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林錦澄便留下沒走了。
農家小院裡泡的茶都是隔壁的大嬸子送的,是她們自己做的茶,味道很澀,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王汝嫣坐在一側,瞧着院子裡僅有的那棵樹已經開始凋零,終是輕聲問道:“你又何必還來尋我呢?”
“你是我夫人,我自然要來尋你,你便是不要我了,我卻不能不要你。”林錦澄沈卿看着她面色微微泛白,終是脫下了自己的披風蓋在她身上,才道:“外面涼,去裡面吧。”
“不了,你還是回去吧,也許林家根本沒有我的位置,我又何必去自找沒趣……”
她想起曾經種種,心裡就是有道坎跨不過去,她仍舊很喜歡林錦澄,可是喜歡又能如何呢?她回去,興許只會拖後腿……
就在她暗自流淚的時候,身側的人卻見她輕輕擁住了。
林錦澄在她身邊,看着她流出的淚,心裡難受極了,只道:“嫣兒,你若是不喜歡林府,我們自己搬出來,再不回去,可好?”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父親已經離開京城了。”林錦澄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終是道:“阿妙……前不久也已經死了。”
王汝嫣微微怔住,這才轉頭看他,看他將所有的痛苦都掩藏住,心中又不忍起來:“錦澄,對不起,我不知道……”
“那是她罪有應得,不怨你,也不怪任何人。興許她離開這個世界,纔是對她最好的。”他心裡難受,卻也知道阿妙即便是活着,若是無法清空心中所有的偏執,那她只會陷得越來越深,直到死。與其如此,早早去了,更是一種解脫。
王汝嫣終是上前將他緊緊擁住,低低哭泣出聲,將心底的委屈都發泄了出來。
“往後,你再不許犯糊塗了,再不許做這等事了!”王汝嫣一邊哭一邊打他,他卻只更加用力的將她抱在懷裡不斷安慰:“不會了,絕對不會了,你放心。”
王汝嫣聽到他的承諾,也將心底壓抑許久的情緒全部都釋放了出來。
遠遠看着的小良見到這樣的情況,也悄悄擦了擦眼淚,鬆了口氣。
小姐就是再堅強,那也不能一個人在這村裡過一輩子,如今她能想通,自然是最好了。
夜裡,小良識趣的去隔壁大嬸子家借宿了,林錦澄跟王汝嫣相擁在一起,燭火幽幽動着,王汝嫣卻羞紅了臉。
事後,她只將臉埋在他懷裡不肯擡起來,林錦澄也不勉強她,只替她蓋好被子,然後緊緊抱着她:“你不在的這段時間,京城發生了很多事。”
“發生了什麼?”
“譬如……”
林錦澄珍惜着兩人相處的時間,跟她說着以前的事,半點也不覺得厭倦,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直到天色將亮,二人才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道早,大嬸子特意殺了雞,又親自端了湯來。
小虎子也來了,生的虎頭虎腦的,十分可愛,纔過來,就脆生生的喊着王汝嫣:“姐姐……”
“要叫少夫人!”大嬸子忙道。
王汝嫣只笑道:“虎子習慣了叫姐姐,由着他就是。”
大嬸子知道她心底好,這纔沒多責備孩子,這才道:“少夫人,我們知道今兒您就要跟林將軍走了,也沒什麼別的送的,只殺了家裡的雞,你可別嫌棄纔是。”
“自然不會。”王汝嫣知道大嬸子心底實在,更是知道村裡的人也都心善,聞言,隻立即叫小良去將自己的玉佩拿了來,交給了大嬸子,道:“日後若是遇上難事,可以使人拿着這塊玉佩,去京城尋我。”
大嬸子瞧着那玉佩通透的很,雕刻也精緻,知道必定是貴重物品,忙跪了下來道:“夫人,這玉這樣貴重,民婦不敢收啊……”
“你放心拿着吧,這樣的玉佩,我家少夫人還有呢。”小良也在一側勸道。
大嬸子的婆婆本是在門外扒着門偷聽,聞言,立即就諂媚笑着衝了進來,一把在王汝嫣跟前跪下,討好笑道:“少夫人說的是,只不過這玉佩到底只有一塊,萬一不小心再丟了或是怎麼樣了,豈不是就找不到少夫人了?不若這樣,少夫人再多留兩塊,萬一丟了一塊,也還有另一塊不是,這樣纔不枉費了少夫人的一片心意。”
大嬸子瞧着自己婆婆竟是這麼的厚顏無恥不要臉,氣得臉都青了,又不好當着王汝嫣和林錦澄的面呵斥她,只忍着怒氣道:“娘,這裡沒你的事,你先回去。”
“怎麼沒我的事,少夫人這玉難道不是給我們家的?你可別忘了,現在咱們家是誰當家!”
