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花了四年時間將《含沙射影》和《雲梯縱心》練至頂重。夜天曾說過,這兩套武功結合起來行走江湖就吃穿不愁了。我當時不明白,可看到他笑得不懷好意又懶得追問,鐵定又給他拿去當下三濫的手段使了。
白沐風教了我兩年就離開了。還是挺懷念他在的日子,至少他的言行舉止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私塾先生說過的“君子”。
記得他臨行前對我說的那句:“後會有期。”
我望着他遠去的背影,眨眨有些溼潤的眼睛。回過頭,夜天不知何時站在我的身後,我一驚,後退幾步。他今天有些不對勁,臉上沒有醉態亦沒有笑意,竟有些慍怒。自認識他起,我沒從見過他這個樣子,莫非是我的錯覺?
我揉了揉眼睛,他一把抓下我的手,陰沉道:“後悔了?怎麼不跟他走。”
我一時生氣,你變個樣子我就一定要讓你嗎?甩開他的手,衝他吼道:“是啊,我後悔了,早知道我就追上去了,反正我輕功比你好!”
“哼,誰稀罕你!我還巴不得早點解脫呢!”
“既然這樣,那徒兒就此別過。”我一拱手假裝要走,誰知他竟真的不攔,剛走幾步就聽見他冷冷的一聲:“請便。”
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平時再吵吵鬧鬧也不會弄到翻臉,怎麼今天爲了件小事他竟對我發那麼大火?
本想去找淵清,走了幾步終是不放心,可這麼快就回去我多沒面子,繼續看他臉色不算,他以後一定還會得寸進尺。
腳尖一點,輕巧地躍上一棵樹,來了這麼久還從未好好看過這個地方呢,放眼望去,蒼山翠色盡在腳下,遠山層層疊疊像攏上了一層煙霧。那個湍急的瀑布剛巧在兩座峭壁之間,隱隱還能看到我們棲居的石洞。
山腳下稀稀落落地分佈着一些村落,籬落圈養着雞鴨,白髮老翁叼着菸斗坐在板凳上靜靜地抽。旁邊有一羣孩童正在踢毽子,那天真無邪的笑顏已然是封塵的往事。我心中一陣酸澀,扭頭飛向別處。
天色已晚,我躺在枝椏上無聊地晃盪,嘴裡啃一顆紅果子。一陣哭聲傳到耳邊,我撇過臉,山腳下,一個男子拿了把掃帚,腳下踩着一個女子,女子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滾。男子破口大罵:“小賤人,皮養了是不是?竟敢揹着老子在外面偷吃,活的不耐煩了!老子今天非得給你點顏色瞧瞧!”
女子邊哭邊求饒:“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吧,他什麼也不知道,求求你放過他吧!”
男子一巴掌甩下去,腳又在女子的肚子上狠狠地碾了幾下:“怎麼樣,是不是後悔沒和那小子私奔?回來了還想讓我放過你,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我一怔,那男子還在對地上的女子拳打腳踢,臉上寫滿了憤怒和嫉妒,似乎有些熟悉。
“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
男子擡起腳,陰沉着臉看女子。我揚手,彈出一顆果子。男子腿一軟驚愕地坐在地上,看向四周,嚷嚷道:“誰?誰敢打老子,快給我滾出來!”
就在我準備跳下去時,有人先我一步。
他從屋頂上輕巧地躍下,一口吐掉嘴裡的草竿子:“這位大哥,老婆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打的。”
“哼!”男子揉揉腿,咬咬牙站起來,“臭小子,不關你的事!我的老婆我愛怎樣就怎樣,你少給我多管閒事多吃屁!”
“本來我是一點也不想插手的,怎奈我跟你同病相憐,我的老婆也跟別人跑了。”
“哦?”男子的怒氣瞬間緩和了幾分,問道:“你怎麼不去追回來?”
他搖搖頭道:“心不在此,追回來又有何用?與其強留在身邊折磨她,還不如放她出去尋找真正的幸福。一把鎖還得對應的鑰匙開才行,用斧頭砍只會連帶着把鎖也弄壞。”
男子搔搔頭,似懂非懂:“我是個粗人,什麼鎖啊,斧頭啊我不懂,不過聽你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好!既然是同病相憐的兄弟,那咱就走,去喝上幾杯!”
