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爲了追回維維安,黎雪峰竭盡了所能。但在一夜半日間拉開的距離着實遙遠,讓他根本辦法立刻趕上那個半魔少女。

因爲靠着馬匹無法比擬的飛行速度,維維安竟然已經遠離黑日城近四百里。而黎雪峰的傳送術極限只有十五里,要他連用二、三十個出來則是強人所難。所以到了最後,黎雪峰不得不依靠恆定在身上的飛行術來繼續追趕。他把所有能夠增加速度的手段都用上了,可是仍然無法覺得樂觀。——因爲黎雪峰很清楚,他的追蹤行動實在太過倉促。只要百里外的維維安稍微偏轉一點飛行路線,那麼黎雪峰就會白辛苦一場。

無論如何,黎雪峰都決心要找到維維安。他很擔心那個半魔少女會鑽牛角尖,以至於做出無可挽回的傻事。此刻在心急如焚之餘,黎雪峰也頗爲自責。——是他給了維維安美好生活的希望,然後又有意無意的冷落了那個半魔少女。

或許在黎雪峰潛意識裡,他希望維維安也能像菲裡一般的熱情。但顯然黎雪峰錯誤的估計了那個半魔少女的反應,並導致了現在結果。發現自己淡出了黎雪峰的視線後,維維安選擇了離開。這是深埋在她心底的自卑感在作祟,那個半魔少女始終覺得自己得到了太多。尤其當黎雪峰步步高昇時,維維安總是無法由衷的爲之喜悅。她只覺得離黎雪峰越來越遠,伸出的手再也抓不到什麼。這個半魔少女自尊因而崩潰,她無法單方面的接受施予。而作爲曾經無依無靠,連同族都背棄了的霍夫林,維維安唯一能想到的抗爭方式就是孤身上路。

在認真的思考後,黎雪峰很能理解維維安的困境。退一步即是懸崖,這正是那個半魔少女地悲哀之處。他心亂如麻的掠過平原、山巒、和荒漠。直到無窮無盡的湛藍撲面而來。黎雪峰心中一凜,接着便看到了擋住去路的阿絲摩蒂斯。

那個魔女換了套新的衣服,正笑吟吟的對着黎雪峰招手。她毫不在意寬鬆的衣襟被勁風掀開,暴露出胸前的大片雪白。阿絲摩蒂斯甚至故意以此來吸引黎雪峰地注意力,同時用悅耳的聲音說道:

“我們的離別果然很短暫,吾愛。你的思念將我呼喚而來,不管相隔有多遙遠。”

“我對你可沒半點留戀。”

黎雪峰冷冷的回答,一邊急速的盤算脫身之策。他沒有任何意願要和阿絲摩蒂斯開戰。因爲那跟找死沒什麼分別。黎雪峰非常清楚,面前的魔女根本是強得違背常理。他和羅蘭一起上都不是對手,現在光靠自己自然是更加不用提了。好在阿絲摩蒂斯並沒有動武的意思,她只是眼波流轉地說道:

“是嗎?那我爲什麼會感受到你的焦慮呢?時間和空間都無法阻擋你進入我的心中,這大概就是愛情創造的奇蹟了吧?”

“……不用玩花招,我聽得都快吐了。”

對於阿絲摩蒂斯的甜言蜜語,黎雪峰以皺起了眉頭地方式來回應。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條美女蛇,就連與交談都是件異常危險的事情。而且每過一秒鐘。維維安便會離開黎雪峰更遠。光憑這點,如果面前的人不是阿絲摩蒂斯,黎雪峰恐怕早就用法術招呼過去了。

可是在現在地形勢下,黎雪峰只能儘量的保持冷靜。雖然他耽擱不起時間,但莽撞只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於是黎雪峰快速的權衡得失。最後下定了決心。他輕吁了口氣,然後向靜靜等待着的阿絲摩蒂斯說道:

“你要神力之種對嗎?拿去就是了。今後別再來煩我,讓我太太平平的過日子。”

“真是大方啊。”

阿絲摩蒂斯以手掩脣,發出了低笑聲。她用**的目光睨視着黎雪峰。接着淡淡的說道:

“很可惜,這次我來,不是爲了神力之種。我想見你,僅此而已。要告訴你地事情簡直堆積如山,不如下去談怎麼樣?這裡好冷,我會感冒的。”