她看到大嬸子就忍不住訓斥。
大嬸子氣得不行,生怕王汝嫣真的給了,忙道:“少夫人,您別信她的,這玉這樣珍貴,我們全家拿起來供着都不爲過,誰敢弄丟了去?尤其是我婆婆,她只怕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要盯着這玉呢,若是丟了,八成也是被她給藏起來了。”
“你……你怎麼跟婆婆說話……”那婆子還想耍狠,林錦澄面色一沉,睨了眼一側的侍衛,侍衛會意,上前捂住她的嘴就給拖拽出去了。
等她走後,王汝嫣才淺笑起來,又讓小良拿了包銀子來,才悄悄給她道:“玉掉了也沒關係,嬸子託人帶個話就是,這些銀子,你留着,送虎子上學堂去。”
大嬸子瞧見,是又感動又激動,連忙拉着虎子就磕了頭。
小良好容易將他們扶起來,京城來接的馬車也到了,王汝嫣這纔跟林錦澄一道起身出去了。
出了小院子的時候,纔看到外面圍了不少的村民,各個都提着筐裝着蔬菜和雞蛋,王汝嫣客氣的跟大家道了謝,這才隨林錦澄回京去了。
回京的旅途不算長,她坐在馬車上,林錦澄坐在旁邊,淺笑看她:“累不累?”
“不累。”王汝嫣才說完,林錦澄便擡手輕輕將她擁在了懷裡,這才笑道:“一路過去還要好一會兒,你昨晚沒歇好,又勞累了,先睡會兒吧,等到了我再叫你。”
王汝嫣聽着他的話,面色微微羞紅,只乖乖吹下眸子沒出聲。
等臨到了傍晚的時候,林錦嫿才聽說王汝嫣也回京了,算是又多了一樁好事。
“她能回來就好。”她淺笑道。
“娘娘操心他們的事,可比自己的事還多。”墨風在一側笑道,林錦嫿剛換好常服,走到暖榻邊坐下,這才笑道:“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也該辦你們的婚事了。”
墨風墨月對視一眼,立即嗔怪道:“娘娘成日裡拿我們打趣。”
“怎麼是打趣呢,耽擱你們幾個這麼久,你們不怪我,不知道高稟常青怪不怪我。”她繼續笑道。
“娘娘……”
墨月算是大方豪爽的,聽到她這樣說,也是羞赫的不知說什麼好了。
墨雪跟在一側,淺淺笑着。
找了藉口出來,才站在廊下,倒是寒風一吹,外面竟是下起了小雪來。
“下雪了!”
