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進負手而立,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自然也沒人知道他在想着什麼。他揚起了頭,看着如墨色的天際,似是在等待着什麼。
忽然天際亮起了一絲不起眼的光,那光從極遙遠處的黑暗中升起,如一顆流星般劃破天際,最終停留在無比高遠的天空中。
原來那並不是流星,而是真的一顆星辰,一刻冉冉升起的新星。
更多的星辰升了起來,從更遙遠的黑暗中,亦或者就從衆人的腳下,它們一顆顆劃破天際,就如一場逆流而上的雨。最終帶着自己的某種宿命,定格在夜色中屬於自己的位置。
星光越來越盛,於是黑暗有些畏懼的退開了,衆人得以看到一些真相,頭頂亦或者腳下,都有星辰在閃爍,原來他們此時都在半空中,就如那夜色中的星辰一般,點綴在這夜色中。
衆人一時間左顧右盼,只嫌自己少生了眼睛,不能將這瑰麗又壯觀的異景盡收眼底。
尚進依舊擡着頭,呆呆的望着東方的天際,那裡依舊是一片化不開的黑暗。
忽然整個天際如白晝般明亮起來,太陰星從東方的天際露出一個小小的圓邊。它上升的速度很緩慢,並不如其他星辰那般瞬間便劃破天際,它上升的速度很勻稱,就如尚進走路時那般,一步一步的不急不徐,卻給人一種異常平靜的感覺。可就在那平靜甚至是平凡的步伐之中,化不開的黑暗卻被化開了。
尚進緊緊的盯着那輪圓月,眉頭時而緊蹙,時而又舒展開來,如此過了良久他才說道:“ 傳聞在星空之顛,可以看到自己最想要的未來。”
“星空之巔?是什麼寶物?”賈義好奇的問道,看着天際那一顆顆星辰,自己的眼中也似升起了一顆顆的小星星。
尚進沒有說話,慢慢的轉過身來,那輪圓月,天際中最是耀眼的太陰星就在他的背後。可尚進並沒有再去看那圓月一眼。因爲他已經看到了答案。
那個答案還在遠方,但已經不是太遠。但他有些累了,他需要休息,於是他一言不發,直接在那星空之上盤膝坐下。
尚進沒有回答賈義問題,但有人回答了。只聽小蟲兒嗤笑道:“你就莫要癡心妄想了,這第六次中即沒有危險,也沒有寶物,只是一個休整之地。”
賈義怔了怔,心中更是不解,於是又問道:“據我所知,千萬年來所有的探寶者所達到最高的一層也不過是第五層,你憑什麼斷言第六層沒有寶物?”
小蟲兒道:“你一個半道的暴發戶又能知道些什麼?據我尚家古蹟記載,雖巨龍寶藏內每層的考驗並不固定,但第六層卻是固定的休整層,因爲從第七次開始,將是巨龍寶藏真正考驗的開始。你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倒不如好好恢復自己的真元。”
賈義沒有再問,因爲小蟲兒的話讓他覺得有些刺痛,於是他開始思考一些問題。爲什麼叫我是半道上的暴發戶?是因爲我鐵木宗創立的年代不夠久遠而沒有歷史麼?
“那麼什麼是歷史?”賈義很想問這個問題,但他終究沒有問。因爲比起歷史,他更關心另一個問題,那便是未來。而尚進剛剛說過,在星空之巔可以看到自己最想要的未來。
於是賈義擡起了頭,他看向了尚進曾看過的那片天際,圓月仍在那片天際不疾不徐的上升着,它的速度比起那些星辰要慢上太多,但它依舊平靜,也依舊堅定。它越升越高,升的越高,它的光輝便越亮,於是有越來越多的星辰向它靠近,星辰的速度很快,可以說是趨之若鶩,於是那圓月就更加耀眼,正如人們常說的,衆星捧月。
賈義的眼睛亮了起來,他覺得他看到了未來。尚進就是天際最亮的那輪圓月,而他便是那輪圓月最近處的一顆星辰,至於那奪目的光輝,在賈義看來很像是寶物的光輝。於是賈義明白了,只要他跟着尚進,就能得到很多寶物,他的鐵木宗也能更加強大,存在的更久,直到有一天他也可以像小蟲兒那般指着別人說道:“你一個半道上的暴發戶又知道些什麼.......”
