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銅雀閣
我趴在門口,耳朵貼着木闌,隔了半天裡面才發出一點聲音,似乎是鼾聲。
我正在考慮是否要破門而入,但顧及到裡面還有個姑娘,還是老老實實地敲幾下門。
“誰?”
女人警覺的聲音。
“藍鳶公子在裡面嗎?”
“你找錯房間了,他不在這裡。”
老鴇明明告訴我在這裡的,擡頭又看了看門牌:銅雀閣,沒錯。難道是我聽錯了,還是她老糊塗了?
正納悶着,房間裡傳出一聲,帶着濃濃鼻音:“柔兒乖,別鬧。”
剛跨出的腳一滯,我又蹲下來,手指蘸了口唾沫,在門上戳了個洞。藍鳶啊藍鳶你可不能怪我偷窺你的好事。
薄綃輕舞,薰煙嫋嫋,帷幔簾勾,人影幢幢。
帷幔上映出一個姣好的側影,俯身、撩發一舉一動都柔美無比,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我看得癡了,連身後有人拍我的肩膀都不知道。
那女子拔下頭上的鳳釵,青絲瀑布流瀉一肩,蘭花指將鳳釵高高舉起。
正要刺下去。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一頭撞了進去。
女子一驚,“唰”地撩開帷幔,手裡挾制着半睡半醒的藍鳶!
我瞪大了眼睛,驚愕地看着眼前這個衣衫半褪,胸前露出一大片雪脯的女子,不就是那個死在我面前的婉柔嗎?! 更新第17章 江湖狂邪
“你……到底是人是鬼?”
一出口才發覺聲音明顯底氣不足,可是我有什麼好怕的?當下挑挑眉道:
“把他放下。”
“原來是上次那位公子,實在對不住,今日婉柔有事不能伺候您了。”語氣是溫柔的臉上卻蒙上了一層不易覺察的殺氣。
這女人果然是蓮神教的?上次裝死纔看不到頸項上的紅蓮。
“趕快放人,你打不過我的。”我可不想佔一個女人的便宜,況且她手邊還拖了個人。
婉柔嘴角一彎,露出一個妖媚的笑顏:“柔兒幾時說要和公子打了?”
猝不及防間,指尖一彈,一枚血蓮神針直直朝我射來。側身,金燦燦的細針釘在了門框上,再回過頭,眼前卻是一黑,眨眼功夫兩人已經從窗口躍出去。
驚歎,這速度恐怕十枚炮彈也炸不上!
翻身,跳窗。
這已是身體的本能,因爲我也不想被炸成炮灰。
腳尖剛剛着地,正要站起來,又是一驚。
眼前是兩雙靴子,靴子上面是一青一紅輕輕擺動的兩塊布,視線再往上移,我差點石化。
金鳳樓門前,兩個高大欣長的身影正對峙站着。
晌午的日光,拉下修長促狹的影子。清月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半眯着眸子,雙目平視,盯着眼前的男子,緩緩開口:“你到底還想藏多久?火蓮。” 更新第17章 江湖狂邪
我終於知道爲何這兩張臉有些相似,而我總是將他認錯。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火蓮嗜花,風流成性。夜天就是火蓮,火蓮就是夜天。
我竟然傻傻地被他騙了這麼久。
他曾對我說過,夜可以隱藏一切,也可以襯托一切,在黑夜裡燃燒的蓮花是最美也是最殘忍的。
我當時還笑他是嫉妒火蓮身邊有那麼多女人。
他說:“有隻醜小鴨說要去游泳,下了水卻一直在岸邊轉圈。我只是看着頭暈纔出來想把他支走的。”
他說:“娘子,爲夫給你燉了鮮雞湯,趕快嘗一口吧,不好喝也別噴我身上哦,不然明天你又要多一洗件衣服了。”
他說:“小菊花。想師父了沒?說謊的小孩,鼻子通常會變得很長。”
他說:“我與娘子失散多年,今日得了這盞屬了在下名字的花燈,他一定以爲我死了,麻煩各位鄉親父老幫忙尋找一下,晚輩感激不盡。”最後他說:“你不是在找火蓮嗎?”
原來他都知道,包括我是清月的男寵。我這個傻瓜還爲他擔心了那麼多年,愧疚了那麼多年,想來真真可笑。他火蓮風流債到處都是,各地都有住所,想去哪裡逍遙就去哪裡逍遙,自是待不慣連個死人都稀有的深山叢林。
有人被他隨便哄騙幾句就巴巴地跑去把真心捧給他。他又怎麼會稀罕?
“菊兒。”
清月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我站起來,機械般地走向他。
我沒有去看火蓮的表情,害怕看到那張熟悉的臉上露出的嘲諷和鄙夷。那時,我的希望就真的化爲泡影了。
清月一把將我拉進懷裡,耳邊溫柔的風吹來:“怎麼去了那麼久?”剛纔對峙的戾氣一下子沒了蹤影,可在我聽來卻一樣的虛僞。我只是他們的玩物而已,不管是自己娛樂還是做給別人看。
“菊兒,怎麼不說話?”又一陣風吹來,吹得我一陣酥麻。我無視渾身豎起的雞皮疙瘩,對他莞爾:“出了點小狀況,藍鳶被個女人抓走了。”瞥一眼火蓮,下面的話被清月的脣堵住了。
手指掐的緊緊的,卻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心裡好像有兩團火在燒。大街上觀者衆多,卻沒一個人敢靠近或是走動,天地彷彿都靜止了。清月的吻一點也不粗暴,在我脣上流連很久才探了進去,就連舔噬也是溫柔的,彷彿我觸到的是一瓣花,幾粒塵埃。
感覺不到一絲情慾的吻,應該是第一次吧。
靈動的小舌從嘴裡滑出,吻上我的眼睛。那滴硬是忍着沒有擠出來的晶瑩被他輕輕攜去。
撫開額前的劉海,我看到那雙泛着紅光的妖媚瞳仁中流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安慰。
難以置信,魔鬼竟然會安慰人?還是用這麼彆扭的方式。一定是我的錯覺。
清月放開我,對火蓮挑挑眉:“戲看夠了沒?”
帶着明顯的驅逐意味,若是換作別人,鐵定張口就乾笑兩聲:“是,是,小的馬上就滾。”
火蓮自然地笑笑,“怎麼我看都是你一個人在演戲。”說完戲謔地看我一眼,“你的玩具貌似不怎麼配合哦。”
玩具?心頭又是一陣絞。我靠着清月,垂下眼簾看自己的腳尖。想着這地若是裂開一條縫我第一個鑽進去。
清月摟過我的肩膀笑道:“你當然不會了解我家菊兒的性子了,你越是對他好他就越跟你鬧彆扭,看來菊兒是想要本宮今晚好好疼你一番咯?嗯?”扭過我的脖子,用只有我聽得到的聲音問道:“想不想讓他死?”
瞟一眼火蓮,紅衣襯得他的臉白得嚇人。
他終於脫掉了那件夜行衣。我居然還有心思感慨。清月身上散發出的寒氣將我整個人都包裹起來,靠這麼近我卻絲毫感覺不到他的內力,是他太強大還是我太渺小?
近在咫尺卻又那麼遙不可及,就像高懸夜空的那輪清冷的月。讓人擡頭就能看到希望,卻在伸手時又將人推入絕望的深淵。
這就是魔鬼的本性,若即若離的勾引。
);本文來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