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雪衣本來就睡不踏實, 睡着不一會兒天就亮了,反正睡不着,索性起來。
剛好沈肆回來, 司雪衣看他一臉凝重的模樣, 心裡打了個突, 說:“人找到了嗎?”
沈肆搖搖頭, 說:“你吃過早膳了嗎?”
司雪衣伸手將沈肆身上的外袍脫下來, 掛在一邊,說道:“還沒呢!吃不下。”
沈肆招呼下人去傳膳,然後拉着司雪衣的手坐下, 低聲安慰:“別擔心,他們會沒事的。”
司雪衣低低應了一聲, 有些心不在焉。
“等會兒我和你一起去找吧!”讓她一個人留在王府, 她真的坐不住。
沈肆猶豫了下, 想到阿衣爲了他獨自面對流風,心裡就一陣一陣鈍疼, 只想好好護着她,讓她安全的待在王府中,一步也不要離開。
劫持司馬氏與琉璃的人還沒找到,想來也不是普通人,他怎麼放心阿衣跟着。
司雪衣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 柔聲道:“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再說皇后昨晚偷偷出宮, 要是長時間不回, 定會惹人懷疑, 我們還是要加緊人手,儘快將人找到。”
沈肆垂眸, 沒有說話。
“那阿衣要一直跟在我身邊,知道嗎?”
“恩恩。”司雪衣連連點頭。
吃過早飯,司雪衣在沈肆的授意下,打扮成男子的模樣,穿上男裝,頭髮也被高高束起在頭頂,用一根墨玉簪子穿過去,與白皙的皮膚相應成輝。
沈肆左右瞧了瞧,覺得看不出來什麼了,這才牽着司雪衣出門。
司雪衣還不會騎馬,沈肆便抱着她同騎一匹,出門的時候,沈肆還有些不放心,又讓司雪衣帶上了面罩,只留了五官在外頭。
司雪衣緊靠在沈肆懷裡,沈肆拉過自己身上的狐裘,將兩人包裹住。
外頭等着的衆侍衛眼觀鼻,鼻觀心。
以前寧王不娶妻的時候,坊間的確曾傳聞這寧王爺好南風。後來寧王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妻子,聽說兩人很是恩愛。那眼前這一幕?寧王抱着個身材瘦弱的男子從王府裡出來?還與人同乘一騎?
而作爲當事人的兩人卻沒有這方面的覺悟,司雪衣靠在沈肆結實溫暖的胸膛上,沈肆的大手摟着她纖細的腰肢。隨着馬往前走,身體一顛一顛的,兩人隔着外衣都能感覺到彼此的體溫。
司雪衣尷尬的開口說:“城裡都搜過了嗎?”
沈肆聲音低啞,說:“恩。”
“那現在人手都去城外搜尋了嗎?”司雪衣說。
沈肆擡眸,目光落在前方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四處溜達。
沈肆突然想到,人手大多數都派出城外去搜尋了,城內爲了不打草驚蛇,也爲了瞞住朝堂上那些比狗鼻子還靈的人,只留了少數人。
然而到現在還沒有消息,沈肆心情越發沉重,一夜過去。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姐姐——姐姐!”
“恩?有人叫?”司雪衣回頭,四處張望,隱約好像聽到有人叫?
沈肆頭也沒回,說:“聽錯了,走吧!”
司雪衣歪頭再聽,卻又沒有聲音了,也就認可了沈肆的說法,乖乖的隨着沈肆往前走。
“姐姐!”突然出現在馬前的司銘嚇了司雪衣一跳,沈肆勒住繮繩。
“姐姐。”司銘有些害怕的瞟了一眼沈肆,趕緊將目光轉開,看向自家姐姐,這一看頓時楞在了原地。
司銘神色迷茫了一瞬,接着就臉色大變,死死的瞅着司雪衣,眼中迸發出憤怒的神色。
“你是誰!”明明是疑問的語氣,從司銘嘴裡說出來偏偏帶着些咬牙切齒的肯定。
沈肆挑眉,司雪衣沒反應過來。
司銘卻突然擡頭,看着沈肆。
“姐夫,他是誰!”
司銘今年已經十三歲了,懂得東西不少,此時自然能看出來馬上那人與寧王的關係。有了姐姐居然還在外邊沾花惹草,尤其還是男人!司銘怒火攻心,一下子就忘記了心裡對沈肆的恐懼,只剩下氣憤。
姐姐那麼漂亮的人,寧王居然不知道珍惜!虧他這段時間聽說姐姐和寧王十分恩愛,高興了那麼久,結果這一出門就碰上這檔子事,真是晦氣!
