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閒閒的喝下一口茶,道:“謝公子有沒有胡說八道我的確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明日我的屍身的確會漂浮在河裡。然後會有人慌慌張張的跑到嚴府,說嚴家原來的少夫人被人謀害了。謀害之前肚子裡的小少爺也沒了。然後府裡的人就會開始大叫不可能,說‘少夫人昨夜因爲失血過多得了失心症,被少爺關在密不透風的房裡,根本不可能跑出去的。’至於怎麼得了失心症,爲什麼要被鎖起,而後又怎麼會突然暴死外面,世人會說出很多種看法,其中最多的一種則是嚴府現任當家人爲了迎娶青梅竹馬的表妹入府,順順利利的產下嚴家長子,狠心絕性的輕手毒死了自己的兒子,並在當晚將如同棄婦的方琉璃逼死隨意丟棄到外面做出被人謀財害命的樣子。沒想到該女子冤屈太深,在他迎娶美嬌娘的當天死也要找到他面前,問一聲‘爲什麼?’至於那新婚婦人,則是厚顏無恥勾引有婦之夫的深閨小姐,果然不是一樣人不進一家門,可惜了那被嚴家人給逼死的母子。”
婆婆的眼珠瞪得像個燈籠,在搖曳的燭光下閃爍着驚秫的懼意:“璃兒,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擡起頭來,目光似乎飄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同樣張燈結綵的夜晚:“與其問我爲什麼要這麼做,還不如問你爲何要讓我一個沒才學,沒家世,沒地位的女子嫁入豪門的嚴家呢?”
我看着她:“不要說因爲我很像你,更加不要說是你慧眼識英,也不要說你可憐我,這些其實統統都構不成我嫁入嚴家的理由。所有的理由都抵不過我其實是某個男人的孩子。確切的說是你愛過的某個男人的孩子。你對他的求不得,由愛生恨間接的轉換到對我的憎惡上,看到了我就好像看到了我那父親的樣貌,所以你也要我嚐嚐求不得的苦,讓我嚐嚐被人捨棄的滋味,以此滿足你的憎恨,讓你覺得過去的苦痛都有了報償。”
她的嘴脣開始顫抖:“你,你是如何知曉的?”
我笑着斜視她:“你忘記了麼?在新婚之夜你跟我說的那些話!說你對父親的愛,對我母親的恨,說是如何逼得他們早死的,也可憐了我那父母,死之前還以爲你是他們的恩人,千方百計的求你照顧我跟百娟兩姐妹。”
杯中的茶已經涼透,我隨手倒入另外一個空杯,再將用炭火溫熱着的茶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雙手緊緊的抱緊它,似乎這樣就可以讓自己的心溫暖起來。
“那一日如果不是你的那番話,我相信憑藉着嚴簡鬥氣似的逃離洞房行爲,我怎麼也不會苦思無計,覺得生活無光下不小心落水吧!只是之後你沒想到本來已經斷氣的我又活了過來,雖然忘記了過往,不過這也正好構成了你繼續折磨我的理由。反觀我,那三年居然也事事不上心的過來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要求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從來不反駁你任何一句話,一直到嚴簡說要回來,你又找到了機會。”
“那次嚴簡被刺殺,其實針對的人應該是她。”謝連成道。
“不錯。不過爲了做得隱秘特意也將嚴簡和嚴妍拖下水,造成是商場上針對嚴簡的計策。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呢!大娘你爲什麼不想想如果真的針對嚴簡的話,小壺會將馬車駕到嚴簡從小玩耍的山上麼?而嚴簡逃脫得也太容易了。嚴妍正好又趁此機會收買了百娟。只是沒有想到倒成就了嚴簡與她的好事。”
我笑笑:“那次的經歷真是糟糕投了,如果不是一切都太順理成章我也不會懷疑到婆婆您的身上,而之後的種種我也就想出了將計就計這照。”
她愣愣的:“原來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懷疑的……”
她瞪視着謝連成:“可是,你爲何跟他在一起?”
我疑惑:“在這嚴家,我除了相信他還能相信誰?特別是在我知道了他身世的情況下,你不覺得我們是同病相憐麼?你逼死了他的母親,還設計害死了我的父母。我們都是您的孽債呢!”
謝連成走到了我的身邊:“如果不是我,她估計也不會狠下心來相信您過去的所作所爲吧!自然也就不會讓百娟去您的故人哪裡暗訪了。”
“百娟?她也是你特意指使出去的?”
我點點頭:“其實她還真的差點被你們收買了,只是我告訴了她三年前我的新婚之夜發生的那一切,告訴她如果查探出事情的真相她還願意相信你們的話我就再也不阻難。所以下午她端着燕窩來看我的時候我一句話也沒問她在哪裡,正常情況下不是該先問她一句‘你在嚴妍那裡還好麼?’我不問是因爲我知道她真正的去處。至於那碗燕窩也早就被她調換了。”
她又問:“你當時的確是流產了,大夫也看症了。”
我道:“嚴家有專用的大夫吧!他早已經厭煩了這些大戶人家見不得人的事情,給我診脈之後謊報病情,現在大概已經遠走他鄉了。至於我身下的血,那可是謝公子提前給我準備的雞血,而我之所以昏沉也是謝公子給我預備的藥丸導致的虛弱表象。”
她手一頓一頓的指着我們,喃喃的:“你們,你們……”
我們異口同聲的道:“沒有您狠毒,不是麼?”
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至少,我們沒有害死過任何人。而我也給你們留了退路,沒有讓兩女爭夫導致一方被害死的情況再次發生,那樣我們的後輩也不會想方設法接近我們,贏取我們的信任,再設局讓我們身敗名裂。我相信,到了明日一切纔算是真正的發生。而您,一無法阻止嚴簡好不容易得來的婚事;二無法阻止船伕們打撈到的已經看不出面容的婦人屍身,唯一可以辨認的就是一身嚴家少夫人經常穿戴的服飾,全身飾品都被人搶奪走的假象……”
謝連成接着道:“三您更加沒法阻止人們翻出陳年舊事,說起了二十多年前同樣的一個在河裡飄來的女子。說起了她們在死去之前流產的孩子,說起嚴家是不是做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導致二十多年前的女子陰魂不散來嚴府報仇;四您也再也無法挽回嚴家在商場的信用,嚴家的茶館生意將會一落千丈,人們會說你們賣的茶喝了會毒死婦孺,男子喝了會狠心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