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晚上十點鐘了,汪東陽想了好久,終於做下了他人生種可能最荒唐的決定之一——他要出門,尋找線索。
“啊?都這麼晚了,而且雨下得那麼大……”
陳曉曉向他抗議,但顯然,這種抗議對汪東陽而言,是無效的。
他腦海中一直浮現着幾分鐘前,在監控視頻中,看到一個女人進入了小唐的店鋪,而出來時,她卻把小唐一起帶了出來!而之後的地方,就不屬於他所能看到的範圍內了。
汪東陽還了解到,他們離開的方向,恰恰是自己沒有怎能過多注意的一條小路,也許那個地方有蹊蹺。
“不行,曉曉。”他穿好了衣服,還加上了一層雨披,“我必須要出去一趟,必須。”
汪東陽把“必須”兩個字加重了音。在一分鐘前,他收到了情報人員破譯的一份文件,是幾條不同顏色的路線,而其中一條路線,正是以小唐面棚爲起點!
汪東陽不可思議地覺得,小唐的事情,可能和劉鵬飛被綁架,有着多多少少的聯繫!
但是,當他看見陳曉曉失望而轉爲失落的表情,心中逐漸逆流成河。
“那……那要不然派一兩名士兵!”陳曉曉突然想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你至少也要一個幫手!不如……我也可以!”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汪東陽斷然拒絕,但他敏銳地觀察到,陳曉曉的眼角逐漸開始溼潤了。也許,她急於想證明自己,但是這該死的局面不給她什麼機會。
“嘿,聽着,曉曉。”他乾脆走近了些,盯着陳曉曉的眼睛,“士兵也是人,他們也有自己的家庭,而我要處理的事情,不是一個兩個普通人能解決的事情,也許十個八個都處理不好。”
“我只是去探一個風,而且我不是普通人,你懂吧?”他拍拍自己的胸口,“我是魔魂者,我有能力保障自己的安全,相信我,好嗎?”
陳曉曉不斷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但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那這裡,先拜託你了。”
汪東陽微微將頭一點,隨即便一頭跑出門外,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就消失了。
眼淚開始在陳曉曉的眼眶裡打轉,她趕緊找紙巾擦拭了一番,但沒能阻止她哽咽了幾聲。的確,她很在意汪東陽的安危,但沒辦法干預他的決定。她很好奇,在平時,汪東陽都是那個很少去做決定的人,爲什麼這一次……他這麼堅決……
“東陽,你可千萬別亂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自己的心情。當汪東陽的背影消失在夜色,她只能喃喃爲他送上提醒。
儘管這句話更是像給自己說的。
而另一頭,汪東陽並沒有一直快步前進,漸漸地,他的速度慢了下來。
等等汪東陽,你不覺得……你越來越像於冠捷了嗎?他聽見自己內心的告誡。
你確定要隻身一人嗎?就算有鐳火又怎麼樣?你能夠控制它嗎?你已經多長時間沒再訓練魔魂技巧了?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被他自己拋出,問得他自己都無話可說。
汪東陽找了一個屋檐下,停下了腳步。
“怎麼辦?怎麼辦?”他突然間沒有了主意,自己是應該去那裡探查一番?還是應該回去冷靜一下?還是找幫手?
他拿起了通訊器,想給於冠捷發一條留言,可打到一半,他突然覺得,以於冠捷略帶強硬的性格,就算二者有聯繫,對方也肯定不會允許自己去調查小唐的動向。
“算了……”他自己安慰自己,並迅速將自己打的內容刪掉,“走吧汪東陽!你不能在這裡呆一輩子!”
