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亦清站在牀幃一側,面無表情的盯着在地毯上暈染開一片的白色液體。
“陛下,奴才知罪,一個個都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收拾乾淨。”常春瞥向一旁同樣呆呆發愣的宮人,輕聲吼道。
宮人忙不迭的跪拜朝前,拎着布巾一點一點的抹去珍貴地毯上的奶水。
白玲瓏懨懨的翻個身,直接用着小屁股對着站在旁邊靜默不語的男人。
“如果它不喝,今晚上任何東西都別給它吃。”洛亦清撫了撫被濺上一兩滴奶水的蟒袍,丟下一句話後神情冷漠的離殿。
宮人不敢違抗命令,急忙又端上一碟新鮮牛奶。
白玲瓏依舊毫無興趣的打翻一地。
常春冷哼,“不用管它了,一個寵物而已。”
宮人們如釋重負的退出內殿,緊閉上那扇鏤空木質大門。
屋內的視線漸漸黑沉,放在牀側的香爐中香氣繚繞。
白玲瓏睜開兩隻眼睛,肚子咕嚕咕嚕上演着羣雄爭霸,她舔了舔嘴角,瞥向桌子上那還飄着淡淡奶香的液體,豬鼻子冷冷哼哼,跳上桌子,毫不客氣的一蹄子踹過去。
“姐是吃肉的。”哼了一聲,跳下桌子,從虛敞的窗戶裡蹦躂跳出去。
月上梢頭,一輪孤寂的圓月獨自懸掛在夜空中,周圍傳來暑夏的燥熱氣息,微風很弱,輕輕的掀動宮殿兩側的稀疏枝葉,發出淡淡的抖動聲,卻被夜色中行人匆匆的腳步聲掩飾而過。
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從靜謐的小林小道中一閃而過,尋着御膳房的位置,小蹄子歡快的跳躍在青石板上。
“昭陽宮那邊來人說了,今晚上弄只烤羊,那是黎國婼耶公主的喜好。”膳房公公架起烤爐,一旁已經刷好的乳羊正被送上烤架。
白玲瓏躲在門扉後,小腦袋探出半顆,興致高昂的兩眼冒着金光,好大一隻羊。
羊皮表面油水煥發,帶着濃郁的醬汁味道飄散而來,火候剛好,陣陣肉香撲鼻。
匆匆忙忙的廚子們各自安分的準備着自己手裡的活計,無人注意到的角落,滴答滴答傳來輕微的滴水聲。
白玲瓏抹了把自己的下巴,口水早已垂涎三尺,怎麼辦?怎麼才能弄到這玩意兒?
“哎呀,俺的娘啊,你怎麼忘了放上辣椒油了?”廚子的聲音唐突的響起,剎那間衆人的視線直逼烤架上已然出爐的酥香小羊。
“奴才忘了?”
“胡鬧,重新弄一隻,快點。”御膳房大公公秦淮怒斥一聲,“一個個都給咱家醒醒神,今天宴請的是黎國公主,別犯一點錯,黎國公主喜歡的菜品必須放上辣椒,別給咱家弄得清湯寡水沒有食慾。”
“秦公公,那這隻羊呢?”廚子有些爲難的問道。
“先放進內堂,今晚上便宜你們了。”秦淮笑言。
白玲瓏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隻好像失敗了的烤羊,跟着兩個擡着它的廚子走進燈光微弱的內堂。
爲了怕宮內主子養的那些寵物誤食這油膩的食物,烤羊被懸掛在內堂正中,目測高度兩米,宮人取食也須得搭上一隻凳子,如此高度下,想必縱然是貓類動物也無法咬到。
可惜他們太低估某隻豬對於肉的執着程度,以至於當廚子們弄完各宮主子膳食後回到內堂,只見燭火輕晃的殿內,一個油光光飄着淡淡香氣的烤羊上吊着一隻白白的肉團,肉團相當努力的蹦蹬着蹄子,想要爬上去,想要咬上去。
白玲瓏咬着肉,可惜撕不碎,想要爬上去,可惜油太多太滑;本想打算鬆口重新跳躍,可惜捨不得這到嘴的肉。
於是乎,在與這隻羊拼鬥了半個時辰後,她還掛在上面。
“啊。”
聲音如同刺破蒼穹般聲勢宏大,驚得某隻豬不想放棄也不行。
瞧着不遠處一個個如狼似虎盯着自己的眼神,白玲瓏心虛的舔了舔嘴皮子,最後瞥了眼還在晃盪的羊兒,依依不捨的逃竄而去。
“何事如此驚慌?”林宏祈領着侍衛走過御膳房,看見大驚失色跑出的內侍,警覺的問道。
內侍小喘兩口氣,“剛剛看見一個怪物在偷吃東西。”
“怪物?”林宏祈微皺眉頭,大步流星闊步走入殿內。
秦淮聽見下人回稟,也是着急走進,“林大人,驚擾了您,是奴才管束不嚴。”
“無礙,你們有誰能告訴我那個怪物長什麼樣子?”林宏祈沉色的打量着那隻羊被咬上的位置,小小的牙齒印,來者體積不大。
“很小,很小,就像是一隻饅頭,對,白白的一團,可是又長得好像……好像……豬。”廚子吞吞吐吐的解釋。
林宏祈輕咳一聲,從小傢伙逃竄的位置上往下探去,只見草叢裡一截小小的尾巴扇動着,不時縮回脖子瞅瞅那扇窗戶,似乎還打算去而復返再來咬上一口?
“沒事了,這件事毋需聲張,切只羊腿給我。”
衆人愕然,卻又不敢不尊。
秦淮親自宰下一隻羊腿,入盤送上,道:“如果林大人喜歡這股子味道,您告訴奴才一聲,這隻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咬過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毒,大人還是別吃了,奴才這就讓他們架火重烤。”
“不用了秦公公,就這個,無礙。”林宏祈收下佩劍,雙手拿過盤子,“今日之事各位不需要擔心,我會處理好的,至於常公公那邊,由我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