說到這裡,阿絲摩蒂斯抱緊了雙肩。雖然明知她的柔弱是裝出來的,但黎雪峰還是不禁心中一動。——這個妖嬈的魔女當真是扮什麼像什麼。一旦做出無助的樣子來。便無處不是由內而外的脆弱。再配上她那楚楚動人的神情,實在是我見猶憐。要不是黎雪峰還記掛着維維安,恐怕沒準就會心一軟,答應了阿絲摩蒂斯地要求。於是他先偷偷地掐了自己一把,隨後才漠然的說道:

“我沒時間陪你聊天,有事下次再說吧。”

“如果是有關霍夫林地事情,你會不會有興趣?”

“你……!”

“難道你忘記了嗎?我可是受他們一族信仰的神祇啊,吾愛。”

向着霍然擡頭的黎雪峰。阿絲摩蒂斯浮起了狡黠的微笑。她只輕彈了下手指。身前就出現了維維安的影像。那個半魔少女已經降低了高度,正在茫茫的樹海上空飛行。黎雪峰怔怔的凝視了維維安一會。終於長嘆了一聲。他搖搖頭,對着阿絲摩蒂斯說道:

“你贏了。”

“贏了什麼?”

“都到這地步了,還裝什麼裝?”

黎雪峰厭惡的嗤了下鼻子,不耐煩的說道:

“我早就答應給你神力之種了,你根本不需要多費口舌。這樣繞來繞去的,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大概是爲了自己的嫉妒心討回公道吧。”

阿絲摩蒂斯幽幽的回答,還不知真假的流露出一絲悲悽。她用埋怨的目光望着黎雪峰,然後突然低聲說道:

“我冷。”

“呃?”

“下去好嗎?”

“嗯、嗯。”

其實在剛纔的一瞬間,黎雪峰還以爲阿絲摩蒂斯會說‘抱我’。爲此他準備好了義正嚴詞的腹稿,不料卻落了空。雖然內心的狼狽沒有浮於表面,但黎雪峰還是深感氣勢受挫。結果一直到踏上地面爲止,他都在暗暗痛罵自己地心浮氣躁。

阿絲摩蒂斯笑眯眯的看着黎雪峰。彷彿洞徹到了他的尷尬。這讓黎雪峰深感無地自容,恨不得能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在阿絲摩蒂斯無言的聲討下,黎雪峰只差沒有以頭搶地而已。最後他乾脆惱羞成怒,厚起了臉皮說道:

“還冷嗎?要不要我脫衣服給你穿?”

“這個嘛~還是算了吧。”

阿絲摩蒂斯嘻嘻的笑着,也不點穿黎雪峰的惡人先告狀。她甩開數十尺長的黑髮,讓它們蜿蜒着鋪開。接着阿絲摩蒂斯再次召喚出維維安的影像,看着那個半魔少女說道:

“你選擇愛人地眼光很不錯。”

“哼!”

“別生氣呀,我又不是在諷刺你。”

見到黎雪峰一副七竅生煙的樣子後。阿絲摩蒂斯攤攤手,很無辜的說道:

“而且我這次來,是想幫你一把。我猜,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感謝我。怎麼樣,要不要打賭?”

“如果你現在就讓我走,我沒準會感謝你。”

黎雪峰翻着白眼的回答,換來了阿絲摩蒂斯的一陣笑聲。那個魔女妖媚的抿着嘴。淡淡的說道:

“你對霍夫林實在太不瞭解了,吾愛。即使我放你追去,也已經太晚。你好像不知道,維維安在不久前重新回到了我的懷抱。她向早已背棄地我禱告,決心接受作爲半人半魔者的命運。難道你就沒有發現她在去往何方嗎?那可是霍夫林一族的終結之地。”

“……什麼意思?”

“深淵的入口。吾愛。”

阿絲摩蒂斯聳聳肩,向着睜大眼睛的黎雪峰解釋道:

“無法再壓抑血脈之力地霍夫林只有兩個選擇——成爲惡魔或者魔鬼。深淵是惡魔的家鄉,也是我希望他們去的地方。惡魔化的霍夫林能成爲我地眼線,提供各種有關深淵的情報。雖然入口處經常變動。但霍夫林總能依靠本能的驅使抵達深淵之門。”

“讓開!”