他“取消”了信息的發送。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亂中,按下了“發送”。
此時,街道的出租車基本上看不見了,彷彿預見了什麼,都不敢迎接汪東陽。他尋求無果,只好一點點地向賓館的車庫走去,當在半路的一間車棚外,汪東陽突然被一輛電動車吸引住了。能代步,體積不大,能穿巷子,況且也是隸屬車庫的。
他不再想了,打開車座,從車座下的狹小空間內拿到了鑰匙,並插在了電動車的鑰匙孔內。
這個秘訣還是於冠捷教他的,但他一時沒當回事,但顯然,一些隨風而過的信息,最能勾起人腦海裡清楚的回憶。
還好,儀表盤上的燈光亮了。電量是滿的,車完好無損,汪東陽鬆了一口氣,雙眼正視前方——他扭動着把手,“電驢”迅速作出反應,帶着載客狂奔向那條印在他大腦中的那條路線,尤其是那個顯著的起點。
去市中心的路已經走了無數遍了,汪東陽迎着撲面而來的雨水,在幾乎無人的道路上飛馳。一路上,他滿腦子都在想,這是不是自己這輩子最後一次做偵查任務。於冠捷曾經問過,死亡是什麼樣的感覺,如果真的如那位大師所言,那麼他真的很想盡快走向人生的終點。
但是,他還有太多放不下的東西……比如,在這座城市附近的媽媽。
汪東陽暗自發誓過,一旦任務圓滿完結,一定要去看媽媽。
雨勢絲毫不減,就算穿有兩層防雨的衣服,仍然感覺自己浸在水裡。霓虹燈的亮光逐漸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市中心的高樓大廈發出的絢爛的光雖然相比晴朗的日子有所減弱,仍然照出了城市的繁華。
“快到了!快到了!”他給自己打氣,“下面就是你一個人的表演了!”
這非常諷刺,在此之前,汪東陽非常反感於冠捷經常單打獨鬥的行爲,但是現在,他竟然有點享受了。
五分鐘後,他騎到那個巷子,並看到了亮着光的小唐面鋪——裡面仍然沒人。
汪東陽跳下電瓶車,一點點地朝着巷口深處走去。
他之前就沒怎麼注意過這個巷口,也沒太留意過那裡。現在看來,這的確是一個巨大的失誤。地圖上標註過,這條路通向一處非常大的建築工地,但因爲投資方失去聯繫,這裡基本停止了建設,被遺棄在後方,等待着新投資人的到來。
沒想到3D複製技術居然也將這樣的東西複製進了木德星……汪東陽無奈地想着,因爲那裡就是一座孤島。
他慢慢推着車子,走在無人的小路里。原本,如果沒有那麼多雜七雜八的變故,這裡會變成一個巨大的娛樂中心,然後人流會聚集在這裡唱歌跳舞打遊戲,但現在在黑夜中,只有開始生鏽的水泥鋼筋搭出的巨型框架,實在令人唏噓。
耳邊盡是雨聲,這對汪東陽的聽覺判斷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不過,他幾乎可以確定,這裡幾乎沒有市民,誰十點多鐘下着大雨在黑燈瞎火裡溜達?
經過大量的軍事訓練,他基本上都能克服眼前的恐懼,但此時,他不斷感受到自己的雞皮疙瘩在冒起。
再走大概幾百米,轉一個向,就能到建築工地的正門。汪東陽又拿起通訊器謹慎地看了一遍,確保無誤後,加快了速度。
風也開始大了,吹地汪東陽的雨衣呼扇呼扇的。他第一次那麼討厭下雨,但爲了隱蔽,只能把雨披脫下。
“真是個好天氣!”他悄悄罵了一句,轉了一個巷口,看見了前方虛掩的兩扇大門,透過看去,什麼都沒有。
OK,去裡面看看。汪東陽深吸了一口氣,走了十幾步後,照着大門露出的縫隙比劃了一下,最終還是放棄了電動車——它還是有些大,如果推動生鏽的大門,必然會發出較爲刺耳的響聲,也必然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停好電動車後,他側身鑽過兩扇大鐵門的縫隙,走進了建築工地。
路面比較平整,可見施工方地基都已打好,原本都快結束的工程,卻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汪東陽可以想象,如果這裡是繁榮的高樓,該是多麼好!
