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爭執
秋雨很涼。
整個城市灰濛濛的,雨滴拍打在地面上“淅淅瀝瀝”的聲音,擾得人心亂,也讓人莫名奇妙的黯然。
不多不少的人在街上不緩不急地走着,穿着是深色的衣服,撐着是素色的傘,冷桑清一身鮮紅色的風衣,儼然成了整條街上最扎眼的一抹風景。
柔順的髮絲經過簡單整理,顯得精緻卻又不誇張,手中拿着爲聶跡買的早飯,嬌豔的衣角隨着步伐的頻率有節奏地搖晃着。
她是故意這樣穿的,天氣已經是這個樣子了,穿上漂亮的衣服會讓自己心情變得好一些,無論怎樣,儘管往事依然歷歷在目,但壓抑的傷感不能任由其恣意地充斥着整個人生,她已經嘗試着去保持一個好的狀態,這是好事。
來到病房的時候,聶跡已經起牀了,洗完了澡,正在鏡子面前剮剃下顎的鬍鬚,赤果的上身,好像精心雕塑出來的肌肉緊實有型,上面還掛着爲擦拭去的水珠,順着他小麥色的肌膚緩緩地向下移動,在每一塊肌肉上面都留下溼溼的痕跡,整體看上去,他的身體就像一道讓人慾罷不能的大餐,讓看到的人牙齒都是癢癢的。
但冷桑清見過更好的,甚至品嚐過。
冷桑清來到這裡發現門已經是敞開着的,輕輕敲了幾下房門,隨後走了進去,看到了聶跡的上身,心頭不由得一驚,刻意的避開了眼神,把早餐放到了桌子上。
聶跡看到冷桑清今天的着裝,心中的血液頓時像燒沸了一般,是的,她已經美得無法用語言形容了,他的手不小心一抖,鋒利的刀片割破了他下顎上的皮膚,一滴鮮紅的血珠迅速地滲了出來,掉到了他壯碩的胸肌上。
他用手指在胸肌上抹了一下,又把手指放在嘴裡吸吮着,雙眼直直盯着面前鏡子中反射出的冷桑清的一舉一動,目光中那種貪婪的吞噬感閃着光芒,甚至比鏡子旁邊的燈管還要亮。
這個傷口雖說在下顎,但更確切地說,是靠近脖子的位置,他隨便找了一塊創可貼,貼在了傷口處,換上了病人裝,從洗漱間裡走了出來。
冷桑清見到他換上了衣服,眼神不再那麼刻意,有些關心也有些指責的問道:“昨天你去哪裡了?”
聶跡的眼神始終在她的全身遊走着,但眉宇間卻鎖得很緊,他低聲回答:“哦,出去了一趟。”
“以後出去的時候要和我說一聲,告訴我去哪裡了,你的這種情況,不小心在外面發作,如果不及時搶救是會很危險的。”冷桑清的語氣略微嚴厲起來。
她是在關心我,是在緊張我,是這樣的。
聶跡聽到了冷桑清的話,心中莫名其妙地閃過了一絲欣喜,可與欣喜一同夾雜的,是昨天大哥隱忍的眼神,這不免讓他又升起一陣刺痛,。
大哥還是愛着冷桑清的,這點不會錯,正如冷桑清也一直對大哥念念不忘,但可喜的是,她正在嘗試壓抑她心裡的這種感覺,自己雖然在大哥面前說了那麼多,可大哥始終沒有親口肯定下來他的態度,看來這種方式儘管能刺激到大哥,但並不能徹底斬斷他對冷桑清的感情,必須要儘快做個了斷了,夜長,夢一定會多。
他坐在了桌子旁,接過了冷桑清遞過來的白粥,盛了一勺放在嘴裡,若有所思之後,他低沉着臉,對冷桑清說:“昨天,我去公墓了。”
聽到這句話,冷桑清心裡一抖,手中的勺子掉到了碗裡。
這不是聶跡想看到的反應,但聶跡知道,冷桑清一定還會有這樣的反應,他接着又說:“看着父親和大哥的墓碑,我心裡真的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好孤獨,本來很幸福的父子三人,現在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人了。”
冷桑清有些擔憂地緩緩擡起頭,雙眸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聶跡的表情。
聶跡笑了一下,笑的很蒼涼:“怎麼?擔心我會做傻事?”
而此刻,冷桑清也留意到了聶跡下顎處,靠近喉嚨部位的那一塊創可貼,她突然緊張了起來:“你的脖子怎麼了?”
聶跡驚了一下,想要和她說是早上剃鬚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可話剛到嘴邊,他突然間又不想說了,雙眼閃過一絲詭然,緩緩地低下了頭。
“你又折磨自己了是不是?”冷桑清有些微怒地大喊着。
聶跡沒有說話,依然陰沉的低着頭。
冷桑清看着眼前這個又可氣又可憐的男人,體內的燥意瞬間升騰了起來,一種恨不爭氣的情緒充斥着全身,他真的很不願意看到這個男人還因爲聶痕的離去而一蹶不振,他真的很不願意看到這個男人還在爲一個死去的人而自暴自棄,因爲,這就好像讓她看到了自己內心裡真實的自己一樣。
“你醒醒吧!不要在這樣下去了!你的人生難道真的就這樣完結了嗎?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身邊還有很多關心你的人在看着你,難道你真的要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嗎?”冷桑清急迫的大喊道,聲音很大,像是在喊醒聶跡,不過更像是在喊醒自己。
聶跡猛地站起身來,強而有力的大手一掌拍在了飯桌上,飯碗、水杯全都被震到了,灑的到處都是。
他的脾氣也暴躁了起來,看着冷桑清的眼神充滿着憤怒,大聲地喝道:“我怎麼想,我怎麼做,都是我的事!我警告你,少來管我的閒事!”
聶跡的突然暴怒,讓冷桑清嚇了一跳,的確,從認識到現在,他從沒在自己面前這個樣子過,不過正是這種改變,讓冷桑清的心裡更加擔憂了。
“你快點離開這裡!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聶跡趁着冷桑清的驚異,再次厲吼一聲。
冷桑清的淚水已經在眼圈裡盈了出來,恨不爭氣地看着聶跡,他真的想不到聶跡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忿忿地說道:“好,我沒有想到你這麼沒有出息,以前那個頂天立地的聶跡已經完全不在了,我不會再管你,我走,我也不會讓你再見到我!”
說完,冷桑清氣沖沖地走出了病房,臨走之前還到洗漱間,把他的剃鬚刀一併帶走。
望着冷桑清離去的身影,聶跡一絲自得涌上嘴邊,怕夜長夢多,他必須要這麼做了,而且潛入醫院的一系列舉動,是要出個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