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濃密的樹林漆黑一片,有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偶爾有枯黃的葉片隨着風打着旋飄落。
遠處隱約有野獸的吼叫,在夜裡顯得格外可怖。
“娘娘,我們找個地方過夜吧!”
“嗯。”
兩道黑色的身影在樹林裡若隱若現,一陣悉悉索索,兩人找到一個避風的石洞,鑽了進去。
扒拉了些乾柴,燃起火堆。
初二在洞口找了些乾草,鋪好後,又從包袱裡拿了件衣服鋪在上面,然後說道:“娘娘,今晚就只能將就將就了!”
她其實是擔心的,王妃從小嬌生慣養,何時吃過這樣的苦。
“嗯。”司雪衣答應一聲,坐在衣服上面,道:“你也過來睡吧!夜裡涼,兩個人暖和些。”
天已入秋,確實有了不少涼意,卻還不到無法忍受的地步。初二心裡微微觸動,低下眼眸,道:“娘娘休息吧,這荒郊野外的,說不定會有什麼野獸,我在洞口守着。”
司雪衣想想也是,便道:“那好,我們倆輪流着休息,後半夜記得叫我起來換你。”
“嗯。”
繞是鋪了乾草,依然有些涼颼颼的感覺。司雪衣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蜷縮着身子,往火堆邊上靠了靠,儘量減少熱量的散發,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然而並沒有多久,就被吵醒了。
發現初二已經不再洞裡,外面不時傳來金屬碰撞聲。
初二一身黑衣,遊走在樹林間,周圍不知道有多少人,圍着纏鬥。
司雪衣觀察了半天,確定初二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因爲那裡的戰鬥一直沒有停止。這纔出來喊了一聲:“初二!”
初二一個腕花,收回匕首,無視周圍的人,幾個起伏就出現在司雪衣身前。
樹林裡的人呼啦啦包圍過來,司雪衣與初二頓時被包圍。
司雪衣眯了眯眼,目光在這些人身上掃過,淡淡的道:“你們是流風幫的吧!”
黑衣人中的一人眉頭一動,冷聲道:“動手!”
“慢着!”司雪衣突然喝止,笑着道:“流風的第九房小妾還好嗎?”
初二肌肉緊繃,目光凌厲,緊緊的盯着身前這些人。以爲自家娘娘會說什麼大道理,誰知竟然是……這種話。手中攥緊了匕首,做好警備,一有不對勁就搶先出手。
奇怪的是對方似乎並沒有馬上出手的意思,疑似領頭人的黑衣人道:“夫人安好。”
不知情的人一聽指不定就樂了。
司雪衣又道:“不過聽說花柳不好治,也不知是怎麼治好的?”
黑衣人扯了扯嘴角,沒有搭話,幫主這奇葩設計的暗號,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
“公子請。”黑衣人彎腰,躬身做出請的姿勢。
初二回頭,擔心的看着司雪衣。
司雪衣微微點頭,示意她不可輕舉妄動。
兩人在黑衣人的簇擁下,來到一處寨子。
寨子裡蓋着許多土房,夜色下斑駁陸離,偶爾有星星點點的燭火從破舊的窗櫺裡泄露出來。
黑衣人講兩人帶到一處屋裡,道:“兩位什麼見幫主。”
司雪衣與初二快速對視一眼,道:“今天我們都乏了,明日讓他來見我。”
黑衣人點頭,轉身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初二閃身貼着門,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半響後搖頭。
燭光下,司雪衣穿着件湖藍色的長衫,一頭青絲高高束起,用一隻桃木簪子簪住。
可惜就算是一身公子哥的打扮,依然不能掩蓋住她嫵媚撩人的容姿,幸而她本就沒打算真的隱藏。
確定外面沒人,初二閃身到司雪衣身旁,小聲問道:“娘娘,我們現在怎麼辦?”司雪衣打量四周,道:“既然已經來了,就順其自然唄!先休息吧!”
初二欲言又止,這幾天發生的事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又有些不敢置信。
時間回到兩天前。
距離沈肆離開嵐州城已經半個月有餘,卻一直沒有回來,就連消息都沒有一個。
想着此次沈肆會發生的事,司雪衣心急如焚,思考半天,還是決定親自進山。
於是在初二不敢置信的中,簡單收拾,雄赳赳的進山了。
山林果然不是城內可以比較的。
大概是流風名聲太大,導致這片林子一直沒有人敢靠近。司雪衣兩人走了一天一夜也沒遇到一個人,也沒找到絲毫與沈肆有關的線索。
初二受命保護司雪衣,一開始是不同意這件事的,但司雪衣堅持。初二想着,王爺那麼清冷的人,好不容易有了願意接受的人,這個人還這麼擔心他,王爺定是高興的吧!
