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
墨特趕至,連忙上前扶住二世,見他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
士兵們將幾名陌生人圍住,等候發落。
“王子?原來是這麼不得了的人物嗎?那麼,這就是對我們的酬謝?”略帶戲謔的聲音響起,突兀地衝擊現場氣氛。
幾名陌生人此時背靠背面對衆士兵的圍堵,而說話的人正被護在中央,而鋒利的長茅在他們周邊圍了一圈,日光下青銅利器閃爍着寒光。
墨特並不清楚怎麼回事,只能等待李長琴給予答案。
“他們幫忙救助王子,我們得以禮相待。”
長琴的話落下,士兵們立即放下武器,並向幾名陌生人道歉。
“沒關係,既然誤會已經澄清,那麼答謝方式也能夠變得更合理?”始終被護在中央的人轉身面對長琴,始終的笑容滿臉,大膽地提出要求。
他的暢所欲言表明其的主人身份,長琴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名仗義相助的外國人,年紀也就二十歲左右,俊朗臉容始終帶笑,溫文爾雅,舉手擡足間透露其良好修養,態度不卑不亢,面對未知情況卻表現從容,能夠談笑風生,可見膽色也過人。
一下子,李長琴也分辨不出這人的真意,不過:“這位……英雄,是你救了我們的王子,這自然得好好酬謝,請你跟我們回去,法老會希望見到……英雄。”
一聲一聲英雄叫得彆扭,對方的笑容也似乎加深了,比那種從容多了幾分興味。
“我名叫尼撒,來自米坦尼,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面對友善的詢問,長琴還沒有回答,諾布倒是說話了。
“這是埃及的神使大人。”
尼撒瞭解地頷首,不再多問,但視線卻一直不離長琴,雖然並無惡意,但興味與探索是毫不掩飾的。
諾布往視線中間挪了一步,進入對方眼界以後曬牙燦笑:“你好,我是黃金聖鬥士,神使大人的護衛長。”
“黃金聖鬥士?好名字。”尼撒淡淡地讚揚一句,眼眸子左右移了一遍,視線完全無法越過這名鬥士。。
諾布保持笑容,招來旁邊手下:“好吧,你們負責護送這位尼撒英雄和他的同伴到王宮去。”
送走那幾人,諾布笑容變淡,換上慵懶的表情打了個呵欠。他回到長琴身邊,嘀咕:“這個尼撒肯定不是普通人,大刺刺地在底比斯行走,還帶着幾個身手不凡的護衛,少惹爲妙。”
“嗯。”長琴也這麼認爲,即使歷史上米坦尼在馬術方面取得很好的成果,可是這樣的組合也太突兀:“反正法老會打發他們。”
討論完陌生人,輪到闖禍的二世,長琴走到二世跟前,二世立即退了兩步,似乎害怕長琴會把他怎麼樣。
但長琴沒有招呼他的腦袋,也沒有把他倒吊起來,更沒有狠揍他一頓,只是拿冷冽的目光殺向二世,而二世也直視着長琴,時間就在對視中溜走。
諾布先沉不住氣:“我說李,你得知道這是底比斯的大街,回去再說吧。”
擡手阻止諾布繼續多話,長琴利索地命令左右:“去,將那匹黑馬牽過來。”
未幾,被馴服的黑馬牽到,長琴撫着馬頸,仔細觀察這匹馬,再與其它馬匹做對比,優劣立見分明。長琴雖然不識馬,就這樣也能看出端倪,不覺輕喃:“這匹馬真有這麼好嗎?”
二世聽後就沉不住氣,嚷嚷:“當然是好馬,如果好好地騎,那匹白馬纔不可能追上來!”
墨特嚇了一跳,就怕二世這時候發話會挑起神使的怒火,得被狠揍一頓……神使發怒非同凡響,他已經做好上前當肉盾的準備,諾布也盯緊李長琴,隨時進行勸阻。
長琴並未發怒:“哦,有這麼好,那你是因爲太喜歡這匹馬,所以就等不及,直接騎上去是嗎?”
“我……”提到自己闖禍這一點,二世立即蔫了,沒敢接話。
“告訴我吧,有多喜歡?”
從剛纔開始長琴並沒有發怒,而且顯得很平靜,平靜得讓人懷疑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很喜歡。”二世弱聲回話。
聽到答案,長琴輕輕點頭,利索地翻身上馬,黑馬只是甩甩腦袋打了個響鼻,它接受了長琴。
旁邊各人嘖嘖稱奇,包括那幾個陌生人……
“主人,那匹馬不像這樣好脾氣。”
尼撒聽見僕從的話,笑容不改:“嗯,即使只是一時受驚才變得狂躁,也平伏得太突然了,或許是那位神使做了什麼。”
“他看上去……很弱。”
“人不可以貌相,我倒覺得他很有趣。”尼撒安撫地拍着白馬,低聲呢喃:“到底要如何選擇呢?或許先觀察。”
二世看見長琴騎上那匹馬,他是很羨慕,恨不得也能騎上去,不過他纔剛闖禍,再多的期望也不敢說出來。
長琴看在眼裡,就淡淡地笑,他向二世伸出手:“剛纔被嚇着了吧?來,你也上來。”
二世臉上落寞盡褪,迅速換上狂喜,他連忙握住長琴的手,腳下一蹬就上去了,坐在馬背上興奮地摸着黑馬,摸摸馬頸,又摸摸馬耳朵,再梳梳鬃毛:“好棒……”
“好吧,我們回去。”一聲令下,長琴夾夾馬腹,就先一步出發了。
諾布看在眼裡,不覺輕聲嘀咕:“墨特,你看好吧。”
“嗯?”
