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這些日子確實累着了, 吃過午飯司雪衣便進屋躺牀上休息了,一覺醒來已經是入夜時分。迷糊着用過晚膳,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 整個人提不起精神, 便又閉上眼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 用過早飯之後, 司雪衣又去了清暉苑, 沈肆還是一如既往,昏迷的躺在牀上。只是氣色比之一開始又好了些,看的出來, 鬼手配置的藥液還是有些作用的。
在沈肆房間待了一整個早上,司雪衣又去尋鬼手。
鬼手正在準備換血需要的東西, 屋子裡有好幾個人, 往裡一瞧, 黎沐赫然也在,怪不得沒聽鬼手說什麼‘言外之話’。
司雪衣點頭示意, 黎沐和善的微微一笑,站起身朝她走過來。
“王妃娘娘。”
黎沐是今天早上剛到的,他已經瞭解了整個事情的經過,這會兒面對司雪衣,心情有點複雜。
“娘娘不要擔心, 寧王爺吉人自有天相, 定會安然度過此關的。”黎沐也只能這樣安慰司雪衣了, 就連他自己, 也不能確定能百分之百的將沈肆救活。
“恩。”司雪衣牽強的笑笑。
有了黎沐的加入, 鬼手換血有多了三分把握,司雪衣心頭稍稍安定了一點。
司雪衣想着第二天還要做事, 晚上早早的就上/牀歇息了,心裡想着事,閉着眼卻怎麼也睡不着,翻來覆去的,心一直靜不下來。直到後半夜,才慢慢有了睏意,等睡着的時候,距離天亮已經沒多久了。
懷孕的人本就嗜睡,司雪衣快到天亮才睡着,一覺醒來,已經是中午了。
“你們怎麼不叫我!”司雪衣心急如焚,隨便往身上套了件衣服,就要往外邊去,子夕伸手去拉沒拉住。幸而初二站在門口,反應快,一把拽住司雪衣,不讓她真的急急忙忙的往外跑。
“娘娘彆着急。”
司雪衣緊皺着眉頭,薄脣緊泯,一心只想着去清暉苑。說好了今早動手的,她到現在纔起來,此刻她已經沒有責怪子夕與初二的時間,只想趕緊趕過去,不知道那邊現在情況怎麼樣。
“初二你幹什麼!”
司雪衣語氣有些重,都這個時候了,還攔着她。
“娘娘不用着急,王爺已經在有救了。”
司雪衣怒瞪着初二,一時沒反應過來,大聲說:“快點讓開——”聲音戛然而止,帶着疑問看向初二。
初二再次出聲說道:“娘娘先做會兒,奴婢跟娘娘細說。”
司雪衣知曉初二不是那種愛開玩笑的人,尤其是在攸關沈肆生死的大事上,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着初二解釋。
初二走到桌邊,倒了一杯熱水,沒有放茶葉,她徵詢過大夫,懷孕的人不能喝茶。遞給司雪衣,這才娓娓道來。
原來,昨日下午司雪衣休息之後,太子沈宸來過。當時本來是要通知司雪衣的,沈宸阻止了。沈宸經常來寧王府,自然是熟門熟路,管事的也都知道太子與自家王爺的關係,便沒有通知司雪衣。
沈宸去清暉苑探望沈肆,碰上鬼手,從她那得知沈肆命不久矣,又得知有救人的辦法。自然而然,以沈宸對沈肆的感情,再加上司雪衣已經懷有身孕的消息,沈宸挺身而出。
結果自然是非常滿意的,血液相融,又是壯年男子,比之司雪衣,沈宸無疑更加合適。
於是乎,今天早上,沈宸早早的過來,配合鬼手救治沈肆。
司雪衣聽罷,眉頭依然沒有鬆開,在子夕的伺候下穿戴整齊,簡單洗漱後,向清暉苑走去。
沈宸怎麼會突然出現?探望兄弟說的理由恰當,卻偏偏是最不能相信的那一個。沈肆受傷已有五六天,司雪衣不說整日守着,每天也有大半時間是在清暉苑度過,從未見沈宸來過,怎麼這會兒就這麼趕巧了?
