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解甲歸田

賀穆蘭在南山住了一個多月,感覺全身都鏽了。

大概第十天上,陳節哭哭咧咧地上了山,因爲山下各種傳言,他和那羅渾每次一去虎賁營就會被圍着各種發問,陳節最後是鼓起勇氣去敲了宮門,被宮裡的使官送到南山上來的。

見到陳節轉述回來的流言,賀穆蘭也很是無語,尤其當知道京中各家子弟都紛紛託關係打探消息後,心中是熨燙一片,有人關心的感覺總是好的。

花父花母幾次想要來南山看望女兒,卻被賀夫人勸說之後熄了心思,只是一天到晚唉聲嘆氣是少不了的,陳節來南山看望賀穆蘭,也算是安慰了二老的一片憂心。

蓋吳更是擔心賀穆蘭是被“軟禁”了,上個月就匆匆回了秦州的杏城去召集天台軍,他準備趁此機會將天台軍重現於世上,只要賀穆蘭真是被“軟禁”了,拼着殺進南山也要把她設法救回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麼呆着就要天下大亂了!”

賀穆蘭動了動肩膀,見陳節關切地看着她,忍不住笑道:“其實已經好了大半了,只是陛下吩咐不準做太大動作,這裡的宮人們都不准我到處跑,沒有大礙了。”

陳節鬆了一口氣,眼巴巴地看着賀穆蘭:“那將軍什麼時候能夠下山……”

再不下山,虎賁營裡要炸營了!

“隨時可以走。”

一聲渾厚的男聲突然從門外傳來,有人不請自入進了房間。

這裡是南山別院,除了拓跋燾和拓跋晃以外,還從未有過他人擅闖的時候,賀穆蘭原本還緊繃着神經,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心中立刻知道是誰到了,但是依舊不能放鬆。

“王爺怎麼來了南山別宮?”賀穆蘭僵硬着身子看着突然造訪的庫莫提,露出詫異的神色。

“我說我大勝回朝,幾乎全城的文武官員都到了,爲何卻不見你的蹤影,原來你在這裡好吃好住養傷……”庫莫提笑着上前,卻沒像之前一般見面就行鮮卑人的舊禮擁抱,只是禮貌地點了點頭。

“我奉陛下之命來探病,並傳達陛下的意思。花將軍如果覺得傷養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山回府居住。”

“可以走了?”

賀穆蘭高興地展開笑顏:“再養下去要養廢了,我在南山也沒什麼朋友親人,真是多謝王爺了,還勞您特意跑一趟。”

庫莫提沒有多言,只是微笑着看着賀穆蘭,眼睛卻不停地打量着她的身影。

這樣的長相,這樣的性格,真是女人?

這也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庫莫提不由得紅了紅臉,側過頭有些不自然地說:“是,陛下也是胡鬧,將你在山上一留就是一個月,山下虎賁營和一干貴族子弟都快闖宮了,將軍早日露面,也好早日安撫衆人。”

這只是表面的理由,實際上,是拓跋燾爲了能夠“兩全其美”,已經開始調動各地白鷺官動作了,若花木蘭不下山去,這些佈置根本無法奏效。

賀穆蘭沒有想太多,敢說陛下胡鬧的人,在京中不超過五位,這位潁川王就是其中之一,她只把庫莫提的不自在當做笑話拓跋燾後的無奈,這對特殊的兄弟原本相處起來和其他人也不一樣。

得到庫莫提的“提點”,賀穆蘭也不耽擱,立刻收拾行裝,就跟着庫莫提一起下山去。

等賀穆蘭一出了南山別宮,頓時一愣,有些怔怔地看着庫莫提。

“王爺,這是做什麼?”

