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職半個月的店員對業務還不是很熟悉,犯了個很嚴重的錯誤,客戶很不高興,打電話過來投訴,我也有些生氣。
我說了他幾句,他也不敢吱聲。
穆叔走進了花店裡,笑着說:“訓員工呢?新人總是會犯點錯誤,對他們寬容些。”
我掃了他一眼,他竟還是帶着穆思君一起來的。好久沒見了,小姑娘長大了很多,臉也長開了一些,比以前更好看了。
“你先出去送花吧。”我對店員說,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姐姐。”君君邁着小步走到我面前,仰頭望着我,一雙大眼睛一閃一閃的,十分可人。
我蹲下來,笑了一下,“君君還記得我呀?”
“姐姐。”她又喊了一聲,聲音甜甜軟軟的。
我捏捏她的臉,“真乖。你來幹什麼?”
她走到穆叔身邊,從他手裡拿過來一個小盒子,“給姐姐的。”
“這是什麼?”我打開來看,竟然是個精緻的小蛋糕。
“來的時候路過一個蛋糕店,君君說要買給你。就買了一個。”
我把蛋糕放在了桌上,“君君要吃嗎?我給你切吧。”
君君眼巴巴的望着那塊小蛋糕,但還是搖頭了,“不吃,爸爸不讓吃。”
“爲什麼?”我看向穆叔。
“奶油過敏,不能吃。”
我驚訝了一下,小孩子都比較偏愛甜食,她卻不能吃,真叫人心疼。
“那我也不吃了。”我把盒子蓋上,當着小孩子的面吃這個,確實是不厚道的。
穆叔笑了一聲,“你爲什麼不吃?晚上拿回家吃,好歹也是君君的一片心意。”
我也不想讓君君失望,對她說道:“姐姐現在不餓,等晚上我帶回家吃好不好?”
她笑嘻嘻的點頭。
穆叔說今天來是君君自己要求的,也不知道怎的,她就是突然想起了我,說要來看我,他架不住君君一直鬧纔過來的。
君君在店裡玩了一個多小時才離開,臨走前我送了她一支百合花,她笑的合不攏嘴。
穆叔前腳剛走,後腳穆沉言就到了,他大概是一路跑過來的,一直喘着粗氣。好多天沒見到他,他清瘦了很多,臉上的棱角更加分明。
他掃了一眼四周,指着桌上的蛋糕問:“這是哪的?”
“穆叔送的。”我答。
“給我吧。”他把蛋糕拿走了,莫名其妙的。
“你想吃自己去嗎好麼?這是君君送給我的,憑什麼給你?”
“我想要。”穆沉言回答的簡潔並且霸道。
我覺得他很奇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一個小蛋糕我也懶得跟他爭,我說:“你來幹什麼?”
他沒回答,高瘦的身材在我面前,如同青松一般。
“沒什麼你就走吧,我這裡很忙。”
“嗯。”他輕輕點頭,“晚上我回來吃晚飯,有事跟你說。”
他已經半個月沒回來過了,這麼一說,我內心竟有些欣喜,但表面上依舊無動於衷。
晚上我提前了一個小時下班,去超市買了很多菜。
穆沉言回到家裡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一桌子的菜,全是他喜歡吃的。
“洗手吃飯吧。”我笑着對他說。
他臉色不太好,走進廚房裡洗了個手,很快就出來。我給他盛好了飯,又給他夾菜,“喏,都是你喜歡吃的。我都好久沒做飯了,有些手生,你看看好吃不?”
他拿起了筷子,我滿懷期待的看着他,可很快他又放下了筷子。
他雙手放在桌子下邊,挺直了背脊,漆黑的眸子看我,薄脣緊抿,神色有些嚴肅。
“怎麼了?”我問。
“溫酒,我們分手吧。”他一字一字說的很清楚。
我以爲自己是出現幻聽了,“啊?你剛說什麼?”
“分手。”他又重複了這兩個字。
自從我跟他在一起,我們之間有過矛盾和爭吵,但“分手”這兩個字,誰都沒有提過。我覺得兩個字相當嚴肅,只要我還愛他,就算吵的再厲害,都不會提這個兩個字,他跟我也是一樣。
“爲什麼?”我是真的無法接受這樣的顯示,嗓音都有些顫抖。
“沒有爲什麼,就是膩了。”他的神情冷漠,“這套房子留給你,就當分手費。今天晚上我會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收拾走。”
“我不。”我搖頭,“穆沉言,我不分手!”
