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羅河沉浸在謐靜夜色中,天上有星河,尼羅河也竊取它的美麗,粼粼波光閃爍。
“好了,上船去,天亮前要到達孟菲斯。”
“走吧,王子。”
賽里斯被粗魯地推得打了個踉蹌,他完全感受不到尊重,悄悄偏首看向漆黑的遠方,那邊有宮殿,有父親,有菲尼爾,還有神使大人。
“不哭,一定不能再讓神使大人瞧不起。”
低聲自勉着賽里斯踏上小船,押送他的幾名士兵也上船 ,船漿抵住岸邊重重一推,小船在河水中盪漾,伴隨着船槳攪動的水聲漸漸遠離底比斯。
又一陣急促馬蹄聲引起底比斯城內居民探首窺視,只見一行人馬絕塵而去,留下星星點點火光。
“喂!你竟然不會騎馬?”二世瞪着同乘一騎的李長琴和諾布,除了驚訝以外還有滿滿的揶揄:“真是個笨神。”
諾布其實也很驚訝,當大家看見李長琴根本無法在馬背上保持平衡以後,他們都傻眼了。諾布雖然不相信李長琴是神,但不想李長琴連這點本事也沒有,分明是很會打架的人吶!
李長琴就由得他們驚訝,反正他就是從未學習過馬術,突然讓他騎馬,他怎麼可能習慣?如果給他一輛機車,他能飆出一片天地。
“喂,不說話嗎?”二世笑嘻嘻地得意着。
李長琴冷笑:“要不要我讓你摔下馬背。”
“……”二世安靜了,剛纔他就因爲嘲笑李長琴而被馬匹揚起的鐵蹄嚇了一跳,李長琴雖然不會騎馬,但能夠指使馬乾壞事。
趕到二世所說的地點,已經不見船隻蹤影。
“我聽說是要去孟菲斯。”二世在馬背上嘟着脣:“我們沿着尼羅河能追到。”
看看延伸向遠方的河流,李長琴側首與二世目光對上,笑問:“要是出了城,明天法老肯定要教訓你。”
李長琴明白古埃及在入夜以後會宵禁,要出城得靠二世空位嫡子的力量,不過即使是二世,恐怕今天的事也不可能瞞過去,肯定要被法老知道他摻和在其中。
“哼,我纔不怕。”二世一扯繮城,迴轉馬首:“走吧,沒有人敢擋我的路。”
“不敢擋?二世,以後你要做到沒有人能擋你的路。”
“那當然。”
倨傲的王子鬥志激昂,帶領衆人衝向城門。
“你真會哄小孩。”諾布喃喃,瞧這小王子意氣風發的,只覺二世是中了李長琴口舌之計。
李長琴拍拍他的背:“沒有哄他,二世以後的確能做到。”
“或許,畢竟他的祖父是位偉大的將領。”
果然沒有人敢阻擋二世,他們順利出了底比斯城,沿着尼羅河策馬狂奔。李長琴不滿意這樣的追趕,畢竟陸路不比水路順暢,細細一想,他讓諾布靠近河邊。
“喂,河邊可能有鱷魚和蛇!”諾布想起那東西,打心底裡發毛。
“我就是要它們。”李長琴輕笑:“二世,你繼續趕,我很快就追上去。”
二世沒有聽話,因爲:“你又要指使鱷魚了嗎?我要看。”
這小鬼,李長琴失笑:“反正我們能追上,來吧。”
一行人靠近河邊,馬蹄濺起潤土,泥香和草香摻着夜露撲面而來,駝着李長琴的馬匹所過之處一陣騷動,河邊長長的草叢裡獸類吼聲此起彼落,黑影翻攪寧靜的泥羅河,水花四濺。
河裡也不安寧了。
“靠……”諾布看在眼裡,寒毛直豎:“原來你真的能驅使鱷魚?”
“你以爲我爲什麼被奉爲神使?”
“我還以爲你不過是馴養着聖池裡的鱷魚。”
真是理智,李長琴知道諾布確實很有想法,不過不適合放在這件事上頭:“的確有人會養鱷魚,但它們是天生天養的。”
“那你讓它們去幹什麼?”
“包圍河上的船。”李長琴輕笑着說,眼角餘光注意一人凌厲的目光,當他注意看以後卻只見到專心趕路的人羣。但長琴能鎖定目標,那就是二世的侍衛長,一個安靜的人。
細細回憶,長琴確認這個人從來不在規勸二世的行列裡,就像透明人一樣的存在。
不過憑藉剛纔一瞥的印象,李長琴感覺這人深藏不露。
“是不是他們?!”
諾布的喊聲讓長琴轉移注意力,探首一望,果然看見尼羅河上有一條小船在動盪,火光搖曳明滅,很不穩定。
“都宵禁了,又怎麼會不是他們呢?”
