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只見風雪交錯的雲天之上,光芒燦爍,一道光柱從天而降,投射在連綿千里的羣峰之間,盪出層層冰花,耀人眼球。髓海中仁虛子大喊:“崑崙天光,快追上去!”
雲鴻一怔,二話不說,拉着幽若破空疾飛。
仁虛子道:“崑崙天光難得一見,據說是崑崙山與雲浮仙界交接處,透出的一絲仙界之光。有流傳說,能穿越天光者,便可白日飛昇,肉體成仙。這崑崙山連綿千里,就算你知道龍脈在此,要找到它,也不是一件易事。而這道天光會指引你,向着靈力匯聚之所而去!”
“靈力匯聚之所,是龍脈?”雲鴻問道。
“不錯!龍脈承載整個人界的氣運,遊移至這崑崙山中,一定是靈力最強之處!”
說話的功夫,雲鴻已經發現,四周的山脈愈加高聳,遠處的一些山峰,從半山腰起,便沒入了飄渺的雲雪之中。一路追趕,在西邊的一座大山前,傳說中的天光終於緩緩消失。
“消失了?!”
髓海中仁虛子說道:“此處靈力極強,龍脈應該在這附近!”
雖然只隔了幾重大山,但到了這崑崙深處,儼然是一點綠色都看不見,眼前白茫一片,除了雪還是雪,加上天上呼嘯的風暴,幾乎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風雪刺目,雲鴻乾脆閉上了眼睛,放出神念,在羣山之間掃射。忽然,他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止神唸的滲入。
“在這!”
片刻之後,兩人來到一處峽谷。
兩邊的雪峰皆高百丈,隱約看見頭頂峰尖交錯,形成一個三角形的谷口。呼嘯的勁風從峽谷深處涌出,海浪般波濤洶涌。若是沒有法力的凡人站在這裡,恐怕早已被吹上了天。
令人驚奇的是,這看似奪命的風口,裡面竟然別有洞天。
向前走了一會,繞過一道山壁,世界煥然一新。彷彿是從嚴冬九月,一下子跳到了三月暮春,四周積雪消退,山地裡竟然開出了花兒。草叢中,出現了一個早已風化的石碑。
“太昊陵。”
雲鴻隱約認出這三個字。
“伏羲被尊稱爲太昊,這裡果然是伏羲的陵穴!”
頓了一下,又道:“陵墓通常分地宮和山穴。此地四面高山,陵寢應是依山而建,也就是所謂的穴。我們快走,也不知道正一道的人到了沒有。我感覺到這裡的靈氣似乎很亂。”
幽若道:“別擔心,我們日夜兼程趕來,應該不……”
一個“晚”字未曾說出,忽然之間,耳邊一聲巨響,兩人只覺大地顫抖了一下,頭頂明媚的天空也隨之陰暗幾分。循聲望去,極遠處的天邊,竟升起了一團蘑菇一樣的黑雲。
“火藥!”
雲鴻大驚:“看到葉楓已經先到一步了!”
腳下只有一條路,兩人快步向前,片刻到達一座高山之下。
巨大的山壁上,人工鑿出一道寬千尺、高百丈的巨門,歎爲觀止!
巨門所用的材質不明,但其表面花式繁多,其中圖案,皆不離龍、鳳、麒麟三聖。巨門中央,篆刻着一行從上至下的古老密咒,在天光的投射下,散發出暗淡的金屬光澤。
此刻,巨門已經打開了一條縫,足以過人。
正要過去,門縫中殺出幾個正一道弟子:“什麼人,竟敢擅闖聖地!”
雲鴻目光一震,上前說道:“幾位道友,告訴我,葉楓在哪裡,我不會傷害你們。”
一個弟子認出了雲鴻,驚道:“是雲鴻!快!快去通知掌教!”
雲鴻搖了搖頭,見其他人已經持劍衝了上來,朗聲道:“大家都是修道之人,理應心知肚明!正一道與魔教爲伍,你們繼續跟着葉楓,不僅毫無好處,反而會成爲浩劫的炮灰!”
