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穆蘭升爲虎賁將軍,一下子成爲了軍中年紀最小的將領。之前她雖也是主將,可是和虎賁營比起來,不可同日而語。
右軍一半的花費都砸在了虎賁上,可見虎賁在整個右軍的地位。
這便是最讓賀穆蘭滿意的地方。一到了虎賁,花費的錢就會少很多,因爲虎賁軍是已經成建制的。賀穆蘭那些號角、皮鼓、箭矢等,竟一下子浪費了。
這讓她又可惜又後悔,最後承諾衆位同火,誰軍功先到主將的程度,這些東西便都統統送了他們。
所有人裡,只有那羅渾因爲百夫長升的比較早,軍功到了快可以晉升副將的地步,要到主將,還早的很。
但無論如何,衆人都是見到她當初爲了自己的人馬花費多少的,能省下這麼多錢,也算是節約了一大筆。
虎賁營裡有四位副將,分別是聶秦,庫門辛,出雲長寧和烏丸雄。他們都是右軍裡的老將,年紀最小的出雲長寧也有三十歲了,聶秦更是四十有二,比夏將軍還要大上三歲。
賀穆蘭一個不滿二十的少年將軍突然升到了虎賁將軍的位子,就算她軍功夠,功勞也大,但對於軍中這個也看資歷的地方來說,幾乎就和青雲直上沒有什麼區別了,自然不能服衆。
賀穆蘭之前當雜號將軍,多得軍中前輩看重,分給她的都是昔日同火的人馬,這樣軍中最麻煩的“威望問題”也就迎刃而解。可如今她升爲虎賁將軍,和右軍大部分將軍平起平坐,甚至還高出一截,再想“照顧”,也照顧不了了。
就拿王將軍王猛來說,他在軍中熬了十幾年,也不過就和現在的賀穆蘭品階一樣而已,但要拿重要性和部下的實力來說,王將軍現在甚至不如賀穆蘭。
賀穆蘭很快就感受到了來自內外的壓力。她是新上陣的將軍,虎賁軍她一個都不認識,虎賁將軍每日要處理的事情比她之前更多,而且她也有跟着夏鴻將軍一起去大將軍帳聽軍報的資格了,要學的東西更多。
所以即使拓跋燾微服私巡來了黑山大營,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她的腦袋都快炸了,還如何顧及的到別人?
左右皇帝在這裡,比在黑山城安全多了。這裡可有七八萬將士駐紮,飛進來只大象,也都能被拍死。
但她萬萬沒想到,皇帝倒是不怕有人欺負,他來欺負別人了……
三月十三,黑山大營裡來了一夥讓人生氣的傢伙。
這些人是平城來的羽林軍,據說是爲了皇帝十天後的駕臨做準備的,順便解決鬼方的問題。
羽林軍只收功臣勳貴之後,哪怕是家中庶子、私生子、遺腹子,只要家世清白,有功於朝廷,再有同樣家世清白之人推薦,便可入軍。
魏國的羽林軍比其他朝代的更加特殊些,因爲大魏因戰爭而絕戶的人家實在太多,還有一些家中男丁死的就剩一個孩子,再送上戰場就要絕後的,軍府裡每年會有一些名額送入羽林軍中,讓他們去羽林軍,由國家養着他們,直至到能作戰的年齡,便跟隨皇帝上戰場。
在平城守衛,比在邊關活下來容易多了。
也正是如此,羽林軍的將士若論戰鬥力,不一定高於黑山大營,但羽林軍有嚴師教導,又有大魏的名將輪流去帶兵,若論整體素質,自然是羽林軍更高一籌。
無論是北方六鎮、黑山大營,還是鎮守在地方上的鎮戍兵,都認爲自己的軍隊是最厲害的……
所以,不知是誰牽起的頭,這支羽林軍的人馬沒多久就和軍中各方人馬切磋了起來,對方爲首之人極爲厲害,無論是馬戰、步戰還是射箭,都沒有人及得上他,漸漸的,黑山大營都知道營中來了一個厲害傢伙,從平城來的,正在黑山大營裡踢館。
無奈軍中閒着無事的百夫長和素來勇猛的將士們都去了,誰也敵不過他。再打下去有車輪戰的嫌疑,雙方便約定好了,兩方人下午再戰,各出三人,一決雌雄。
只是這能出戰的都出戰了,再派上午的人去便是自取其辱,可軍中武藝高強的主將也沒有人敢去請,更何況羽林軍所來的首領也是個年輕人,看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叫了老將去比武,未免勝之不武。
事關黑山顏面,大家議論一陣後,想起了一個人來。
三軍大比的冠軍,花木蘭。
花木蘭雖然也是將軍,但還沒有上任幾天,連正式任命都沒下來,還不算什麼大將。花木蘭今年才十九,若論年紀,還比那首領小上幾歲的樣子。最主要的是,花木蘭是公認的武藝高強,性格和善,就算腆着臉去請,也不會怕受到訓斥。
於是乎,便有上午吃了虧的人拉上三五個人壯膽,跑去虎賁營求見花木蘭。
“什麼?叫我去和人比武?”
