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氣氛瀰漫在空氣中,溼噠噠的氣息衝入鼻翼,帶着腥臭。
繞是心中帶着希翼,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待了不知道多久,也已經消失殆盡。黑暗中只剩下了微不可察呼吸,猶如瀕死的魚。
‘吱嘎——’
刺眼的亮光猛地射進來,潭水中的衆人心微微顫動。這不知道多少的日子,像是又過了一遍以前,絕望,恐懼,黑暗,死亡在悄無聲息的接近蔓延。
有腳步聲走進來。
適應了突如其來的光線,沈肆眯着眼看過去,瞳孔劇烈收縮。
他有臉盲症,分不清每個人,卻在一瞬間看見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繞,一度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流風走在最前邊,‘鬼手’何雲香佝僂着身子,滿頭白髮亂糟糟的頂在頭頂。司雪衣走在最後邊,穿着一身雪白色長袍,青絲高高束在頭頂,簡單俊俏的打扮。
“人都在這裡了。”流風目光陰沉,掃視一圈。
司雪衣低垂着眼眸,掩去眼中的神色,怕流風發現異樣。
鬼手扯了一下司雪衣“走,過去看看。”
司雪衣慢吞吞的跟過去,眼神遊離,不敢往沈肆的方向看。這地方這麼骯髒,他到底在這裡待了多長時間?
墨色的潭水寂靜無波,上面漂浮細細碎碎的雜物,一股異味撲面而來。
鬼手拽了她一下,司雪衣收回心思,迅速而隱秘的瞅了一圈潭水中的人。兩人沿着岸邊向前走,鬼手似乎在觀察誰更適合做藥人,看的很仔細。
司雪衣使了個眼色,鬼手站住,道:“就他吧!”
沈肆目光一直在司雪衣身上,此刻就像是刀子般,若眼神可以殺死人,司雪衣早已千瘡百孔。
鬼手看上的人是秦姨娘,司雪衣剛開始還沒認出來,只覺得眼熟。畢竟看慣了女裝的秦姨娘,一下子換回男裝,一時沒認出來。
流風上前,看了一眼秦之寧,覺得不是什麼大人物,想着應該不是什麼大人物,便同意了。
司雪衣偷偷看了一眼沈肆,好感度40,降低了兩點,還不算太糟,在心裡範圍之內。
司雪衣和鬼手回去了,流風吩咐人將秦之寧放開,押上來。
秦之寧低着頭,似乎快要昏迷,全靠別人拖着走。
流風帶着往鬼手那裡走,心裡卻在想着,司公子爲何會與鬼手相識?到了鬼手屋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回頭又看了一眼秦之寧,確定這人不是個特別重要的人,這才讓人送進去。
人都走了,秦之寧被隨意的丟在地上,渾身溼透,黏在身上,緊閉着眼。
“女娃娃,這就是你的愛人?”鬼手瞅了一眼秦之寧,咂咂嘴,有些瞧不上。這男人長的不英武,甚至有四分陰柔,身材也偏瘦弱,此時昏迷着,臉色蒼白,更是弱的跟小雞似的。
秦之寧袖中的手指動了動。
司雪衣眼中浮現複雜的神色,有深情,有恨意,有迷茫還有堅定。
“放他走吧!”
鬼手渾濁的雙眼直直的瞪視着司雪衣,似乎要將她看個透徹。
司雪衣強忍着不自在,轉過身去,再晚一點她就要憋不住了。
“想好了?”
司雪衣想了想,緊張道:“先把他治好,然後再讓他走吧!”
鬼手卻將她的緊張當成了不捨與爲難,怪笑兩聲道:“也行。”
秦之寧順利從留了下來,下午的時候悠悠轉醒。但他一直躺在牀上沒有動,靜思這半天發生的事。
王妃娘娘爲何會與流風的人在一起?看起來身份還不低的樣子?那個老嫗又是誰?爲何流風會聽她的話?王妃娘娘什麼時候認識這樣的人了?
最讓他不明白的是,爲何王妃娘娘會說…自己是她的愛人??
她到底有沒有發現自己就是寧王府的秦姨娘?
這些疑惑就像是個巨大的謎團,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目光在司雪衣身上停頓了片刻,略微驚豔,身穿男裝的司雪衣有一種格外吸引人的氣質。
王妃……還是自己人嗎?
答案直到秦之寧離開流風也沒有想明白。
傍晚時分,初二端了一碗藥過來,秦之寧自然是認識的。不歸客棧的人,生是王爺的人,死是王爺的鬼,忠心耿耿。
“初二,這到底怎麼回事?”
