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沙漠與夜空相接,天上不見星辰,卻有一鉤彎月當空。月色朦朧,卻是腥紅的血色,仿如血霧,侵蝕着沙岩荊棘,尤其怪詭。風是那麼的混亂,自四方八面而來,肆意吹攪。裹足細沙竟如沼澤泥濘,使人寸步難行。
這個世界極冷。
賽里斯很清楚這是夢境,因爲同樣的景物並非初次夢見。曾經他噩夢連連,這個夢就是他幼時屢屢驚醒的元兇,但他再也不是當年無助的幼童,噩夢已經無法影響他。只是這一回他有點在意,因爲夢境雖然未變,卻似乎在預示着什麼。
他有不祥預感。
思緒被打斷,因爲夢境出現了變化,荊棘竟然像擁有生命般爬上他的雙腿,將他拽進沙層下。他在迅速地下陷,眼前一片黑暗,蝕骨深寒奪去的神智。
長琴……
霍地,賽晨斯理清眼前糊塗,只見窗外朗月高掛,而李長琴正曲膝支頷,似乎隱入沉思,側臉透出幾分嫺靜氣息,十分難得。賽里斯打了個寒顫,這才發現胸膛□在空氣中,原來獸皮毯被長琴扯走了。他一向淺眠,受冷就會醒來。
反正夢境也不值得留戀,他比在意怎樣才能做到既不驚動身邊人,又奪回毛毯……現在不是生病的時候。
正苦思,長琴卻猛地回首,接着動作純熟地挪好了被子。賽里斯微愣,長琴弄好了,注意到賽里斯的愣視,不覺挑眉:“冷醒了?”
“嗯。”
“抱歉,想事情想得太入迷,沒注意就……你繼續睡。”
賽里斯卻沒有睡意,沉思片刻,不覺問:“在想什麼?”
“剛纔嗎?嗯,就是重複想着解決巴頓的計劃。要在暗殺他的同時立即讓二世的軍隊進城鎮壓,每一個步驟都得細緻,只要有一個環節出錯,一切就會變得艱辛。”
賽里斯瞭解地頷首。
長琴突然回眸,凝視賽里斯甚久,才說:“也有想未來……我的世界。”
“我就知道。”
賽里斯露齒燦笑,釋懷的表情充滿愉悅。長琴不覺也露出笑容,他伸手親暱地拍了拍賽里斯光潔的額頭,手指揪起一綹黑髮把玩。
“笑?如果你知道我的世界發展成怎樣,大概會嚇着吧?”長琴開始用力想象賽里斯被嚇着的模樣。
賽里斯聽了,也蹙眉細想:“是嗎?那是變成怎麼樣?”
說道21世紀,長琴不覺蹙眉,思索了好一會才喃喃着說:“人類製造了很多工具,有比現在更快的車子,還可以像鷹隼一般在天上飛。也有很多武器,有的只要動動手指就能將整個底比斯移爲平地……生靈塗炭。”
聽着這神奇的敘述,賽里斯將額頭往長琴的指節蹭了蹭,笑着說:“那就是大家都擁有神明的力量了?”
神明?
“也不是啦,總有一天你會見識到。不過……賽里斯,你小時候坦率多了,受到驚嚇和驚喜的模樣多可愛,現在就非常罕見了。”說着,長琴雙手不覺開始揉弄那張臉,將年輕漂亮的臉蛋弄得怪模怪樣。
捂住被那雙手蹂躪過的臉,賽里斯苦笑“我現在也很坦率。”
“是哦?”即使他這般說,長琴仍是一臉不信,又掐住他的臉狂扯:“真想看看你失控的模樣,肯定很精彩。”
聽罷,賽里斯突然沉默了。
見他如此,長琴挑眉:“怎麼?”
哪知賽里斯依舊不語,凝望他的眼神似乎充滿別樣的深意,十分神秘,彷彿充滿哲學與智慧。
沒來由地,長琴感覺到脊背發涼:“喂,有什麼意見就說,盯得我都發毛了。”
賽里斯金銀異色的雙眸終於輕動,反問:“你不是看過了?”
