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氏衣衫襤褸, 頭髮散亂,摟着同樣衣不蔽體的琉璃蜷縮在一起。旁邊地上還有一大攤鮮血,散發着刺鼻的腥味。
司雪衣進入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心臟猛的疼了一下。
“你們沒事吧?別哭了別哭了!”司雪衣大步走過去, 脫下身上的衣袍披在兩人身上, 裹着二人, 她沒敢開口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司馬氏好像纔回過神來, 轉頭愣愣的看着司雪衣,突然哇的一聲撲在司雪衣身上哭了起開。說到底她只是有一個三四十歲的殼子,裡面的靈魂思想卻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姑娘, 這樣驚險的事,她如何承受的了。
琉璃也撲在司雪衣身上, 此刻的司雪衣, 在她眼裡已經不是那個趾高氣昂, 討厭的皇嫂了,在她心裡, 琉璃幾乎把司雪衣當成了救命恩人,恨不得熱淚盈眶的抱着她,不撒手。
沈肆從後面進來,解下身上的狐裘,披在司雪衣身上, 又在前面給她繫上帶子。
“王爺……”司雪衣看着沈肆話沒說完, 意思卻再明顯不過。
沈肆眸子暗沉, 說:“你先帶公主回去這裡我會處理的。”
“恩。”外面已經找好了馬車, 所有人都背對着此處圍成一個圈, 將此地包圍起開,裡面的景象一點兒也看不見。
琉璃已經哭紅了眼, 通紅通紅的,瑟縮着身子躲在司馬氏懷裡,努力的藏着身子,不敢讓別人看見。
上了馬車後,司雪衣跟着坐上去,一行人一路往寧王府走,司馬氏突然想起什麼,掀開車窗簾,朝外邊說“沈肆,你過來。”
沈肆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走過去。
司馬氏眼中露出憤怒的神色,湊近了沈肆耳朵,低聲說道:“你可以朝着沈肅的方向查。”
沈肆身子一僵,眼中罕見的露出震驚的神色,卻一閃而逝,消失不見。
馬車已經離開,沈肆還站在原地,司馬氏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知道什麼?還是在暗示什麼?
馬車一路從後/門駛進了寧王府,在海棠苑前面停下,司雪衣讓外面的人都下去,這才招呼子夕和初二兩人將司馬氏和琉璃攙扶下來。
沐浴過後換上乾淨的衣服,司馬氏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琉璃還是有些驚慌,緊緊的拉着司馬氏的手,不敢到處張望,司雪衣看的心疼。
屋裡桌上已經擺好了容易下口的素菜,看上去好吃極了。司馬氏經過這一番打理,也算是恢復了不少,就這飯吃了些。琉璃就不行了,現在的她就像個小老鼠,膽小,誰都不敢見,連頭都不敢擡。
吃過午飯以後,司馬氏哄着琉璃睡覺,琉璃經過今天這麼一折騰,身體和心靈上本來就壓力很大,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司雪衣帶着司馬氏到外間坐下,這才提起這件事。
“你們沒事吧?”司雪衣擔心的說。
司馬氏說:“沒事,就是受到些驚嚇,已經沒什麼了。”
司雪衣點點頭,鬆了一口氣,若是這堂堂大梁皇后被人被強行那啥了,可就是個笑話了。既然司馬氏都說沒什麼了,想必是真的沒什麼。
“這件事怎麼回事?書上不是沒有這段嗎?怎麼會這樣?”司雪衣將藏在心裡好久的問題終於說出來。
司馬氏喝了一口茶,然後將杯子握在手心,用來取暖,幽幽的說道:“是,書上是沒寫。”
司雪衣不解,疑惑說:“那這是爲什麼?”
“因爲這是我砍掉的劇情啊!”