周圍一片黑,幾乎什麼都看不清,汪東陽從衣服的內層掏出一副夜視眼睛,小心戴在了頭上。雖然沒有帶自己的揹包,但一些必備軍備工具他始終藏在身上,這次也不例外。路面很多都被積水覆蓋,異常溼滑,他每走一步,都要向周圍多看幾眼,確保安全後,纔敢邁出下一步。
他準備先從離他最近的那一棟大樓進行勘察。
這一次匆匆出門,汪東陽沒有把心愛的TGR21帶在身邊,身上只有兩把手槍和不到30發的子彈。當距離第一座大樓還剩下不到10米時,他拉開上衣拉鍊,悄悄拔出了手槍。
這棟樓原本被用作是一座商廈,有五層樓這麼高。汪東陽擡頭向上看了看,搖搖頭,慢慢走了進去。
但當他謹慎邁出走進第一層的第一步時,兩個閃着白光的人形輪廓忽然就展現在他的面前,一時間,汪東陽以爲自己看見了鬼。
難道這個地方鬧鬼?
“汪東陽!是我們!”
汪東陽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但極劇的恐懼讓他忘記了聲色的所屬,同時,他的槍口被一隻手使勁兒撥到一邊。
這個動作極爲危險,汪東陽以爲碰到了兩個埋伏的首領,急忙扭動着手槍,而這一次,一個“鬼”直接抓住了他的肩膀,一下子便把他的夜視眼睛摘掉。
“別鬧了!冷靜一點!”
汪東陽急忙揉了揉眼,定睛一看,發現自己正拿槍指着於冠捷的頭。
“你們……”他還是有點懷疑。
“是陳曉曉把路線發給我們的,是學霸自己堅持要帶傷來的,我只是個跟班!”
賈羽龍舉着雙手,樣子十分滑稽。
“能先把槍放下行麼?”於冠捷盯着汪東陽,“我怕你一個走火就會把我崩了。”
“你怎麼確定自己的身份?”
聽到這話,於冠捷都想直接拿出綁在背後的***掄在汪東陽的腦殼子上。
“我要證明什麼?我們倆就是在這裡避雨,順便看能不能攔住不省心的你!”
汪東陽覺得,這口氣也只有於冠捷才能說地出。
“好了好了,開個玩笑,別當真。”他慢慢收起了槍,“你不是剛做完手術麼?怎麼就可以……”
“學霸吃了好多藥,才基本上能來到這裡。”賈羽龍解釋道。
“但我現在明顯感到自己的身體大不如前,所以你是主心骨。”於冠捷一攤手。
“我收到了陳曉曉偷偷發來的路線圖,還給我提示你一直在看市中心某處的監控,我猜,基本就是這裡了。”
“可……你來這裡幹什麼?你的傷口還沒有痊癒!”汪東陽責備着於冠捷,“我一個人只是過來……偵查一下,馬上就回去,你如果受傷了,落個殘疾,那就麻煩了!”
“還不是因爲你!”
於冠捷用氣息吼道。
“發生了什麼事情,第一時間向大傢伙說,又不是什麼私事,這可是你之前批評我的!”
“團隊的力量永遠比個人大!我們都要記住!”
汪東陽無力反駁。
“對啊汪東陽,我們可都不是拖油瓶。”賈羽龍笑了,“我們之前就和入侵者首領周旋,多換了劉鵬飛兩天的活命時間!”
“真的嗎?”汪東陽不敢相信,入侵者內居然有如此仁慈的首領,雖然信用好壞不知道,但是這多多少少給了他一絲的鼓舞。
“真的,你還給我發了一封什麼都沒內容的短信。”於冠捷哼了一句,“我猜那個時候,你就準備出發了吧?”
“嗯……”
汪東陽急忙查看了通訊器的短信發送記錄,發現之前的那條空白短信,的確被髮送了。
“可能……我按錯了……”他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以後……”
“好了,檢討回去再寫吧!”於冠捷拍了一下汪東陽的腦袋,“不過我們得感謝你,來到了一個正確的地方。”
“啊?”
“你看那兒。”
於冠捷指向外面,在一座圓柱形的雙層建築物內,散出了淡淡的白光,然而這種光,在黑暗的雨夜,非常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