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法國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JP419次航班將在08點30分截止辦理乘機手續。乘坐本次航班沒有辦理手續的旅客,請馬上到69號櫃檯辦理。謝謝!]
機場廣播又以英文形式複述一遍內容,機場入口處出現行色匆匆的三人,但在人頭攢動的機場內這種情況顯然是屢見不鮮,即使有多焦急,也沒有人會給你讓道,他們只能在人羣中擠向69號櫃檯。
“難道你們是野獸嗎?都不會思考了?分明今天要趕着乘飛機,你們竟然還給我做到差點起不來?吳榮你腦子裡長草了啊?!你已經是大叔了,還整天精蟲上腦,夜昕不懂就罷了,你好歹也是人到中年,該知道收斂了吧?不然以後陽[嗶——]了就有你哭的。”拖着行李的李長琴連連抱怨:“快點,都已經25分了,還磨蹭什麼?!”
旁邊金髮藍眸的高大男人脣角微微抽搐,他總覺得李長琴這張嘴越來越毒。無奈地與身側清秀單薄的東方戀人對上一眼,卻發現裡面盡是不明就裡的祥和,只差沒鋪上夢幻的星星光芒。
他不覺認命地低嘆一聲,說:“李長琴,69號櫃檯在那邊,你走錯了。”
“那就快點滾過去。”李長琴氣急敗壞,一把搶過他手上的行李箱,推了他們一把:“快點去!”
倉促地辦完手續,才停下來確認一下要帶的物品,接着登機通知又來了,匆匆忙忙地準備好一切,李長琴將二人送到關卡前,他就只能目送着一高一矮的身影轉入登機口,走出他的眼界。
機場內依舊嘈雜,人聲不息,各類人種,長相各異,像小小聯合國一般聚在一起。
李長琴轉身離開這樣複雜的環境,突然從忙碌中回到悠閒,他不禁有點失落。
出了機場大廳以後他站在鐵絲網前傻傻地盯着飛機起飛,其實他並不知道哪一臺飛機上有夜昕,但他還是看了一會才離開。
指尖拂過鐵絲網,鐵絲生鏽,粗糙觸感讓人皺眉。
一年前他經歷了很多事情,那兩個人帶給他匪夷所思的際遇,風風火火地經歷了一年,然後他就乾乾脆脆地失戀了。
花了一年時間調整,他總算能維持表面的淡然,但心裡呢?他自己也不確定,到現在爲止除了夜昕,也沒有誰能讓他產生想要戀愛的感覺。
“是不是我眼界太高了?”低聲呢喃着,李長琴驀地又驚覺自己文藝了。
“去,爺我寧缺毋濫。”仰天吼了一句,人類的聲音被飛機引擎的咆哮聲吞沒。
李長琴拍掉手上鐵鏽,灑脫地邁着大步離開。他決定不再爲情所困,反正沒有戀人就沒有吧,當一輩子單身貴族也不錯。
積極的心態當回到家中以後消失盡殆,因爲他接到正在國外參加考古會議的教授指示,讓他去收取一件貨物。
李長琴這輩子是交了黴運才遇上柳棲華這位教授。
李長琴在大學裡修的是考古學,而他在一年前發現教授是吸血鬼,於是很不幸地被視作隱藏身份的共犯,然後理當所然地受到比過去更強大的奴役。在別人眼中他是備受知名考古學者寵愛的小助手,連念研究生都得到學校的全助學金支持,品學兼優,前途無量。但李長琴只感到前途無亮,天知道他爲了出國留學遞交了多少申請,可是一一遭到這位教授潛規則,申請均無疾而終。
李長琴在忍耐,因爲他不想動用李家的權力去完成自己的學業,更何況做爲黑道龍頭的家裡從來就不支持他進修考古學,他這位黑道世家三少爺原定是要接觸金融管理類,然後幫助家族洗白成‘正當’企業。就像他姐姐是幫派大姐頭,他二哥是大律師,而他……原本會是未來李氏企業的管理人。不過李長琴一點也不準備接受這樣的安排,自小他就討厭被人擺佈,他不會屈就於所謂的必須與命運安排。