“啊?什麼時候?”長琴蹙眉,看賽里斯表情認真,不像在說謊,只是他怎麼想也記不有那種時候。有看見過嗎?
“不記得?”
這時候,長琴總感覺賽里斯的有貓膩,但又說不出所以然,只有輕輕點頭。
“昨夜裡不是才見過?”
“啥?”
脣角笑容加深,賽里斯不等長琴反應,突然翻身將人壓下。
當腦袋打在牀上,李長琴終於明白所謂的失控是指什麼,頓時傻眼了。
“喂!我不是說那種失控。”
“咦?不是嗎?”賽里斯雙目無辜地眨巴着,笑臉是那麼的純真:“那我們就來發掘另一種失控。”
“靠!你小子裝13!”李長琴算是見識到了,纔不要屈服。
哪知道賽里斯竟然直接啃過來,長琴在被啃的過程中敗陣了,不斷掙扎着的手腳也漸漸脫力,最後服了。賽里斯可不客氣,盡情享用自投羅網的獵物,使出渾身解數,備求完成失控標準。
清早,晨光映入。
望着藍天上一粒黃橙橙的太陽,李長琴不覺輕嘆。他的腦袋正壓在一隻手臂上,瘦巴巴的,總算結實,當枕頭也不錯。偏首一瞧,手臂的主人正熟睡,那張臉年輕,漂亮,現在還有一點純真。
真是一張連睡覺都會騙人的臉。
“讓你狂,起不來了吧。”一邊低喃着,長琴動手掐了那直挺的鼻子一記,接着他又覺得這說是懲罰,不如說是親暱好了,又住了手。
才爬起來,賽里斯就醒了,一金一銀雙眸正盯着他看。長琴被瞧得有點不自在,特別昨晚被耍了,實在有夠窩囊的,不覺有點惱羞成怒。他拎起毛毯砸到賽里斯臉上:“睡吧,正午時還要舉行祭祀,到時候別給我打瞌睡。”
輕笑透出,賽里斯從毛毯下伸出腦袋:“還要看失控的表情嗎?”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讓我敲昏你,二是你立即給我裝死。”
賽里斯乖了,合上眼睛,繼續他的天使睡臉。
長琴撇撇脣,這才往浴池走去。
“希望不會有那一天。”
突然一聲輕喃,房間裡並沒有第三者,長琴回頭望正在睡覺的賽里斯,眯起眼睛問:“你剛纔說什麼?”
回答他的是均勻呼吸聲,賽里斯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難道是夢話?”長琴甚是懷疑,只是看那張睡臉,實在不忍心將人揪起來,就隨他去了。
這些天巴頓將軍都有好好運用李長琴,祭祀與公衆活傳教的活動來得頻密。期間甚至有捍衛法老的貴族發起暗殺,監牢與刑臺使用進入高峰期。
長琴一行人身在暴風圈中心,冷睇着前仆後繼的犧牲者爲這段歷史添加血肉,不能說完全無動於衷,只是有心無力。
祭司在臺上宣判罪名,將勇敢刺殺神使的十來人全部斬首。明晃晃的刀落下,利索地砍去一顆顆人尖,就像切砍一顆蘿蔔。
坐在觀臺上打了個呵欠,長琴不覺輕喃:“哦,死無全屍。太沖動了,這一戰若敗了,他們就是反賊,成了最多隻是追封義士。何必……”
賽里斯臉帶淺笑,說:“他們大概是有自己要堅持的信念。”
即使是見慣血腥場面的諾布也不覺蹙眉:“真是的,什麼時候纔是結束。”
支頷看到最後一顆人頭落下,長琴伸了把懶腰,說:“吶!結束了。”
“我不是說這個。”諾布恨不得揍李長琴一拳。
不用細說,長琴自然知道諾布所指,不過他現在忙着擺笑臉裝大壞蛋。一邊咧着嘴燦笑,一邊從牙縫進而擠出聲音:“回去再說。”
李長琴笑得牙關都有點發軟了,最近可折騰死他,既要拿看電影的心態看待這種血腥判決,還要裝做十分享受現狀。連日僞笑,他的臉頰快要僵硬了,不知道會不會導致面癱。他真懷疑賽里斯這些年是怎樣過來的,從未見其喊苦,依舊笑得那麼的輕鬆。
側首一看,賽里斯恰好轉過臉,笑容又加深了幾分,彷彿冒出聖潔光芒,使得長琴僵硬的笑容差點崩潰,脣角連連抽搐。
這種澤披蒼生般聖潔的和諧笑容,若擺到現代,直接就可以參加世界小姐競選了。口號是……世界和平!
