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柔和的傾灑而下,路邊的草叢裡,稀稀疏疏傳來一陣陣輕微的抖動聲。
青草尖兒上露水被月色餘暉籠罩,灼灼的閃耀着。
“出來吧。”林宏祈席地而坐,目光不偏不倚的對視着草叢裡露出的一小截尾巴。
白玲瓏縮着身子,不帶聲音的靠近,又一次變成一塊白白淨淨的小饅頭。
林宏祈打開酒壺,隨意的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飲。
夜風輕拂而過,空氣裡流動着一股淡淡的肉香。
白玲瓏鼻子嗅了嗅,探出腦袋,眸光閃閃的盯着男人身側的盤子,盤子裡,肉香難掩。
“想吃嗎?”林宏祈放下酒杯,指向一旁的羊腿,“過來。”
白玲瓏屁顛屁顛的滾了過去,對着他的手搖晃着尾巴。
“瞧你這小傢伙,個頭不大,鼻子倒是挺不錯的,這裡離皇上的寢宮可是隔着幾個宮殿啊,這麼遠也能被你找到,還真是小瞧了你這個小肉團。”林宏祈撕開烤的脆脆的羊皮,當外酥裡嫩的肉汁帶着濃醇的醬香,不用風吹,便是滿院子清香撲鼻。
白玲瓏嚥了口口水,懶得等他剔肉,張嘴便是一口咬住,吧唧吧唧吃的滿嘴油光。
林宏祈難掩笑意,擦掉手上的油漬,舉杯再次獨自斟飲。
“看着你這小傢伙,我就忍不住又想起了她。”話音帶着些許落寞,林宏祈站起身走向那一棵楊樹下。
風吹落葉帶來一陣蕭瑟,夜光飄渺微顯冷漠。
一陣刀光恍惚映射在月色下,一人獨自翩然舞刀而泣。
白玲瓏蹲坐在石階上,小蹄子還捧着羊腿,眼睛眺望着男人的翩翩英姿,瞥了眼旁邊還散發着酒香的液體,鼻子微哼。
當初父親喝醉了也愛這般一個人傻傻發癲,原來男人都愛耍酒瘋啊。
“原以爲功成名就回來之時便是我們幸福恩愛三拜高堂之日,可惜,當我凱旋歸來之際卻是你嫁作他婦名動京城。”林宏祈拎着酒瓶仰頭任着酒液揮灑在自己臉上。
白玲瓏咂咂嘴,雖然聽不懂他的話,但從他的目光中也能讀出半分憂傷,難不成就因爲自己吃了他的羊腿,所以他沒了下酒菜,纔會這麼的悲天憫人,傷神痛飲?
林宏祈放下酒瓶,沒有擦去臉上的液體,只是苦笑一聲,他堂堂一品侍衛,皇上最親密的貼身近臣,竟然會犯傻到對一隻豬聊天。
“咚。”羊腿砸在他的額頭上,又跌落在地。
白玲瓏見他癡癡傻傻的盯着自己的羊腿,又覺得畢竟是他帶來的,秉持着同甘共飲的態度把剩下的肉肉丟給他,卻沒有想到這個小子竟然發愣的眼睜睜的看着羊腿掉在地上。
林宏祈目不轉睛的睜着眼睛,看向地上同樣直視自己的眸子,眼底有種別樣的感覺在心口一閃而過,剛剛那麼一剎那,他似乎在這個小傢伙的眼裡看到了些許的……同情!
沒錯,當它把從嘴裡吐出來的羊腿丟給自己的時候,那眸光閃爍的神色就是滿滿的……同情。
“皇上,您的宮殿真的好大,與我黎國相比,就像是一個迷宮。”
“這裡是御膳房,公主的宮殿我已讓常春替你準備。”
“皇上的意思是今天就到此結束嗎?”
沒有回覆,不遠處的聲音漸行漸遠,須臾便消失不見。
林宏祈蹲下身子,抱着白玲瓏,“皇上的宴席已結束,我需要回去了。”
白玲瓏枕在他的肩膀上,委屈的盯着空曠的地面上靜靜躺着的羊腿子。
“不能吃太多,不然又要肚子痛了。”林宏祈順過小傢伙的腦袋,將它更加嚴密的護在懷中,“我們必須趕在皇上回殿之前趕回去,否則讓皇上知道你偷偷的跑出來大鬧御膳房,會真的忍不住想要宰了你清蒸。”
白玲瓏不甘不願的扒拉着他的衣衫。
“小傢伙,你要記得整個江山都是皇上的,首先要順從他,你纔能有肉吃。否則,你也知道這是一個吃肉的時代,而你就是一塊正待煮的肉,想必味道也挺不錯。”
乾坤殿前,一人負手而立。
目光清冷的俯瞰殿下一草一木,夜風悽然而至,掀起滿地枯葉。
林宏祈頷首立於大殿之下,放下佩劍,半跪而下,“皇上吉祥。”
“剛剛躲在御膳房的人是你?”洛亦清從石階下一步一步走下,鞋底摩擦着地面帶來一聲一聲鏗鏘的步伐。
林宏祈埋首不敢對視,道:“微臣貪杯一時忘了職責所在,皇上賜罪。”
“罷了,把那個不安分的小傢伙交出來吧。”洛亦清攤手在林宏祈面前。
林宏祈將懷裡還藏着不肯現身的小肉團放在陛下手中,拿起佩劍退在一旁。
洛亦清拎起還在掙扎的白玲瓏,嘴角微微勾勒一絲弧度,“看來朕得派人不眠不休的監視你才行,不過一個時辰不見,聽說你就準備以小小肉軀偷走一頭半人大的烤羊。”
白玲瓏蜷縮着四肢,閉耳不聽,反正姐已經吃飽了。
洛亦清面帶怒色,側身看向旁邊沉默寡言的林宏祈,沉色道:“明日派人去宮外尋得一兩家養豬的人問問,究竟這個小東西應該吃什麼才正常。”
“陛下,這個不需多問,以它的大小來看,根本就不能消化任何吃食,目前只能喝些易消化的奶水。”
“聽見沒,你只能喝奶,別一天到晚想着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