“改日吧,我今兒還有事要辦,來日再聚。”
“好!改日哥等你!”男子拍拍他的肩,拖着半死的老婆進屋去了。
晚風拂耳,林葉摩擦出沙沙的響聲。村落間許多人家都點起了燈,星星點點稀疏散佈。
夜天走了幾步,停在一棵樹下,“聽了半天也不嫌累麼?”
我有些羞赧,但還是下去了,突然一想不對:“你跟蹤我!”
“誰要跟蹤你啊!只是有只醜小鴨說要去游泳,下了水卻一直在水邊轉圈。我只是看着頭暈纔出來想把他支走的。”
我一時氣結,憋紅了臉道:“好,既然你看着心煩,那我現在就走!”
夜天拉過我的手臂笑得不懷好意:“你生什麼氣?誰說是你了,小ju花生氣時的樣子好可愛。”他輕輕一拽把我拉進懷裡,俯下身來親我的臉蛋。我就感覺他今天有些不對勁,想也沒想便反手扣住他。
“小ju花,你想造反啊?”他假裝掙了掙,一副被我弄疼的樣子。
“你先惹我的,莫怪徒兒青出於藍了。”我一揚手,他被我摔在草地上,就在我準備抽回手時,冷不妨被他一扯,趴倒在他身上。我仰起臉揉着鼻子,這傢伙今天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好像非要吃掉我才肯罷休。一種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在我耳邊無賴地笑,頓時毛骨悚然。要不是被他按那麼緊,我鐵定像平時那樣給他一掌。
在草地上滾了一圈,他壓在了我上面,剛好看到他勾起的脣角。我感到眼前的夜天那麼不熟悉,他從來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我,溫柔而迷茫。
仰頭望去,穿過夜天的臂彎,剛好露出天空的一角。青石板上繁星點點,雲層在月下緩緩推移。記得第一次見他也是在這樣的月夜,那時的黑衣少年託着腮坐在山洞上,一臉邪氣,好像傳說中的江湖刺客。
鬢角的發拂過臉頰,癢癢的,那雙彷彿能穿透黑暗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本想破口大罵,最終舌頭一卷,把“滾開”兩個字吞進了肚子裡。看到他的喉嚨似乎動了動。
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一股熱流瞬間衝上來,燒的臉紅紅的。
夜天的手按在我頭兩邊的草坪上,胸口起起伏伏,卻一動也不敢動,兩個人就這麼呆呆地看着對方的眼睛。
良久,我看到夜天嚥下口水,望着我俯下身來。
我驀然睜大了眼睛,頭腦一熱竟然想不到是否要掙扎。
他就着我的脣吻下來,輾轉片刻,小心翼翼地探進去,我的牙齒和舌頭被他生澀地挑逗,軟軟地舒服的感覺從口腔蔓延到全身。夜天抱着我在地上打滾,舌頭還停留在我的口腔內,感覺真的好奇妙,我禁不住也去舔他的舌尖,他把我摟得更緊了,吻變得粗暴起來,剛纔還在享受,這一刻卻覺得喘不過氣來,我伸手去推他,他卻把我抱得死死的,不留一點空隙。
“唔……”這一刻我真想給一腳把他踹下山去。
他扣住我的頭,再次探進來深吻,雙腿被他夾得緊緊的,他放開我的脣,輕輕舔我的耳垂,我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幸好夜黑風高的什麼也看不見,不然他肯定又要笑話我像女人了。
我感到身上一涼,夜天的手不知何時滑進了我的衣領,冰涼的指遊走在肌膚上,雖然指尖是涼的,可他觸碰的地方卻像火苗一般燃燒起來。敏感的皮膚禁不起挑逗,渾身都顫慄起來。他的脣又一次奪走了我的呼吸,把我的驚叫吞下肚去。感到全身都着了火,腦海中盡是夜天和我赤身裸體地糾纏在一起的畫面。而只要我一鬆懈,這個畫面就會變成現實。
我們都是男子啊,我怎麼可以有這樣齷齪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