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說到底還是不肯接受我?”她直接回避我的問題,轉而主動詢問。
也的確,那個問題她回答是也不是,不管是怎樣的答案於她面子上都是過不去的。
只是,“如果你是我,你會接受我嗎?”
她半身突的挺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詭異的笑了笑:“如果我說會接受的話,那麼是不是代表姐姐就能接受我呢?”
我搖頭:“你是你,我是我!你這麼說的話就也代表你根本沒有替我考慮過,你一直所考慮的都是你自己。你覺得你跟嚴簡從小長到大,他曾經說過要娶你,所以他就一定會讓你成爲嚴家的少夫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相比他對你的口頭話,我是他八擡大轎擡進來的人,有衆多的證婚人,也有公公婆婆的肯定,再加上如今我肚子裡的孩子,你覺得他現在還會記起你們小時候的戲言麼?就算記得,那些戲言也抵不過我跟他之間存在的夫妻之實。”
“表哥會說話算話的。”
“的確!只是他一年後再取你進門也算話,他十年後,二十年後,或者三十年後再娶你也無可厚非。”
嚴妍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喃喃着:“不可能的……表哥不會……”
我雙手一灘,“誰知道呢!至少今年他是無法迎娶你的。”
她看一眼我的肚子,“因爲你有了孩子,你不喜歡我,所以他不會以孩子做賭注?”
“這是其一。其二,你除了告訴他你愛他,你可爲他做過什麼?”
“他什麼都有,我能爲他做什麼?”
我點頭:“你看,你連他要什麼都不知道,你只考慮到自己的感受,這樣你覺得他會娶你麼?”
“誰說我不知道他的想法?我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時候一直一直呆在他身邊;在他困苦的時候給他彈琴解煩;他需要我離開的時候我絕對不去打擾他……”
我心底嘆氣。這個女子,其實是個非常好的女子,也是標準的傳統意義中的好媳婦,“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要在生意上幫過他?”
“他娶了我之後,父親自然會跟他有生意上的往來。”
“你把你自己當作什麼了?”
“什麼?”她睜大眼睛,露出不解。
“你是男人生意上的賭注麼?他迎娶你則可以得到跟你父親往來生意的藉口,如果他不娶你,是不是代表他永遠無法跟你們茶莊做買賣?”
“怎麼可能?”
也許是我的神色太憐憫,也許是她還有一絲理智,直覺的呼出哪句話後就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聲音中有了一絲顫抖,“他們……不會的……”
“你要知道,男人討厭受到威脅。他也許真的愛你,可是現在我加上我肚子裡的孩子一點都不輸給他對你的那份愛。也許你真的愛他,可是你父親給予他的條件太苛責,他不得不在對你的愛中摻雜了其他,想比之下,我則是純粹的,單一的,毫無保留的爲了他。”
她的眼中開始浮現晶亮的水汽,“表哥,他從來沒有說過……”
“是誰都不會說的,枉你在他身邊這麼多年,爲什麼這個都沒有看透?是不願意去看透還是根本沒想過?”我懶散的靠在榻上,心中已經開始想要終結這場談話,聲音中也帶着最後的陳詞,緩慢的將對面的女人推向深淵。
“這樣的你如何對他說愛?你到底是愛他這個人還是愛他的權勢呢?還是正如你自己說的,他什麼都不缺,所以嫁給他的話你自然也就什麼都不缺了,對不對?嚴三小姐?”
是的,嚴妍在她家並不是唯一的女兒,而是排名第三。在她家,她的位置不尷不尬,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如果是爲大的那麼一定要揹負着爲家族打算的重擔,如果是爲小的自然是家裡最寵愛的,可是她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那麼她只是家裡的一個女兒,卻並不是最着重的女兒,如果用她能給家裡換來更大的利益的話她似乎還有那麼個作用,可是如果連利用價值都沒有的話那麼她也就沒有價值。
在古代,女人一直都是這麼的悲哀。
只是對面的她顯然沒有被我打倒,或者說她一直都沒有打倒過,如今的她已經恢復了冷靜,她的眼中已經有了光彩,背脊挺得筆直,“說來說去,其實姐姐你只是想要說服我自動放棄爭取表哥罷了。”
真聰明!可是,“你難道還真的願意給嚴家做妾?以富家小姐的身份?”
她露出明知故問的表情,問:“爲什麼不願意。你都說我只是家裡不起眼的女兒了,那麼做不了正妻的話,做江南第一首富最愛的妾室其實比做正妻來得更加好,不是麼?或者說,你覺得表哥愛你比愛我更加多?你有孩子,我遲早也會有孩子的。”
我看着她鬥志昂然的眼睛,面前這個樣子才應該是她真是的面貌吧?以前那個看起來乖順的,溫柔賢淑,端莊大方的大家閨秀只是她披着的一張皮,一張用來矇騙外人的假象。
“你說得很對。”我將薄毯拉高小心蓋着自己的腹部,無所謂道:“所以你如果硬是成了嚴簡的妾室,我是怎麼都不會接受你的。就算嚴簡他愛我不深,可是我們還有一輩子不是麼?很多時候,作爲正室,其實還是有很多權利來圈住自己的丈夫的,而有些事情妾室卻是永遠沒法做到。”
她‘哼’的一聲,“你也不用太得意,你我都是女子,相比你什麼都沒有,而我的背後至少還有一個家族,就算我是表哥與父親生意的籌碼,那樣也總比你這個做不了籌碼的人強!”
“的確。”我點頭,“可也就是我這個沒有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一點家世,沒有美貌、才學的女子偏偏於你之前得到了嚴簡的首肯,懷上了孩子……”我頭一揚,笑問:“不是嗎?”
我想,如果人的眼睛能夠噴火的話,那麼我足夠被燃不盡的烈焰焚燒千萬遍了。
可惜,我這個人臉皮後,別人的眼睛珠子瞪得再大我也可以當作沒有看見,至於裡面的那些恨意,哪裡又敵得過方琉璃沉潭的恨?
因爲,我從來不會覺得單單就因爲嚴簡對方琉璃的視而不見,會讓那個苦命的女子呆滯的義無反顧的走下冰冷的池塘,讓那無盡的黑暗吞噬她自己的身體,從而再也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