可是忽然一大片烏雲籠罩過來,那是來自黑暗勢力的反擊,圓月聖潔的光輝盡數被那陰沉的烏雲所遮蔽,星辰開始墜落,它們是如此絢爛,在天際劃破了一道道或藍或紫的光。它們又是如此的迅捷,正如當初它們初升時那般,只在一瞬間便劃破了天際,再也沒了蹤影。於是伴月的羣星,也只剩下寥寥的幾顆,屈指可數。
可那圓月依舊不疾不徐,正如尚進那張古井無波的臉龐。無論衆星捧月之時,還是在這烏雲蓋頂之刻,它總是那般的從容,而後一步一步的邁開腳步,向着它早已定好的方向。
賈義呆呆的望着天際,他有些失落,也有些迷惘,沉吟了許久照顧好,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原來這就是歷史。有衆星捧月時的光輝歲月,亦有烏雲蓋頂時的灰暗與絕望,但這些終究無法攔着那輪圓月的腳步。這使得他想到了一些事,那些事都是些尋常的小事,若是在平時,這些事他是絕不會記起的。
多少年來他一直口口聲聲說巨龍寶藏了已經存在了千萬年,但他從來不知道巨龍寶藏究竟存在了是萬年還是千年?或許不到萬年吧,人們常習慣說是幾千年前。可在三個月前的一個寒夜裡,尚進曾與他談過,巨龍寶藏的存在距今是一千九百九十二年。
尚進憑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因爲他們尚家早在巨龍寶藏出現之前已經存在,尚家乃八大後裔的家族,一直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在這一千九百九十二年的光陰裡,他們又見了多少新星升起或是隕落呢?於是這就是歷史,這就是平靜的理由。
賈義突然覺得他以往求的諸多珍寶就如垃圾一般,因爲真正的寶藏是歷史,是底蘊。這是到了今天他才明白的道理。
他現在想要的是那種歷史,正如天邊正在升起的圓月一般。但現在他只能算是一顆伴月的星,於是他首先要成爲最耀眼的伴月星,正如此刻天際圓月的身側最亮的那一顆。
他看了看一旁的佘拓與柳青玄,這二人一個呆傻,另一個高傲的讓人討厭。於是他覺得自己成爲那顆最亮的星並不難。
佘拓似是感受到了賈義的目光,便轉過頭來向賈義看去,賈義卻哼了一聲,而後閉目,默默的開始恢復自己的真元。
佘拓討了個沒趣,他有些不懂賈義忽冷忽熱的態度,就好比巨龍寶藏開啓之時,那時枯木宗剛被逼走,賈義就極其熱情的去拜訪了他,並對他說了很多熱情的話。而現在的賈義又是對他愛答不理的,這讓他很困惑。於是他想:“我這個朋友或許有很多煩心的事吧。”
“尚進大人說,星空之巔能看到自己最想要的未來,可爲什麼我什麼也沒看到呢?”佘拓呆呆的望着東方的天際,那裡有一輪圓月正在升起。佘拓覺得,如果真的能看到未來,那麼只能是這片天際。因爲這片天際,尚進和賈義都看過,並且得到了一些答案。
於是佘拓狠狠的盯着那片天際看了很久,最終他還是什麼也沒看到。於是他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自己太笨了?只是他這個念頭剛一升出,立刻又被自己否決,他這樣對自己說:“我佘拓天生神力,力大無窮,天賦異稟乃修煉的絕佳天才,怎麼能說是笨?”
只是下一刻,佘拓又開始嘆息,他望着那輪明月忽然想到了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這樣的良辰美景之中,那個混小子是不是正在月下陪着姑娘喝着酒呢?
這讓佘拓很是生氣,他不明白自己這麼英明神武,偏偏兒子怎麼就那般喜歡拈花惹草,夜夜風流呢?就好比十三年前佘蠻十五歲的那一年,那個傢伙居然拿着自家的神器跑到鐵木宗換了一本叫做《移花接木》的二流功法。
更讓佘拓無法接受的是,那個混小子學這樣的功法只是爲了變出鮮豔的花朵來逗女孩子們開心。想到這裡,佘拓搖了搖頭,自己偌大一個巨鯨幫難道以後真就後繼無人了?
這一夜佘拓想了很多事,慢慢的他有些累了,躺下望着那茫茫星河便睡了。
此時的我也正在望着星空發呆,尚進說星空之巔能看自己最想要的未來,可我既沒有看到未來,更沒有看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
天際除了星辰與那沉靜的月光,更多的還是黑暗,那黑暗就如迷霧一般,將所謂的未來遮擋的很是嚴實。
尚進他們已經睡下了,可胡奧卻睜開了眼睛,衆人之中他的真元消耗的最爲厲害,於是在衆人望向星空去看所謂的未來之時,他已經在默默的恢復着自己的真元。而現在,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