這段時間裡,我有想過這樣的結局,但還是沒法接受,我不甘心。
他說:“溫酒,你應該知道,我一向說到做到,所以你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撂下這句話,他站了起來,轉身就走。
那背影如此決絕,恍惚間,我想到了當年張瑾棄我而去的背影,也是這樣的。我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被拋棄了。
從此,我又將孤單一人。
我知道我改變不了穆沉言的決定,也沒有再做一些無謂的事情。他派人過來幫他收拾東西,全程我都坐在沙發上看着。
其實家裡他沒有多少東西,幾乎全是我的,他的東西都拿走了之後,也沒有空多少。可他確實是走了,沒有留給我任何一絲機會。
他走了之後,我迅速的租了一套房子,也收拾了東西離開。雖然他說過要把房子給我,但這套房子地段極好,價值要幾千萬,我還是不敢要,也不能要。
搬進出租屋裡,落差感還是有的,更多的是失落和惆悵。
穆沉言不在了,家裡冷清的很,也更加覺得孤單。
我頹廢了起來,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我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對的,可總是控制不住自己,有時候想起來就要哭。
我有一個多星期的時間沒去花店,給他加了工資,請了個兼職,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他處理。
大概十天之後,某天清晨有人按門鈴,我開了門,看見門口站着的是我花店的員工,還捧着一束花。
他把花給我,“新鮮的百合花,送給你。”
“店裡的?”我問。
“嗯,不過我付錢了,不會隨便挪用店裡的東西的。”他臉上的笑意燦爛。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忽然覺得他的笑意刺眼的很。
“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就是今天店裡不太忙,我抽空過來看看你。老闆,我知道你失戀了,但是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你還有花店要經營,不能這麼頹廢下去。”
他今年才19歲,本來考上了東宜市的一所大學,但是因爲家裡沒錢供他上學,他纔來到這裡打工的。本來就是很有活力的年紀,說這番話的時候更是。
我有些羨慕起來,還是年輕好啊。
“我的事不用你管,回去吧。”我準備關門,他攔住了我。
“我確實要回去忙了,但是老闆,花你得收下。”
我接過那束百合,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接着把百合仍在了沙發上,進了臥室,一頭倒在牀上,沒有力氣起來。
從那天開始,他每天都會給我送一束花,風雨無阻。每天的品種和包裝也都不一樣,他說花不一樣,心情也不一樣,希望我早點從失戀中走出來。
我有時候會覺得他煩,但確實我的情況有些好轉,也重新振作起來。我想通了,愛情確實不是生命的全部,包括穆沉言也是。他既然提出了分手,我又爲何要爲了一個棄我而去的人悶悶不樂,我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還有朋友,沒了他我也不是活不了。
那天早上店員小范又過來給我送花的時候,我換了身新衣服,化了個淡妝,等着他。
今天他給我送的是一束紅色的玫瑰,其實我不太喜歡玫瑰,絕的味道不好聞,不過還是收下了。
他見我換了副樣子,也很驚喜,“老闆,你終於從失戀的陰影裡走出來了!”
我笑了一下,“嗯,謝謝你,會給你漲工資的。”
“謝謝老闆,不過我覺得不需要,現在的工資已經很高了。”他笑的很溫柔,“老闆,我來東宜市找過很多工作,他們都嫌我學歷低,你是第一個錄用我的,所以很謝謝你,我所做的這一切,都不覺得是什麼大事。”
我剛來東宜市的時候,也被歧視過,能夠感同身受,我說:“學歷是一方面,能力又是一方面。最近你把花店打理的很好,你有能力,給你漲工資是應該的。”
他也不再拒絕,我開車載着他到了花店。
花店比之前又忙了很多,我忙起來之後也沒時間想別的事情,日子過的相當充實。
大概過了兩個月之後,我收到了一份婚禮的請柬。結婚的人是我以前作爲婚紗設計公司負責人的時候,認識的一名同行,後來雖然把公司給了胡興凡,不在這一行了,但還是有些聯繫的。
但我沒想到的是,會在這場婚禮上遇見幾個月沒見的穆沉言。
那天天氣極好,萬里無雲,微風舒適。結婚的場地是在海邊,我穿着小禮服走進會場,目光掃了一下四周,一眼就看到了人羣當中的穆沉言。
他比上次見更瘦了,但那張臉依舊英俊。就是這張臉,時常出現在我夢裡,叫我夜不能眠。也是這張臉,曾經給了我生活的無限動力。
我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找了個角落坐下來。既然已經分手,還是不要互相打擾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