司雪衣不知道,沈宸這些日子不是不想來,着實是事情忙的走不開。
沈宸之前一直是紈絝子弟,花花公子,整日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羌國使者團一事突然落在他身上,可真是好大一塊餡餅,直接砸懵了他。
沈宸哪裡會幹這樣的差事,一接手就是各種手忙腳亂,手足無措。好在宮裡還有個盾牌站在他後邊,雖然司馬氏現在也不怎麼樣,但她到底是製造這一切的‘元兇’,知曉事情的發展,再處理起來就沒那麼棘手了。
等事情告一段落了,沈宸這纔有機會來寧王府。
其實一開始得知自己能救皇兄的時候,他心情是雀躍歡喜的。這些年來了,他與皇兄的關係一點也不像普通皇室子弟那般,明槍暗箭,勾心鬥角。
他這個太子其實當的一點兒也不穩當,上有穩重成熟的二哥,下有機靈懂事的小弟。他這樣的整日裡只知道闖禍的三無人員,夾在中間,怎麼看怎麼不入眼。
只有大皇兄願意陪着他,他闖禍,大皇兄會替他抗,然後在私下裡訓斥他。他做了錯事,那些他需要尊敬的長輩們會不問青紅皁白的斥責他,那些不夠資格指責他的則會在背地裡說三道四。
只有大皇兄會堅定的站在他一邊,然後再狠狠的‘教育’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開始依賴大皇兄了,這種信賴甚至超過了對母后司馬氏的敬愛。
他一直不知道爲什麼,母后對大皇兄爲何那般不喜?同樣是自己的兒子,怎麼就能做到一碗水偏了一半呢?
起初他以爲是大皇兄毀容的緣故,後來發現並不是,他明裡暗裡暗示母后,卻收效甚微。慢慢的,他也就放棄了從母后這裡下手的目的,自己是太子,總能護着皇兄的。
然而一直以來,從來都是皇兄站在他前面,替他擋住所有射向他冷箭。這一次,他終於可以憑自己,保護一次皇兄了。
沈宸怕司馬氏知道了會不同意,橫生枝節,所以從寧王府回宮之後一直隱瞞着,假裝什麼事也沒有。誰知道司馬氏卻主動找到他,向他詢問沈肆的事情。
沈宸遮遮掩掩,司馬氏怎會不知,直接告訴他他並不阻止沈宸這麼做,最後沈宸才坦白在寧王府發生的一切。
司雪衣到清暉苑的時候,換血手術已經進行了一大半了。
沈肆和沈宸並排躺在兩張牀上,身上插了兩三根管子,屋子裡只有鬼手和她師兄黎沐兩人。黎沐在牀邊觀察沈肆二人的狀況,隨時準備着發現不對就立刻停止手術。鬼手在一旁的桌子上搗鼓着什麼東西,司雪衣沒注意。
“王妃還是先出去吧!”黎沐說。
司雪衣面色凝重,軟管中猩紅的血液緩緩流淌,她點點頭,咬着脣退出去。
三人守在房間外邊,氣氛凝重。
換血是何等大事,在此之前從未有人嘗試過,也只有鬼手這般驚才絕豔之人,纔會有在這個時代看來驚世駭俗的想法。司雪衣此刻心裡是感激鬼手的,一開始接近她的時候,她心裡想的也就一件事,如何讓她治好沈肆臉上的傷。
司雪衣從未沒想過
,後來還會發生這麼多預想不到的事,這一次沈肆更是性命垂危,只能寄託希望與鬼手。
沈肆是主角,他一定不會出事的!
司雪衣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穿來這個世界的目的。
原書中沈肆這個主角被作者崩壞了人設,直接變成的同‘主角’齊名的炮灰男配,她的任務就是扭轉劇情,將歪掉的劇情拉回正軌。
這說明沈肆還是有可能在這中途夭折,而她的任務也將不能完成。
幸好幸好,一個時辰之後,房間門從裡邊打開,鬼手開門出來。她精神有些萎靡,這麼大的工程單靠她師兄妹二人完成,又是第一次操作,耗費的心力與精神成倍消耗。黎沐還在裡邊,做一些善後工作。
司雪衣眼睛睜大,心情忐忑的走過去,張了張嘴,想開口問什麼,卻說不出來。
鬼手開口說:“過程還算順利,現在兩人都還昏迷着,等他們醒過來就算成功了。”
司雪衣心裡咯噔一下,醒過來就算成功了,那要是醒不過來呢?那個成功又是什麼意思?是兩人都沒事了的意思嗎?
司雪衣心又提了起來。
等着沈肆和沈宸安置好,司雪衣便留在沈肆牀邊,目光眷戀的在他臉上留戀,靜靜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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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景陽宮。
司馬氏吐掉口中的葡萄皮,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汁水,起身往外走。
右拐右拐,周圍的景色漸漸衰敗,路上也沒有宮女太監的身影,司馬氏轉身低聲道:“找個地方藏起來,在這等我。”
侍女點頭答應,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很多次,她從一開始的驚駭到現在的鎮定,然後自顧自的找地方躲好,等皇后娘娘回來。
司馬氏小心翼翼的瞅了瞅四周,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這才輕手輕腳的往前走。轉過一個拐角,突然改變方向,往東南方向走,之後路上一直不停地改變行走路線,半個時辰後,才停下來。
眼前是一座有些年頭的低矮院落,這樣破舊的院子在皇宮中也只有那些最低等的宮女太監纔會居住,平時根本就沒人會到這種地方來。
司馬氏捏了捏衣袖,院子裡傳出零零碎碎的呼喊聲,鎮定的往院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