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荀陛下、陌懷參,以及南少瑜有一個共同目標。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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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陛下姑姑知道是妻君在幕後爲之,會不會治罪妻君?
“妻君。”林陌曰有些後怕地抱住南少瑜,那幾個字不正是妻君託孃親帶給顧棉姐姐的嗎,妻君是想幫太子姐姐報仇嗎?
長女、次女,皆是自己的骨肉,如今卻要看她們自相殘殺,不,已經自相殘殺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心痛的!
而後主,看看二女陌平綏,又看看長女夫婿,心中鈍痛,疼得他抽不過氣。就在幾日前,陛下已經收到平綏弒姐的證據,只因爲是唯一的女兒而將此事壓下,如今,卻是不得不徹查了!
陌研人雖小,卻也倔強,不願被舅舅抱着,拉着舅舅的大手,撅着小嘴三步一回頭抽泣着離去。
“研兒,隨舅舅去,爹爹會來接你的!”
百里君遷稍有停頓,卻被太主厲聲催促,只好折回好生勸死死抱着父親大腿的陌研,小孩兒卻是哭鬧得更兇,不願離開父親。
太主閉眸搖頭,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樣,拽了百里君遷和陌子車便走。走了幾步,又驟然停住。“君遷,你去,將研兒抱來!”
陌荀甩袖,負氣離去。
“太子君,回你的座位去!怎能因爲不軌人士的幾盞天燈,就懷疑平綏弒殺親姐!”陌荀一聲厲喝,冷眼掃過在場之人,底下無不紛紛垂眸,靜得詭異。“此事,朕會徹查!平綏,若此事與你無關,朕定會還你清白,這幾日,你回自己的府邸,不得隨意出門!”
“姐夫,姐姐之死怎麼可能與我有關?姐姐是自縊而亡啊!”陌平綏努力裝着鎮定,平靜地反駁道。“定是有人故意中傷我啊!”
她雖然還不到五歲,識的字不多,可也比一般孩童多了不少倍。“平綏弒姐,天理難容”這八個字她還是認得的,仲母爲何要殺死孃親啊,仲母和孃親不是很好很好的嗎,仲母不是最疼愛研兒的嗎?
小小的陌研經歷了喪母之痛,此刻雖哭成了個小淚人,卻是鎮定地抱着父親的腿,悽楚地看着仲母陌平綏。
“陌平綏,這是怎麼回事!”太子君發了狂似的指着陌平綏,一雙眸子如染血般的通紅,身子顫抖得如同篩糠。
是誰,是誰,究竟是誰!居然想出這法子將她推到風口浪尖,如此,還不鬧得滿城皆知,如此,還不逼得母親不得不徹查此事!
陌平綏緊攥拳頭,恨恨地看着冉冉升起的八盞天燈。
但凡王都在外放燈或觀燈的百姓、官員、貴族抑或是皇族,皆能看到被烈火映襯得極爲清晰的八個大字。
平綏弒姐,天理難容。
幾盞大燈搖晃着升起,慢慢地升往高處。燈中燃燒的烈火,照亮了被映得泛黃的白紙上的黑色大字。八盞燈雖排列得不甚整齊,但猶能連成一串。
宮外,卻慢慢騰起許多盞孔明燈,升至高空,化作星星點綴夜空。
若是往年,這時宮裡會有許多宮男、宮女在河邊放花燈,若是後主允許,還可以放孔明燈。今年卻是不可能了,前太子才過了頭七,宮中仍是一片縞素。
茶過三巡,氣氛突然壓抑了起來,明明坐着許多人,卻是冷寂如荒野。
陌荀餘光偷偷瞥向沉悶喝茶的二女陌平綏,眸中閃過痛惜。
“既然你們都回來了,朕定會代替你的爹爹,”陌荀轉身看向百里君遷,說道:“代替你的孃親照顧你們,絕不容任何人欺凌於你們!一家人,就該相親相愛才是啊!”