宮牆之外,停着一駕華麗的馬車,雖然年代已久,木材的顏色有些發舊,可依舊看得出當年製造這個馬車的主人對這駕馬車下了許多心思,從馬車的車廂到最前方的車轅,被打磨的細膩無比。

最主要的是……

這是一位女眷所乘坐的馬車。

此時別宮裡的宮人正把賀穆蘭的越影牽上前來。它在別宮好吃好睡一個月,又沒怎麼跑動,竟長了一圈肥膘,看的賀穆蘭倒吸涼氣,幾乎有暈過去的衝動,陳節也是憋笑,差點沒憋岔了氣。

就算前輩子花木蘭解甲歸田時,越影也沒肥成這樣過,賀穆蘭甚至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傷了之後太懶了,忍不住有些自責沒有照顧好越影。

庫莫提見到越影也是發笑,越發不想賀穆蘭騎馬回家了。

“花將軍有傷,還是坐我帶來的馬車吧。”庫莫提指了指那駕馬車。“我在京中都是騎馬,所以京中宅子裡只有這一駕馬車。這是我阿母昔年乘坐的馬車,最是穩當,裡面墊着厚褥子,即使顛簸也不會太抖。你肩膀上的傷不能移位,坐車比騎馬好。”

賀穆蘭這才反應過來……

竟是庫莫提生母舊時用過的馬車,被庫莫提弄來載病人了!

莫說賀穆蘭那時候肩膀粉了還揹着竇太后下了山,就算是真的病入膏肓了,這樣有紀念意義的馬車她也不敢坐!

見到庫莫提好言相勸,賀穆蘭唯有咬牙爬上肥越影的脊背,拍了拍馬脖子對庫莫提若無其事地示意:“雖然肩膀傷了,但我們黑山出身的將領,哪一個沒有斷了手都能上馬的本事?王爺對花某太過厚愛,倒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

當年做他帳下親兵,每次身先士卒,替他擋箭擋/槍擋刀子,傷過腿,傷過頭,也沒見給她放兩天假……

還是說,一旦她得了拓跋燾的信任,整個人確實就重要起來了,只是她不知道?

庫莫提原本還想再勸勸,可再見賀穆蘭英姿颯爽地騎在越影上,突然就感覺一陣好笑——

花木蘭是什麼樣的人物?他居然一知道她是女人後不自覺的就把她和普通女人相比,還將舊庫裡的馬車翻了出來,想想也真是荒唐……

想到這裡,庫莫提也不再多堅持,只讓老僕將馬車趕回府裡去。

可憐那老僕前日接到命令,要去舊庫裡起出這輛馬車,說是要去接一個人,整個人都激動地跪倒在地上親吻大地了。

自家主子二十□□了還沒有婚配,府裡連個正經女主人都沒有,他的封地在潁川,王帳在黑山,京中的王府就像是被遺棄的小媳婦,雖然全是效忠幾代的老僕,可那其中的酸爽……

自是不必多提。

這一羣看守王府的老僕們一天到晚閒聊的話題,全是庫莫提什麼時候帶個女人回來,哪怕是個歌伎舞姬都認了,至少還是個女的……

聽聽外面,斷袖的名聲都出來了!他們家王爺能是斷袖嗎?看他的體格、做派、長相!

這羣老僕人平時也是閒的蛋疼,沒事就好打聽各家的貴女,有時有舊相識的女子上門送信,他們都跟打了雞血一樣用快件送到邊關去。

自家主子去黑山,一去就是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班師回朝要在京中住幾個月,卻突然叫家中老僕把老主人給夫人造的馬車找出來,還說要去接人,小心墊好墊子,這一羣老傢伙是恨不得用舌頭把這駕馬車給舔一遍纔好,不但擦的乾乾淨淨,還用香木擦過,甚至在車廂裡薰了時下貴女們最愛聞的薰香。

木頭原本就是好木頭,這麼多年都在保養,拿出來一晾就知道是好東西。這個老僕人昔年是伺候庫莫提父親車馬的,此時得了頭籌過來接人,於是乎肩負着一干老夥計們的重託……

“好好看看人家女郎,看看漂不漂亮!”

“漂亮是其次,看看屁股大不大,能不能生!王爺都快三十了,不能拖了!”

“小心點駕車,別顛了嬌客!”