終於得知真相的黎雪峰踏前半步,悲傷之劍葛蘭已在手中。阿絲摩蒂斯瞟了眼亮起來的暗月儲法紋身,就滿不在乎的說道: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吾愛。我遠比你瞭解霍夫林,而且也保證過會幫助你和維維安。所以請耐心等待,我會讓你在最適合的時間趕去那邊。如果你堅持要靠自己……那麼我也不反對多擁有一個進入深淵的眼線。”

在侃侃而談時,阿絲摩蒂斯仔細地觀察着黎雪峰。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賈澤瑞的神力之種還處於極度的衰弱之中。由於曾經受到過阿絲摩蒂斯的傾力打擊。賈澤瑞的神力之種幾近潰散。它需要很長的時間進行恢復,猶如重傷垂死的病人般慢慢調養。所以阿絲摩蒂斯決定暫時收手,轉而與黎雪峰保持良好地關係。

即使他日奪取神力地時機成熟,這個魔女也會試着儘量不引發黎雪峰的反感來行事。因爲在她看來,黎雪峰非常地有趣。光是在暗中觀察,就給阿絲摩蒂斯帶來了很多快樂。阿絲摩蒂斯希望能在無盡的生命中找到一個亮點,不讓漫漫的人生充斥了空虛。而時常亂來,又有充足成長潛力的黎雪峰正是適合的人選。對這個魔女而言。黎雪峰是重要的玩具。適當的愛惜是必要的。即使玩具終究會有損毀的一天。

當然,黎雪峰對自己的處境還一無所知。他只是反覆衡量着利弊。對是否應該信賴敵人感到彷徨。而對阿絲摩蒂斯而言,欣賞黎雪峰的迷惑也是種樂趣。爲了進一步擾亂黎雪峰,她輕盈卻迅捷的伸出了手。阿絲摩蒂斯捧住了黎雪峰的臉,然後在他的耳邊呢喃道:

“放心吧,吾愛。如果不能兌現諾言,我就把自己賠給你。”

“呃啊!”

沒有提防的黎雪峰驚叫一聲,向後跳開了。他自認打起來必輸無疑,所以心不在焉的只管考慮問題,根本沒料到阿絲摩蒂斯會使出這招。結果黎雪峰差點被迷了個暈頭轉向,畢竟那個魔女再可惡,她那堪比成年沙洛的絕世容貌總是貨真價實的。黎雪峰體會着臉頰上殘留的冰涼感觸,花了不少功夫才能重新鎮定下來。他一邊啓動心靈壁障戒指,一邊結結巴巴的說道:

“別、別靠近我!離、離我遠點!”

“嗯哼哼哼哼~我覺得你在言不由衷啊,吾愛。”

阿絲摩蒂斯發出宣告勝利的笑聲,讓黎雪峰的面色由紅轉紫。接着她雙手叉腰,風情萬種的踏前了一步。於是黎雪峰立刻倒退三步,還擺出了格鬥的架勢。這讓阿絲摩蒂斯眼中的笑意更濃,幾乎讓看到的人會有種黏黏的感覺。不過她很快又嘆了口氣,似乎很不情願的說道:

“真可惜,沒時間跟你玩了。準備一下吧,吾愛。你可以帶回維維安的,只要你相信自己。”

說完,阿絲摩蒂斯揮了揮手,打開了一道傳送門。急着往裡衝的黎雪峰沒跨兩步,就趕緊停了下來。因爲阿絲摩蒂斯攔在了門前,黎雪峰差點便一頭撞進她的柔軟間。那個魔女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輕佻的說道:

“沒有道別之吻嗎,吾愛?”

“這個……”

“唉,你真是個讓女人心焦的壞男人啊……”

阿絲摩蒂斯伸出細細的舌頭,舔過妖豔的嘴脣。隨後她帶着再明顯也不過的蔑視,向着黎雪峰吻來。黎雪峰應該會倉惶的避開——慣例如此。可是受夠了欺凌的他突然大吼一聲,惡狠狠的反親了過去。這讓阿絲摩蒂斯臉色慘變,立刻尖叫着後退。她眼睜睜的看着黎雪峰衝進傳送門,還聽到他大笑着說道:

“吻別,吾愛。記住是你臨陣脫逃的。”

“等着瞧!”

阿絲摩蒂斯氣急敗壞的大喊道,仔細想想後又不禁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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