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那女子非但完全不聽,反而又在我懷中劇烈掙扎起來,比先前更是猛烈的十倍不止。
我恨了狠心,出了三成力,這才勉強將她制住,只心頭剛稍鬆了一瞬,忽又聞一陣淡淡花香,讓人心頭恍惚,緊接着便覺右臂猛然刺痛,我不由皺眉向那痛處望去,只見一枚小小梨花針,正插在我的右臂之上。
那梨花針也不知是何等法器,極小而不起眼,更談不上給我帶來什麼傷勢,可我的右臂卻如電擊一般,一陣疼痛麻痹,一時間竟無法用力。
那女子哼了一聲,便趁勢從我懷中逃處,直愣愣的向下方那古樹綠藤中墜去。
我連忙又用左臂抓她,終究卻晚了一步,只抓到了空出。又念及她方纔所作所爲,不由得心中氣憤,恨的我咬牙切齒,憤憤然不想再管這閒事。
可眼看如此青春年華,就這般墜入樹羣香消玉殞,又如何能心安?
我微嘆一口氣,又俯身衝下,急急向她追去。
且說那古樹綠藤,當真瘋了一般,見了天空有人墜下,便也不管是敵是友,無論樹枝,還是藤蔓,都齊齊向那女子招呼。
我見狀便連拔出斷天神劍出來,左手用力一揮,便見無數劍雨傾斜而下,將那些樹枝綠藤阻了一瞬,趁勢連用雙腿將那女子夾住,微微震翅,便又欲高飛。
只是那些古樹藤蔓實在難纏,那劍勢只阻了它們一瞬,便又很多樹枝襲來,我此時右臂暫廢,只靠着左肩運劍,雙腿又夾雜那女子,行動很是不便,自然如陷泥潭一般,饒是連用數招威力極大的劍法,竟不能從古樹藤蔓的攻勢中脫身而出。
這一切說來話長,實則短暫不過一瞬,就在我與那些古樹纏鬥的同時,便有更多的古樹向百米之外胡奧等人攻去。
他們四人之中,三人皆是聖者,對付這些古樹,本不該太過棘手。奈何薇薇安實力太弱,柳青玄,花易冷二人護着薇薇安,難免分心,十分實力不過發揮其六七。胡奧先生雖強,可面對數以萬計的古樹也頗爲無奈。
更何況他們此時身處第二層的入口之前,萬萬不敢離開一步,只怕離開一步,便有無盡的古樹藤蔓將入口堵死。更談不上如何躲閃騰挪,如此只能站在那邊守着門口,各種絕技雖層出不窮,但到底獨木難支,人亦有力盡之時。古樹們卻不顧死活,只往洞口硬衝!
我見狀心頭不由一陣悲涼,無奈扯破嗓子喝道:“莫要等我了!你們快到第二層去!”
且聽柳青玄笑罵道:“你這小子平時生猛,如今到了這關鍵時刻,距離入口不過百米之遙,怎又說些喪氣話?我們還能支撐彈指時間,你且發發恨勁,快些衝殺過來!”
我不由心頭苦笑,若說發一下狠勁,擺脫這些古樹衝上天空倒有可能。可若是要我穿越百米的密林,到那第二層的入口,卻難入登天。莫說我此時我行動不便右臂受傷,即便是我全盛之事,也未必能辦到。
可儘管如此,我還是想要試試看,盡我最後的努力!
我當即雙翅一震,便是直衝數十米,那碗口粗細的樹枝皆如鐵棍般胡亂敲來,重重疊疊,讓人避無可避。我知時間緊急,又覺雙腿所夾着的那女子依舊掙扎個不停,遂發了狠勁,牙關緊咬,雙腿猛地一提,將那女子提起,左臂順勢收劍於腰間,騰出手來將那女子又抱在懷,而後微微貓起腰來,將那女子護住,如此便不管不避!雙翅猛震,只往入口處衝去。
只聽砰砰之聲不絕如何,如戰棰擊鼓,卻是聲聲到肉。
我只覺渾身一陣痠麻,竟也不知疼痛!想來上次瀕死體驗之後,身體強度又加強不少,於是心中豪氣頓生,不由的哈哈狂笑,如癡如魔。
如此情景,只看的胡奧與柳青玄目瞪口呆,口中驚歎連連道:“果真生猛!”
只一息之間,第二層的入口便與我只差十米之隔,我不由喜出望外,又是猛烈震翅,只想着立刻到那第二層的入口去。
偏在此刻,忽有望之不盡的綠藤襲來,藤影如鞭,抽在身上自是火辣的直如心扉。若只是皮肉疼痛,自然不值一提,可怕的卻是那藤蔓柔韌異常,抽在身上便趁勢纏繞而上。
我眉頭深皺,急急用了一個身法便躲開了大半,可依舊被數根藤蔓所束縛,饒是如何用力也無法掙斷。
正當這爲難之際,忽間一柄短刃適時而來,只輕輕一劃,藤蔓立斷,正是柳青玄爲我解的圍。
我心知當下時機難逢,剛欲再度震翅前衝。
只是那古樹亦有智慧,樹木又比我們多了萬倍,豈會容我輕易逃脫。
便見萬千藤蔓如編麻繩一般互相糾結纏繞,轉瞬便有了水桶粗細,如條條巨蟒一般。又縱橫交錯,編製成網,鋪天蓋地般撒來。
我只恨的兩眼通紅,若我此時右臂完好,運起斷天神劍來興許能破了這天羅地網,奈何此時我左臂抱着那女子,又哪裡有手再來持劍?