原本以爲是要去哪個府中接人,結果車子一路出了城外,越往外跑,這老僕的小心肝顛的越是厲害。

是千里接嬌客呢,還是那位女郎和主子約了城外幽會?

這女郎到底是什麼身份,還要他家王爺親自去接?

等車一路跟到了南山別宮,這位老僕更是激動不已——南山啊!非王親國戚不可居住之處!

難道是哪位郡主?

不不不,難道是哪位娘娘的姐妹?

老僕人激動地兩眼直冒光。

別管是誰,能住在南山的,身份配他家王爺絕對是夠了!

結果……

結果……

最後的結果卻狠狠地澆了老僕人一盆冷水,凍的他都想幹脆躺在馬前給馬碾過去算了!

這叫他回府裡怎麼交代啊!

難道要說王爺命他接的不是嬌客,而是一個黑臉瘦長的漢子嗎?真要找個美男子斷袖也就算了,這算什麼!

臉比他這駕車的還糙!

難道王爺好的是這口?

老僕人心神劇震地張大了口,半天都挪不動腳了。

“侯化!侯化!你發什麼呆!”

庫莫提也翻身上馬,見老僕坐在車上半天不動,花木蘭和陳節也尷尬的不敢超過這駕馬車,忍不住聲音放大了些。

“南山道窄,你頂在這我們怎麼走!”

“王妃飛了……”

老僕人哭喪着臉揉了揉眼睛,一抖繮繩。

“嗚嗚嗚嗚……這讓我回去怎麼和老夥計們說……”

馬車緩緩地動了,果真如庫莫提所說的,又快又穩,樣子厚重的馬車以和它樣子完全不符的靈活迅速讓到了一邊,讓賀穆蘭和庫莫提的戰馬先走。

庫莫提的馬也是越影的兄弟,名爲奔雷,賜下來沒有幾年,此時見到越影胖成這幅樣子,嘲笑地撒開了蹄子就跑的沒影,無論庫莫提怎麼吆喝都不願減速。賀穆蘭臉色一黑,越影更是氣的亂扭脖子,大有要和兄弟一比高低的樣子!

庫莫提見身後賀穆蘭單手控馬漸漸趕上了,恨地一拽自家愛馬的鬃毛,咬牙道:“你這個蠢貨,後面那人有傷,你要再這麼瘋跑,我就命人把你喂的比那匹黑貨還肥!”

也許是聽懂了他的威脅,奔雷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讓身後的賀穆蘭趕上,漸漸並駕齊驅,而陳節一陣狂奔纔算是趕到,看向庫莫提的眼神也很是幽怨……

不是說這位王爺和他們家將軍私交不錯嗎?居然還和病人賽馬?

難道以前騎馬輸過他家將軍,現在想找回場子?那也勝之不武啊,他家將軍的馬現在這麼肥,而且她肩膀還傷了!

真是位小氣的王爺!

庫莫提也是尷尬,卻不知道該怎麼和賀穆蘭解釋這馬突然瘋了,只能不停地勒住馬繮繩以示他的無奈。

好在賀穆蘭完全不認爲這是個事,連這個話題提都沒提,就這麼還算“融洽”的一路下了山。

等賀穆蘭跟庫莫提出了南山別宮、進了城,才明白過來拓跋燾讓庫莫提親自來接她的良苦用心。

她離開平城的圈子太久了,在南山那麼久,外面傳聞那麼多,甚至“鬱結於心命不久矣”都出來了,乍然見到她回城,凡是認識她的都想上來攀談幾句。

如果真一個個談過去,太陽下山之前也回不了府。

尤其到了內城之後,住在內城的非富即貴,她的越影又是名駒,認出來的人更多,有些關係還算熟悉的甚至直接調轉馬頭過來詢問她最近的情況。

然而平城如今最出風頭的潁川王就在賀穆蘭的身邊,身旁還明晃晃的列着親衛,這些年輕人就算膽子再大,也只能遠遠地對賀穆蘭和庫莫提行個禮,不敢在近前。

京中倒黴了那麼多宗室,就連端平長公主這樣的都倒了黴,樂安王拓跋丕也因爲提早告之京中拓跋燾失蹤而得到了冷落,唯有這位手握兵權的潁川王兼黑山大元帥如日中天,繼續穩穩的坐着他的位子,可見拓跋燾對他的信任。