她眸中的自責、悔恨不似作假,令人動容,連百里君遷、林陌曰也爲之動容。
她像一個普通的家長一樣,對在坐的皇室、貴族、大臣及其家眷介紹林陌曰,以姐長、長輩的姿態自責當年沒有照顧好唯一的皇弟,沒有照顧好他的孩子,還有姐姐的孩子,以致於令他們流落在外。
“快起來,地上涼!你這孩子,今日是家宴,隨意就好。”陌荀起身,拖住他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你是朕的侄兒,喚朕姑姑便好,君遷也是,喚朕仲母。”
“陛下安康!”撲通一下,林陌曰行了個跪拜禮。
倒不是怕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她。畢竟,爹爹之死,大姑父之死皆是因爲她!當初想要不顧一切地質問,是他太不懂事了,若是惹怒了陛下,他、孃親、妻君,還有妻君肚子裡尚未出世的孩兒,會不會牽累呢?
見衆人靜待他的反應,林陌曰倏地起身,有些不自然地往陛下走去。
“陛下叫你呢。”南少瑜輕笑道。
這個陌陌,當時還想參加科考面見陛下呢,如今這大好機會,卻是不敢了?
見林陌曰愣愣地看向自己,南少瑜輕輕地推了推他。
“朕不知皇弟之子今日安然無恙歸來,”陌荀衝林陌曰招了招手,示意他前去她身邊,“朕早該將你孃親一併召進宮的。”
陌兒回來,這不正好麼,由他來照顧少瑜和他們的孩子再好不過啊!
百里君遷震驚得手微微顫抖,兩種情緒不斷衝擊他的內心,一種是激動、興奮,是珍寶失而復得的喜悅;一種是失落、哀慟,甚至是僅存希冀破滅的絕望。
眨眼,再眨眼,清晰的物象呈現在前,只見那少年還是陌兒。
陌兒?
然而更令人驚訝的,是她身旁一直衝他招手的少年。
出乎意料的,沒有在她眼中看到憤怒,百里君遷驚了一驚。原以爲自己不告而別,她會動怒,至少眸中會寫滿責問,但是什麼都沒有,她只是溫柔地笑着。
紅燈籠下,素衣泛着紅光,彷彿是心有靈犀,百里君遷一擡眸,便見到一雙含着笑意的幽深眼眸,只是這笑意不達眼底。
百里君遷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小臉蛋,隨後擡眸尋找南少瑜的身影。
好美的哥哥啊!
陌子車從自己的席位起身,鑽入太主和百里君遷之間,拉着百里君遷的衣裳昂着小腦袋傻傻地看着他。
小皇子陌子車不過是七八歲的孩童,兩位成年的姐姐早已搬離皇宮,平日裡不是跟着爹爹,就是粘着爺爺,如今宮裡來了哥哥,倒是纏着哥哥了。
這如何可以?他是她的弟弟,是她的弟弟,陌平綏反反覆覆告誡自己。
陌平綏一直低垂着腦袋,一杯又一杯的茶水入腹,卻終究不敢看向百里君遷。方纔一見,雖着素衣,卻愈發襯托出他的清麗脫俗來,叫她看得一陣心馳盪漾。
大抵是因爲長孫之死,太主看起來面色有些憔悴,但見百里君遷舉止得體、有禮有貌,不由得莞爾一笑,忙招呼他坐到自己的身邊,言談舉止像個慈祥的老人。
陌荀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坐到太主身邊。
只見來人,如瀑青絲僅用一根素色錦緞長髮帶半束起,還未及腰的青絲柔順整齊地披在腦後,細膩白皙的臉透着粉紅,似剛出浴的美人。百里君遷低斂眉眼,對着上座的陌荀、太主和貴君盈盈一拜,輕啓朱脣:“請陛下、太主、後主恕罪,君遷來晚了!”
“扶風王子到——”內侍悠長宏亮的聲音穿過整個宴會,所有人齊刷刷看向着一身素色卻繁複精美的宮裝的百里君遷。
“是女兒。怎能不找呢,只是我夫君有心躲避,又豈能讓我輕易找到?”秦恩眸中閃着濃濃的思念、深深的懊悔,再看向其他大臣夫君在懷、兒女繞膝時,心如千針穿孔,刺痛難忍。
“是兒子,還是女兒?您有找過他嗎?”南少瑜見她杯盞已空,忙爲其倒了杯。
可惜不是酒,不能忘憂。
“想想那孩子,也都二十四歲了,說不定孩子都有了!”秦恩滿目蒼涼,倒了杯茶,又灌了自己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