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雪衣一直被困在屋子裡, 哪裡也去不了,每天會有送飯的人過來,初二將飯菜拿進去。也只有初二一個人被允許自由出入司雪衣的屋子, 秦之寧幾次偷偷過來, 都沒有機會可以接近。
王爺……是認真的!
認識到這點, 秦之寧索性安分下來, 也不去做什麼讓人誤會的事, 也不和人打聽。每天早上和李國寧待在一起,中午一起吃飯,傍晚時分纔會分開, 然後一個人待會,就回屋休息。
沈肆沉思着, 院子裡的雪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 這地方沒人來, 一切都顯得那麼幹淨,寧靜。
他攏了攏身上白色狐裘, 推門走出去,黑色繡着暗色花紋的靴子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走到司雪衣門外,站了一會兒,伸手扣了扣門,半響, 屋裡才傳來司雪衣悶悶的聲音。
“誰啊!”
“我。”
好半響, 門纔打開, 沈肆側身進去, 反手將門掩上。一股熱浪迎面而來, 他將身上的狐裘解下,放在一邊, 目光落在司雪衣身上。
司雪衣呆愣着,剛起牀還有些糊里糊塗的,迷濛的雙眼看着沈肆的動作,沒什麼反應。沈肆嚥了咽口水,不自在的轉過頭,打量着屋裡。
司雪衣覺得有些渴,便道:“我給王爺倒杯茶吧!”說着搖搖晃晃的向桌子邊走去。
沈肆舔了舔嘴脣,嗯,是有些幹了!
司雪衣倒好茶水轉身的時候,不經意的一瞥,銅鏡中的人衣衫/凌/亂,大片的鎖骨裸露在外,雪白雪白的。
愣了一下下,就端着茶繼續朝着沈肆走去,“給。”一仰頭,將杯中的茶水喝完。
沈肆目光奇怪,沒看到想象中發現自己不妥後驚慌失措的司雪衣,還真是有些怪異。
司雪衣喝完就去一旁坐着,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實在是提不起精神,只想睡覺。
沈肆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良久,“外面雪下的很大。”你想去看嗎?
司雪衣低垂着頭,吐字模糊不清:“嗯…”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你想去看嗎?
“哦。”好煩啊,吵死了。
“……”
“你今年還沒看過雪吧!”想去看嗎?
“嗯。”
廢話,被你關在屋子裡,上哪兒去看去。
沈肆悄悄彎起了嘴角,心情莫名愉悅:“那就去看看吧!”
“嗯。”司雪衣閉着眼,雖然想去看雪,然而更想睡覺怎麼辦?
費了好大的勁睜開眼,站起來,還沒邁開步子,身子晃了一下,就朝着一邊倒下。沈肆一直悄悄觀察着,第一時間摟住了司雪衣,緊張的看着她,司雪衣臉色白皙,這時離得近了,才發現那種白,白的有些不正常。
沈肆臉色一變,胳膊使勁,將司雪衣攔腰抱起,幾步走到牀邊,將人放上去。然後快步走向門口,打開門急道:“快去請大夫來。”
司雪衣躺在牀上,緊閉着雙眼,臉色難看,沈肆目光沉沉。這一急就有些熱了,沈肆又脫了一層衣裳,剛放下突然起身,迅速將四面窗戶打開,讓外面的空氣透進來。
屋子裡的熱氣迅速四散開來,清新冰涼的氣息從外面涌進來,一下子沖淡了屋裡的悶熱。
沈肆折身到牀邊,索性將司雪衣抱起來,放到牀邊的軟塌上,又拿過一牀被子給蓋上,這才坐下。
大夫很快就帶來了,鬚髮皆白的老大夫顫顫巍巍的,不敢擡頭看沈肆。畢竟沈肆的名聲太響,這遠在西北的邊塞之地,聽了都從心底裡發抖。再加上這一個多月以來,城主府莫名其妙換了人,百姓間也是衆說紛紜。不管是沈肆暴戾,強行剝奪城主權利,甚至打算另立城主,還是城主確實失職,沈肆鐵血無情的手段依然在人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草民——”
“不必,給王妃看病。”沈肆一擺手打斷老者下跪的動作,直接道。
老者膽戰心驚的走近了些,看了看榻上的女子。臉色白皙,仔細看卻能看見皮膚下隱約有些青紫色的紋路,嘴脣粉粉嫩嫩的,像是櫻花一般。
“王爺,王妃這是中毒了。”老者提着藥箱,打算掏出紙筆來開個方子。
“中毒!?”沈肆聲音冰冷,眼神銳利,盯着老者,像是要把他盯出一個洞來,她怎麼會中毒?!