“沒什麼……”
騎在馬背上,隆重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往王宮裡趕。二世在速度的刺激下,只想更快,想不斷地加快,要奔馳的快感,但長琴始終沒有成全他的願望,保持原速與諾布和墨特談話。
“諾布,你交待下去,因爲今天的事而受傷的,無論是平民還是士兵,醫療方面由二王子負責。”
諾布頷首:“是。”
“墨特,統計因這件事損壞了多少物件,合理做出賠償,也算在二王子賬上。”
“是。”墨特也只能應。
這種爛賬算下來,二世越聽越不安,縮着肩膀沒敢說話。
“還有那幾個赫悌人,你們找個能說會辯的人,將他們提到使者那邊,讓他們安分一點。”
“是。”
“再來是今天沒有拉住二王子的侍從們,各自領罰。”
“……是。”
“包括你自己,墨特。”
黑特頓了頓,又應:“是。”
二世耐不住了,猛地仰首盯着長琴:“爲什麼要罰墨特?我沒說要罰他,還有這全都是赫悌人的錯,根本不關大家事。”
“爲什麼不?他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遇到了危險,不是嗎?”長琴冷着一張臉,波瀾不興。
“是我自己爬上馬背的。”
“王子,你爬上馬背沒有錯,錯的是他們沒有阻止你。”
二世氣炸了,就不敢相信還有這種想法,他雙手掐緊繮繩,像是要將它扯斷,怒氣衝衝地回嘴:“你這是歪理,如果這樣說,那你不就也要受罰?!”
“對哦,謝謝你提醒,我會記得向法老領罰。”長琴不冷不熱地接上一句。
二世呆住了。
“我得想想還有誰要受罰,諾布,你也逃不掉。”
諾布脣角輕抽,沒有說話。
“現場所有看到的士兵,還有帶隊前來營救的隊長們,全部都要罰。”
聽着長琴越說越嚴重,越來越不靠譜,二世急得差點就要蹦下馬去:“你幹什麼!你是恐嚇我嗎?有這麼嚴重嗎?他們救了我,怎麼會受罰?!”
“恐嚇?不,王子你怎麼這樣說呢?我們活該受罰的。”長琴淡淡地笑,親切地拍拍二世的腦袋:“王子愛怎麼樣就怎麼樣,誰也管不着,反正我們都活該受罪。”
“……”
“你怎麼沒有摔死呢?要是摔死了,我們全部都可以陪葬呢。”
“……”
“哦,不對,或許那時候你還能跟法老求情,說我們是無辜的,說這是你一意孤行,說大家已經盡心盡力營救你,所以罪不至死。”
“……”
“嗯,或許明天我們問問祭司們,有沒有看見哪具木乃伊起來交代遺言了。”
二世終於明白長琴要說什麼了,但他更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反駁,今天的事情是因爲他還活着纔有轉圜的餘地,但如果不是呢?記得大皇兄死的時候,母后將皇兄的全部侍衛處死了,包括僕從……罪名就是護主不力。
不覺間已經回到王宮內,長琴先下馬,二世也回過神來,下了馬。
長琴微笑着,掌心溫柔地摩挲二世的頭頂,揉得那頭鮮紅短髮微亂:“二世,你很喜歡這匹馬對嗎?”
“呃,嗯。”看着那笑容,二世有點懵懂,傻傻地頷首,二世總覺得每一回李長琴笑的時候,自己就會頭腦空白。
“所以從今天開始,這匹馬……是我的了。”長琴宣佈完畢,翻身上馬:“法老那邊你自行處理,本神使突然感受到神的召喚,要回去好好聽聽衆神在說什麼。嗯,你好自爲之。諾布,我們走。”
話落,長琴帶上自己的人絕塵而去。
二世愣了好久,一衆士兵噤若寒蟬。
“墨特,李長琴這是幹什麼?”
二世清脆的童聲此時被不敢置信的情緒帶動,所以變得尖銳。
墨特沉思片刻,回答二世:“王子,神使大人馴服了馬,並帶走它。”
“不用你說我也看見了,我問他是什麼意思。”二世不敢置信李長琴竟然這樣對待自己。
墨特稍稍斟酌,才說:“大概是要王子反省。”
怒火完全被這一句話撲滅,二世記得李長琴所說的話,一貫地帶着嘲諷拐彎抹角……也就是讓他反省的意思吧。
“……算了,我們去見父親。”
脾氣消了,二世雖然可惜馬,但二也只能認了,誰教自己拿他沒有辦法呢?