不僅僅如此,在那麼多宗室落馬之後,這位就是“直勤”之中最靠前有繼承權的幾位王室子弟了,身份也比之前更加貴重。

他在花木蘭身邊,說明有要事相談,他們貿然上去打擾花木蘭,倒顯得沒有規矩,徒然生厭罷了。

所以無論這些人多麼好奇,也不敢去橫插一腳,只能遠遠地目送着賀穆蘭回府,在心中嘀咕着反正花木蘭已經回了城,過幾天再去拜訪也是一樣。

就這樣,花木蘭回了府的消息傳遍了內城,卻奇異的沒有太多人叨擾她,讓賀穆蘭暢通無阻的回了將軍府去。

花父花母接到陳節快馬提早來報的消息,早已經在門口候着了,見庫莫提送了花木蘭回來,忍不住對這位王爺千恩萬謝。

搞不好,他們還以爲是這位王爺在皇帝面前“說情”,才讓他們的大可汗把花木蘭送回來了呢。

庫莫提一番謙虛之後看了看花家父母,再看了看花家父母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的花木託,忍不住嗟嘆了一番這家人長相各不相同,花木蘭長得像父親更多些,難怪替父從軍那麼容易。

賀穆蘭原本還想留飯,庫莫提卻急着進宮向拓跋燾回稟此事,花家也只能目送庫莫提離開。

庫莫提一走,花母立刻攬住賀穆蘭的脖子開始哭了起來。

“嗚嗚嗚……你總算是回來了!你也不知道送個信回來,我們在家裡有多擔心你知道嗎?外面還有人傳聞你已經死在南山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實的花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住的搓手,“先進來再說!”

賀穆蘭的肩頭已經溼了一片,再一回頭,只見袁放、那羅渾和賀夫人等人都在門內關切地望着她,心中更是又酸又澀,顫聲道:“不是受了傷在養傷嗎?寇道長說我肩膀不能亂動,陛下一心急,乾脆不准我走了……”

“嗚嗚嗚……那也不能不傳信啊!在府裡說暈就暈,一燒就是幾天,走了又沒消息!”

袁氏一邊鬆開手一邊絮絮叨叨地埋怨賀穆蘭:“你就不能送個信下山?你那些軍中的小夥子每隔幾天就來找你,你好歹也是一軍主將,最少也要把手下安排好再走吧?要不是那羅渾和袁放在,人心都給你帶散了!”

賀穆蘭含笑點頭,任由袁氏牽着往院子裡走。袁放和那羅渾先是關心地看了一遍她的身體情況,發現沒有什麼不對才鬆了口氣。

他們都大概知道賀穆蘭陽氣暴漲大限已至,寇道長那時候臉色沉鬱成那樣,讓他們都想起在北涼時候賀穆蘭“交代遺言”的事情,生怕賀穆蘭就這麼暴斃在南山上。

現在看起來,倒像是問題解決了不少,至少臉色如同常人了。

幾人入了府,進了廳,賀穆蘭看着花父花母在宴廳裡吩咐僕人去準備飯食、賀夫人奔走後宅親自去給她整理宅院,袁放抱來一堆賬簿等着她覈對,陳節則是準備帶着肥越影出去跑跑掉掉肥肉,不知爲何眼底一陣濡溼,竟有些捨不得在京中的生活了。

可捨不得歸捨不得,這畢竟是鏡中的花,水中的月,就跟湖面上泛起來的泡沫一般,一戳就破。

她揉了揉眼睛,掩飾住自己的失態,突然咳了兩聲。

“咳咳,咳……”

花父花母動作一頓,都向着女兒看來。花木託好奇地看了看姐姐,立刻捧來一杯熱水,要給她潤潤喉嚨。

誰料賀穆蘭抿了抿脣,似是掙扎了一番後張開了口,吐出一句話來:“這次大病,我也想開了許多事情,等下次大朝,我就向陛下告病……”

咣噹!

