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醒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宮裡, 有些人送了一口氣,有些人卻恨恨的,在心裡咒罵沈肆怎麼不去死!
宮裡鬆了一口氣的人也就皇后司馬氏一人了, 皇帝中意肅王沈肅, 平日裡對太子這個嫡子都是愛理不理, 百般不耐, 更不用說容貌全毀的沈肆的。
同時傳出去的還有另一個消息。
沈肆五歲那年因中毒毀掉的容貌, 這次以毒攻毒,竟是好了大半,相信過不了多久, 就可完全恢復。
這樣的消息比之第一個引起的波折要大的多。
之前雖說沈肆被救過來了,可他因着容貌原因, 這輩子都無緣帝位, 頂多佔着權勢與人脈, 最終倒向太子與肅王之間的一個。如今沈肆容貌恢復——他離那個位置,已經跨過了最不可能的一步。
早些年那些人想着, 寧王無貌,無緣帝位,便沒有過多的遏制他的勢力發展,反正最後他都要攀附一顆大樹,與其打壓不如拉攏。雙方僵持着的時候, 沈肆的勢力越來越大, 直到現在, 沈肆容貌有望恢復, 奪嫡之爭又多了一個對手, 雙方的心情可想而知。
千方百計防着算計着對方,最後卻被盤中可口的小白兔給反咬一口。
景陽宮今日來了不少客人, 先是慶國公府的大少奶奶,懷孕了進宮來尋小姑子報個喜。接着又是王府的夫人,帶着九歲的小女兒,進宮來找琉璃公主玩。
這些人來做什麼司馬氏都知道,她也沒有拒絕見他們,反而熱情的招待了雙方。
互相寒暄幾句,聊到最近風頭正盛的沈肆身上,以往沈肆在司馬氏這裡露不得臉,雖然最近有些母子和好如初的傳言,卻沒人當真。
好像這王夫人,她是不相信皇后司馬氏居然會和沈肆握手言和的,說話的語氣一點兒都不知道收斂。
“那寧王聽說容貌恢復了?皇后娘娘聽說了嗎?”語氣中很明顯的試探。
司馬氏掩住眼中的神色,垂眸品了一口香茗,擡起頭來笑顏如花,說:“寧王那孩子從小就因容貌問題受盡了委屈,眼下能恢復,也是蒼天垂愛,本宮很是高興。”
王夫人面色一僵,有些摸不準司馬氏的意思。
“也是啊!真是苦了寧王了。”這話明顯有貶低沈肆的意思。
就算寧王沈肆再不得寵,那也是皇長子,皇室之人,也是一個婦道人家能說三道四的嗎?更何況她話裡話外都把沈肆當做自己的晚輩在教育。
司馬氏柳眉一挑,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在與案几相碰的瞬間,發出一聲悶響,杯中尚未喝完的茶水四濺,
深色木桌上立馬多了幾個黑點。
王夫人神色一僵,臉色立馬變的難看,口中怯懦:“皇后娘娘……”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皇后娘娘突然就生這麼大氣?
虧了她是工部侍郎之妻,連這樣的道理還不明白。
“本宮覺得王夫人想的有些太多了。”頓了一下又說道:“天色也不早了,本宮就不留王夫人用膳了,來人,送王夫人出宮。”
當即便有侍女上前,恭恭敬敬的將人請出景陽宮,整個過程王夫人都是呈懵·逼狀態,直到走出景陽宮很遠,還沒反應過來這是爲什麼?回到家丈夫問起來,王夫人一老一實的把今天景陽宮的事說出來,想着丈夫給分析分析。
王大人當即就氣不打一處來,好歹是工部侍郎,想都不用想,自己妻子往日愚鈍就罷了,今日怎的也如此愚蠢,當時就不該讓她去的,如今什麼有用的消息沒得到,反而惹惱了皇后,真是得不償失。
王夫人走後,景陽宮就剩下了馮夫人。
馮夫人本名馮錦繡,本是江南一帶富商之女,早些年巧遇四處遊玩的慶國公府庶子司馬宣。倆人一見鍾情,司馬宣更是非她不娶,慶國公自然不會同意這莊婚事。就算是庶子,那也是皇親國戚,那時司馬氏已經貴爲皇后,司馬家的人怎能娶一介商人之女爲妻?
