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鳥兒身長六尺,形若仙鶴,一身青羽如鐵似鋼,極富質感。頭頂又生幾許紅羽,飄忽如火。果真是個好鳥兒,卻是我從未見過的。
正在觀望間,那鳥如有靈性,似是讀懂了我眸中的讚歎之情,頓時發出一聲聲歡快的啼叫,在空中盤旋一週竟在我身前落下。
“這是青羽逐風鶴!”查爾特嚇的連退了幾步。
“青羽逐風鶴?”我疑惑的看向查爾特。
“傳說這鳥是上古神鳥青鸞與逐風仙鶴雜交所生,極擅飛行,能使些厲害的魔法,又性格暴虐,整個大陸十大凶鳥中可排前五,我也只在書本中見過。”查爾特誠惶誠恐的道。
“十大凶鳥?”我心中暗自嘀咕,向那青羽逐風鶴望去,卻見它眼神伶俐的盯了查爾特一眼,似是在他多嘴。緊接着又把目光移到我身上,一對小圓眼眨個不停,又微微低垂着腦袋,顯得很溫順。
我想了想,便緩步到那青羽逐風鶴旁,微微猶豫了一下,便在它的碧青色的頸羽上輕輕撫摸了一下。
指間傳來的觸感並不像看起來那般如鐵石搬堅硬,反而很柔軟,也很順滑,給人的感覺很舒服,就如少女那柔順的長髮。
那青羽逐風鶴並未反抗我的撫摸,反而微眯起眼睛,很是受用。
查爾特吃驚的把他的小眼瞪成了牛眼大小,可饒是如此,他依舊不相信的擦了三次眼睛。
我卻不去理他,只顧着和那青羽逐風鶴互相交流。
是的,我一直相信人與動物是可以交流的,尤其是和這等極具靈性的存在。
一個眼神,亦或者輕柔的肢體動作,都是一次交流。譬如我很欣賞它,覺得它是祥瑞的,是善良的。於是我便毫不猶豫的靠近並撫摸了它。
譬如它也覺得我是善良的,是美好的,於是它便不懼我的靠近。
這便是交流,沒有語言,卻因着互相的信任與認可,於是勝似有語言。
我們彼此感受着各自的心意,就如久別重逢的老友。
那青羽逐風鶴在這時突然微微矮下了身來。
“你的意思是,讓我騎上去?”我指了指它那漂亮的羽背說道。
那青羽逐風鶴連輕輕低鳴了一聲,不住的點頭。
我立刻會意,剛欲騎跨上去,便立刻想到,若是騎在它的羽背之上,定會阻礙它的飛行。那樣我騎跨的位置就必須前移到靠近它脖頸的位置。
又見到它那青綠如碧玉又光滑柔弱的羽背,纖細好看的脖頸,心中實在於心不忍,唯恐弄髒了它。但若是不騎,又怕辜負它好意。
正猶豫間,我頓時心生一計。連向它示意。
那青羽逐風鶴果真聰明異常,立刻明白我的心意,羽翼微張,曼妙的身姿便離地而起。我嘿嘿一笑,一擡手便抓住了它那纖細卻極其有力的小腿。
青羽逐風鶴一聲高啼,便騰空而起,直上天際,我俯視下望,只見山勢連綿,河流如絲帶,整個綠洲盡在眼底。心中不由一陣暢快,頗有指點江山之意。
忽又聽下方有人嘶喊,正是查爾特的聲音,我一愣,連向他望去,只見他一邊喊着,一邊上蹦下跳,手舞足蹈,那模樣滑稽極了。
我微微一笑,心知是查爾特唯恐我將他獨自丟在那裡,自然焦急萬分。
於是趕忙示意青羽逐風鶴俯衝向查爾特掠去,我看準了時機,於電光火石的瞬間將查爾特一把伶了起來。
直把那可憐的查爾特嚇的不輕,只向下看了一眼,便閉目不敢再看,口中則是連連叮囑,萬萬不可中途放手將他丟下。
而青羽逐風鶴一路向東,速度也是極快,狂風呼嘯,倍感愜意。
如此只飛了小半個時辰,忽見下方密密麻麻盡是望齒守衛,粗略一看,恐也有百萬之數。佔據了這方圓數十里的土地,若非有這青羽逐風鶴相助,憑我的本領,那是斷然無法從中穿過的。
繼續東飛,約過獸羣不過十里,便見下方有一處斷崖,那斷崖初看並無什麼不同,一樣被那密林所遮蔽。若是凝神細看,便可見那斷崖最邊緣處林木空空,卻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小木屋。
青羽逐風鶴低鳴了一聲,便向那不起眼的木屋處落去。
平安落地,我還來不及想這是何人所造的木屋,便見一老者,那老者身着青天白雲魔法袍,手握五龍含珠碧玉杖,正是之前之前擄走薇薇安的神秘怪老頭無疑。
那神秘老頭見到我與那青羽逐風鶴一道歸來,不由露出一絲笑容。而那青羽逐風鶴見了那神秘老頭則如見了家人般,連低着腦袋在那神秘老頭袖袍間親暱的蹭了蹭。
那神秘老者極其自然的便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青羽逐風鶴光滑的羽翼。
我微皺着眉頭老者眼前這幕,真相漸漸明瞭。
“你敢到這兩界山來還算有些膽色,不枉費我讓青羽前去接你。”那神秘老者笑道。
神秘老者的話印證了我的想法,那青羽逐風鶴,果然便是和那老者是一夥的。