司雪衣愣了半響,這才理清事情是怎麼回事,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剛好沈肆已經回來了,司雪衣接過沈肆的外袍,脫下來掛在架子上,拉着他過來做。
司馬氏神色莫名,說:“我突然想吃灌湯包了。”
司雪衣抿抿嘴,站起身出外邊去了,屋子裡就剩下司馬氏與沈肆二人。
“實話說吧!”司馬氏開口說道:“一開始我並不看好你,所以對你百般刁難,從來沒有分過一絲溫情在你身上,這些我很抱歉。但是現在,我希望我們能聯手,畢竟我們的關係並沒有到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
司馬氏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談判,只有挑簡明的話來陳述,連用詞都不準確。
沈肆沉默着,說實話,他還真沒想到司馬氏會說這番話。若是十年前,甚至幾年前,他聽到這番話還會心神動盪。而現在,這些話,也只是聽聽而已。
“恩。”他知道司馬氏爲何會突然針對沈肅,不用她說,該做的事他一定會做。
司馬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沈肆氣場太強大,感覺說什麼都不合適,反正話大致已經說的差不多了,便閉嘴不言。
恰好司雪衣回來,司馬氏站起來告辭:“我……本宮就先回去了,琉璃……先留在你們府上吧!宮裡人多眼雜,難免會不安全。”
沈肆和司雪衣都明白,琉璃驟然遭此大變,心裡卻是不好受的,還不如就在外邊散散心。
沈肆安排人護送司馬氏回宮,琉璃還在牀上睡着。
不大一會兒,沈宸也來了,一來就焦急的問司馬氏與琉璃的情況,司雪衣簡單說了一下,又說:“有件事,我覺得還是說給你知道比較好。”
“什麼事?”沈宸心裡憤怒的無以復加,恨不能馬上趕去大理寺,親自處置那兩個被緝拿在案的兇手。
“母后說,此事……很有可能是沈肅乾的。”司雪衣到底還是說出來了,她倒是沒有故意陷害沈肅的意思,司馬氏都這麼說了,她不介意再給他記上一筆。
沈宸好看的眉頭都皺到了一起,他是不喜二皇兄不錯,但也沒到這個地步。二皇兄到底是有多恨他們母女?才能對自己的母后以及同父異母的妹妹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來?
沈宸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司雪衣一直留在海棠苑,傍晚時分琉璃才醒過來,還是有些萎靡不振的樣子。知道母后走了十分奔潰,還是司雪衣使出渾身解數,才堪堪將人哄住。剛好沈肆協同沈宸回來,司雪衣鬆了一口氣。
吃過晚飯後,沈宸帶着琉璃回了準備好的屋子,沈宸打算今晚一直陪着琉璃,他從前那個嬌縱可愛的皇妹,如今竟被沈肅害成了這樣!
他不配做他的皇兄。
與此同時,同在京城的肅王府,沈肅臉色陰鬱,面色黑的下人,冷聲道:“你們這羣蠢貨!本王是如何吩咐的,居然給我捅出這麼大的簍子!”
下首跪着的黑衣人低垂着頭顱,渾身篩糠似得顫抖,亡魂漸冒。
“屬下知罪,求主上開恩。”黑衣人說着竟直接抽出佩刀,高高舉起,一刀下去,左邊臂膀齊根而斷,鮮血如柱。
沈肅卻看都沒看一眼,背對着門口,一言不發,黑衣人依然跪伏在地,心如寒冰。
“屬下願以死謝罪,求主上開恩!”再次舉起鋼刀,閉眼朝着喉嚨刺入。
‘叮——’鋼刀突然被彈開,掉落在地,發出金屬碰撞聲。
“主上……”黑衣人心如死灰,滿目蒼涼,果然,主上連一起機會都不給他。
“髒了本王的地方,滾出去!”沈肅冷冷的開口說。
黑衣人一愣,接着臉上浮現驚喜的神色,拾起鋼刀,用右手胡亂擦拭地下,然後恭敬的滾出去了。
沈肅轉過身,目光落在地上那灘猩紅的血跡上,目光陰冷。
那羣蠢貨,竟然留下這麼大的把柄,沈肆定然已經發現。不過還好,沒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此事與他有關,就算沈肆,又能把他怎麼樣?
想想羌國使團也快到了,也是時候該給沈肆找點事做了!
沈肆確實發現了疑點,卻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此事與沈肅有關,就像流風那事一樣,明明就知道是對方乾的,卻毫無辦法,這樣無能爲力的感覺讓他心情很不爽。
司雪衣背對着沈肆,面朝裡邊躺着,身上蓋着上好的緞子織就的被子,光滑如新。
沈肆湊上來,從後邊摟住她的腰,兩具火熱的身子緊緊貼着。沈肆埋首在司雪衣後頸,貪婪的呼吸懷中人兒的氣息。
司雪衣本來心情不算好,琉璃的事讓她總覺得心裡不舒服,沈肆鼻息噴灑在皮膚上,酥酥麻麻的,讓肌膚起了一層細密的小疙瘩,她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阿衣。”沈肆的聲音悶悶的,是司雪衣從來沒有聽過的……脆弱?
“恩?”
“你……喜歡我嗎?”這半年來,他已經刻意忽略了司雪衣當初嫁給他的理由。以前他想着,他心悅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爲她做到。如今,他不僅僅想要做到她想要的,他還想要更多,比如,她有沒有真正喜歡他……除卻寧王這個身份的喜歡。
司雪衣沉默着,一直沒有開口。
沈肆依然埋首在司雪衣後頸處,只是呼吸漸漸紊亂,身子依然火熱,那顆一直撲通撲通跳動的心,卻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慢慢失去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