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生氣,但長琴知道有時候必須要沉着忍耐,怒火不是不發泄,但要在恰當的情況下。
“法老盛情請我前來,只是爲了看看我穿埃及服裝嗎?”長琴是很平和地說:“對神明可以讚賞,但不能心有邪念,褻瀆神明會遭到報應。”
一衆人如夢初醒,不敢再放肆。
即使一時被衝昏頭腦,也不能抹殺掉根深蒂固的信仰,大多數人還是有所顧忌的。
法老也回過神來,他頓了頓,稍加斟酌後才說:“昨夜裡你連夜出城,我還以爲你不滿意現在的生活。”
這算是一個開端,長琴注意到某些人已經偷偷窺視他,似乎很在意他接下來的行動。
“不,我只是聽說法老要送走賽里斯,那就順道要過來罷了。”長琴不愛拐彎抹角,就直奔主題:“我很喜歡賽里斯,既然他有空閒到孟菲斯遊玩,那就讓他來侍奉我吧。”
法老沒有開口,倒是皇后開口了:“神使,你看重他?那是爲什麼?”
“他有靈性。”長琴瞎辯:“和我有緣。”
“……”皇后斜眼睨向法老。
皇后雖然年華老去,但卻是美人雖老風姿仍在,這一眼望得很有味道。然而法老看到的不是妻子的美,而是那一眼內裡蘊含的深意,於是他收斂笑容,變得正色。
法老與皇后悄然交流着互相意會的眼神,最後皇后瞪着賽里斯,目光冷酷,尖細的聲音刻意壓沉,添着點刻薄:“神使是說賽里斯跟神明有緣?會比得過法老作爲神之子的緣分嗎?”
這種說法,還不是暗指賽里斯要比過法老嗎?
李長琴從容地忽略四周變得迫人的注視,他伸手帶起賽里斯:“與他有緣的可不是拉神,是荷露斯之神,皇權守護神。”
“有何根據?”皇后不依不饒:“以毒咒殺死大王子,這樣的他,正正與皇權守護神背道而馳,神便所說,未免偏袒他了。”
“毒蛇與賽里斯無關,這個我在聖池的時候已經表明。”長琴微笑:“而且大王子會死,是因爲他的確不能成爲下任法老,不是太陽神之子的人選。”
“什麼!”皇后拍得坐椅輕顫,麗容變得猙獰,活像一頭母獅子,隨時要將獵物撕碎吞入腹中。
李長琴知道她是把喪子的賬算到賽里斯頭上了,不過賽里斯他是保定了:“因爲二世纔有資格。”
“哦?這是肯定的事情,並不是唯獨你知道。”
“但我可以預言,他會是埃及最強的君主,將帶領古埃及走向最強盛的時代。”
“……”
畢竟身爲神使,長琴的預言非同一般,這下子連皇后都閉嘴了,明顯他們都希望這是真的,又或許是因爲畏懼神明。
“包括赫悌國,也將成爲二世的獵物。”
這下殿內像炸開了的鍋,周邊衆人竊竊私語,落在長琴身上的目光有疑慮,也有希冀,更有不屑。畢竟赫悌現在可是埃及最強的敵手,一直讓埃及頭痛至極,兩國持續交鋒,從未停息,埃及更是損失慘重。現在卻有人敢預言說赫悌將成爲埃及襄中物?除了驚人,自然也有人認爲只是神使爲求自保而信口雌黃罷了。
“你的預言可信?”法老有些緊張,不覺輕輕搓着手心汗液,渴望地將身體微微前傾:“你……神使此言是指衆神都承認二世,將擁護他成爲最強的法老嗎?”
預言若不可信,那就是歷史學家們的錯,照書直搬的人問心無愧。
長琴保持微笑,泰然自若:“沒錯,衆神都擁護二世,他將會是偉大的法老。”
“擁護,也包括你?”