賀穆蘭先前還以爲是中軍哪個將軍派人來傳話,糊里糊塗見了來人,卻聽到是這麼荒誕的請求,頓時連連搖頭。
“我最近事務繁忙,實在是無暇,你若留意也能明白,前一陣子我已經和虎賁軍上下打了幾場,實在是不想再來這種事了。”
賀穆蘭見那人沮喪下去的表情,蹙着眉說道:“軍中切磋,便是不敵也沒什麼,何必這般做小女兒狀?”
“將軍不知,來的是羽林軍裡的一個校尉,帶着幾個武藝高強的羽林郎,一個上午就勝了我軍中二十多個好漢,我們實在是……實在是面子上過不去,這才約了下午繼續再戰。”
那百夫長嘆了口氣。“也不知道營中諸位將軍怎麼想的,這般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居然也由着這羣人在校場挑戰……”
“羽林軍?”賀穆蘭突然生出一個猜測來,愣了愣神,問他:“你可知那校尉叫什麼?”
“不曾聽旁邊人喊他的名字,不過都稱呼他杜校尉。”百夫長想了想,“好像崔太常身邊經常跟着的幾位家將也陪着他,應該也是出身高貴之人吧。”
這纔是讓他們更加氣憤的地方。
有錢有地位了不起啊!他們若是和他一般從小有名師指教,一定也能這般厲害!
賀穆蘭聽到羽林校尉姓“杜”,心裡就咯噔一下。
拓跋燾的化名,不就是杜受,阿不,杜壽嗎?
他又想做什麼,居然跑到黑山大營裡擺擂臺來了!
其他將軍當然不敢阻攔,大部分將軍都認識皇帝,一見到他在做什麼,嚇都嚇尿了好嗎?
“我下午隨你去。”賀穆蘭想到這個,實在是坐不住。“他們比武是什麼規矩?步戰?馬戰?”
“將軍果真要去?太好了,花將軍去,我們穩操勝券啊!”那百夫長喜笑顏開,“對方每次出三人,三人對三人,他們配合默契,每次到了馬戰之時,總是被挑下馬去。”
“三人?”賀穆蘭看了眼身邊躍躍欲試的親兵蠻古。她如今帳下就算那羅渾武藝最高,和她也還有段距離,蠻古是老將,經驗自然豐富,但他一打起來就瘋瘋癲癲,她還真不敢帶着他去。
萬一打的興起,把皇帝傷了,那就要命了。
“將軍莫要擔憂,還有兩個人選,也是武藝高強之輩,只要將軍下午答允應戰便是!”
賀穆蘭想着左軍和中軍也有許多強將,便應允了下來,答應下午校場相見。
到了下午,賀穆蘭配上磐石,提着鐵槊,跨上越影就去了校場,到了校場門口,正遇見早上來的那位百夫長,翹首盼望着將她迎入場中。
賀穆蘭到了校場一看,另外兩個人還真不是陌生人。
一位是大比輸給她的那位隴西李氏之後李清,一位不是別人,正是庫莫提帳下的副將,如今獨孤家家主之子獨孤唯。
賀穆蘭摸了摸額頭,發現自己沒有發燒。
到底是吹的那陣風,把很少湊熱鬧的獨孤唯吹過來了?
