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從抽屜裡拿出的牌子,老闆對張順說道:“這塊牌子是個大寶貝,能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幫你一把,確定要逆修之後你就戴一下試試,如果戴不上我再給你想別的辦法。”
張順看到牌子上系的這兩根草繩挺長,他那麻桿似的胳膊估計兩條伸進去都沒問題,又怎麼可能會戴不上?那是牛頭人廚子才需要考慮的問題吧?他將臂章拿起來摸了摸,觸感如金屬一般冰冷的,重量卻是極輕,比同等體積的木頭還要輕上一些。
“戴左臂。”老闆提醒道,看得出來他有些緊張。
老闆這一緊張把張順也弄得忐忑起來,剛纔說及自己小命的時候老闆是純不當一回事,現在要戴個臂章他有必要緊張成這個樣子?
顫顫巍巍的將左胳膊伸進繩圈中,纔將臂章剛拉到上臂,兩根草繩突然自動收緊,剛好勒住手臂,不至於掉下來。
“還挺先進的。”張順拍了拍臂章,草繩勒得不算太緊,那塊牌子的弧度也很符合人體工程學,戴着一點也不礙事。
老闆鬆了口氣:“好,很好,你和這妖牌的契合度挺不錯,以後它就跟着你了,在修煉遇到危險的時候它會自己幫助你的。”
張順一楞:“腰牌?這不是臂章嗎?”
“是妖牌,妖怪的妖,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個活物,只有契合度夠高的人戴上臂章後,它纔會自動收緊繩索,並且成形之前絕不會放開,嗯,除了會幫助你修煉之外,這妖牌還有須彌納芥的功能,小件的東西可以存裡面,太大的現在還不行,得等它長大……”
“喂……喂……”張順打斷了老闆的話:“你關注的重點不對吧?什麼叫妖怪的妖啊?成形?絕不會放開?什麼意思?敢情你讓我手臂上戴了個永脫不下來的活妖怪?你這讓我可怎麼活啊?”
老闆的語氣又變得平和起來:“這可不怪我,都說了讓你確定要逆修纔去試的,確實的說妖牌裡的並不是活妖怪,而是一隻妖魂,被封印在裡面的空間中,它不吃肉不喝血,以吸取你的情緒爲生,長得越大,妖牌裡的空間就越大,能容納的東西就越多,由於寄宿在你身上,你有危險的時候它自然會救,當然了,它會一直保持被封印的狀態,想讓它幫你打架什麼的就免了,只有你身體有危險的時候它纔會有反應,而且只會對你有反應。”
“那成形又是怎麼回事?”
“成形就是指它長出肉身破開封印的時候,不過成形的那天你也是會有危險的,它在生長的過程中會受你的思維方式影響,你要是個好人呢,它就是個好妖,成型後說不定會繼續跟着你,做一個強助力;你要是個壞人呢,它就是個壞妖,出來的那一刻大概就會把你吃了,這就算是爲民險害了……反正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它就是個什麼樣的妖。”老闆說着又遞過來一支菸,自己也點了一支。
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精神刺激,張順大概也滋生出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破罐子破摔的革命精神,他抽着煙說道:“我算是知道了,‘有危險’三個字就是您的口頭禪對吧?這才見面還不到三小時,我有可能被敵人殺死、有可能逆修修死、有可能被妖怪殺死,您這是要我把《八百萬種死法》輪流玩一次?我沒招您惹您啊!”
他一向都不認爲自己是個好人,妖魂長大成形後有極大的可能性是要將他當成第一餐的。
老闆不理會張順的調侃:“幫你想辦法的事我已經做到,剩下的就得看你自己,在開始逆修之前你最好能把自己練得壯實一些,越壯越好,這是基礎中的基礎,你這逆修又是體修,在身體這方面是絕不能偷懶的!碰到什麼不懂的可以直接來問我,我不在的話就去問問客棧裡的其他人……嗯……道士除外,千萬不能勉強,你是頭一個這麼練的,必須摸索着來。”
張順再次熱淚盈眶的打開門——不是感動,仍是被薰的——這一次他都懶得坐下,回頭拿上了那本性命攸關的筆記本,向老闆問道:“還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我去琢磨琢磨自己現在平均下來有多大機會活下來,還能活幾天。”
老闆點了點頭:“你呆會讓道士帶你熟悉一下客棧,有件事你必須記好,無福客棧的四樓絕對、絕對不能上去!我不管你是好奇也好,聽到什麼異樣的聲音也罷,上去了就必死,切記!其他就沒什麼事了,你去吧,好好算清楚了,把這當成是動力,你逆修起來才能玩命,覺得你快死的時候,記得告訴我一下位置,我去把妖牌撿回來,這寶貝可不能亂扔,”
張順佝僂着身子,哭喪着一張臉臉離開了經理辦公室。過道不算窄,至少能容三人並肩通過,可張順就覺得自己是走在萬丈懸崖上方的鋼絲繩上,鋼絲繩晃晃悠悠,而且越來越細。
剛走沒幾步,大堂裡傳來一陣吵嚷聲,嚇得他身子一歪差點從“鋼絲繩”上掉下去。
邁步走進大堂裡,張順看到接待臺前站着一個人,比自己還要瘦上三分,不到二十歲的樣子,上身是一件大如連衣裙的黑色短袖,上面印着的的東西也不知道要從哪個角度看才能看懂,下身有一條黃色的大襠褲,褲襠幾乎垂到了膝蓋處,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這傢伙的臉看起來倒是挺順眼,卻是頂着一腦袋不紅不黃的頭髮,燙得彎彎扭扭的,讓張順想起了放多了辣椒油的方便麪。
這人趾高氣昂的拍着接待臺叫嚷,內容竟然不是說收費高,而是說客棧服務態度不好,這引起了張順的好奇,走過去“叭”的一聲重重拍在接待臺上,學着先前陽先生的口氣說道:“吾乃客棧負責人,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方便麪被嚇得“嗷”的一聲跳開,把張順後面準備拖長音的“威武”二字給憋了回去。
轉頭看到張順流浪漢般的打扮後,方便麪有些厭惡的再退了一步,墊起腳尖看了一下接待臺後面的陽先生,見陽先生仍在低頭數硬幣,並沒有出聲抗議之後,這才接受了張順是負責人的事,盛氣凌人的說道:“我要見小瑤,你們快把她交出來。”
張順樂道:“交出來?這話怎麼說得像是咱們扣着人不放似的。”
方便麪聲音更大了:“少廢話,趕快把人交出來,我爸是……能讓你們這破旅館永遠關門。”他吸取了前人教訓,倒沒把他爹名字說出來。
張順一拍大腿,說道:“我知道你爸是誰!”