掏出懷裡的東西,朝沈肆置過去。
沈肆眸光閃動,沒有動,身邊初三已經動手將東西截了下來,司銘噎了一口氣,不上不下的,臉色難看。
“司銘,你瞎想什麼呢!”司雪衣被司銘這一連串的反應給弄蒙了,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趕緊叫了一聲。
司銘瞪大了眼,不知所措。
司雪衣將臉上的面罩拿下來,司銘看着這跟自己姐姐一模一樣的臉終於明白過來,裂開嘴叫道:“姐姐。”
這時候一旁接過司銘扔出去的東西的初三將東西拿到沈肆跟前,低聲道:“王爺,這是宮中的帕子,看着繡工手藝,與景陽宮十分相似。”
沈肆眸子一縮,若有所思。
“你過來。”
司銘有點心虛,畢竟剛剛纔失去理智吼了寧王,這會兒他不是要秋後算賬吧?嚇得看了司雪衣好幾眼,姐姐快救我!我還不想死!
司雪衣眼神示意:……自求多福!玉手卻在狐裘下悄悄捏了捏沈肆的手。
司銘不情不願的靠過去。
沈肆冷聲說:“東西哪來的!”
“撿的。”司銘回答的很迅速,說完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要殺他就好。
“在哪兒撿的!”
司銘感覺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意味,趕緊一五一十的將昨晚撿到帕子的過程說了,沈肆一個眼神,初三對身後的侍衛說:“還不快去!”
司銘忐忑的隨着隊伍一同前去,被初三提溜着上馬,一夥人速度朝着司銘提供的地方而去。
司府的張姨娘是個眼皮子淺的,嫁到司家十幾年,一心想要代替陳氏成爲正妻。那陳氏是商戶之女,雖比之張氏身份低了些,可人家家裡富裕啊!司老爺又是個翰林典薄,實在是兩袖清風,每月那點俸祿哪夠一家子開銷的,於是這擔子就落在了陳氏身上。
張氏一心想着和陳氏爭寵,就算生了兒子也不是太在意,她的心裡眼裡只看得到司老爺。平日裡在司老爺面前柔順乖巧,對司銘百般疼愛,私下裡卻非打即罵,根本沒有一個孃親的樣子。
司銘在這樣的家裡長大,性子從小就懦弱,他一直羨慕自家姐姐可以過得那麼恣意,一直崇拜着她。
上次司老爺和張氏來寧王府求姐姐,他不想讓姐姐爲難,難得在司老爺面前撒了嬌,回家可是被張氏好一通訓斥。好在沒過幾天,就聽爹爹說找來了一名非常有名的先生教導他。
初時他沒什麼感覺,時間長了,品出味來,爹一個從六品怎麼請的動一個這麼優秀的老師呢?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那嫁出去的姐姐姐夫有這能耐了。
那教書先生以前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司銘只知道他十分厲害,幾乎沒有他不知道的事。這次他能認出來這帕子的不同,還多虧了先生平日裡的教導。
說來也巧,昨日元宵節,張氏盤算着如何和司老爺過過溫情夜晚,忽略了司銘。司銘一人無聊,便想着去找小夥伴玩,他那小夥伴沒什麼身份,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不敢告訴家裡,偷溜出來,悄悄的去找小夥伴,卻在半路遇上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當時他撿了帕子就往回跑,也不敢再去找夥伴了,回了司府躲在自己屋子,心還在撲通撲通的跳。再看帕,子卻覺得眼熟,想了半響纔想起來,這繡工不正和前幾日裡先生說的宮裡的一樣嗎?司銘心情頓時就微妙了,這帕子留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心驚膽戰了一晚上,次日還是決定先觀察觀察再說。
一大早就跑到街上,偷偷觀察,還真讓他發現了異常,街上不時會看見有士兵經過,還有不少普通人打扮的侍衛。這些人普通人看不出來,他先入爲主,又加上特意仔細觀察,還真讓他發現了不少。
心裡有了底,卻不知道怎麼辦,想起姐姐如今的身份,大着膽子往寧王府去,半路就遇見了女扮男裝的司雪衣和沈肆共騎一乘的模樣,於是便有了接下來的事。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司銘說的地方,沈肆一個眼神,衆人呼啦啦散開,紛紛投入人流,消失不見。
不一會兒就有人來報,說發現了。
沈肆與司雪衣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疑惑。劫匪既然出手,爲何會這麼容易就被他們找到?
其實劫匪還是很聰明的,誰能想到,綁了皇后與公主,卻不立即逃脫,反而在城中逗留?若不是司馬氏那塊帕子,恰好被司銘撿到,又被司銘交給了沈肆。這地方說不準等沈肆的人搜過來,已經是一天以後了,這其中少了任何一環都不可能會這麼容易。
等沈肆和司雪衣趕到地方的時候,初三正站在門外,門關着,他臉色沉重。
司雪衣拉住沈肆,沒讓他貿然進入。
“怎麼了?”她直覺有不好的事發生,初三這個表情讓她心裡一陣一陣的發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