一行人勒馬停在岸邊,諾布已經很機靈地讓大家將火把滅了,一行人就潛伏在河邊草叢裡,暗暗觀察河中的船。
他們被鱷魚纏住,正在掙扎。
“我獨自過去,你們保護二世。”李長琴說罷,已經踏出一步。
“我也去。”二世伸手揪住李長琴的褲子。
李長琴揚眉:“怎麼?你是準備脫掉我的褲子報仇嗎?”
“纔不是,我要一起去。”二世快被氣死了,
“鱷魚會吃掉你。”
“我知道你不會讓它們吃我,吃了我,你就沒有我這個幫手了!”二世揚高鼻子,不可一世。
他的表情自信滿滿,李長琴不能否認二世的地位和價值,倒是對二世能夠看得透徹,感到些許驚訝。這小子比想象中聰明……雖然太愛顯擺了。
“別浪費力氣,你在這裡接應我,你的箭能射到那船上嗎?”
“能。”二世瞄瞄那船和人,立即就明白了:“行,我來掩護。”
“儘量不要殺他們,他們是你父親的人。”
“殺掉最利落。”
“你的箭術就這麼差勁?沒有信心留他們活口嗎?。”
“你少故意氣我!我不會中計。”
李長琴見二世沒中激將法,就低笑一聲:“是我們搶人,所以要手下留情,這樣你會少挨法老罰,我也好說話。”
“王子,神使大人說得對。”
一直不說話的透明人這時候終於說了一句,大概他只會在關鍵時候發話吧,專挑重點。
二世妥協了,從侍從手上拎過弓箭,對李長琴揚揚頷表示已經準備好。
接過諾布遞給的青銅劍,李長琴準備出發,卻又一次被二世叫住了:“在水裡打架用那個劍會方便嗎?”
“不方便,有匕首就拿來。”李長琴不客氣地攤手。
二世雙目圓瞪:“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不給就罷。”也只是拿在手裡不太方便,無礙,李長琴不想跟他耗。
二世看他就真的不低頭,又惱又無奈,就乖乖地從腰間短鞘裡拔一柄匕首遞過去。李長琴不客氣地接過來,憑藉月色也能注意到不一樣的金屬光芒,這是一柄鐵製匕首,在這個年代赫悌國壟斷鐵業,古埃及人要得到這樣一柄匕首可不容易。
“怎麼樣?不知道這是什麼吧?這是鐵。”二世得意地哼了一聲:“是爺爺送給我的禮物,你得還我。”
李長琴輕笑,他早前還拿精鋼菜刀切菜呢,這有什麼值得驚奇。
“行了,會還給你,小氣鬼。”搓了二世的發頂一把,未等他發怒,李長琴就咬着匕首潛入水中,黑漆漆的河水裡冰冷,讓他出了口長氣。因爲鱷魚弄得水裡波瀾四起,沒有人發現河裡還有人在接近小船。
小船被鱷魚圍住了,根本無法前進,船上幾人以長茅驅趕猛獸,效果不彰。
長琴浸到船底下,猛地拽住伸下水的長茅,重重將一人給扯下水。掉下水的人都要嚇死了,以爲要成爲鱷魚的大餐,船上各人迅速救助。
長琴就乘這時候繞到另一邊浮出水面。
賽里斯一直關注四周,看到長琴以後立即瞪大眼睛,卻一聲不哼。
長琴挑高眉,感情是這小子肯定早就意識到有救援,知道不動聲色,還算是個聰明的小鬼。
直至看到長琴招手,賽里斯才放輕動作靠過去。
可惜船上人精明,注意到他們的動作,其中一人伸手就揪住了賽里斯的頭髮。
“想逃?有人偷襲,殺掉他!”