甩開二世以後,長琴領着自己人飛速回到自己的宅邸,下了馬便往院裡走,順道交代:“在後院搭個馬廄吧,它還沒有馴服,放在外面被二世看見了,肯定又要鬧事。”
諾布交代下屬去辦,又埋怨:“你剛纔說的什麼話?如果真被責罰下來,可慘了。”
“放心,二世沒有受半點傷,這罪不會落下來,反而會領賞。”長琴對這點還是有信心的。
賽里斯聽見談話聲,原本悶悶不樂的情緒立即飛揚,興奮地急步跑向李長琴,他飛身抱上那腰:“好慢。”
“嗯,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擔擱了……那些動物都喂好了嗎?”長琴剛纔被二世氣得火冒三丈,這時候被賽里斯撒嬌,怒火消了不少,索性將小個子的賽里斯抱起來。
賽里斯受寵若驚,卻也知道積極地環住長琴的脖子,心情愉快的他響亮地答話:“喂好了。”
“嗯,還是賽里斯好,如果你像二世那麼愛惹麻煩,我一定打斷你的腿。”長琴說笑道。
賽里斯眨眨眼睛,看着被牽進來的黑馬,再想想長琴的說話,就猜:“二世……二王子闖禍了嗎?”
“嗯,所以我就沒收了他的馬做爲懲罰。”長琴隨手比比黑馬:“以後我就用它練習馬術吧,它似乎挺難駕馭的。”
諾布插話:“這匹馬要用什麼名字?”
“名字?”那倒從未考慮,馬還要給名字嗎?長琴輕撫下巴,不確定地呢喃:“這是難得的寶馬嘛,那就叫……法拉利吧。”
“啊?好怪的名字,什麼意思?”
“不怪,高檔貨,就叫法拉利。”長琴很滿意這個名字:“賽里斯,你說好不好?”
“好!” 賽里斯答得快而響亮。
“切,無論你說什麼,他都只會說好。”諾布嘀咕着,還是將法拉利牽下去了。
麻煩事都解決掉,剛纔還驚心動魄,現在又變得安寧平和,落差太大就未免讓人心裡不舒爽,長琴決定找些事情做,調整心情。
“賽里斯,我們去溜獅子吧。”
“長琴。”賽里斯軟軟地喊了一聲,表情甚是爲難:“我還沒有給獅子和豹子起名字。”
“哦。”長琴微愣,低頭看向坐在下頭仰首觀望主人的兩頭小猛獸,年輕的兩團毛球,以後可是會長成大大的猛獸。
“長琴幫它們起名字。”賽里斯熱情地邀請:“像法拉利。”
這可難倒長琴了,這兩隻小東西要叫什麼名字纔好?他獸欄裡這麼多的猛獸都從未曾想過要起名字,就要給這兩隻比貓咪巨型一點的小東西取名字?獅子和豹嗎?
一隻叫英超,一隻叫彪馬好了,又或者獅子王辛巴,豹子頭林沖?
“長琴?”賽里斯焦急地催促:“名字!”
“唉,還真會出難題,那麼……獅子叫英超,豹子叫彪馬好了。”享負盛名,不錯。
“……”賽里斯嘟着脣:“好怪的名字。”
長琴好不感慨,諾布剛纔說過什麼?賽里斯這不就反對了。
“那你自己想。”長琴拿食指戳一下賽里斯的額頭,把問題踢回去。
賽里斯捂着額頭嘻嘻地笑:“那就叫英超和彪馬好了。”
“你這懶蟲。”
雖然罵了賽里斯,但長琴心裡也不太踏實,因爲他給這倆毛團想的名字完全是抄襲的,不過也罷,反正這兩隻東西也有名字了。
放下賽里斯,二人蹲下去逗弄兩隻剛纔得到名字的小東西。
“神使養的獅子和豹子嗎?真可愛。”
突然的說話聲讓長琴大大地吃驚,因爲來的不是別人,是那個米坦尼的尼撒。
“你怎麼來了?”
尼撒笑意盎然:“法老問我想有什麼賞賜的時候,我就要求與神使大人見一面,而且得到了批准。”
“哦,要見我?”長琴心裡嘀咕着,表面也裝做從容:“那請問有什麼事呢?”
尼撒看着臉帶笑容的神使,又看看旁邊冷着一張臉的小孩,笑容不覺加深:“我不受歡迎嗎?難道連坐下來詳談的資格也沒有?”
長琴是不想惹麻煩,米坦尼國的人要見他這個埃及神使,即使兩國之間沒什麼間隙,也不太妥當吧?不過既然是法老的批准,長琴自然不能說什麼,他伸手比向屋內:“那就進去再談吧。”
“不,我想,或許我可以先參觀你的庭院?”尼撒笑着要求:“歡迎嗎?”
不歡迎:“天氣炎熱,我以爲談話應該在屋裡比較適合。”
“沒關係,我想選擇。”話罷,尼撒的笑容變淡,凝視的眼神變得專注:“讓我選擇,可以嗎?”
沒來由地,長琴心裡產生怪異的感覺,像是被蠱惑,又像是信任。
“好吧。”
憑直覺,他答應了,即使賽里斯這時候握緊他的手,但小小力道沒有影響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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