爲熟悉,從先前的錢大鈞、到現在的林蔚,無不與他稱兄道弟。侍從室對蔣介石來說,其作用有點類似於宋代的“樞密院”或是清代的“軍機處”。但侍從室主任的地位卻沒有樞密院院長,或是軍機大臣那麼高,雖然他們的職位沒上去,但其實際職責,卻遠非任何部長所能比擬。凡是前來謁見蔣介石的,除非蔣介石指名召見的之外,其他求見者一概都由侍從室主任代見,有那一定要見蔣介石的,如果侍從室主任從中作梗,那即便見了面也是白見,也是得不到任何的結果,通常來說,凡是侍從室主任定了調子的事,蔣介石無不言聽計從。
由於錢大鈞、林蔚等人均好賭博,龍邵文便投其所好,時不時地組織一場小賭,故意輸些錢給他們,或是直接就賄賂於他們,因此他與這些人極爲熟悉。只不過當着蔣介石的面,也只能是暗中點頭打個招呼而已。
……九江既然失守,湖口在九江之東,自然是早於九江失守前就丟失了。龍邵文目不轉睛地看着蔣介石,希望他能說幾句什麼,可蔣介石的心情奇劣,看完戰報後,只耷拉着臉,竟然一句話也不說。
過了一會兒,龍邵文實在是忍不住了,問蔣介石:“委員長,湖口是什麼情況?”
“還能有什麼情況了,失守了,統統失守了,娘希匹的。”蔣介石沒好氣地說。
龍邵文心中暗罵了一句:你奶奶的,你心情不好!難道老子的心情就好了……他知道再與蔣介石談下去,說不定還要觸黴頭,當下與蔣介石告了別。他才一出門,屋中就傳來了蔣介石那濃重浙江方言的歌聲……是《雨打芭蕉》:走在紅塵的邊緣無悔無怨,看看綠水和青山仍舊依然,滴滴小雨打在我的心上,叫我徹夜難眠,相逢知己變沒變?漁舟唱晚……
天空中突然響了一記悶雷,幾滴雨點掉了下來,龍邵文仰頭看看天,苦笑了一聲,嘴裡也哼了幾句《雨打芭蕉》的唱詞……縷縷清風挽起寂靜的夜晚,有些無奈長嘆,風吹柳絮,雨打芭蕉,此情綿綿,愛愛恨恨恩恩怨怨化作雲煙,問今夕是何年,今天無法換昨天……
雨逐漸大起來了,龍邵文也不乘車,他此時心中因惦記留在上海的葉生秋、俞文徵和湖口作戰的蔡希白等兄弟而悲苦難當,只毫無目的地在雨中走着……
雨更大了,趙瑩瑩突然跑下車來,在他身邊撐了一把傘,眼神須臾也不離地看着龍邵文,目光中滿是關切,龍邵文朝她笑了一下,用雨水抹了一把臉,上了一直跟在他後面的車,喃喃說:上海已經淪陷了半年多了,不知生秋他們怎麼樣了!
羅洪超寬慰他說:無論是誰,都不能拿生秋爺怎麼樣的。
龍邵文點點頭:但願吧……走!江漢路冠生園,去找楊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