法老一言就要讓李長琴表明立場,長琴早就料到會有這種結果,不過二世是真命天子,他也早有打算:“當然,我也會佑護二世,擁護他的皇權,與賽里斯一起守衛他。”
“法老!”皇后輕咬脣,低聲喚:“但我們的兒子!”
法老卻擡手阻止皇后:“嗯,既然神使做出預言,那我的兒子果然有衆神襄助,是真正的太陽神之子,這是值得慶賀的事情。”
“的確,所以請法老將賽里斯交予我教導,讓他成爲稱職的皇權守護者。”長琴將話題領回原處,達成自己的目的:“從今開始他不再是王子,也將俗世所有親人脫離關係,他將僅僅是神使的侍童,未來法老的守護者,永遠的守護者。”
此言發出,現場一片死寂,只看法老如何說。
賽里斯一直緘默,乖順得彷彿置身事外。
長琴又仔細看了賽里斯一眼,便微笑着問:“賽里斯,你願意嗎?”
賽里斯金色的眼眸掃向四周,與長琴相牽的手驟地握緊,脣張闔了幾回才真正發出聲音,卻比哪一回都響亮:“我願意。”
童稚的聲音在龐大的宮殿內迴盪,長琴很滿意地頷首,注意到二世那小子撇着脣,彷彿十會唾棄賽里斯的表情,他不覺輕扯脣角。
沉吟半晌以後,法老也下決定:“當然,如果得到神的眷顧,這會是賽里斯的榮幸。而且他將與神使一起守護二世,那將是最好的結果。”
祭司察顏觀色,趁機從旁附和:“法老,既然得此喜訊,是該準備慶典,以詔告國民,而且該舉行祭祀,感謝衆神?”
“當然。”法老很滿意這種安排。
大局暫定,皇后抿緊脣,狠狠剜向賽里斯,最後也很理智地撇開臉,恢復她作爲皇后該有的儀態。
二世聽了半晌,此時臉上盡是滿意神色,他連忙向法老確認:“父親,那是神使以後會成爲我的人嗎?”
“既然神使已經認同,當然會要守護你,爲你分憂。”法老回答自己的兒子,同時也說給衆人聽。
二世露出燦爛的笑,意氣風發地對長琴命令:“太好了,你以後得聽我的,不準再拒絕我!”
聽你的?長琴淡笑:“我當然會好好指導二世。”
長琴是打算依靠二世,但他不是永遠受制於二世,詛咒的事也就在二世繼位前發生,若詛咒的問題解決,即使他無法回到未來,也不準備再在帝王堆裡攪和。邊想着,長琴與墨特沉寂如死水的眼眸對上,那名沉靜的待衛此時眼中多了一絲生動,像是在審視與思量,大概是在判斷他的真意。
接下來這次談話的內容也變得平和,各自都圍繞在宴會與及慶典上,古埃及人對玩樂可在行,能說出千百種玩意。法老更表示神使顯靈是大事,不但要向全國宣佈,甚至讓各國都知道這件事。
法老無疑借神使向全國示威,鎮懾依舊不服從於他統治的人們,同時也將神使擺上國際舞臺,分散各國對埃及王室內部的注意力。雖然長琴早料到會被利用,但法老這手真夠狠的,這種做法無疑中就是將他推向鬥爭核心,讓他這神使成爲衆矢之的,長琴可以想像自己今後將成爲二世的盾。
在內,他得擔保這位王子的安危,不然他的預言則成虛無,那就是僞神使,人人得而誅之。在外,但凡要推翻埃及王朝的人,除了考慮如何推翻法老或者皇權所在的二世,讓鞏固皇權的神使去死也是其中一種打擊方式。
——他將永遠擋在二世跟前。
好不容易從這場討論中脫離,長琴等人也在法老允許之下離開宮殿。
“神使大人,你在生氣嗎?”賽里斯輕聲問。
長琴微愕,他是生氣,不過他相信自己並未將生氣二字刻在臉上,而且他的過於斯文的外表是最好的掩護色,通常別人只會以爲他是在沉思,但這孩子卻注意到了。斜睨賽里斯,長琴發現這孩子細心的一面,並不隱瞞:“是呢,我正在想幾千年後該用什麼藉口將一具木乃伊鞭屍。”
去他的歷史文物,賽提一世,一定搞到你。
“……”賽里斯耷下腦袋:“神使大人,我以後要幹什麼呢?守護二世嗎?”