於是一個有心,另一個故意,兩人就出發了。
本以爲司雪衣——不,王妃只是心急王爺下落,並沒有可能真的找到王爺。一路上也的確如此,自從上山開始,王妃便沒有想象中那種擔憂,反而像是無所事事一般,一會兒要吃東西,還非要烤着吃,一會兒又要摘樹枝玩,純粹就是來玩兒的。
初二開始後悔,王妃這出來到底是幹嘛的?
直到流風出現!
司雪衣與流風的人對話,到現在都是一團漿糊,她心裡有千萬個疑團等着解開,卻又不好直接詢問,只能自己糾結。
司雪衣也猜到初二的心理,卻沒有解釋,只說道:“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初二隻能獨自猜疑。
兩人不知道的是,就在那黑衣人離開不久,流風幫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燈火下,福伯精神奕奕,目光如炬。
“城主希望,幫主處理掉那個女人。”
上首坐着的男人直了直身子,鬍子拉碴,滿臉粗獷。卻有個十分不符合他氣質的名字:流風。
“怎麼?她惹到你們城主了?”男子不在意的問道。
福伯道:“此女知道的太多。”
見男子沒什麼態度,福伯又道:“她可是寧王妃,幫主留下她可沒有一點好處。”
看見男子似乎遲疑了一下,福伯笑道:“那就有勞幫主了。”福伯知道,流風會做正確的選擇,畢竟女人和大業比起來,也太微不足道了些。
等着福伯走了,流風道:“你怎麼看?”
牆角的陰影裡走出一個人,低聲道:“不管她是何身份,現在都不能殺。”
“哦?”流風來了興趣,翹起一條腿,道:“說來聽聽?”
男子一動不動,只聽見有聲音發出。
“第一,她答對了暗號,那便是自己人。第二,她是寧王妃,暗號是從別處得知,那麼此次目的也就不言而喻,留着她,說不定是招好棋。”
“第三,如果她真是寧王妃,同時也是我們的人,就更加完美了。”
“分析的不錯。”流風毫不吝嗇的誇獎。
司雪衣兩人絲毫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經完全暴露,已經在和周公約會了。
第二天早上,流風果然如約來了。
“還未請教兩位大人尊姓大名?”主子派來的人,面子他還是要給的。
“我姓司。”司雪衣淡淡的道,初二站在一旁,目不斜視,司雪衣已經叮囑過她,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司公子,不知此次前來是否是主上有什麼吩咐?”流風頂着個粗獷不羈的殼子,說着文鄒鄒的話。
司雪衣嘴角噙着笑意,知道定是這流風有所懷疑,此次談話多半是試探的意思。
淡淡的道:“我另有要事,路過流風,順便來檢查一下,事情進展的如何了。”
她知道,沈肅留給流風的任務,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擔心流風會識破她的身份。
“那公子何時去看看?”流風果然收了不少疑心。
“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司雪衣只想儘快獲得流風的信任,然後好伺機而動。
三人左拐右拐,流風帶人走到一處破舊的屋子裡。然後將牆角一個土竈臺上的鐵鍋搬下來,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司雪衣與初二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詫異與擔心。
初二攥緊了拳頭,渾身上下充滿警惕,未知總是最可怕的。
黝黑的甬道並不長,隔一會便有一盞燈掛在洞壁上。
前方忽然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金屬碰撞聲在甬道內迴響。
轉過一個彎,眼前的一切震驚了司雪衣的眼。
偌大的廣場上人頭攢動,到處燃着篝火,照亮了整個底下。人們熱火朝天的忙碌着,繞是司雪衣什麼都不懂得人,也看的出來,這些人都是在——打鐵!
打鐵幹什麼?結果不言而喻。沈肅居然有這樣的野心,初二沒料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愣了一剎那,心裡警鐘提到了最高點。
雖不知娘娘爲何做這些事,但此處詭異的事情卻非得稟告王爺不可。私自制造兵器,這可是謀反的大罪。
“目前,打造好的兵器已完成三分之二,只需要再過一段時間,就可全部完成,主公大業,定當竭盡全力。”流風不着痕跡的拍了一記馬屁。
京城來的,還是個女人,定是有身份之人,說不準與主公…………
流風沒有想下去,司雪衣漫步在汗流浹背的大漢之間,鐵錘與金屬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司雪衣心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