啪嗒!

“哎喲!”

花木託的杯子突然落地,袁放的賬簿也在晃了晃後落到了地上,陳節半條腿已經出了宴廳,聞言一下子跪倒在門檻上,摔了個倒栽蔥。

賀穆蘭卻像是絲毫不爲所動一般,輕輕舒出了一口氣,接着說道:

“我準備解甲歸田。”

率先進了姑臧城的狄葉飛算是得到了首功,但擒獲了沮渠牧犍一干人等、又以自身財寶招兵買馬的源破羌也得了不小的功績,兩位將領年紀相仿、能力相當,只不過一個出身微寒,一個出身高貴,天然就要分出個高下來。

狄葉飛長相肖似婦人,源破羌外表俊朗,年紀又輕,卻已經闖下了不少老臣都無法建立的功勳,更是讓人不由得感慨“後生可畏”。

沮渠牧犍被擒,現在必須要做的,便是安定涼國千瘡百孔的局面,首要之事就是立刻扶持沮渠菩提登位,並且以沮渠菩提的名義號令諸州,安撫百姓,使得北涼回覆之前的繁榮。

馬上打仗是狄葉飛的強項,但治理地方卻不是他能做好的事情,孟王后和沮渠菩提也需要人監視,孟王后不是好相與的人,素和君實在是放心不下,早早就送了信回平城,希望派專使前來處理北涼接下來的爛攤子。

如果素和君猜得不錯,拓跋燾會派出一整隊文臣加武將來填補北涼因爲動亂產生的空缺,逐步替代掉北涼原本的政治核心,然後完成整個政權的過渡。

而在此之前,沮渠牧犍就成了一個大麻煩。

在和狄葉飛、源破羌和所有的使臣商議過後,最終定下讓狄葉飛押解沮渠牧犍和其他王室回魏國,源破羌則留在北涼整理殘局。

這等於狄葉飛拱手將北涼的勝利局面留給了源破羌,返回國內接受封賞,算是對他不告而進姑臧搶功做出了補償。

這麼做正是鄭宗向狄葉飛建議的,一來姑臧是南涼舊地,源破羌天然就有號召能力,二來姑臧附近那麼多鮮卑舊部都是南涼國以前的舊臣,也只聽源破羌的。狄葉飛在酒泉和張掖、敦煌立下了赫赫的威名,可在姑臧所在的武威地方,卻還是源破羌更加名聲響亮。

與其在這裡爲了最後的功勞扯皮,不如退一步講沮渠牧健和他的家人押回平城,反正陛下不會少了他們這麼多人的賞賜,又能夠在平城立下威望……

最主要的是,他們要回去洗清花木蘭的清白。

鄭宗最終還是沒有剖開興平公主的肚子,但之前替興平公主診過脈的太醫卻被素和君找到了,賀穆蘭之前驗屍那般可怕的能力早就已經傳遍太醫署,那太醫不敢欺騙魏國人,老老實實地告訴他們興平公主有孕絕不止四個月,這麼一來,時間就對不上了,興平公主絕對是在賀穆蘭到達姑臧之前就懷了孕。

鄭宗一聽之下怒不可遏,當即在姑臧掀起一陣血雨腥風,最終將興平公主之前的幾個姘夫都找了出來,其中便有她的那位姐夫。

鄭宗用了些手段讓大李氏屈服,最終指認出了結果——興平公主被確定爲和親公主之後,只有彭家這位駙馬能夠出入宮闈,其他姘夫連接近後宮都不行。

源破羌更是狠毒,以自己曾經在宮中見過興平公主和沮渠牧犍私會爲由,讓鄭宗乾脆指認興平公主是和沮渠牧犍有私算了!