獨孤唯見她來了,苦笑着湊近她問:“也是聽到對方名字以後,不得不來的?”
賀穆蘭一聽,便知道獨孤唯爲何而來了,低着頭小聲問他:“怎麼是你來了?庫莫提將軍呢?”
“這種事,將軍怎麼會出面……”獨孤唯搖了搖頭,“那位……哎,那位也太膽大了!”
一時間,兩人都心有慼慼焉,嘆氣不止。
唯有後來的李清,不但什麼都不知道,還對着一夥兒來“踢館”的羽林軍厭惡無比,提着長弓就和花木蘭兩人立志:
“花將軍,獨孤將軍,這些人毫無入鄉隨俗之意,實在是欺人太甚,我們一定要給他們一個厲害看看!”
“呃……這個……”
“我早上鬧了肚子,不知道可敵得過他們……”
兩人打着馬虎眼。
“豈可如此沒有鬥志!”
李清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已經在心中把他們當做了是謙虛,“軍中將士們都對我們寄予厚望呢!”
這下賀穆蘭苦笑更甚了。
沒一會兒,樣子招搖、皆穿一身銀甲的“羽林郎”們到了校場,身邊果真有崔太常的家將,以及軍中幾位將軍的親兵陪着。爲首之人,正是人高馬大,相貌堂堂的拓跋燾了。
賀穆蘭和獨孤唯雖然心中早已確定對方就是皇帝,但真見了他來,還是忍不住在心中哀嚎了一聲。
遇見這樣的對手,打也不大敢打,也不敢做的太假認輸,只有憋屈的份兒。
拓跋燾倒是心情大好,見賀穆蘭等人來了,還有心思招呼了一下。
“來的可是生擒鬼方的花木蘭花將軍?來的正好,和杜某切磋切磋!”
“這……”
賀穆蘭咳嗽了一聲,露出了爲難的表情,她身旁的李清卻像是明白了什麼,立刻跳出來大叫一聲。
“花將軍好歹是我黑山大營的主將,你這校尉太過狂妄,來來來,先贏過我李某人,再來談切磋之事!”
“你說我狂妄,你又是誰?”
拓跋燾感興趣的看着這身穿魚鱗甲的小將。
他無意中被人點名比武,遂升起了好鬥之心,卻沒有真想過一路挑到黑山大營天怒人怨的地步。
只是貿然說不比了,又像是自己怕了他們,到時候羽林軍兒郎各個都要用幽怨的眼神看向自己,所以他只能繼續比下去。
李清見對方明顯瞧不起自己的樣子,冷哼道:“我姓李名清,隴西李氏之後,人稱李四郎的便是!”
拓跋燾點了點頭。
“哦,知道了,李方的兒子。”
“你居然敢直呼家父的名諱!”李清見他喊他爹就跟喊自家兒子似的,老氣橫秋到令人生厭,頓時銀牙一咬,跳入場中就要去摔他。
拓跋燾也想速戰速決,什麼弓箭、騎術都不比了,提着雙拳迎面而上。
鮮卑人也喜歡摔跤功夫,近身肉搏也是軍中常比的項目。
拓跋燾下場肉搏,宿衛裡也出來兩個小夥子,生怕皇帝有失,便要一起去擒拿那李清。
“你們好不要臉!”
“花將軍!獨孤將軍!揍他們!”
“李將軍,贏了咱們回頭請你吃飯吶!”
“怎麼辦?上了?”獨孤唯捲起袖子,笑了笑。“不敢揍那位,給其他羽林郎看看,我黑山大營也不是好惹的?”
“你不會覺得勝之不武嗎?”