長琴撐着船身出水,寒芒劃過,迅速刺傷對方的手臂,一把就將賽里斯扯下水。
李長琴低聲命令:“摟緊我,閉氣。”
賽里斯聽令抱緊李長琴,雙腳環在他腰上,閉目屏息。
長琴立即潛入水中,耳邊聲音變得蒙朧,但也能分辨人聲,船上有人開始拿箭射水底下的人。李長琴眯了眯眼睛,潛到鱷魚腹下躲避,才游到一半,感覺到環抱自己的孩子漸漸加重力道,知道他要換氣,李長琴只能浮出水面。
破出水面換了口氣,聽見箭矢破風,卻是後頭傳來了痛呼,恐怕是遭了二世的暗箭,受傷了。長琴不再擔擱,又潛進水中繼續遊向岸邊。
上了岸,一行人默契地上馬,不做久留,策馬往底比斯趕。
“有沒有受傷?”長琴問着賽里斯,剛纔只顧着離開,也沒有關心過這孩子。
賽里斯被夾在長琴和諾布中間,夜裡氣溫低,他正在微微地發抖:“沒有受傷。”
“嗯。”注意到他冷得發抖,其實長琴也沒好多少,出了水以後被夜風吹得發冷,不過他再冷也病不起來,就沒當一回事:“要是冷就抱緊諾布,他的體溫高。”
“嘖!”諾布重重地咂了咂嘴巴,表示不滿於被擺佈。
可惜沒有人管他這小兵的意見,賽里斯乖巧地緊緊巴着諾布,偏首給李長琴說話:“我就知道神使大人會來救我,我看見了鱷魚,就知道神使大人來了。”
“嗯,你做得不錯。”李長琴隨意地說了一句。
被讚賞,賽里斯愉快地笑了。
看他笑得高興,李長琴沒有多話,讓這孩子先高興一會,反正到了明天,他會承受被父親拋棄的痛苦,現在就先放鬆一點吧。
“有追兵。”二世的侍衛長突然來了一句。
在馬匹奔騰中回首,憑藉月色僅能隱約看見墨色中涌動的暗影,後頭數騎的馬蹄聲響與己方混合,難以分辯。
“墨特!”二世喊了一聲:“解決他們。”
二世的侍衛長立即調動人手,留下幾人護着二世,剩下的十人往後去解決那些人,可是以那些人僅能阻擋一會,
而李長琴一匹馬承受三個人的重量,根本不可能與後頭的單人輕騎比速度,敵人絕對能追上來。而李長琴很清楚到了那時候,二世那位名叫墨特的侍衛肯定會將餌留下來,然後帶着自家主子逃跑。
他們不能離開二世,這些人極有可能是法老的人,所以怕輕易放箭會誤傷二世,但一旦脫離二世製造的煙幕,情況就不一樣了。
夜色很濃,這種距離能保證,再接近就……
“不行,不能再讓他們靠近,諾布你先帶賽里斯回去。”李長琴說罷,瞧向墨特,他果然也看過來了,那一臉的冷漠,就是那麼一回事。
墨特,將自己的瘋狂掩藏在冷漠外皮下。
“喂,你要幹什麼?”諾布出了一頭冷汗,他知道李長琴要幹什麼,可並不贊同:“別是去送死。”
“諾布,少說話多做事。”
“你!”諾布快被他氣死了,不過也沒他辦法。
長琴只是輕輕挽起脣角,眼裡不帶笑意:“二世,你要照看賽里斯。”話說跟二世說,但相信墨特會明白。
“幹什麼?”二世一邊騎馬一邊答話,驀地他明白了,瞪大眼睛,惡狠狠地命令:“不準去。”
一個小鬼裝得這麼氣勢,李長琴失笑:“我是神使,自有辦法解決敵人,你只要幫我將人送回去就好。”
“不準!”
二世氣得要蹦起來,可是那個氣他的人卻不再理會他,他堵氣想要勒馬,但繮繩卻先一步被墨特搶去。
“王子,不要冒險。”
“爲什麼不?那肯定是父親的人,他們纔不會傷害我。”
“沒有肯定。”墨特低沉而冷漠地回話,完全不將二世的拒絕當一回事。
長琴早料到這種結果,二世還小,不可能完全掌握主導權。
躍下馬背那一刻,長琴聽見賽里斯幾可不聞的輕聲道別,他們沒有放在心上的孩子一直很安靜。李長琴頓時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想知道賽里斯是對他這神使有信心,又或者只是單純地接受現實?
雙腳着地,遐想也斷了念,馬蹄聲遠去。
風掀動草叢,蘆葦,紙莎草,無名野草,浪濤般響聲不絕,夾雜着風帶來的血腥味,後來的人應該也會追上來。
李長琴明白以一敵衆是傻事,但他想拖延追兵,所以只能偷襲。
沒有工具的情況下,他只能利用天然材料。
深呼吸着,胸腔被清涼新鮮空氣充滿,他從來沒像今天這般渴望過能夠控制所謂的能力。在河邊尋着三條鱷魚做夥伴,李長琴讓它們跟自己一起埋伏在草叢裡。
“來吧,靠近一點。”輕聲呢喃着,彷彿這般做法就能提高成功率,但不過是自欺。
不久,果然聽見馬蹄聲,可是追兵的路線離草叢太遠,李長琴只能帶上大鱷魚匍匐前進。就在馬匹經過的時候,李長琴哼笑一聲,所有馬匹都聽見了他的意願,同時揚蹄止步。
不管馬上人怎麼樣控制,馬匹尖銳的嘶鳴撕破寧靜,它們拼命亂跑,有的甚至直接衝進尼羅河裡暢遊。
追兵已經潰不成軍,李長琴讓大鱷魚去吃點心,自己則乘着夜色掩護退開。看那一團混亂,李長琴相信做到這種程度就夠了,就回到尼羅河邊,悄悄地沿着河流走回底比斯。
靜靜地走着,李長琴猛地聽見馬蹄聲,可是這一回卻從另一個方向而來,憑藉月色能瞧見飛速過去的單騎幾人,首當其衝的就是二世,後頭又包括了諾布和賽里斯。
“我靠!”李長琴真不知道該感謝二世重情義還是該罵二世笨了。
危急之下,他只好往回跑,畢竟那些鱷魚很願意多一個細皮嫩肉的小鬼當點心。
拔腿往回跑,很快就見到一片混亂,人、馬、鱷已經鬥成了一團,難分難解。
黑漆漆的幾乎分不清敵我了,這要怎麼打?李長琴算服了他們,連忙讓鱷魚先生們住嘴,長琴衝向二世,迅速將他扛起來。
“走!”