可惜鄭宗不想饒了這個讓花木蘭“背黑鍋”的駙馬,於是在蒐集了足夠的證據之後,素和君和鄭宗將這位駙馬也一併帶進了押送回京的隊伍,要將回京去還花木蘭和拓跋燾一個“清白”。

只是素和君對彭駙馬審訊一番之後心中也越來越是吃驚——原來興平公主一直有服用佛門給的“秘藥”避孕,這麼多年來無論如何荒唐都沒有過孕事,偏偏就在她要出嫁的前幾個月,這藥竟失效了!

這幾個月還是她初曉人事以來最“清心寡慾”的幾個月!

北涼的佛門力量有多大?竟然能用這種方式干擾兩國的和平!如果佛門想要讓兩國交戰,豈不是更是分分鐘的時間而已?

而興平公主服食五石散的事情更是讓人駭然,這東西不但興平公主服食,沮渠牧犍、大李氏、沮渠蒙遜都有在用,雖說是以佛門的渠道進來的,但五石散只有道士能煉,到底哪裡會有這種東西進入北涼,也實在是個謎團。

這件事更是給素和君敲響了警鐘:宗教的力量不能過大,一旦他們的力量壯大到能夠干涉到上位者的地步,所帶來的危害根本無法想象,也無跡可尋。

北涼如此尊崇佛教,佛門尚且用這種方式控制北涼的王室,如果換成對佛門並不怎麼感興趣的拓跋燾……

素和君已經開始深深的擔心,他們和佛門結盟,究竟是不是養虎爲患。

就這樣,對拓跋燾/賀穆蘭心中懷着擔憂的一行人完全不顧沮渠牧犍受不受得住,一路加急趕路徑直朝着平城而回。

一路上,素和君得到了各種消息,憂色也是越來越重。一下子是柔然人南下了,一下子是宮中動亂、太后被俘,待到了後來,好不容易得知一切都是陛下設的局,又突然接到了白鷺官的信報,說是賀穆蘭失蹤後又重新出現,但受了重傷。

這時候一行人已經到了夏國國境,長期趕路讓高車虎賁們都叫苦連天,狄葉飛不得不壓抑下心中的焦躁在夏境修整一陣,卻又碰到了剛剛從吐谷渾得勝回京的赫連定。

赫連定在吐谷渾獲得了無數牛羊,又成功牽制了劉宋讓他們在北涼動亂期間不敢北上,可謂功勞不小。牛羊不好送上京去,所以便全部送往了夏境,只帶着獲得戰利品的簿子回京接受封賞。

兩軍在夏境會師,素和君和赫連定交情還不錯,乾脆兩軍合一軍,一起浩浩蕩蕩的往京中而回。

等到了魏境,素和君接到的消息更是讓他頭疼。

按照陛下的意思,寇謙之和曇無讖終於還是聯手了,將賀穆蘭的神力轉移到了太子拓跋晃的身上,花木蘭性命之危雖然解了,但不可避免的有一段時間的虛弱期。

太子成年之前,花木蘭還要像這樣轉移神力好幾次,因爲太子年幼,根本無法一次性接受她一半的陽氣。

也就是說,這幾年中,花木蘭每年都有一段像這樣時間的“虛弱期”。

因爲這個緣故,還因爲花木蘭實在是累了,她竟生出瞭解甲歸田的意思,引得拓跋燾有些不知所措,寫信尋求素和君的意見。

這樣的結果,其實素和君之前隱隱就有一些預感,但他一直覺得像花木蘭這樣的女人,唯有繼續爲國效力纔是實現她全部價值的人生,所以總是不願仔細細想,但這天總還是來了。

素和君和庫莫提的想法都差不多,要想讓花木蘭打消這樣的想法,只能從“以情動人”着手。

相比之下,她女人的身份倒不是太大的問題,女武將雖然少見,可鮮卑自部落時期就有女首領和女武將,竇太后甚至都在拓跋燾出京的時候掌管兵符,拓跋燾這麼多年來改變“女官制度”,又讓玉翠爲官,就是在漸漸爲花木蘭鋪路。

“素和使君,你爲何臉色這麼難看?”

