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心裡怎麼想的,與我是不會將這些想法說給嚴妍聽的,嚴簡也是打定了這個主意,讓嚴妍去揣測,畢竟這樣與我們有利不是麼?說明白了,嚴簡這麼做的原因其實都是因爲嚴妍,而我這麼做的原因自然還是爲了我自己,可是目的都相同。
而爲了印證嚴妍的推測,我跟嚴簡都很有默契的相互不看對方,三緘其口的保持沉默,讓她去以爲她說中了。
人說戀人之間的容不得一點的誤會,想來這也算是他們之間的一個誤會了吧?一個善意的謊言。
多麼冠冕堂皇!
所以嚴妍的眼中再如何失落,害怕,妒忌,傷心也被我們自然的看成對我們感情進步的欣慰,歡喜和贊同。
在這種視而不見下,三個人和睦相處的吃了中餐,晚餐,再一個隊伍浩浩蕩蕩的打道回府,當然,這些該要謝某人出現的場合他也都一一配合的出現了,甚至在飯桌上表現出明顯的尷尬。
這次,則是我,嚴妍和嚴簡都假裝眼睛出了毛病,集體對他忽視。
俗語說得好,樂極生悲。
在茶館的那一切似乎就是後來所發生一系列暴風驟雨般的事情的起點,也是最後的平靜。那些三個人的糾纏,和諧也在那之後發生了質的改變。
在車窗外及時響起的刀劍之聲和小壺大聲詢問‘來者何人’的時候,嚴妍驚嚇得蒼白的臉孔,嚴簡若有所思的神情,和我半驚詫半興奮的壓抑組成了一副詭異的畫面。
嚴簡交代我們兩個坐在馬車裡不要隨意出去,他則先是從車窗往外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我自然是瞄到了那些閃着寒光和冷意的刀劍,還有一身黑衣與家僕打鬥的身影。
謝連成在外面大叫着讓車伕駕着馬車快跑,我們還來不及外出查看,一陣刺辣辣的刀風吹過來,回頭看去只看到一把鋼刀插在車背上,接着一聲慘叫,那刀鋒硬是穿破了木頭直接刺入了馬車伕的背脊。
我冷汗一冒,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到這是真刀真槍的世界,這裡其實一個小人的命是不值錢的,外面的那些人甚至是一羣暴徒,他們隨時會衝進馬車裡面來,拿着那種大刀或者長劍,毫不客氣的插入我或者嚴妍的胸膛。嚴簡?嚴簡是他們最大的目標,自然不會殺他的。
旁邊百娟忍不住的發抖,使勁的抓住我的衣袖,張口說不出半句話來。
我和嚴簡對望了一眼,眼中同時詢問:“怎麼辦?”
我幾乎是強制的冷下臉來說:“我不想死。”
他說:“他們是衝着我來的。”
我又問:“謝連成武功怎麼樣?”
他又往外面看了兩眼:“平時看起來是很高,這會兒……”
還沒說完,就聽得謝連成再次大叫:“嚴兄快走!”
得,謝連成都這麼說了我們還能怎麼辦?看看這一車子的人,嚴簡的侍童小壺也會兩下子,應該也在外面打鬥,我也準備朝車窗看兩眼具體情況的時候,一個人正好撞了過來,嚇得我蹦了起來,仔細看去,這撞過來的人不真是小壺麼?
“小壺,小壺,你怎麼樣?”
“……少夫人”
少年的臉上有着血跡,眼神堅定,看到我之後似乎下定了某些決心,對着另一邊大叫:“謝公子,我駕車帶着少爺他們先走一步了,這裡就勞煩你了……”
啊?這是什麼情況?丟下謝連成一個人?要是他真的死了怎麼辦?他可是嚴簡的好友啊!
我正準備再說什麼?只看到小壺正好避過黑衣人砍過來的一刀,手中的長劍揮下去,血液濺了出來,落了兩滴到我的臉頰上,將我即將出口的話都堵了回去。
這個時候我們哪裡還顧得上謝連成啊,這車內的人可都是沒見過真刀真槍的人,就算是嚴簡,他也只是商人,在商場上與人脣槍舌戰的時候多餘面對江湖刀劍互砍的時候,饒是再鎮定他也不由得有些急躁了,直說了一句:“都在車裡呆着,我也去駕車。”
嚴妍條件反射的抓住他,驚恐的眼睛透露出祈求,可是她也是一個商家的女子,知道什麼時候什麼選擇纔是對的,怎樣也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最後所有的情緒都只化爲一句:“表哥,小心。”
嚴簡點點頭,再看看我。
“我會照顧好她的。”這是跟他的默契,也是我們的交易。他駕車帶着我們一起逃離,我幫他照顧好嚴妍,不讓外面的刀劍傷害到她,同樣他也必須保證不會拋下我和百娟。
馬車在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後總算又跑動了起來,只是這次它不再如開始那般優哉遊哉,而是撒開蹄子狂奔,我不敢將頭伸出窗外,只聽得幾聲沉悶的刀劍砍在車子木頭上的聲音,還有家僕們的呼喝聲,有人的悶哼聲,還有謝連成舞得快速的長劍揮起帶動的風聲。
我們即將遠去的是黑夜中一條只有少量店鋪的道路。這裡都是一些蠅頭百姓,他們怕官府,怕酷吏,怕狗仗人勢的下人,怕街頭的惡霸,更加怕的是這些刀劍無眼的江湖人。所以只能由得我們在長街上被人圍攻,陷入困局,而那些開着的店鋪紛紛關門的聲音,婦人大叫把貪酒的丈夫拖進大門的聲音,開着窗由砰然關閉的聲音,喝着因爲快速跑動,颳得人生疼的風吹得人心更加的冷。
小壺揮動皮鞭抽打馬匹的聲音,嚴簡同樣的叫喝聲,還有後面那些騎着高頭大馬拿着刀劍追逐馬車的鐵蹄聲,在這寂靜的黑夜組成一組膽戰心驚的交響樂章。
我將車裡所有多餘的物品拋向車門外,車門不敢打開了,生怕又一把刀劍突兀的飛了進來,只是開一條縫,然後拿着一本書或者一個茶壺朝外猛砸,希望藉由這微薄的東西也能砸死後面追趕的一兩個人。嚴妍看得我的動作,也開始將車上其他的東西都一一摘了下來,百娟也開始幫忙,如果現在有個人從街上路過,就會看到一輛快速飛奔的馬車車廂後面不停的有東西丟了出來的詭異畫面。
丟到最後只剩下一些稍大一些的櫃子。
我看了一樣那些雜七雜八的空櫃子,再靜下心來聽聽馬車後面的動靜:“三個人一起用力把這些東西都丟出去,只留下一些布料軟物,這樣馬車會跑得更加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