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內疚
早餐過後,聶痕推着冷桑清在草坪上散步。
沁人心扉的和絢之下,大片翠綠的草坪上只有兩個人在緩緩移動着,整個畫面反射出的光線,給人一種近似完美的幸福感。
不過,這抹光線頃刻間便失去了顏色。
這個諸多是非的國家,就連天氣的脾氣都那麼大,說翻臉就翻臉。
前一刻還是陽光明媚,這會不知從哪裡竄出了一大片灰雲,猙獰般地擋住了陽光中所有的溫暖。
聶痕擡頭看了看,沒有諸多在意,因爲他更在意的是眼下這個女孩情緒上的變化。
從早飯一開始的時候,冷桑清便明顯的沉默了下來,而現在就算坐在輪椅上,她也不像之前那樣抗拒,這種聽話讓聶痕心裡有些不舒服。
他從未有過像此刻這樣,想要去知道一個女人心中在想什麼,就連之前在他生命裡出現過的那兩個女人,都不會讓他有這種想法。
當然,就是因爲這樣,所以他並不知道怎樣處理現在的局面。
“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要跟我飛拉斯維加斯。”一路沉默,聶痕終於找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先開了口,只是感覺上有些牽強。
“哦。”冷桑清只是簡單地回答了一個字,這讓聶痕感到更加尷尬了。
接下來又是十幾步的沉默。
“通知聶跡了嗎?”這次是冷桑清先開的口,語氣之中依然有着莫名的淡淡悲傷。
“聯繫不上,所以更要抓緊時間過到那邊去。”這會,聶痕似乎變得喜歡多說一些話,只不過兩條劍眉一直是緊蹙着,雙眼一直在留意冷桑清情緒上的起伏。
“看樣子又快要下雨了,我允許你在草坪上自己走一走。”能這樣去討好一個女孩,已經是聶痕的極限了。
冷桑清輕盈地站起身來,踏到了草坪上,但並沒有朝前走,直直地站了約有幾秒鐘,轉身一下子撲到了聶痕的懷裡,眼淚瞬間決堤,泣不成聲。
聶痕有些吃驚,但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抱着她。
“我好喜歡聶伯伯和ruby姐。”冷桑清一邊哭着一邊接着說道:“他們讓我想起了我的父母。”
一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在聶痕腦中炸開,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抱着冷桑清的手臂鬆懈了許多,但兩隻手卻緊緊地攥起了拳。
“我從小便失去了父母,他們是被人殺害的,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想這個兇手爲什麼可以這麼殘忍,在我年幼無知,還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幻想的時候,就這樣硬生生地奪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講到這裡,冷桑清抽噎得更厲害了。
“小的時候,所有的同學都嘲笑我,笑我是一個沒有父母的野孩子。我很不服氣,就時常跟他們廝打到一起,但每次都是弄到自己遍體鱗傷。外婆看了很心疼,沒有辦法,就只好轉學,一個學校跟着一個學校的轉,不論到那裡,都會被同學嘲笑。所以當時我感覺好孤獨,根本交不到一個朋友,每天就只能一個人對着布偶聊天。那個時候我最害怕的就是晚上,每家每戶屋子裡的燈光都顯得特別溫馨。我會趁外婆不注意偷偷溜出去,趴在別人家的窗子下面偷看,總是能看到別人的母親端着熱氣騰騰的美味佳餚,從廚房裡走出來,父親在給孩子講着笑話,一家人團坐在一起,他們的孩子笑的那麼幸福,我知道這種笑容我永遠不會再有了,我真的很渴望得到。通常我都會一直看到他們睡覺的時候,母親把孩子摟在懷裡,父親在一旁講着童話故事,直到孩子睡着爲止,我纔會悄悄地離開,接着就會更加的難過,可第二天,我還是會不自覺地悄悄溜到窗子底下。”
冷桑清話語中的每一個字,都好像一顆子彈一樣,不斷地穿射着聶痕的心,對這件事情,他從未像這般自責過,此刻他真的很想緊緊抱住眼前這個被自己傷到的女孩,但他並沒有那麼做,僅僅是雙拳攥得更緊了。
“失去父母以後,外婆和兩個哥哥都格外地照顧我,無微不至,把我捧成了掌上明珠一般,但即使是這樣,貪心的我還是想要得到臨睡前母親唱的歌謠,父親抱起我時那寬大的手掌……”
“夠了!!!”聶痕大喝了一聲,止住了冷桑清的話,冷桑清被嚇了一跳,擡起頭看着他,臉上有些迷茫。
聶痕知道自己語氣重了,刻意的收斂了一下,長吐了一口氣:“快要下雨了,先回去吧。”
隨後,他低下了頭,避開了冷桑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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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說下就下。
和那個晚上差不多大。
這個季節的索馬里就是這樣,多雨。
雨滴“淅淅瀝瀝”地落在地上的聲音,會使煩躁的人更加煩躁,會使沮喪的人更加沮喪。
因爲這種聲音會使回憶變得更加清晰。
天台上,聶痕雙肘撐着護欄,表情看起了有些痛,每間緊鎖,閉着眼睛,低着頭,獨自一人感受着這刺骨的冰冷。
也許有了之前的一次,這次他同樣希望這場大雨能夠使自己的思緒更加明朗一些。
但畢竟雨是雨,人心是人心。
冷天煜那張冷峻的臉旁,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來,冷亦天和謝以雲的神情,在他的腦海裡浮現了出來,當時的場景,每一處細節都在他的腦海裡清晰地浮現了出來。
他憤怒地睜開雙眼,一拳砸在了護欄上,側頭一看,父親大人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邊。
聶仁君撐着傘,只擋住了自己,並沒有要和聶痕分享的意思。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窩囊了,要靠淋雨來澆醒自己。”聶仁君有些鄙夷地語氣說着,但眼神中更多的是一種激勵。
聶痕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遠方。
“還在糾結自己心中明明就已經愛上冷桑清的事情?”聶仁君追問,有些嘆息的味道。
“愛上,不代表就能在一起,在一起,不代表就能幸福。”聶痕平淡地說了一句,不知爲什麼,讓人聽了會很心疼。
“冷天煜?上官璇?”聶仁君顯得有些不高興。
聶痕看了他一眼,轉身朝屋裡走去。
“我早就說過,有些事情你不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