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閣其實真的有個小池塘,只是那池底透明可見全部都是用彩色細沙拼畫的一副荷塘圖,各色錦鯉在水裡遊動,再因爲細沙中有大量的白水晶,透過魚遊動的水面折射到屋頂上,一片晃動的晶瑩之色,連着周圍的大理石神女雕刻也栩栩如生,‘天池’兩字由此得來。
每個來到此處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被這些幻彩而吸引,也不枉我用它來招待貴賓了。
進門的時候正好看到謝連成坐在池塘邊上,一手酒壺,一手酒杯自斟自飲。在唐朝初期人們大多嗜酒,茶道是盛唐之後逐漸廣泛,而謝連成是江湖人,想必這段時日在嚴家天天茶來茶去也頗不習慣,到了珍顏堂本性也就表露。
嚴簡是從小喝茶習慣的,自然是在一旁的紅木桌邊自己泡功夫茶,聽婆婆說過,嚴家茶道其實還是以嚴簡最爲厲害,說不定這次我還有幸嚐鮮。
鈴鐺聲音細小脆弱,踏門之前兩個人就已經轉過頭,開始那目光還只是覺得漫不經心,待到我看清他們的面容,而他們也將我從上而下的掃描了一遍之後那股散漫就變成驚詫,炙熱而又玩味了起來。
我眉眼輕媚三分,嘴角含笑四分,彎腰見禮嬌弱五分:“珍顏堂堂主見過兩位公子。”
只覺得空中似乎有莫名的火花四射,劈里啪啦的響個不停,明明是還有幾米遠的距離,只一眨眼就看到兩雙鞋子衝到了眼底。
我那笑意霎時去了三分,擡頭時明顯的可以看到臉上掛着淡淡的冰霜。
謝連成拿着酒壺雙手一恭:“鄙姓謝,敢問姑娘芳名?”
我一點頭:“謝公子!”轉頭對嚴簡道:“這位想必就是江南第一富嚴府嚴公子了。”
嚴簡一點頭,算是見禮,他們這種大商人面對我這類新人總是倨傲的,就算開始容貌給他的衝擊大,可是看他這份表示,估計着是來試探我這珍顏堂的斤兩。誰讓我這裡吸引了大批量的富商女子光顧呢。茶館可是女子出入得少的,就我所知,嚴家想要擴大經營範圍,女子這塊香餑餑怎麼也想拿到手。所以他們來最近風聲鵲起的珍顏堂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我現在這副容貌既然是矛,可也是盾牌。以剛剛兩人踏錯的一步路我心裡也就有了六分的打算。
一邊引得兩人看座,一邊別有深意的瞄了眼茶杯:“久聞嚴公子泡得一手好茶,不知小女子今日是否有幸得以品嚐?”
嚴簡稍一愣,低笑:“這一盅碧螺春想來應該是堂主千金之品,堂主既然捨得,嚴某則定當不負此茶,此景,此人。”
我臉上一紅,心裡嘀咕一聲,這嚴簡還真不愧是此間好手啊。
一邊的謝連成也道:“正是,今日我們來此本着真誠的會友之心,卻連堂主芳名都不可知……唉”
現在我可算知道他們兩個爲什麼成爲好友了,一唱一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青樓也是這樣?
說到底,在這種封建社會女子怎麼也是爭論不過男人的,更何況是兩個男人的圍攻下。
如此我也只得彎腰道歉:“兩位能以友相待,小女子又豈有傲慢之禮。”待到嚴簡面西落座洗手烹茶,謝連成也不言語,大大方方挑了東面而坐,我讓葛菱將桌上殘盤撤走,重新端上更爲精緻小巧的點心,才慢吞吞的說:“小女子父姓辛,家業遠在撫順,到了父輩纔開始經商,初來貴地,還望嚴公子多多指點一二。”
撫順遠在唐朝最南方,要查也要費一些功夫;父輩經商也就是家底不知,以前做什麼更不可知,而女兒在此開珍顏堂的理由不便說,弄不好是家裡小姐性子不好管束,自己偷偷拿得銀兩出來另某的生計,要嚴簡關照那是場面話,說了一通也就只知道我父親姓辛,明明什麼都說了也相當於什麼也沒說。
而珍顏堂對外也是用的辛小縵的名號,別人挑不出錯處。
嚴簡微微一笑,看向我的眼神有一絲玩味閃過;謝連成索性大笑兩聲,只道:“好好,辛小姐,是謝某唐突了。”
我心裡罵一聲:你們豈止是唐突,我也只不過打蛇隨棍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