“只是有一點我不明白。”我看向那神秘老者說道。
“你儘管問。”神秘老者笑道,今天他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臉上的笑容從未止過。
“你應該知道,我來到這裡是來救薇薇安的,而你顯然不會將她給我。那麼你如此煞費苦心將她帶走又留下線索將我引來,究竟爲何?”我皺眉問道。
“自然是爲了留住你。”神秘老者道。
“那麼當初你爲何不留?”我依舊不明白。
“那時不行,留下你有些困難。”神秘老者讚歎道。
“現在就不困難了?”我緊了緊手中的斷天劍,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或許我不能,但有些東西能。”神秘老者笑道。
“什麼東西?”我問。
“這裡只有一個方向能走,除非你能衝破百萬望齒守衛的包圍,或者你會飛?”神秘老者說道。
原來這就是他的盤算,那些線索,果真是個陰謀啊,我心中暗罵着他的老謀深算。
“你當初就那麼篤定,我會尋着線索追來?”我又問道。
“你若是拋下薇薇安不來,便說明你只是一個貪生怕死不講情義的小人。這樣的人,即便是來了,也幫不到我。”神秘老者道。
“那麼我的同伴呢?她現在人在哪裡?”我問。
“正在房間冥想,她的魔法天賦極高,我這些天就順便教了她些東西,你現在不方便打擾她。”神秘老者道。
我點了點頭,姑且信了他,便又問道:“你如此煞費苦心,究竟想做什麼?”
“入東禁,但我需要一些幫助。”神秘老者道。
我思索了一瞬道:“好,我可以幫你。”事實上我也別無選擇。
那神秘老者卻是一愣,完全沒想到我會如此爽快的便答應了下來。以至於原本準備好的諸多說辭以及會給予諸多財寶報酬,都沒來及說出口來。
只是他卻不知,我只是這世界的匆匆過客,要來財寶又有何用?
“好生爽快!我胡奧歡迎你的加入。”那神秘老者大笑道。
這是神秘老者第一次說出自己的名字,似他這等孤傲之人肯主動透露自己的姓名,想來應是對我有了一些認可。
只是胡奧這個名字,我聽着卻有些耳熟,好在我在這個世界認識的人並不多,只略微回想便忽然記起,當初在卡諾薩城中經營書店的老闆胡烈,他拜託我幫他尋找的弟弟就叫胡奧。
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我不由問道:“在下江夢,不知胡奧先生可有一位名爲胡烈的孿生兄弟?”
胡奧的臉色變了變,驚異道:“你怎知道?你見過他?”
居然還真是他,我不由對着胡奧一陣猛盯,胡烈那微塌的酒槽鼻枯黃的老臉似乎又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不由樂了。
這二人除了氣質迥然不同,外貌倒還真有幾分相似。
“你笑個什麼?可是那老匹夫說過我什麼壞話?”胡烈瞪眼問道。
我連止住笑意道:“沒有的事,胡烈先生只是拜託在下,若是遇上了胡奧先生,還請先生早日回去。”
“那個老頭,整天羅哩羅嗦,從我出門的第一月便在書信裡嚷着要我回去,老夫耐着性子給他回了幾次書信,他便得寸進尺。沒完沒了,實在煩人!”胡奧提起他那哥哥便有些頭痛。
正說話間,忽聽一聲女孩的驚呼,我與胡奧皆緊張的向後方小屋觀望。
只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快步跑了過來,一把就抓住我的手道:“夢大哥!你真的來啦!前幾日胡奧先生說你肯定會來,我當時還不信,沒想到你真的就來了!”
那小姑娘自然便是薇薇安無疑,一見面她就展現了她那如火的活力,拉着我便要讓我陪她四處亂逛,看起來精神頭好的不得了。
這種情況多少讓我有些驚詫,猶記得幾日之前薇薇安還傷心欲絕,幾乎走進了人生的最黑暗最低谷的時段,可現在她身上卻充滿了活力以及年輕人特有的朝氣。
這讓我很好奇,想要開口問一問她,卻最終放棄了。
她開心就好了,又何必管爲什麼而開心?
斜斜的夕陽從天空撒下,落在胡奧先生的身上,他雙手背在身後向這邊望着。
逆着刺目的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或許他是在笑吧?又或許我從未看清過他,他是老謀深算的狐狸,也是可以溫暖人心的輕風。
否則又如何解釋在這極短的時間裡,薇薇安卻恢復的如此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