“住口!掌教早已答應我等,一旦截取龍脈之力,便攜所有弟子飛昇仙界,永享福祉!你這亂臣賊子,滅大幽,壞我中華上國千年基業,現在還想污辱我派掌教,簡直狂妄!”
雲鴻眉頭一皺:“飛昇仙界,永享福祉?”
弟子道:“龍脈之力強大無比,一旦攝取,便可以力證道,白日飛昇!”
雲鴻搖了搖頭:“龍脈系人界氣運,關係到天下數千萬人的性命。一旦失衡,小則引發氣象失控、地震洪災,大則引發地脈變動,屆時山崩地裂,整個人界將因此毀於一旦!”
那弟子滿臉不屑:“既要成仙入聖,此等取捨,何足掛齒!”
“呵……修道者兼濟天下,爾等只爲飛昇,視蒼生如螻蟻,是不是已經入了魔道!”
那弟子被惹毛了,揮劍怒舞:“廢話少說,動手吧!”
“雲鴻!你還跟他們囉嗦什麼,殺了就是!”幽若實在看不下去了,心念一動,七片幽山紫蘭已在手中。那些正一道弟子利慾薰心,爲了成仙,多以喪失人性,還有什麼好說的?
只是十個回合,那些道士便命喪在飛花之下。
雲鴻嘆了口氣:“這些人逆天而行,終將遭受天譴,自取滅亡……”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也不要太在意。”
幽若握住他的手:“我們進去吧。”
“嗯。”雲鴻點了點頭。
進入大門,並非一片漆黑。
不知從何而來的火光,隱約照亮了周身三丈,再遠便是一片迷霧。這山穴極高,好似將整座山掏空了,山壁上到處是嶙峋怪石。腳下的地面也沒有向下延伸,而是一路平緩向前。
一路上,不斷有正一道的弟子殺出來。雲鴻又勸說了幾次,可惜那些弟子入魔已深,心智大變,就算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到最後,雲鴻不得不放棄勸說。當然,這一路除了正一道的道士,還發現好幾處火藥炸裂的痕跡。如此更加確定了,葉楓等人,一定在洞穴的盡頭。
空氣越來越熱,難以想象,冰封的雪山深處,竟有如此燥熱的地方。
幽若擡手扇風,不小心碰到頭髮,發現掌心發黑,原來是頭髮上的墨汁遇熱融化,心中一驚,急忙以解手爲由,離開了片刻。偷偷將頭髮紮起來,重新固定好,這才鬆了口氣。
再往裡走,除了不斷殺出的正一道弟子,還出現了一些未知生物。
這些生物樣貌奇特,乃是陵穴的守護者,多半是上古兇獸。幸運的是,因爲葉楓搶在前面進入,這些怪物多被擊斃,雲鴻和幽若看到的,只是躺在地上,面目猙獰的屍體而已。
約一個時辰後,雲鴻輕呼一聲。
幽若走過來,低頭一看,原來是沒路了。
他們沒料到,道路盡頭竟是一片斷崖。炙熱的風息撲在臉上,灼燒着每一寸皮膚。斷崖外是一望無際的火海,四面高山合圍,不斷有岩漿注入,像極了一個擴大了百倍的火山口。
“龍脈乃地脈交匯之處,直通地心,這些烈火都是地肺之火,觸者灰飛煙滅!”
幽若環顧四周,卻被頭頂一道閃爍的靈光攝住眼球。
“看那裡!”
就在火海中央,離地三十丈處,懸浮着一座巨山!
山體被一圈淡淡的光幕圍繞着,類似終南仙境的結界。隱約看到其中有亭臺樓閣、飛檐走壁。雲鴻目光一震,這一路走來,壓根沒有看到半點墓室的影子,看來這裡纔是太昊陵!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巨響。
只見懸空山深處,忽然射出一道沖天紫氣,隱有雷光夾雜其中。
雲鴻目光一震:“五雷正法,葉楓在裡面,走!”