他已經跟教授協商好,再一年,再過一年就不能再爲難他,到時候他就自由了。
懷着自勉的心情,李長琴還是要完成教授交代的任務——到他們的秘密寄收貨物的一家小小古董店去收取所謂的貨物。
教授活了五百年,行事也有點獨行獨斷怪里怪氣,好像除了大學教授和考古學者這樣的的職業以外,柳棲華偶爾還會接些奇奇怪怪的工作。有時候是幫一些收藏家鑑定古物,或者做些古文翻譯的工作,當然其中包括非法的收藏品,比如某某國寶之類的。
李長琴有時候也會幫忙鑑定或者翻譯,外快掙來的錢足夠他過生活。
這是家小小的古董店,在鬧市中心的小巷裡生存着,老闆是一個老頭子,其年齡不可考,種族不明,李長琴總覺得這老頭不像是人類。
從老人枯槁的手上接過單據,他認命地簽收物件。
老頭指向旁邊一隻箱子:“你的貨。”
李長琴愣愣地瞪着那口足足有兩米長,半米寬的大木箱,實在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除了想海扁教授一頓以外,沒有別的了。
認命地招來搬運公司搬貨,不過現在還有一個大問題。
李長琴火速撥打一通國際電話給遠在埃及的教授,接通就吼:“柳棲華!你寄這個東西是什麼?你的辦公室根本擺不下這麼大的箱子。”
電話另一端頓了很久纔有迴應,沙啞的聲音顯示出此人是在睡夢中被吵醒了。
[哦?長琴啊?收到了麼?]
“我靠,開羅現在是凌晨四點吧?你不是吸血鬼嗎?睡什麼啊睡?”
[我是時差還未調整過來的吸血鬼。]
“……”暗咒了一通,李長琴冷靜下來:“你的辦公室放不下這個東西,告訴我吧,要放在哪裡?”
[你家。]
“爲什麼是我家?!”
[在我回來之前你先幫我照料這個東西,我會給你算工資的,日薪一百塊怎麼樣?]
有工資就另做打算,李長琴想了想,謹慎地問:“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古埃及文化,你回去可以打開來瞧瞧,幫我處理一下問題也不錯。]
這回答還真夠含糊的,李長琴眯起眼睛,臆測:“你不會是偷渡木乃伊或者哪些古埃及文物吧?”
[那不是,那是些現代的東西,別羅嗦了,少說話多做事。東西放你家裡,你得給我照料好,再過半個月我就回來了。]
專橫獨斷的教授掛掉了電話,李長琴瞪着小小手機,差點要把它砸了泄恨,不過想到這小小一塊東西是用錢換來了,他就忍下怒火,認命地把那口巨大的箱子搬回家去。
李長琴現在已經不住宿舍了,自從一年前開始他就住在這個小區裡,夜昕的家裡。但夜昕與吳榮成了一對以後基本都住在對面的吳榮家裡,而這所房子儼然成了李長琴的家。
比宿舍更好的環境而且不用交房租,那一對在家的時候還能蹭伙食,李長琴對這點還算滿意。
把箱子擱到空置的客房裡,李長琴關上門對它眼不見爲淨。
他懶懶地癱在沙發上,不覺就睡了一覺,再醒來的時候都已經下午三點多,而他連午餐都沒有吃,現在夜昕和吳榮又出國去了,他還要自行解決伙食。想了想,他索性到隔壁去將冰箱裡的食材都拿過來,免得那一對回來的時候見到一堆長黴的食物。
李長琴拎起菜刀切了些肉和菜,簡單地下鍋做了個炒飯,填飽了肚子。
好好的周未,他吃飽了,又閒下來了,然後在空洞的屋子裡開始胡思亂想。已經過了一年,他仍是在想夜昕,但夜昕已經屬於別人,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執着,或許因爲身上有一半靈魂是夜昕的吧,所以更加離不開。