“當然。”長琴隨口答道。
“那樣神使大人就會高興嗎?”賽里斯不自覺地輕晃被牽着的手,小小頭顱用盡所有方法思索:“那我一定會努力。”
長琴側眸看着賽里斯,感覺自己不能讓這個孩子太過安逸於現狀,因爲跟隨作爲神使的他算不上好事,而且他從開始就因爲詛咒才插手賽里斯的事情,如果賽里斯對未來誤解太深,恐怕最後會絕望。
“賽里斯,你既然答應待奉我,我就得讓你明白我並非爲了維護你才努力,而是認爲你可用,如果你達不到我的要求,失去該有的價值,那你就沒有資格留在我身邊,知道嗎?”
諾布聽着,猛地蹙眉:“雖然你很老實,但你這樣跟小孩子說話會不會太過份了?太殘忍了。”
長琴挑眉:“你以爲他是跟到一個怎麼樣的人?每天過得平平凡凡,吃喝拉睡,安逸快樂地過活的普通人家嗎?”
他生於黑道世家,自小因爲這種身世而遭受不少麻煩事,大至仇殺,小至綁票,如果不是有生於黑道家的自覺,他恐怕會崩潰。
即使只有七歲,也必須自覺。
“或許將他送走纔是最好的。”諾布無法反駁,李長琴今天已經將自己推到浪尖上,與他過於接近並非好事。
哪知道賽里斯聽後抿緊脣狠狠地瞪了諾布一眼,他牽着長琴的手握緊,貼近長琴,彷彿怕被諾布拉走。
兩位大人一陣無語,只當他小孩子脾氣,粘人。
哪知道……
“我現在不是王子,我是神使大人的侍童,我絕對會努力。”賽里斯說着,童稚聲音軟糯,但卻透着讓人不容忽視的決心。
生於這種家庭,他比普通孩子多了一分自覺。
如今在他的價值觀裡,渴望得到長琴的認可比什麼都重要,他永遠不要離開。
賽里斯越是乖順,長琴故意的冷酷就有點掛不住,最後他還是輕輕拍撫賽里斯的發頂:“如果你能夠說到做到,那麼你會是我最親的人。”
從小建立的信賴,比別人更親近的關係,長琴願意去相信賽里斯……如果真的能夠建立起這種信賴。
十四年,或許就只有賽里斯最貼近自己……希望他與詛咒無關。
“好自爲之吧。”諾布瞧一大一小的氛圍他是進不去了,只能碎碎念:“瞧,這就是世界,各種人,各種奇怪思想,還有神……”
“哦,看來諾布有意見。”長琴盯着這金閃閃的人,他挺欣賞諾布的豪邁,什麼話都能說,少掉世俗包袱,和諾布相處可以很輕鬆:“說吧,如果是諾布,應該能說出一些……有趣的話。”
諾布恨恨地白了長琴一眼:“你當我是那些賣藝的人嗎?還有觀賞價值呢。”
“沒有,你比較像只猴子。”
“……”諾布臉部一陣抽搐:“你真是可惡透頂了。”
“謝謝,不過在你成爲我的猴子之前,我希望你能跟墨特打一架。”長琴指着來勢洶洶的二世一行人。
“啊?跟墨特打?”諾布傻眼,不明白這是什麼發展。
“對,我既然決定立場,那麼你作爲監視人的同時也等同於守護者,你若沒有一身好武藝,留着也沒用。”
“喂,你也太草率了吧?”