賀穆蘭搖搖頭,伸手也擋住一個宿衛。“抱歉啦,就算做樣子,我們也不可能一直袖手旁觀的。”
幾個宿衛早上便是三打三,其他宿衛有認識獨孤唯的,便沒有上,這兩個和李清一樣,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又不認識權貴之人,生怕皇帝吃虧,便跳出來了,活該要被賀穆蘭和獨孤唯胖揍。
李清武藝自然不弱,但和拓跋燾比又差了許多。拓跋燾從小得各路名師悉心教導,精於步戰和馬戰,就算是角抵之術也十分出色,李清身形敏捷,雖沒有顯出敗績,但他自己清楚,用不了一時半會兒,他就要落敗了。
這小子也是蔫壞,見自己無法敵過這位杜校尉,而賀穆蘭和獨孤唯又已經贏了,笑着往後一跳,脫離戰圈,大聲道:“杜校尉本事果然好,可以和我們的花將軍一戰。只是三人對三人,你已經輸了兩人,就不必再比啦。”
三人比鬥,向來是三局兩勝,李清此話一說,拓跋燾臉上涌出古怪之意,脫口而出:“你們這是田忌賽馬?”
李清居然咧嘴笑了笑。
“然也!”
獨孤唯見李清沒有蠻鬥,當然,他的本事也沒有蠻斗的資格,總算是鬆了口氣,負手站在一邊,看着皇帝和李清胡扯瞎扯。
他和賀穆蘭正百無聊賴,忽然間,一支冷箭不知從哪裡飛來,直直地朝着校場中的拓跋燾而去。
這箭飛的又快又急,看方向,正是對着拓跋燾的腦袋。爲了看他們比武,校場裡的士卒圍得是水泄不通,大部分人都沒注意到危險,賀穆蘭和獨孤唯聽到一道聲響,頓時心中大叫不好,拼了命的朝着拓跋燾的方向而去。
拓跋燾一生中遇到的行刺也不知道有多少,第一支箭射出時,立刻警醒地撲倒在地,滾了出去。
可憐李清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剛還在和自己扯皮的人就滾了三圈繞着他跑開了,頓時呆若木雞。
隨着第一支箭射出,第二支,第三支紛紛破空而出。此時賀穆蘭、獨孤唯和拓跋燾的其他宿衛已經趕到皇帝的身邊,幾人護着拓跋燾就往有掩護的地方走。賀穆蘭見校場亂成一片,再見拓跋燾身旁有那麼多人護衛,便沒有再跟,而是留下來去抓刺客。
“把守四門,任何人不得出去!”
賀穆蘭讓身邊幾個虎賁軍士去傳令,直朝冷箭射來的方向去找。
她在不久前剛剛目睹了軍中歹人刺殺崔浩的謀劃,雖然不知爲什麼後來沒有動手,可這些人明顯還隱藏在軍中,隨時可能出沒。
他們本來就是軍中之人,又熟悉地形,若是其中有知道拓跋燾身份的,早上校場發現了他的行蹤,臨時起意要行刺殺之事也是正常。
校場上的人都被這樣的變故驚呆了。
有些士卒以爲是有人氣憤這杜校尉太過囂張,在黑山大營撒野,所以才下黑手,氣的破口大罵,直嚷嚷他們丟了黑山大營的臉。
有的擔憂平城中的人在黑山大營吃了虧,此事不能善了,便滿臉憂色的去找各自的主將稟報此事。
只有少數性格謹慎或頭腦清醒的,開始尋找冷箭是從哪裡來的。
賀穆蘭見一羣人像是沒頭蒼蠅一樣的亂找,頓時對着圍觀的人羣一陣厲喝:
“去找發出冷箭之人,把他們拿下!你們除了看熱鬧什麼都不會了嗎?”
她力氣極大,一邊撥開人羣一邊往冷箭發出的方向去找,有一個士卒指着不遠處的石墩叫道:“我剛纔看見那上面站着一個穿灰衣的男人,底下還圍着幾個人!”
他指的石墩,是校場隨處可見的那種鍛鍊力氣的大石鎖,賀穆蘭快步奔過去,只見幾塊大小石鎖壘在了一起,堆出一個一米多高的石墩子來。
此時人人都在圍觀比武之事,直視着前方,很少有人注意上方發生的事情。軍中但凡有熱鬧的時候,爬旗杆的、踩營牆的不知多少,有人爬上石鎖,一點也不奇怪。
他提醒了這件事後,又有人陸陸續續說話:“好像我也見到了,手上應該拿着的是弩,不是弓?”
“你看到有人拿弩爲什麼不嚷嚷!”