經結界隔離,山體之中毫無熱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涼意。山中建着一個巨型廣場,空中飄滿了淡藍色的光點,形成一種幽深的深邃氛圍。廣場正中,一座三層大殿拔地而起,三十六根蟠龍柱合圍,氣勢恢宏。一些形態各異的小山飄在半空,給人帶來神秘感。
大殿之前,蟠龍柱之外,一個一丈見方的高臺上,葉楓正在施法。
法臺四面分別升起一團雷球,隨着葉楓的唱諾,聚成一道光柱,衝向頭頂!
光柱轟擊着高空的結界,發出“刺啦刺啦”的響聲。而結界直接連通前方的大殿,不用說也知道,這座大殿是伏羲聖皇的墓室,盛放着伏羲的屍骨,傳說中的龍脈,就在裡面!
聽到動靜,葉楓微微轉過身來。
“我道是誰,原來是飛鴻將軍和公主殿下!”
“有失遠迎,實在抱歉!”
法臺之下,葉離率領十個正一道精英弟子,已經摩拳擦掌,做好戰鬥的準備。
雲鴻掃了一眼,紫光還在與結界僵持,看來他還沒能打開墓室的結界,局面尚有挽回的餘地。立即喊道:“葉楓!你瘋了嗎?你知道打開結界,動用龍脈,會造成什麼後果嗎?”
葉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當然知道,借龍脈之力,便可飛昇仙界!”
笑了一下:“難道將軍和殿下,是想和貧道一同飛昇,故而才跋山涉水,趕來這崑崙山?如果是這樣,貧道倒也不介意。龍脈之力異常強大,分一杯羹於你們,也不是不可以。”
雲鴻握了握拳:“龍脈系天下氣運,一旦動用,會給整個人間帶來災難!”
“哦?”
葉楓臉色一變:“這麼說,你們是來阻止我的了?”
雲鴻咬牙道:“我是來勸你放棄的!修道者,理應兼濟天下!正一道和九幽教爲伍,已經是惡貫滿盈,罪不可恕!如今更是覬覦龍脈,走火入魔,你覺得,你還能飛昇嗎?!”
葉楓冷哼一聲:“住口!我聖門與九幽教,一直是合作關係,何時爲伍了?我取我之所需,九幽教取他們之所需,只是單純的交易!至於走火入魔?呵,借取龍脈之力,強行打破地仙桎梏,此乃‘以力證道’,是三界至強者慣用的手段,你懂什麼?簡直是無稽之談!”
“不是!能否飛昇,並非取決於力量,而是取決於道心!”
“你心魔深種,就算擁有天下最強的力量,也只是在魔道的路上,越走越遠!”
葉楓仰天長笑:“道心?呵呵……說得好!你也是江湖上的一號人物了,你且看看,那終南山掌教天玄子,以及其下幾位長老,哪個不是一生清修,你再看看他們最後的結局!”
“道心?道心何用?難道讓我跟他們一樣,將五百年修爲付之一炬!”
雲鴻反駁道:“就算你不要道心,那修道的方法也有千種萬種,大道三千,九九歸元,每一條都可以修成正果!爲何一定要動用龍脈?龍脈一毀,整個人界將面臨怎樣的浩劫?”
葉楓平了平心:“待我成仙,擁有無上法力,那些小災小難,我自會出手化解!”
見他一副自我陶醉的樣子,雲鴻嘆了口氣,放棄了勸說的念頭。
“看來,勸不動你,那就只能……”心念一動,七件仙器懸浮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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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手是嗎?”葉楓接上。
幽若看不下去了,怒道:“你不要狂妄!”目光一冷,又瞥向他身前的葉離,以及那十個弟子:“還有你!你們!別忘了,那天在皇宮,若非九幽教來援,你們只是我的手下敗將!”
此話一出,直接將氣氛點燃了。
葉楓也不願再跟二人囉嗦,畢竟只要打開這最後一道結界,一切就圓滿了。
“葉離,陪他們玩玩吧。”
“是!”
望空一招,仙劍出鞘。這一次,身爲殺手的葉離,直接放棄了慣用的匕首,選用寶劍,可以看出他對於這場戰鬥的重視程度。瞥了一眼那些弟子,下令道:“布《戮仙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