“啊!你沒有死?”
“死你爺爺。”李長琴沒好口氣。
“你說什麼?!”二世暴怒。
長琴不管他,直接扔給墨特:“帶走。”
“上馬!”
諾布大喊,李長琴握住伸出來的手,重新回到馬背上。
一行人再次重複逃跑。
幾支箭破風而至,全都瞄準長琴這一騎的,但很快箭矢就夠不到他們,算是安全了。
諾布感受到握緊他肩膀的手收緊,掐得他生痛,不覺埋怨:“喂,輕一點……喂,你不會有問題吧?”
李長琴沒說話,他現在痛得想掐死二世,不想浪費力氣說話。
瘋狂策馬一段時間,狼狽的一行人終於衝進百門之都——底比斯,各自都鬆了一口氣。
直至進入宮殿以後二世纔得到自由,他恨得踹了墨特一腳,才着地就衝向李長琴責問:“你辱罵我爺爺?!”
李長琴纔要表示,哪想巴掌還沒扇出去,旁邊一條小小身影卻先一步衝上去推倒了比他高上一頭的二世。
“賽里斯!你敢!”盛怒中的二世動手就將弱勢的賽里斯掀翻,還揍上兩拳。
賽里斯像個悶葫蘆,不哼聲。
李長琴抿着脣往二世屁股上踹了一腳,二世立即翻倒在一邊,氣得直打抖。
“臭小子,給我閉嘴。”李長琴瞪了他一眼,又涼涼地刮向賽里斯:“起來,不自量力。”
賽里斯爬起來,聲如蚊蚋地呢喃:“療傷。”
這時候大家纔看清楚李長琴肩上刺着一枝利箭,血色從肩上蜿蜒至腰下,好不壯觀。猙獰的箭頭幾乎穿透肉體,箭羽末梢微微上挑,從正面也是清晰可見。
“死不了,沒聽見我在罵人嗎?”李長琴逞強地來了一句,立即又痛得齜牙咧嘴。雖然血是能止住,但痛覺卻很強烈,他的身體不具備迅速鎮痛功能:“媽的,箭頭還在裡面。”
諾布愣愣瞪着李長琴的後背,一臉不敢置信,因爲他分明看見在胛骨下也有一根深入的箭矢,那可是致命傷。
“發什麼愣,幫我把箭□□。”李長琴沒好氣地罵道。
“不,這樣你會死!我去找醫師。”諾布轉身就想走。
找醫師幹什麼?長琴反手摸上背後兩枝箭,一咬牙,狠心將它們拔掉。
二世看着兩個血淋淋的箭頭,傻眼了。
諾布感覺不對勁,回頭一看,差點沒摔倒。
扔下血淋淋的箭矢,李長琴率先離開,他認爲也沒有什麼比洗澡更迫切了。
“黏糊糊的,嘖!回去洗澡了。”
洗澡?不是該療傷嗎?
“哦。”賽里斯亦步亦趨進跟了上去。
諾布捂着額頭想了想,一邊虛笑一邊拖着沉重的腳步跟上去:“神啊,我肯定是做夢了。”
二世愣愣地坐在原地,連墨特將他扶起來,他也很順從。
“走吧,王子。”
“墨特,是我害他受傷了嗎?”二世低聲問。
這一回他沒有得到回答。
恐怕很多人都收到河蟹通知了...JJ要實行全面河蟹了...
俺家尼羅河的男兒就生在一個不安定的河蟹年代裡,所以他天生就無法逃脫河蟹....大家,河蟹的孩子只能手牽手..連親嘴也不成.....所以如果你們瞧見了一些不河蟹的東西,記得合起嘴巴...噓....
河蟹地睡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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