初二找了個椅子,坐在牀邊,將藥碗遞給秦之寧,都是一起訓練過的人,知根知底。
“晚上就會送你離開,你馬上找人來營救王爺,流風……很可能是使毒高手,一定注意。”初二還是將司雪衣說的話告訴了秦之寧,雖然她也不清楚,王妃到底在做什麼,但到目前爲止,她還沒有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
秦之寧還想再問問具體情況,初二已經起身出去了。
秦之寧信任初二,沒有任何猶豫,一仰頭將藥喝乾淨,將空碗放在一邊,躺下閉目假寐,爲即將到來的生機養精蓄銳。
初二回了屋子,司雪衣正在吃飯,看她回來了,道:“跟他說了嗎?”
“嗯。”初二有些魂不守舍。
“坐下吃飯吧!”
初二坐下,碗端在手上,夾了一筷子青菜,卻遲遲沒有放到嘴裡。
“娘娘,你爲什麼這麼做?”
“嗯?”司雪衣不明覺厲,皺眉看着初二。
初二咬了咬嘴脣,跟在司雪衣身邊久了,不知不覺就學了些女兒家的習慣,忽然想到什麼,“娘娘是認出來這是秦……姨娘了嗎?”
“嗯。”她一開始就知道,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娘娘既然能將他救出來,爲什麼不直接救王爺呢?”初二還不知道司雪衣對鬼手編造的謊話,要不然,一準以爲司雪衣是發現了秦之寧男子身份,然後喜歡上了他,這才費盡心思救了他出來。
司雪衣放下筷子,道:“流風能將王爺困在此處,卻不殺害,有七分可能是知道王爺身份。加上前些天所見,證明流風根本就不僅僅是流寇土匪,很有可能與某些京城權貴有秘密關係。這樣的話,王爺的身份已經有十分是肯定的。”
“既然能肯定王爺的身份,我的樣貌也定是知道,所以流風應該一直都沒有真正相信過我。”
“那怎麼辦?”初二緊張的問道。
司雪衣眼神看着窗戶外面,道:“所以,如果我直接要了王爺,我們都活不成。只有選擇一個不起眼的人,既讓流風的懷疑不至於變成殺機,也能順利完成計劃,所以,秦姨娘是最好的選擇。”
初二瞭然的點點頭,怪不得,娘娘這些人中也只認識王爺除外的秦姨娘一人,所以才選擇了他。
然而事實上,是因爲司雪衣一開始就知道,秦之寧對沈肆是如何的忠心耿耿。若是換了一個人,她可不敢這麼輕易便放人離去。
“娘娘,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娘娘……爲何對流風這麼熟悉。”連與流風交接的暗號都知道。
司雪衣輕笑道:“這個我可不能告訴你。”她總不能說,我什麼都知道吧!
初二愣愣的看着,司雪衣笑的像個孩子。
夜色漸濃。
司雪衣和鬼手一起,初二帶着秦之寧淹沒在夜色深處。
“你不後悔嗎?”鬼手突然問道。
司雪衣身子一僵,沉浸在秦之寧安全離開的喜悅中一時沒反應過來,“不後悔。”
鬼手將她強忍的喜悅看在眼裡,憤然道:“你遲早會後悔的!”說完摔袖轉過身去。
司雪衣愕然,接着想到了什麼,走了兩步道:“只要他沒事,能平安喜樂的活着,我就沒什麼遺憾了。”
鬼手背對着司雪衣,看不清表情。
“其實兩個人在一起,沒必要非得分出個高低輸贏,贏了你能多塊肉嗎?不能,反而會令的對方不高興,所以何必呢!”司雪衣說的前言不搭後語,鬼手卻沒有發現。
在鬼手還是個妙齡少女,二八年華的時候,拜了一個江湖上有名的名醫爲師,學習治病救人。
名醫有一子,生的溫潤如玉,俊俏不已,兩人朝夕相處,漸生情愫,很快墜入愛河。
那時候她還叫何雲香,脾氣火爆,性格刁蠻,剛開始對名醫之子心生愛慕,自然是溫柔體貼。時間長了,本性流露,摩擦時有發生,但男子都忍了下來。
後兩人學術有成,外出遊歷,性格差異便是從此時開始露出端倪。一個心懷天下,救死扶傷,治病救人;一個熱衷玩耍遊樂,心情好了便救人,心情不好,就算人死在跟前,眼皮也不翻一下。
兩人日日爭吵,感情在慢慢消磨,最終,男子提出了分手。
何雲香震驚不已,不願相信曾經許下海誓山盟的戀人,就要離開自己。恰巧此時又發現一個曾經被治過病的女子與戀人走的近,心生妒忌,配了□□,將女子殘忍的毒死。
男子知道真相後,一言不發,這些年,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和何雲香吵架。
自此,男子與何雲香分道揚鑣,不知所蹤。
而何雲香也沒有再回師父身邊,男子的離開,讓她心性扭曲。又拜了毒醫爲師,苦苦研究毒物,其中更是對相貌俊美的男子情有獨鍾,常常擄來男子試藥。
俗稱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