鄭宗心裡知道自己未來的着落恐怕就在候官曹,對這位白鷺官之首可謂是極力迎合,一見到他滿臉躊躇,立刻細心詢問。

素和君原本不想將這些事告訴鄭宗和狄葉飛,可他轉念一想,這二人一個是瘋狂崇拜花木蘭,聰明到讓人忌憚的舍人;一個是心中愛慕花木蘭而自苦,對花木蘭來說十分重要的同火,也許從這兩人下手,也能起到奇效……

想到這裡,素和君假裝十分痛惜地樣子頓了頓足。

“京中來的消息,流言蜚語太多,加之宮中宮變,花木蘭捨身救了陛下又受了重傷,傷重加鬱結於心,花木蘭一下子病倒了!”

“什麼?”

“這不可能!”

鄭宗和狄葉飛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

“不光如此……”

素和君低下頭渾身顫抖了幾下,帶着惋惜嘆道:“陛下來信,花木蘭受到接二連三的波折,竟起了告病回鄉,解甲歸田之心!”

鄭宗和狄葉飛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浮現上一層陰霾,根本不能接受素和君所傳達的消息。

他才二十出頭,又如此神勇無比,怎能現在就解甲歸田?

這豈不是明珠蒙塵,劍在匣中一般?

“趕緊回京!”

狄葉飛深吸了一口氣,半點也無法忍耐地站了起來。

“明日就拔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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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變法之始第284章 又見故人第363章 陛下送禮第257章 傷心傷身第98章 投懷送抱第393章 絕世尤物第105章 生生不息第344章 誰是棄子第240章 大戰雄風第367章 謠言四起第94章 一念成佛第119章 馬蹄聲聲第369章 虛弱王子第130章 有勇無謀第446章 彪悍正妻78 浮屠探險第433章 不世功勳第311章 杜壽將軍第399章 反擊開始第207章 禿髮王子第449章 柔然南下第396章 不合口味第216章 高車大局第444章 兩線膠着71 誠心誠意第430章 旗開得勝77 太武滅佛第318章 劫財劫色第345章 貼身肉搏第196章 鬼方第240章 大戰雄風第287章 梅園大冒險(上)第一 個火伴一第434章 上牆抽梯第二 個夥伴六第358章 博弈之間第271章 本來面目第345章 貼身肉搏第149章 血債血償第434章 上牆抽梯第453章 有錢有勢第484章 番外英雄救美(上)第471章 高官厚祿第196章 鬼方第119章 馬蹄聲聲第266章 花將軍救命第208章 糖衣炮彈第229章 藥不能停第158章 投降不死第271章 本來面目第128章 尋歡作樂第450章 會哭的孩子第302章 人心難測第443章 失戀者聯盟57 聰敏人的想法53 第三個夥伴四第122章 能者多勞第428章 不死不休第245章 撕X大戰(上)第157章 關它鳥事第118章 先立規矩第430章 旗開得勝第383章 分道揚鑣56 陰差陽錯第4章 抓賊木蘭第370章 高擡貴手第101章 我有罪第283章 追求之路第452章 悲歡離合第15章 吾家木蘭第383章 分道揚鑣第156章 疑兵之計第400章 鷸蚌相爭58 下落何處第407章 拒絕邀請第179章 窺見陰謀第452章 悲歡離合第360章 在商言商53 第三個夥伴四第424章 同袍同袍第478章 楊柳依依第97章 不能人道第一 個火伴四第二 個火伴二第224章 狄葉飛的野心第233章 歷史的分水嶺第300章 國士無雙第173章 去留何處第306章 番外 我是蓋吳第154章 天降福星第300章 國士無雙第250章 帳中驚魂第215章 潛移默化第324章 無爲而治第272章 竟是私奔第177章 鎩羽而歸第360章 在商言商第367章 謠言四起第33章 人生大事第210章 香餑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