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裡了…”麥瑟躲在暗處,向其他幾個人指引着目標,“兩名狙擊手,這個距離有把握嗎?”
不到五十米,這種距離殺敵,對於狙擊手而言未免太過簡單。但是,這裡不只有兩個人,要做到“殺手47“那樣,不驚起波瀾,還是稍微有點難度。
於冠捷和賈羽龍對視一眼,分別架起了自己的槍。
“別忘了塞個塞子。”
於冠捷向對方拋了一枚酒瓶蓋大小的塊狀物,同時自己也往槍口裡塞上了一個。
這是***特製的消音設備,雖然一次性,但能消除百分之九十五的噪聲,最適合狙擊手的暗殺。
較爲昏暗火光下,他們就像由一個大腦控制兩副軀體,分別瞄準了兩名士兵的額頭。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兩聲微弱的槍聲響起,就像有人拍了一巴掌,士兵應聲仰頭倒下。
“還有兩個人…”
的確,暗中還有仍然還有兩個身影,因爲驚嚇而開始向外跑去。電光火石間,又忽然閃出了兩粒槍焰,穿透了那兩名士兵的脖子。
“快走!“麥瑟收起了手槍,聲音像在敲一口洪鐘。
這似乎在鞭策每一個人的意志。於冠捷深呼吸了一口,把槍緊緊抱在胸口。
冥冥之中,那種熟悉而陌生的懼怕又漸漸在他的耳邊呼喚着自己的名字。於冠捷擡頭望了眼三號樓頂,感受到了一絲的壓迫。
而麥瑟…似乎又有什麼在催促着他…到底是爲什麼…
他們迅速摸到了三號樓邊上,從那幾名士兵的屍體上跨過,悄悄拉開了眼前的一扇小門。這好比像一條傳送帶,眼前,是一片黑暗茫茫,什麼都看不見。
“先進去!”
當最後的一個人輕輕把門關上,吳迪又重新點起了燃燒棒,也直到這一刻,這棟神秘的大樓內部,才漸漸解開了它黑暗的面紗。
他們現在身處樓梯間,而從入口往外看,隱隱地能辨認出半空中交互雜錯的走廊。於冠捷想起了自己參觀過的一所大學,裡面的一幢教學樓的內景,和這裡極爲相似。
他原本希望能上一所好大學後,可以儘早地離開家,尋找自己想要的生活。但在這一刻,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想回到那個讓自己無語的家中,好好地坐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
“裡面好像有火光!”王然發現,在視野的邊緣,有幾處亮光,就像濃霧中的寥寥星辰。
原來他們也在使用最古老的方式取得光明。麥瑟環顧了一邊四周,藉着燃燒棒的光亮,看見了周圍的地面佈滿雜亂無章的腳印。
大概是“時空兵”重創了這座工業區後,裡面的人們驚慌失措地逃離了這裡,或者說慌忙中找地方躲了起來。但是星火暗示着,這裡真的存在着什麼特殊的實驗,不管**還是核彈,都阻止不了。
“走,上樓!”
麥瑟盯着遠處的一點,轉而躡手躡腳的往樓上走。
於冠捷不明白這個男人爲什麼如此確信自己的判斷。他跟在最後,站在對方原來的位置上,盯着那一點望去,卻一無所獲。
三號樓的樓層數很少,總共也只有四層,但每一層都有種天地的間隔感。
麥瑟記得,最近的火光是在二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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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樓梯間的出口,繞過約五十米。一間小屋內,L點燃了另一枚火把,插在了牆壁間自帶的一處凹槽內。
“孟魔大人,“她開口看向更暗的房間邊緣,那名躺在牀上,插着兩個根輸液管的孟魔,“還要繼續佈置下去嗎?”
“繼續,越快越好。”
孟魔的聲音很低沉,嗓子裡,有種被魚刺卡住喉嚨的不適感。
“說真的,大人,您能撐到現在簡直就像個醫學奇蹟,”L繼續着她的工作,言語間透露着一些讚許,和一些疑惑,“您是在等待着什麼嗎?還是…”
“我在等待着一場機密會晤,”孟魔答道,“這一點你就不用去了解了。”
“這算支撐您的一個信念嗎?”
“算是吧。”
令L有些驚訝的是,這個奄奄一息的男人並未粗魯地打斷自己的話。但儘管這樣,她仍然不敢繼續追問下去,在完成最後一遍檢查工作後,把一杯水放在了對方的牀邊。
“那‘掩護計劃’還繼續進行嗎?”
“提前兩小時。”
“都…”
“你從後門出去吧。”
“好的,孟魔大人。”
L走到了後門前,回頭望了對方一眼後,打開了後門,拿起一束火把,匆匆離開。
她想過很多東西,比如會有誰來到這裡,孟魔又希望見到誰。而對於對方的身體狀態,她實在想不出來,這裡的“會晤”能否順利進行。
當按照孟魔的事先要求,鎖死後門後,她跑向另一角樓梯。當轉彎的一瞬間,L看見約一百米的對面,拐過來一個黑影。
糟糕!