“你知道?”方便麪目瞪口呆,怎麼也想不到他爸會和穿成這樣的人有來往。
張順擦了擦鼻子,一副統籌於胸天下事的樣子,搖頭晃腦的說道:“當然知道!不就是個賽亞人嘛,他變身的時候一腦袋頭髮都能直起來,還會變成金黃色,你肯定是混血沒混好,髮色才這麼不周正,對了,一直保持變身狀態,會不會累?”
接待臺裡的陽先生表情沒有變化,但雙手卻因爲張順的這句話哆嗦了下,導致幾枚硬幣掉在了地上,由於腦袋太大,他有些困難的俯身撿起硬幣,白了張順一眼,這才繼續低頭數錢。
方便麪則是怒髮衝冠,還真有點超級賽亞人的味道,聲音再次提高了八度:“你……什麼亂七八糟的!快交人,不就是一個小保安嗎?信不信我現在就叫人把這破店砸了?”
張順嘆了口氣,這貨看來就是傳說中的某種二代。以前一直以爲小說裡關於這類人的描寫都太過誇張,沒想到那些作者還是太保守了一些。他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說道:“行行行,放就是了,那個……小瑤是誰?”
“就……就是方……方叔叔的女兒啊,不是說她中午入住的嗎?”張順的表情和語氣讓方便麪的氣焰頓消——莫非他找錯地方了?
“於慶?就是那個大富商嗎?原來他女兒叫方小瑤啊,聽說追到方小瑤的人怎麼也能少奮鬥二十年,你也是這打算吧?不過……大富商的女兒真會住這種破店?”張順並沒有忘記那個提行李箱的女孩,只不過是在看到方便麪疑惑的表情後來了個順水推舟。
方便麪滿面狐疑的看着張順,從大褲襠裡掏出一臺剛入市的手機,走到門外去打電話了。
盲道人坐在沙發上欣賞他手機裡的各類照片,水和尚站在門口發呆喝酒,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張順轉頭問陽先生:“咱客棧發不發制服?我這一身可夠難看的,實在是有損客棧形象。”他知道這件事肯定得找陽先生問,於慶的那張銀行卡還放在接待臺抽屜裡呢。
“沒有。”陽先生頭都懶得擡,用指頭按着個硬幣在臺上子劃拉。
雖然大概猜到了結果,但當猜測變爲現實時張順還是有些失望。這身行頭是要來的,穿起來是真的很不舒服,內褲、襪子都沒有,這些東西得趕快置辦,可他全身上下仍是半個子都沒有。
“哎喲!”盲道人突然大叫一聲從沙發上跳起來,三步並兩步走到張順身旁,神情激動的說道:“老闆連妖牌都給你啦!真是夠大手筆的。”
道士這麼一吆喝,和尚也過來了,噴着酒氣嘖嘖稱奇。
“幹嘛這麼激動?你要?送你了,這東西我戴着磣得慌。”張順擡起手臂想往和尚道士身上蹭。
二人連忙躲開,水和尚邊躲邊說:“這東西得你死了纔會脫落下來。”盲道人則說道:“我當然想要,當初要不是爲了這妖牌,我至於在這打工嘛,對了,我倒有個方法可以讓你活着把妖牌取下來。”
“什麼辦法?”張順不鬧了,誰把一妖怪戴手臂上不害怕呢?
“可以把你左臂砍下來,妖牌自然就跟着下來了。”盲道人很認真的說着,竟是和張順商量的語氣。
“去你的,我胳膊換你腦袋,你換不?”張順連忙往後躲。
盲道人居然仔細的思考了一陣,這才一咬牙說道;“換!不過得等我幾年,現在功力還不夠,腦袋砍了就死,過些年等我長進了,大不了捨去一身功力重新長個腦袋出來,爲了這妖牌,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