沒錯,他有夜昕的一半靈魂。
之前他受了重傷,擁有精靈靈魂的夜昕用一半靈魂作代價爲他修復了身體,然後他們之間就有着斬不斷的羈絆。
可惜夜昕的戀人始終不是他。
每每想到這裡,李長琴心裡不禁發酸,驀地發現自己的思想又一次圍繞着夜昕打轉,李長琴暗罵自己沒出息。他寫論文打發時間,對着筆記本電腦敲了半天,思想總算專注於課業,自救成功。
當他從一堆關於瑪雅文明的資料中抽身以後,發現天色已經暗下來,看看時間都晚上八時多了。李長琴扔下一桌的資料草草地洗了個澡,如法炮製炒飯一盤打發掉自己的胃,懶懶地蹭到冰箱旁邊開了罐啤酒解渴再打開電視瞧瞧,結果電視裡全是八點檔劇場,他已經錯過了新聞時間。
乾脆就關了電視上網瀏覽,他又上論壇灌灌水,甚至看了一出電影。
《盜墓迷城》,不錯的片子,李長琴木然地看着乾屍們狂舞了一個多小時,片子終於完結。
無聊地打發了幾個小時,李長琴開始自我檢討。
他已經二十四歲,從來沒有交過真心的女朋友,第一次心動的對象是男性,戀上與失戀同時發生。因爲家人不能體驚自己的心情而選擇獨居,所交的朋友也不過是一兩個,大好週末就這樣浪費掉……他是未老先衰了?還是出現了宅男症狀?
他不敢想象驀然回首已是人到中年的情況,那樣實在太悲慘了。
越想越糟糕,他不覺重重地捶擊桌面以宣泄自己的鬱悶,然而小電屏幕卻跳閃一下,死機了。
“我靠!”李長琴連忙重啓電腦,然後一連串亂碼宣告它已經壯烈了。
李長琴傻眼了,他做了一整天的論文就在裡面。
“天啊,我也太倒黴了吧?”
呆呆地盯着電腦屏幕,李長琴只覺血液一下子衝向頭腦,腦袋如墜石般沉重,耳邊一片嗡鳴聲響。腦袋停擺的一刻間,腦海中突然浮現幾行字:[李長琴,東方人,男,24歲,於本命年因爲黴運不斷鬱鬱而終,由於爲人處世孤僻,伏屍多日直至傳出惡臭才被鄰居發現。]
屁……他又不是離羣獨居的老人。
李長琴將莫明其妙的思想驅離腦海,他就不相信這麼邪門,他雖然不擅長電腦維修,但也知道有存檔這回事,就是筆電死掉了還能修好,只要明天拿去找高手維修就好。
稍稍壓下煩躁的心情,李長琴決定睡一覺,不再想這麼多。
才準備行動就聽見客房裡傳來聲音,重重的,一下又一下。而客房裡除了那隻箱子,應該什麼也沒有的。
他仔細地聽,那聲音就像在敲門,重重地敲。
他暗咒一聲,看看時間,時針、分針、秒針竟然齊齊整整地指向了十二點,好一個充滿靈異色彩的時間啊。
李長琴在廚房裡挑了一柄精鋼菜刀,小心翼翼地靠近客房,裡面一聲一聲的敲打依然很重。他考慮了一下,輕輕地推開了門。
同時間,碰的一聲巨響,木料碎裂四濺,李長琴瞪大眼睛盯着黑暗的房間裡,碎木屑佈滿四周,是那隻箱子炸開了……
李長琴驚訝地看着擺放箱子的位置,有一團黑影動了起來,他把菜刀比過去冷聲喝問:“誰?”
“東方人?”黑影發出機械般平冷而不帶感情的聲音,不過從語法能分辨出他是在疑惑。
“法語?”李長琴十分驚訝,這是會說法語的……機械人?
不再猜測,他一手打開照明開關,燈光映亮整個房間,也讓李長琴看清楚坐在箱子裡的奇怪東西。
一個大熱天裡包得像糉子的大衣變態。
如果現在天上霹一道雷,李長琴會相信自己是在做一個狗血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