“我不喜歡拖拖拉拉,這一架你打定了。”長琴微笑,十分煽情地呢喃:“諾布,我對你有很高的期望,我很需要你。”
“真的嗎?”諾布睞着李長琴:“李,你沒拿我開玩笑吧?”
“當然,如果你輸了,那你就到娜紗手下領活兒吧。”
“……幹!”
這邊纔得到定論,二世已經跋扈地擋在前方。
二世十一歲,還比長琴矮了一大截,所以他想表示尊貴地將鼻子擡得再高,還是恰好迎合仰視長琴的角度,氣勢頓減:“你!你怎麼能不等我?你得跟在我身後。”
“爲什麼?”長琴低笑:“我爲什麼要跟在你身後?”
“因爲我是你的主人。”二世蹙眉,猛地瞧見賽里斯與長琴牽手,他立即就拍開了賽里斯的手:“你是我的人!”
對於這小子莫明的佔有慾,長琴啼笑皆非:“二世,我是你的指導者,也是守護你的神使,不是你的人。當然,我是與你站在同一線的合夥人。”
二世傻眼了:“你跟父親不是這麼說的。”
“我就是這麼說。”長琴輕扯脣角:“你自己回憶我說了什麼。”
二世被提醒,漸漸回憶,然後臉色發青:“你坑我?!”
“我可沒有坑你,我說過會讓你成爲最偉大的法老,而且我並不準備食言。”
得到保證以後,二世立即就笑咧嘴:“那你不就是我的人嘛。”
“二世,你的邏輯性有待加強。現在是身爲王子的你有求於我這位神使,希望能得到我的佑護,好讓你成爲法老,所以是你有求於我。”長琴拍拍他的腦袋:“因此你得乖乖的,我喜歡乖巧的孩子。”
擁有一頭紅髮,脾氣也特別風行厲雷的二世瞪圓了眼睛,他愣在那裡想了半晌,但左思右想,都像被人佔便宜了。
“二世,要不要跟我打賭?”長琴突然提出。
“賭什麼?”二世正鬱悶着,不怎麼感興趣地順着問。
“讓墨特和諾布進行一場肉博戰,賭誰比較厲害。”
說到這個,二世就來勁了,好玩的性子立即被挑起,眼睛猶如寶石般剔透發亮:“那賭注是什麼?”
“賭注是,誰贏了,就可以要求輸的一方做一件事。”
“真的嗎?”
“當然。”
“好,我賭!”二世得意地揚首:“墨特可是父親挑給我,最強的士兵,你輸定了。”
“沒差,諾布也是你父親特意挑給我的強人。”長琴拿拇指比比諾布,諾布再一次傻眼。
墨特沒有多話,但他訝異的目光一直落在長琴身上。
二世可不管這麼多,長琴也只想得到自己的答案,二者達成共識,決定立即實行。
“墨特,你可不能輸!”二世打鼻子裡哼一道氣,霸道地命令。
長琴微笑,外表看着是溫文爾雅:“諾布,你也不能輸,不然我將你送到神廟去。”
“幹什麼?”
“閹掉。”
“……”
不理會失神的諾布,二世已經激動地帶着他們找決鬥場地去,長琴跟上興沖沖的二世,手上輕輕軟軟的感覺又回來,側目,果然是賽里斯。他之前是王子,細皮嫩肉的,被二世打了,手臂上一個紅色掌印特別清晰。
二世可不知道手下留情。
“痛嗎?”
賽里斯搖首。
“對我得誠實。”
“痛,但沒關係。”
賽里斯的忍耐力很強,這是長琴的理解,所以他接受賽里斯的忍耐:“那就回去再擦藥。”
更文....綠壩大受君自然不可能統一,河蟹纔是王道...不過那是有期限的...但不知道多久....
就這樣繼續寫下去,我也有我的堅持....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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