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溫情不得語 10 你說高山流水,客答春江 1
標題:你說高山流水,客答春江
釋義:你說高山流水,春江月夜,琴瑟相和酬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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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文清用釺子挑着果脯吃的時候,手機響了。
抑揚頓挫的一聲接着一聲的“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她愣了好一會兒,直待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這裡,她才反應過來。
她慌忙的按了一下屏幕,是韓君墨的電話,想也不用想,可……這鈴聲是怎麼回事……真是……要不要這麼幼稚?
“喂。”她剛開口,他便問她在哪兒,問的言簡意賅。
她說了地址。
他只“哦”了一聲,說,“那你等我。”便掛了電話。
甘文清愣愣的看着手機,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個狀況。
在她吃完一碟子的果脯後,韓君墨的電話過來了,讓她出去。
她買了單,收拾東西走出來,單手拎着包,就到了門口的時候,她的步子緩了下來。
許是沒有休息好,向來整潔的韓君墨,這會子看上去有些凌亂,倚着車身的樣子卻還是顯得他的身形頎長不已,看到她出來,笑微微的,慢慢的直起身子,隔着短短的距離望向她。
甘文清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狠狠的撞擊了一下,她慢慢的走近她,他的動作卻要迅速的多,大步子朝她走過來,替她打開車門,把她塞進車裡。
她有些僵硬的看着他轉過身來,慢條斯理的替她繫好安全帶,然後,聽見他用平靜無比的聲線說:“我想抱抱你……”
她驚訝的看着他,發了一會兒怔,他果然二話不說,緊緊的擁住她。
他將她抱在了懷裡,她一動不動的,卻覺得臉熱,身體裡也迅速的竄起一股熱度。腦子裡不知怎麼的,就冒出“地下情人”四個字來,這樣想着,便覺得有些好笑,只是,她沒有笑出來,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的確笑不出來。
她靠着他的肩胛,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她沒有問出“你怎麼在這裡”之類的問題,只是輕輕的說:“等很久了麼?”
“剛到。”韓君墨鬆開她。
“你吃過了麼?”甘文清問他。
“中午正好有些空檔,就順道過來看看。”他笑了下,看似解釋了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可她知道,這趟順道想必不那麼順,她記得,他說要出差的。
“我,這幾日,怕是沒有時間來看你。”韓君墨望着她的眼睛。
“沒有關係。”甘文清吸了一口涼氣,“你自己多注意些。”
他“嗯”了一聲,擡手,有些用力的擼了一下她的頭髮。
甘文清盯着他胸口貝色的扣子,一聲不吭。
“其實……”韓君墨欲言又止,“我這回去的不是S市,離這裡很近……你要是有事情,隨時找我,要是怕來不及,就找浮生他們……你若不相信他們,務必要得聯繫甘大哥。”
“我知道。”
甘文清微微避開他的注視,他這一串子的話,幾乎讓她無力招架,她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
韓君墨沉默,按着她肩膀的手,略略一緊,他說:“今天晚上我還可以擠出來點時間……”
“你想吃什麼?”甘文清打斷他,“晚上我們一起吃晚飯,有空的吧?”
韓君墨看着她,心跳驟急。
“我可能會晚點。”
甘文清咬了下脣,看見他額上的青筋都起來了些,她又重複問了一遍,“你想吃什麼?”
“重點是,我不知道我這邊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他強調。
“那我等你。”甘文清看着他,手指卻下意識的交疊把玩起來。
韓君墨沒有立時說話,只是盯着她的小動作,視線往上,他盯住她澈亮的眸子,“從明天開始,小寶會派司機給你,只是圖個方便。”
這種時候,說“圖個方便”,太過詭異,饒是甘文清心裡已經明白,並不想戳穿他,也不禁輕笑了出來。
“喂,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一次性的,給個痛快成不成?”她笑着。
韓君墨微笑了一下,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甘文清知道,他們這一次的對話,到這個程度,也就差不多了。她能感覺到眼下情況的複雜與緊張,警方那裡顯然已經是在廣撒網,總不是無緣無故的找上她。
韓陸懷疑她保護誰呢?