老大夫腳下一個踉蹌,心裡直呼倒黴,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道:“其實也不能說是中毒,王妃娘娘只是在燒着炭火的屋子裡呆的時間太長,又沒有開窗換氣,所以纔會昏昏沉沉,暈倒的。”
沈肆目光灼灼,“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老大夫忙不迭的點頭,老天保佑,他什麼都沒聽見。
不大一會兒,老大夫就將方子寫好了,門口的侍衛接過出去抓藥。
有人遞上診金老大夫無措的看着,不知道該不該接,無意間對上沈肆冰冷的眸子,一個激靈趕忙接過來揣到懷裡,連連道謝。
沈肆不耐煩的揮手道:“下去吧!”
沈肆給司雪衣掖了掖被子,又定定的看了她半響,這才起身離開。
司雪衣迷迷糊糊的睜眼,感覺臉上涼涼的,有冰涼的感覺,轉了轉頭,愕然發現面前竟然是白雪皚皚,院子裡銀裝素裹,一切都是那麼寧靜美好。有調皮的雪花飛進來,落在臉上,這才又涼涼的感覺。
司雪衣撐着身子坐起來,呼吸窗外邊透進來的清新空氣,想起來之前的一幕。左右環顧卻沒發現沈肆,目光又看向窗外的景色,特別想出去跳一跳,轉一圈。
“怎麼坐起來了?也不披件衣裳。”沈肆一邊說着一邊將手中的托盤放下,拿過自己的狐裘,給司雪衣套上。司雪衣全程沉默,一句話也沒說,任由沈肆將雪白柔軟的狐裘給自己披上。
“來,坐好了,把這碗藥喝了。”沈肆端過藥碗,用勺子攪一攪,然後放到脣邊吹了吹,聶才遞到司雪衣嘴邊。司雪衣臉一賣,轉到一邊,留了個側面給沈肆。
沈肆像是沒什麼反應,將勺子收回,把藥碗放在一旁的矮凳上,微微起身,扶着司雪衣,讓她靠在後邊,將狐裘給往上拉了拉。
“等會兒我們出去看雪吧!”
又拿起藥碗,舀起一勺,遞到司雪衣嘴邊。
司雪衣轉過頭,看着沈肆,銀白色的面具還戴在臉上,眼神溫柔,看着自己。
溫柔?司雪衣扯起嘴角,可能嗎?
沈肆看着司雪衣比哭還難看的笑,心裡一陣鈍痛,垂下眼眸,掩去眸子中的心疼,手上一輕,司雪衣接過藥碗,一口氣將苦澀的藥汁喝了個乾淨。黑色的汁液從嘴角溢出,順着流下脖子,拉出一條溼痕。
沈肆捏起袖子,輕輕給擦了擦,然後將碗接過,放到一邊。又扶着司雪衣躺下,道:“你喝了藥就睡會兒,等會兒起來再去看雪。”
話雖冷冰冰的,卻還是能聽出其中關心的味道。
司雪衣拉過被子,將整個頭都蓋住,沈肆趕緊又給拉開來,想了想又往下拽了點,只蓋到胸口的位置。
擡頭卻發現司雪衣已經閉着眼睡着了,順手給掖了掖被角,纔拿上藥碗輕手輕腳的出去。
聽到關門的聲音,司雪衣輕輕睜開眼,呼吸着清新的空氣,眼前不時有調皮的雪花飛進來,落在被褥上。
天地間一片靜謐,她來這個世界這麼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輕鬆,平靜,放鬆過自己。
看了會外邊,覺得有些睏意,正要閉眼睡覺,一張戴着面具的臉卻突然出現在頭頂上方。
“怎麼還不睡?”沈肆語氣不怎麼好,頭髮上沾了些雪花,一動就掉下來,落在司雪衣臉上,涼涼的,特別舒服。
司雪衣閉上眼,脣邊不知不覺露出了一個弧度,這人……明明是關心的話,非要兇巴巴的說出來,怪不得沒人受得了。
沈肆見司雪衣乖乖閉上眼,便退遠了點,於是就錯過了那一閃而逝的驚豔。
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塊巨大的木板,吩咐人架起來,裡邊抵着窗戶上邊,外邊用木樁撐着,給這扇窗戶加了個遮陽傘。
站遠一點看,還是非常不錯的,此刻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來,全部都被木板接住了,沒有雪花飄進窗戶裡,落在裡面的人身上。
嗯,照這個速度,等她睡醒,也差不多了。
司雪衣只聽見外邊有人走來走去,也沒睜眼,腦子裡還想着沈肆剛纔的模樣。戴着面具固然顯得邪魅狷狂,鐵血神秘,但誰不想自己有個完美的容貌?沈肆這是……失敗了?
就算有她這個作弊器,安排好一切,沈肆還是和上輩子一樣,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嗎?
想到放在屋裡的東西,司雪衣按耐住起身去拿的衝動,窩在暖和的被窩裡,呼吸着清新的空氣,實在是太舒服了,還是等睡醒了再去拿,順便把要做的都做了。
司雪衣這樣想着,慢慢的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