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不想讓他死?”
心跳瞬間漏了幾拍。清月用他那雙邪魅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的眼睛注視我,一點一點被吞噬、淪陷,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因爲我本就是孤獨的存在,一直以來都被一根無形的線牽着走動。
家敗,收養,習武,護主。
這一切我都沒有自主的權利,只是一味地遵從、照做。
想讓他死嗎?他的死又與我何干?我不相信自己這個玩具有操控別人生死的權利,想他死的人是清月吧。
我向他投去一個疲憊的目光:“主人,我只是您的玩具而已,你要做的事我怎麼能阻止得了?”
清月勾了勾脣,一邊撫mo着我的頭髮,一邊漫不經心地瞥一眼火蓮:“你應該沒有忘記我佈置給你的任務吧?”
身子一顫,感覺到清月抱着我的手更冷了,像隨時都要把人凍結。
一下子,涼意消散,清月突然放開了我。
不要,不要離開,哪怕是寒冷我也不要一個人孤獨地存在,尤其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想要依附些什麼,腳不由自主地向清月身後挪了挪,卻被他一把拽到前面,直面火蓮。
“不要逃避!”
我的身子繃的直直的,清月手上的寒氣還在源源不斷地輸送進我的體內。我聽到心裡有個魔魅的聲音誘惑般地道:“他一直都在騙你,教你武功只是爲了以後替他效命,你若不在我身邊便是在他身邊,那時才叫痛不欲生。”
“你只是他殺人的工具,火蓮是斷不會把心放在一個人身上的,他最珍視的永遠是他自己。”
“乖菊兒,拿出你身上的那把匕首,然後刺進他的心臟,你心裡不就好過一點了嗎?”
“你到底在幹什麼?還不快放開他!”一句失常的話衝出口,火蓮也不顧及,一個箭步衝上來抓住我的手:“跟我走!”
我看着他許久,終於遲緩地問道:“你是夜天?”
他身形一滯,眼神有些黯然:“是,夜火蓮花。”
這個風liu倜儻的名字果然和他很相配,我傻傻地笑出了聲,然後將他握住我的手一指一指地掰開。
他不動,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的動作,清月也不動,只是勾着脣笑得別有深意。
我背過身,胸口堵得很,像在極力忍住些什麼,對清月道:“主人,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人羣自動讓出一條道,腳沉重地踏着青石板,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清月牽回家的,就像一個盲人被一隻導盲犬牽着。
實在沒心情說笑。聽到前面說了聲:“門檻,跨。”我便擡腳跨過去。“停。”我便停下腳步。“走。”我便繼續向前進。
“趴!”直到撞到了清月的後背我才如夢初醒般靈、體合一,忙後退幾步:“主人,屬下該死。”
“剛纔爲什麼不殺他?”清月兩手按住我的肩膀質問道,完全沒了剛纔的從容和鎮靜,暗紅色的瞳仁中是燃燒的火焰。“啪!”半邊臉頰赫然烙上一個泛紅的掌痕。
我如夢初醒一般,驚訝地看着他的變化,對這個魔鬼我到底瞭解多少?
破天荒地,我竟想到了一個可笑的形容詞“孩子氣”,想到了,便本能地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握住肩膀的手一僵,疑惑的視線對上了,又是一陣寒意,錯開,我纔想起剛纔問了一個荒唐的問題。
清月看着我道:“二十二,怎麼了?”
“那火蓮呢?”我鐵定是靈魂出竅了。
“二十三。”清月也變傻了不是。
“他是你哥哥?”我已口無遮掩,把從店小二嘴裡得知的消息過濾了一遍。
“不是,他是我師兄,五歲時被父親收養,一直留在紫雲山莊和我一起習武,山莊被人挑掉之後我們兩就天南地北分道揚鑣。”
“你和他怎麼結下的樑子,不會就是那次比武輸了吧?”我已做好一會兒遭雷劈的準備了。
“嘁。”清月撇撇嘴,不屑道:“那算什麼贏,簡直比輸了還丟臉。”
“那你氣他什麼?”嘴巴本能地動動,早已不受控制。
“看他不順眼咯。”清月挑挑眉,突然眼睛變色,細長的眸子瞬間閃動出魔魅的紅光。我暗叫不妙,一大片黑影擋下來,我縮成一團,正想說,主人您就讓我蹲牆角畫圈圈吧。一張口卻只是乾澀的疼,寒冰的指捏住我的下巴,扳過來正視他。眼眸中充滿探究的神情。
不會是被我看到了他的真面目,要殺人滅口了吧?
我惶恐地退縮,白皙清瘦的面頰,火焰燃燒的紅瞳,正一點一點向我靠近,慘淡的月華從半卷的窗簾上流瀉進來,耳骨上的月牙形耳釘閃動着妖異的光澤。
“那個,主人,小的……不會說出去的,我發誓!”舉起手,頗爲壯烈地吸一口氣:“蒼天有眼,我墨菊發誓,若將今日的話泄露出去半個字就遭天雷轟頂,永墜畜生道,生生世世不得輪迴轉世!”
眨巴着眼睛看他:“可以了沒?”
“……”
大魔頭,你若是不相信就乾脆把我綁起來好了,喏,手腳都伸給你。
我泄氣似的靠在牆邊,無力道:“主人你要玩什麼就快點玩吧,只是別再用這種眼神瞅着我了,小的心臟受不了了。”
“啪!”又是一記脆響,我應聲而倒。
這力道……
唔……痛啊。撫上臉,火辣辣地疼,可是腦子卻清醒了不少。
“啪!”又是一掌。比剛纔那一掌力道還要大。我都快擡不起頭了。他抓起我的衣襟將我提起來,然後狠狠地摔在牀上。“砰!”頭腦一陣巨疼,眼前金星直冒,清月欣長修美的身軀隨即壓了下來,眼中竟然是我不熟悉的淡漠和孤寂。
月圓之夜,野獸出沒林間,蒼涼的嘶吼聲劃破夜空。
“喔!”仰天長嘯一聲,清月的眼睛徹底蒙上了一層血色。
俯身粗暴地啃噬我的頸項,先前的那條傷口自動裂開,彷彿在渴求主人的吸食。腥甜劃過舌尖,獸性的狂野氣息瀰漫在冰冷的房間裡。“砸吧、砸吧……”魔鬼的手按住我的頭,貪婪地、大口大口地吸食鮮血。
喉嚨口是咽不下吐不出的難受,頸部的筋脈繃得緊緊的彷彿一拉就斷。啊……就連呼喊都是奢望的,因爲根本發不出一個音節。“啊……呃……”手在空氣中亂抓一氣,企圖緩解一些痛苦,都是徒勞。
“呃……放……呃……”
想嘔卻嘔不出來。
就讓我死了吧,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了,大魔頭,快咬斷我的脖子讓我早點解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