多靠譜。
“我靠。”
“注意。”
我靠靠靠……
是夜,油燈下鋪開一幅底比斯地圖,以李長琴爲首一行人圍在四周,聽取計劃。
“聽說法老已經跟二世匯師,也就是說現在兵力充足。西門守兵中已經混進我們的人,兩天後會當值守夜,可以跟軍隊裡應外合,正是下手的好時機。我們先讓城外法老軍分出一小部分在東門集結,連續佯攻,而主力則埋伏在西門。佯攻將叛軍引至東門集結,法老軍乘機就破西門而入,正好一網打盡。其中分出一支隊伍殺進宮殿,只要控制住宮殿,底比斯就失守,剿滅叛軍已經不成問題。”
聽長琴說了一輪,諾布連連點頭:“既然主力都被引開,我們要攻破西門駐守不成問題。那巴頓將軍那邊怎麼辦?”
“我會去暗殺他,我已經得到可靠情報,確定他當天的位置……”
未等語畢,賽里斯插話:“我也去。”
所有目光落在他身上,長琴輕挑眉:“不行,你另有任務。當天王后和菲尼爾王子的安全就要看你了。爲了保密,到最後時刻他們纔會得到通知,所以你必須保護他們。你要將他們帶到秘道中躲藏。”賽里斯才張嘴,長琴又補充:“你也給我好好躲在裡面。”
“這又不是非我不可!”
“因爲我信任你。”
“說謊。”賽里斯難得任性地表達不滿:“暗殺太危險,你不要去。”
長琴挑眉,睞向諾布,後者又是聳肩攤手又是擠眉弄眼的,分明不管這事。視線再度落在賽里斯臉上,長琴感受到那份擔憂,也生不起氣:“賽里斯,你是懷疑我的能力?暗殺絕對不能失手,我的身手和體質能夠確保任務成功,而且與我同去的還有其他專業刺客,要數危險,諾布的任務更甚。”
諾布搓着下巴直點頭,卻遭到賽里斯一瞪,頓時不敢再有小動作。
“暗殺成功後我就會跟你會合,接下來我們的人全體撤退,已經沒有我們的事了。”
賽里斯沉默了,但長琴能夠看出來他的不情願,於是推推他的腦袋,強硬命令:“別任性,就這樣安排。”
賽里斯知道長琴下了決定就沒有轉圜的餘地,在平時使小聰明還可以,現在卻不會有用。他更明白計劃已經是最好的安排,若不是摻入私人情感,他也不會反對。
再下來到明細分工,賽里斯只是安靜地聽從,再也沒有發表意見。
計劃已經準備了十多天,兩天後就要實行,今天算是最後確認,待一切都仔細交代確認以後,也已經大半夜。
長琴讓衆人回去休息,待大門關上,就剩下他和賽里斯二人,他纔開始苦惱。剛纔鬧得不愉快,以前都是賽里斯在打圓場,他不擅長哄人。
“結局會怎麼樣?”
“啊?”
聽到莫明的問題,長琴一臉困惑。
“你會回來埃及,醫治眼睛並非主因,而是因爲我必須要回來,對嗎?就像諾布叔叔所說的命運……”賽里斯的語氣平淡,態度卻顯得異常急切。他必須要弄清楚全部。
長琴明瞭,輕抿脣:“這個問題我無法清楚解答,但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詛咒的事嗎?”