她不想做無謂的猜測,那隻會給他多添麻煩。她該相信他,一定會處理好這亂麻似的狀況。這些年,他外調,從不曾倚靠家中一分一毫,這次空降回城,雖有長輩的手筆,可若說沒他自身能力的緣故,她一萬個不信。沒道理,到了這個坎兒,他反而就過不去了。
跟韓君墨分開後,甘文清直接去了區法院,她下午還有案子。
去法院的路上,她看着窗外的景色迅速的後退,只覺得處處都是靈氣逼人的綠色,陽光不慍不火的灑下來,微風輕輕的帶起髮梢末端,愜意的很。
她到法院的時候,君南與廉潔已經與當事人一同過來了。一樁極簡單的案子,她的狀態也出奇的好,正式開庭的時候
,她有條不紊的將那數百頁的證據遞交法庭,並沒有費多少周折,便結束了法庭調查。辯論的時候,對方的律師亦是準備的非常充足,雙方長篇大論下來,甘文清遞給君南一個眼神。君南的表情有些無奈,甘文清明白他的感受,每經歷一場這樣的法庭辯論,都會有分不清是是非非的錯覺。
當庭並沒有調解成功,案子也還沒有判決,當事人提出要擺宴席請客的時候,甘文清推辭了。回事務所的時候,君南又強調了一聲,他今天要搬回家住了,甘文清一時沒有說出話來,只是沒好氣瞪着他。
下班的時候,韓君南想送甘文清一程,被甘文清拒絕了,她看了看時間,現在去一趟醫院剛好,然後再去市場。
“文清姐。”君南猶豫着。
他向來親近、喜歡,並尊敬這個父親的最後一個門生、哥哥的紅顏知己,如今自己的師傅。在晴晴姐去世之後,她是唯一一個能讓君墨哥開懷歡笑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能影響君墨哥情緒的人,在他眼裡,這兩個人就該在一塊兒,他想不出他們各自與他人搭配的場景。
甘文清看着他。
“我哥會沒事的。”他說。
甘文清笑了笑,她點頭:“我相信。”
手機響了,甘文清捏着手機,微笑着,說:“那我走了。”
君南“嗯”了一聲,捏着車鑰匙,轉了身。
甘文清接通電話,鐵獅衚衕的王阿姨打來的,寒暄了一會兒,王阿姨說祖母最近得空了,問她要不要休息一陣子,陪一陪祖母。她微笑着,說盡快安排好手裡頭的事情,近期一定不再接案子,好好陪陪祖母。王阿姨的聲音這才高興了些,說很久不見她了,祖父祖母想她都想得緊。她應着,收了線。
她在護士那兒簽了字,不知是不是田冬升遵了姑父的意思,守衛戒備不像頭兩天那麼嚴,很順利的過了證件盤查,她便匆匆的往病房去。
外間只有姜秘書守着,見甘文清過來,站起來,告訴她,首長正在休息。甘文清有些失望,見大家都不在,問道,才知道知涯陪着姑姑去了主治醫師那裡。她見姜秘書並沒有讓她進去病房的意思,便等了一會兒,幾乎就要放棄的時候,裡間出來熟悉的聲音,略略帶了點兒沙啞與費力,“小姜……”
“是。”姜秘書忙應着,拉開門進去。
“外面是文清?”
“是,甘小姐看您來了。”
“快叫她進來……”
“是。”
甘文清聽着這簡單的對話,眼眶一熱,姜秘書已經站在她面前了,低聲提醒她,首長還不能說太多話。她點頭,表示知道。
她盯着病牀上的老人,聽着他粗重的呼吸,時急時緩的在房間裡響着,忍了又忍,終於忍住了想要淚如泉涌衝動,堪堪走了兩步,便頓住了。
“丫頭……”舒鶴淵聽到動靜,睜開眼睛,目光凝滯了一下,繼而準確的搜尋到她,然後,對她動了動還插着針頭的手。
甘文清看到,忙上前,蹲下身子來,握住他緩緩擡起的手。
舒鶴淵看着她,緩緩的笑了出來。
“我做了個夢……”舒鶴淵費勁的說着,沙啞的聲音裡帶着期盼與失望,“我以爲是晴丫頭回來了……”
甘文清聽着,張了張嘴,有一股熱度,一撥又一撥的衝擊着眼眶。
“文清啊……”舒鶴淵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倦意,還有慈愛。
“爺爺……”甘文清應着。
“我聽知涯說了……晴丫頭她沒福氣……君墨是個好孩子……”舒鶴淵吃力的說着。
只這一句,將甘文清眼底的液體徹底的,全部給勾了出來,喉嚨像是被什麼給堵住了似的,她哽的厲害,埋首抽噎着,許久才勉強成調,“我知道。”
舒鶴淵重重的籲出一口氣,自言自語似的道,“你們都是好孩子。”
甘文清點着頭,深吸着氣。
她不能再哭,不能在這兒哭,爺爺還好好兒的,她不能哭。
舒鶴淵看着她,微笑。
甘文清同樣勉力的擠出一絲笑容來,眼眶卻燙的不像話。
舒鶴淵愣了一會兒,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甘學遠一定十分得意。”舒鶴淵慢慢的說,“有這麼好的孫女。”
甘文清咬着脣,眼淚一下子滾出來,她說:“爺爺,我也是您的孫女,您就把我當做您的親孫女。”
“好。”舒鶴淵嘴角掛着笑,動了動手指,輕輕的握住甘文清的。
……
離開醫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這會兒去市場也沒有新鮮的菜了,甘文清只得抱着碰碰運氣的心態,直奔了超市。超市裡多的是成雙成對,拖家帶口的人,她推着推車,情緒仍是沒能緩衝過來,渾渾噩噩的買了些東西。
保安看見她,禮貌的與她打招呼,此時,天已經完全黑透了,夜色與小區裡高大的喬木極好的掩飾了她的心情。
整齊的灌木叢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出濃重的墨黑色,越往裡走,便越發覺得四周寂靜黯然。
沒走幾步,便看到路燈下有斜長而蕭索的影子,甘文清擡了一下頭。
是韓君墨。
不知是不是因爲燈光的緣故,他的臉顯得格外的蒼白,眉頭蹙的緊緊的,連着看向她的眼神裡都透着毫不掩飾的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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