懷中那女子此時也終於察覺了當下困境,只輕聲說道:“你我本無瓜葛,又何必如此?快放開我自己逃吧。”
我只哼了一聲,未曾理她,此時即便是我將她丟下,也根本沒時間拔出劍來。更何況,若是劍不能救人,又要劍何用?一身修爲若是見死而不救,又要修爲何用?若是違心而活,活的意義又何在?
下一瞬,那佈滿萬根藤蔓的巨網降臨,瞬間便將我捆成了糉子一般。只一拖一拽,便又把我甩到百米之外。
胡奧先生與柳青玄皆是大驚,費盡全力硬扛了那幾擊,這才勉力施力援救,只是這次藤蔓數量實在太多,又彼此編製成繩,更是比先前堅韌數倍不止,饒是他們聖者修爲,只憑幾招也難以救我脫身。
到了此刻,我已知無力迴天,便道:“你們也莫要管我了,快些去第二層吧。”
胡奧先生與柳青玄都是臉色難看,不發一言,卻未退半步,只是舉手投足之間,一招更比一招恨!已是開始搏命,
只是那古樹藤蔓數量實在太多,殺之不盡,斬之不絕!只讓人心如死灰。胡奧先生與柳青玄戰的淚淹冠玉,血染白錦,力盡而竭,這才連連敗退。
我見他們慢慢退去,馬上便要退入第二層的入口之處,不由略微心安,若他們執意戰死在此,又如何讓我心安。
樹影重重,漸漸遮蔽了我的視線,直到我再也看不到胡奧先生與柳青玄的身影,這使得我心中不免又升起一絲孤獨與落寞,不由又微微嘆氣搖頭。
便在此刻,忽聽重重樹影中突兀傳來柳青玄一聲淒厲大喝!我心中一驚,連響那聲音傳來之處望去。
卻見薇薇安突兀從空中墜落,眼看便要落入那噬人樹影之中。若是常人,此時只怕早已嚇得魂不附體,或是驚叫,或是昏厥。可薇薇安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只是一雙美目略有驚慌的四處打量,似是在尋找一種相比於生命,更加珍重的存在。
直到她的目光投在我的身上,瞬間變的釋然而安詳,只見她衝我微微一笑,而後閉目,輕輕展懷,擁抱即將而來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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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懂了,明白了薇薇安的心意。衆人之中,要說情份,我與薇薇安卻是最親的,早在與胡奧先生相遇之前,我與薇薇安就曾穿越了大半個沙漠。嚴格來說,她是我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夥伴。同樣我也是她的第一個夥伴。
她很弱小,會被沙城中的混子欺負,甚至會害怕屍體,常常需要人的保護。但她也很強大,強大的可以爲了尋找親人而遠涉沙漠,強大的可以爲了僅存的希望而去翻遍了整個綠洲中她最害怕的屍體。
直到她再無依靠,我告訴薇薇安說,我就是她的親人,她的哥哥。薇薇安輕輕點頭,卻是深深印在心裡做了真。
原來,她是真的願意同親人一起去死的。
可是我不願意!若似我這等籍籍無名庸碌俗人死了也罷,可我不願意讓她死!更不明白爲何上天會讓如此瑰麗動人有情有義的生靈隕落在此!
若是上天執意如此,我便寧願逆天而行,我只覺的越發的憤怒,被束縛的憤怒,對無力改變什麼而憤怒,按理說,憤怒這種東西改變不了什麼,人都會憤怒,只是有人憤怒時只瞪着一雙牛眼,任由心火在胸中燃燒,而有的人則是不顧一切的去做一些事。
何爲不顧一切?便是不想,不猶豫,本不確信的所有因素在這一刻都是確信。
正如此刻那重重疊疊將我困得極牢藤蔓,我根本不去想能不能掙脫它,而是用盡辦法去掙脫它。於是我奮力掙扎,我用手去抓,用牙去咬,用一切能用的方法,只因不願眼睜睜去看着玉隕香消。
深藏與體內莫名的能量似是受到了激發,那是未被用完仙果的能量,往日那能量只在我的身體沉睡,只等我遇到極重創傷之時纔會自主激發,並幫我修復殘缺的身體。
只是今日有所不同,如烈焰般的憤怒成功喚醒了那些能量。那能量雖然神奇,卻並無靈智,只在體內遊走,肆意強化所遇一切血肉骨骼。至於那中了梨花毒針的右臂,更是瞬間便再度恢復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