那司馬宣也是癡情之人,父親不同意,便一直單着,父子僵持。
而另一邊的馮錦繡,雖然生於江南,長與江南,卻是除了相貌溫婉毓秀與此地相似外,其他無一處與江南女子相同。
最明顯的便是那性格,耿直爽利,得愛郎非她不娶之言,也立下誓言,卿一日不娶,她一日不嫁。
那商人就馮錦繡一個女兒,自是疼到了骨頭裡,勸解無效後,便不再攔着她。兩人這樣門不當戶不對的戀情,一直維持了十年之久,期間被阻攔無數次,也沒能斷絕兩個有情人之間的情感。
終於,十年之間,司馬宣的地位在慶國公眼中越來越輕,慶國公也不再寄希望於司馬宣能聽從他的安排娶妻。後來,不知司馬宣用了什麼辦法,終於讓慶國公鬆口,同意讓他娶妻。
那時候,司馬宣已經三十七歲,而馮錦繡也已經是三十二歲的老姑娘了。
這一次,若不是事急從權,慶國公府也不會想起司馬宣夫妻,藉由馮錦繡懷孕一事,主動聯繫皇后司馬氏。
“皇后娘娘,民女斗膽,今日進宮實則有兩件事。”馮錦繡一邊說,一邊暗暗觀察着司馬氏的表情,看司馬氏沒什麼特殊的神色,心裡有些吃不準,索性直接道:“一則是民女能與夫婿喜結良緣,皇后娘娘大恩沒齒難忘,此次能夠懷孕,也是託了娘娘的福氣。”
司馬氏不置可否,沒有開口,靜等她接下來的話。
“二則是,聽說寧王殿下容貌恢復了,娘娘——如何打算。”馮錦繡聰明的沒有用疑問句,只是簡單的敘述,司馬氏立馬就明白,她這是代別人而問。
司馬氏飲了一口熱茶,潤了潤嘴脣,垂眸道:“寧王亦是本宮兒子,本宮自然十分高興。”
大家都是聰明人,馮錦繡心下得到答案,當即斂了神色,面上帶着笑意,恭敬的道:“那可真是大喜事一件。”
畢竟是筆下一個比較特殊的人物,司馬氏自然是仔細勾勒過的,也知道馮氏沒什麼意思,自然便沒有像對王夫人那樣,讓人直接請出去。
兩人又聊了些家常,馮氏才離開,路過御花園的時候,看見不遠處的小道上一個美豔女子,恩也不算女子了,女子做婦人打扮,只是看上去猶如二八少女,美豔不可方物。
馮氏覺着前方帶路的丫頭有些眼熟,轉身就想起來,那不就是景陽宮皇后娘娘身邊的一個得寵丫頭嗎?
那女子——難道就是傳說中寧王的妻子司雪衣?
馮錦繡越想越覺得猜的沒錯,畢竟這樣美貌的女子並不多見,更何況那女子並不是宮中妃嬪打扮,又有皇后宮中得力侍女帶路,聯想到那些謠言,心裡已經相信了八分。
再說司雪衣,一路由侍女帶着到了景陽宮,司馬氏剛換過常服,斜倚着靠在軟榻上,手中拿着一支剛摘的迎春花。
“皇后娘娘真悠閒!”
雖然對面是皇后司馬氏的殼子,但司雪衣實在是無法說服自己叫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年齡的靈魂母后,又礙於有旁人在場,只好這樣叫了。落在有心人眼裡,就有些分不清司馬氏與寧王的關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司馬氏揮手讓一旁的侍女退下,懶散的示意司雪衣坐下。
司雪衣也不矯情,直接坐在了司馬氏躺着的軟榻上,一陣涼風吹進來,撩起幾縷髮絲。司雪衣順着看過去,窗戶外邊就是一個小花園,裡面種滿了鮮花,很多都是在早春時節纔會綻放的稀有品種。
怪不得總有一股清香縈繞在鼻尖。
“寧王沒事了吧?”司馬氏詢問道。
司雪衣回答道:“已經沒有大礙了。”隨後又壓低聲音:“你也知道他容貌已經恢復了,剛好趁着這次機會一起顯露出來,聽說有不少人來景陽宮走動?”
司馬氏瞥了司雪衣一眼,道:“是啊,前腳慶國公府的人剛走,後腳你就來了。”
司雪衣是知道司馬氏的心思的,聞言就有些擔心,反倒是司馬氏反過來說道:“安啦,沒事。”
司雪衣見司馬氏都不擔心,遂放下心來,問道:“我記得他親生母親還活着?”
司馬氏說:“你不問我也正想和你說呢?他母親的情況我已經瞭解過了,也在偷偷接觸,等哪天我帶你你去見見。”
兩人誰都沒有明說這個他是誰,各自心裡卻都明白。
司雪衣想了想說:“反正我今天沒什麼事,等會就帶我去吧!”
司馬氏想着,早上慶國公府的人才來過,下午應該不會來人了,便答應下來。
正好快到午時,司馬氏命人傳膳,然後遣散下人,倆人坐在一起,邊吃飯邊閒聊家常。
寧王府。
司雪衣入宮去了,沈宸便陪着沈肆,下人進來稟告,說羌國公主入府拜會。兄弟倆對視一眼,沈肆開口道:“讓她去客廳等着。”
下人領命而去,沈肆又說:“你去見。”
沈宸身子一挺,眼睛瞪大,說:“爲什麼讓我去!?”
沈肆道:“難道讓我去?”
沈宸很想說是,但看了看沈肆的情況,放棄了這個想法,表情幽怨的看着沈肆,活像被拋棄的怨婦,然後乖乖的去前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