旁邊一個士卒瞪大眼睛問他。
“廢話,校場這麼多人,都是來練武的,拿弩雖然少見,又不是沒有,我還看到有人拿大刀呢,我嚷嚷什麼!”
賀穆蘭聽到頭痛,她先前叫人把守了四門,料得刺客一定會在其中,此時也不着急,帶着一大堆右軍的軍士一個個搜查。
魏國手弩稀少,大多都是漢將和高門收藏,軍中普通士卒即使看到有人拿弩,也不會給自己自找麻煩,相對的,誰要得了這樣的武器,輕易拋棄也是很難做到的。
沒一會兒,得到消息的諸位主將都帶了人來,但是賀穆蘭只是把着門口,不然他們進去,有些主將知道里面遇刺的是誰,只當是拓跋燾的命令,乖乖的站着沒走,有的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隔着校場的營牆柵欄就對着賀穆蘭大罵了起來。
賀穆蘭對這些一概充耳不聞,直到宿衛裡來了一人,叫賀穆蘭派人去請庫莫提帶兵過來,這些人才發現有什麼不對。
庫莫提是誰?潁川王,拓跋王族,軍中鷹揚軍的主帥,能支使一位虎賁將軍去找鷹揚將軍,又豈是普通的羽林軍辦得到的?
剎那間,校場外一片沉默,恰巧庫莫提也接到消息帶了人趕來,見是賀穆蘭親自把守大門,不由得滿意地點了點頭,誇獎了她一句,帶着人提刀拿槍的進入校場中,去點將臺那邊護駕了。
“花將軍,你也是黑山大營的人,好歹讓我們知道一些動靜……”有個右軍的將軍自詡和她關係不錯,輕聲試探:“裡面的究竟是哪一位?到底有沒有傷到?”
賀穆蘭搖了搖頭。
“各位將軍,你們還是散了吧。你們聚在這裡,反倒壞事。”
校場裡的人明顯許進不許出了,這些將軍還擠破頭要往裡面鑽,等到時候全被留在裡面盤查,那黑山大營就真亂了套了。
如今這裡面留着的還大半都是看熱鬧的將士,可要是連將軍都進來了,日常庶務誰來打理?誰約束自家的兵卒?
有些將軍聽了她的話,心中有數,承了她的好意就大步離開,權當自己沒有來過,但更多的人是有心看看情況,只離得大校場遠了點,並不離開。
再過一會兒,崔浩來了,還帶着那位天師道的天師寇謙之。兩人進入校場大門時,見是賀穆蘭親自把守,頓時側目。
崔浩心中更加確定這“花木蘭”就是皇帝的心腹了,對她更爲客氣,入門時還拱了拱手。
賀穆蘭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寇謙之,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不對來,後者卻依舊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見她看着他,還摸了摸鬍鬚,笑道:“將軍,可是老道臉上有什麼髒污?”
若真是演戲,這演技也太好了點。
賀穆蘭嘆了口氣,不再去看他。
點將臺上,拓跋燾臉色鐵青,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還有刺客會孤注一擲,在這大校場裡動了手!
黑山大營里居然也有刺客,而且還能知道他的身份,伺機下手。這說明黑山大營中的刺客至少也是在平城呆過,知道他樣貌之人。
這樣的推測更是讓他不寒而慄。
黑山大營究竟還有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那營嘯到底有沒有人在幕後刻意生亂?
崔浩所說的刺殺後來沒有繼續,又是爲了什麼?
崔浩和寇謙之匆匆趕來,正迎上一個宿衛捧着幾支弩箭上了點將臺。
“陛下,所有弩箭都在這裡了。”
北魏的弩很少,草原民族用弓比較多,弩製造精密又容易壞,並沒有批量製造過,只有一些門閥才擁有,所以他才讓人把弩箭拿回來。
很少有人知道,拓跋燾還是研究兵器的行家。
那宿衛捧着弩箭準備上前,一隻寬袍卻突然擋在了他的面前,阻擋了他的腳步。
宿衛擡頭一看,只見眉目慈善的寇謙之伸手探上他的脈門,把了一會兒脈,鬆口氣道:“這位將軍最好現在去好好洗個手……”
他回身對着皇帝稽首爲禮。
“陛下,這些箭上都有劇毒,您最好還是不要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