“記得,那麼七年後我會是什麼結局?”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會下詛咒,那麼自然就有施咒人與被詛咒人,有兩個人會因此而死。可我不清楚究竟是誰。”
“下詛咒的人活下來了,對嗎?”
“大概……”
“那你希望我是誰?”
如此平靜地詢問,問題本身卻十分殘酷質。
長琴啞口無言,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定位,於是脫口便說:“哪一個都不是。”
“不錯的提議。但這是不可能的,對嗎?不然神明就不會費心使我復活。”
長琴再次無言。
賽里斯輕嘆,他緩步靠近李長琴,下頷輕輕擱在那肩膀上,呢喃:“你要小心,如果你不在了,我會迷失……可能會做很壞的事情。說不定我就是那個下詛咒的人。”
此言落下,長琴立即推開賽里斯,眼神變得冰冷:“沒出息。”
賽里斯打了個趔趄,險險定住腳步,錯愕地愣住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長琴瞪着賽里斯,怒火熊熊燒起。他喜歡的賽里斯,怎麼能夠輕易墮落,埋沒所有善良與溫柔以後,他該如何定位這戀人?
越是這般想,長琴就更控制不住自己,罵道:“少了我而已,你又不是缺掉腦子!我以前教你的東西都成屎了?拉出來就全都丟光啦!我雖然也不是什麼大好人,但我有教過你當一個陰險小人嗎?你知道那個詛咒是什麼?他奪走另一個人的生命,被咒人生生世世都受盡折磨。當他遇上我,已經是幾千年後!如果憎恨某人,一刀殺掉也就乾淨利落,今生仇恨今生了結,誰都不該牽涉來世。那種缺德事,是人就幹不得。”
“我……”賽里斯啞然,‘我只是說說’一言,怎麼也說不出口。他自己清楚,當時就有那股衝動。
過了半晌,李長琴嚴厲不改,賽里斯不敢直視他。
“我以後不敢了。”
微弱的聲音打破平靜。
多笨的回答,但是李長琴明白這小孩現出真性情了。看着那憋屈彆扭的臉,自然知道這‘不敢’的背後,其實還有很多自行辯護的心思,不過他願意相信賽里斯。
“不敢就好,你要是敢,我就給你一拳。”
賽里斯脣角輕提,笑了:“我害怕。”語氣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長琴白他一眼:“得了,別惹得我真的動手,真是欠扁。”
“那麼……我就當被詛咒的那個人。”
“呃?!”
“這樣就能在幾千年後遇見你,對吧。”
話罷,配上一記淺笑,少年的臉上透出童稚天真。
長琴驚得無法言語,緩了半天才合上嘴巴,繼而一笑:“好吧,那就讓我來救你。”
用開玩笑的語氣,他們定下不得了的約定。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平常地度過,沒有任何預兆,一切就此展開。
諾布穿上武裝,賽里斯背起弓箭,李長琴也裝備就緒。三人互送鼓勵眼神,轉身檢查自己的部隊。
“長琴。”
一聲輕喚響起,李長琴立即被輕輕帶轉,撲到賽里斯脣上。
是蜻蜓點水般的一記啄吻。
“剩下的,回頭繼續。”賽里斯微笑着說。
長琴挑眉,輕撫脣,伸指彈了他的額頭一記:“那就好好等着吧。”
賽里斯捂着額頭,笑容淡淡浮上臉容,仿如讓夜變得安詳的皎皎明月。
長琴不覺回以一笑,而後臉色一正,沉聲低喝:“走!”
一聲令下便兵分三路,各自依計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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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里斯天生好人?純良?主角光環?
囧,他只是把重心放到長琴身上好吧,除了長琴和諾布一家,他有關心了誰來着?恐怕有人在他面前趴倒死完了,他還是很冷靜地分析該不該救這人
他們都不是什麼大好人啦,不過是稍微有點壞,與壞得天地難容之間的區別.而且賽里斯不會主動害人,這點算是長琴教育得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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