她的火把簡直就讓她成爲了一個靶子。守衛軍裡有魔魂者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卡利亞里內部,如果這個人也是個…
但是,那個黑影似乎沒有注意自己的存在,彷彿遊離在世界之外。他走走停停,終於在孟魔的房外,停下了。
那裡沒有門,就像一排牙齒裡少了門牙,站在那裡,明顯能夠感受到一股冷氣。
黑影站定,舉起了自己的手槍,慢慢走了進去。然而,較爲明亮的室內,他沒有遇到想象中的阻撓——孟魔就躺在牀上,冷冷看着自己,就像一名病入膏肓的老人,似乎沒有一點戰鬥力。
“我就知道這是你乾的。”孟魔緩緩開口道,“不過我真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
他咳嗽了一聲,盯着槍口,雖略顯疲態,仍繼續開口問道:“你的人呢,麥瑟?”
“我把他們支走了,”麥瑟仍然舉着手槍,“你的人呢?想搞偷襲最好快點兒。”
“和你一樣都支走了,我的老朋友…”孟魔慢慢把身體靠了上來,並把雙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我希望你能把你的槍收起來,或者壓低些?至少我想看看你長成了什麼樣?“
麥瑟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漸漸把手垂了下來。
“哦,我的天,你受傷了!“孟魔假裝很關切地問候着,但臉上詭異的笑容卻暗示着話這裡有話。
“我至少沒有死…”麥瑟的嘴角在顫抖,他向身邊瞥了兩眼後,用手摸着自己臉部的傷口,“我找了你十年,叛徒!”
孟魔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你還是給我做了標記嗎?花了十年,動用你的能力,來找到我復仇?”他把目光移開,“我說過,這個組織是沒有前途的,就算我不幹出這種事,該來的終究還會來…”
“你夠了…”麥瑟強壓着自己顫抖的聲帶,儘可能地把聲音壓到最低,“這就是你把其他人全都殺了的藉口?你這是在蔑視人命!”
“麥瑟,你簡直和十年前一模一樣,”孟魔淡淡地回答道,“你仍然是那個呆頭呆腦…沒有作爲的那個小青年。我建議你也最好喝一點老大研製的菌體培養液,爽口不說,還能讓你的大腦得到成長…“
麥瑟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但是他知道孟魔的能力,儘管對方現在看起來沒有什麼威脅,可十年前,這個“沒有什麼威脅”的人,親手幹掉了組織裡的同伴。
“放輕鬆,我告訴你一件好事,”孟魔向麥瑟挑動着自己的眼皮,“我快要死了。”
“死?我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
“我成爲了棄子,吸入了食腦菌,基本上快結束了。“
他看了眼麥瑟臉上逐漸散佈的驚訝,哼哼笑了一聲:“你知道嗎?我覺得這種菌有一種魔力。患病的這幾個月,我感覺自己似乎活了幾十年。之前的戰爭,我荒廢了太多時間,幹了好多沒有意義的事情…”
麥瑟開始警覺了起來,並握緊了自己的槍。
“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孟魔忽然伸出了手,“咔嚓”一聲後,手臂隨即垂了下去。
這一舉動驚起了麥瑟的神經。他四下急忙搜索着聲音的來源,而耳邊,只傳來一陣陣齒輪運轉的聲音,就像一個錶盤,指針在一點點地走動。
“你幹了什麼?”他又舉起了槍,瞄準了孟魔的額頭。
“麥瑟,你知道什麼能夠摧毀一個人的意志嗎?”孟魔嘴角上揚着,並在身上掏着什麼,“就是機會就在你眼前,而你卻眼睜睜地錯過了。”
麥瑟的食指幾乎就要扣動扳機了,但緊接着,他聽見對方問了一句:“你知道什麼叫‘掩護行動’嗎?“
“…”
“作爲給組織的一種補償,我給你透露三條信息:一,我們研製了一種高炮,能夠發射到數個角落,形成一種烏雲,對很多位置進行降雨,只不過…雨水是由‘食腦菌’組成的。”
麥瑟的手僵住了。
“二,這項計劃兩個小時會啓動,而且是機械運轉,一旦啓動,上帝都沒法把它扳回來。"
“三…”
孟魔說着,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把手裡的東西塞進了嘴裡,含糊不清地笑着:“你想親手了結我的願望落空了。“
“你…"
麥瑟嘴抿在一起,扣動了手指下的扳機。但下一刻,子彈沒有朝着自己預想的軌道繼續前進,而是在中途急剎車,停在了孟魔的面前。
“你要明白,麥瑟…”他用最後一點力氣收回了自己的魔魂能力,並舉起水杯,朝着空氣一碰後,端在了嘴邊,“有無數機會在你的面前,而你只抓住了最小的那個…過去是,現在也是。”
說完,他把杯中的水一飲而盡,收起了笑容。在閃電般的一次抽搐過後,孟魔躺倒在自己的牀上,回憶了一遍自己人生精彩的瞬間後,徹底遁入他所向往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