有宮女興奮的輕喚出聲,她卻怔住了。
她擡起頭來,看着佈滿陰雲的天空,看着那小小的雪花慢慢落下,心也跟着寧靜下來。
他跟喜歡的人一起在那邊,應該過得還好吧,多年夙願得以達成,多好啊。
她笑起來,眼淚慢慢落下,這四四方方的天,漫天的雪,冷冽的寒風,都是她最喜歡的氣候啊。
“天冷了,喝點酒吧。”林錦嫿出來,走到她身側,望着這雪淺淺笑道。
“娘娘……”
“聽聞瀘州的酒最好,還有懷孕也能喝的梅花釀,你若是去買酒,也替我帶些回來嚐嚐。”林錦嫿也不看她,只與她同樣看着這雪景。
觸景傷情,她不用問,也知道墨雪在想什麼。
墨雪感激她沒有看自己臉上的淚,沒有讓她覺得更加狼狽,只學着她一般,露出絲絲笑意:“謝謝娘娘。”
林錦嫿心裡幽幽嘆了口氣,這傻丫頭,今生平白闖進來一個赫連璟,只怕這一輩子都要跟他賠到墳墓裡去了。赫連璟,你若是在天有靈,便讓她忘了你,也好讓餘生不再那麼苦。
趙懷琰回來時,只看到她撐着傘在院子裡觀察那株梅花樹,悄悄走到她後面,才擡手矇住她的眼睛。
林錦嫿從他靠近時,就嗅到他身上那股龍涎香氣了,見他居然如此幼稚,才道:“是誰如此大膽,喊遮住皇后娘娘的眼睛?”
“那皇后娘娘要如何罰我?”趙懷琰笑問她。
“那就罰你實現我一個願望。”林錦嫿笑道。
趙懷琰也跟着淺笑:“尊貴的皇后娘娘有什麼願望需要我來實現?”
“今晚不許再去批奏章,留下來好好陪陪我和孩子。”林錦嫿說完,扔了傘,轉身便撲到了他的回來。
趙懷琰將她擁住,發現她的手心冰寒,這才取下自己的披風將小小的她裹住,這才溫柔道:“好。”
林錦嫿能感覺到他手心的溫度,終是擡起頭淺笑着看他:“皇上今日怎麼這麼早回來?”
“因爲聽到皇后娘娘想要許下一個願望……”趙懷琰淺笑罷,這才牽着她的手,緩步往裡殿而去。
林錦嫿抿脣淺笑,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聽着腳步踩在薄薄的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才終於揚起脣角,隨着他緩緩往前而去。
宮門處,薄荷抱着暖手爐靜靜站着,看着他們恩愛幸福的樣子,眼底多出幾分豔羨,若是自己也可以,那該多好。
“薄荷姐姐,太后宮裡來傳話,說沒銀絲炭了,讓內務府再送一些……”來回話的宮女瞧見她就在門口,忙道。
“沒有銀絲炭,就先用普通的炭,太后嬌貴,可也嬌貴不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懷有身孕,內務府的銀絲炭也不多了,自然先緊着皇后娘娘用。”薄荷得體的笑道。
那宮女張張嘴,瞧見她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又不敢闖進宮去打攪皇后娘娘,只得應下去辦了。
等她一走,薄荷纔看了眼身邊的小宮女,道:“告訴內務府,皇后娘娘崇尚節儉,不喜歡奢華,太后娘娘在慈寧宮中,又不需出來走動,今年裁製冬衣,就不必準備太后宮裡的了。”
“是。”小宮女連忙應下去了。
薄荷這纔想起之前江太后憤怒的將自己趕出來的情景,嘴角冷淡揚起。不肯幫我麼,那就做好不幫我的準備吧。
宮內,林錦嫿尚不知道薄荷在擅作主張,只只知道薄荷辦事利落,又曾是趙懷琰留在宮裡的眼線,一向忠心耿耿,便也沒多管她了。
晚膳時,林錦嫿叫人去把葡萄和酒兒叫了來,在暖榻上支了桌子,燒着熱騰騰的湯鍋,還有四五碟的佳餚。
葡萄跟酒兒一來,兩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傢伙便立即跟他們行了禮。
葡萄行完禮後,得體的道:“父皇母后可安好?”
林錦嫿聽他忽然問出這樣的話,忍不住笑起來,卻是點點頭:“安好,太子可安好?”
“一切安好,多謝母后掛念。”葡萄一板一眼的用小奶聲說着,等他說完,酒兒已經忍不住爬上暖榻窩到趙懷琰懷裡去了:“父皇,酒兒許久不見您,都想您想瘦了。”
林錦嫿看她這胖嘟嘟的身子,沒少微挑,趙懷琰卻是道:“是不是飯菜不合口味?”
“不是,就是想父皇。”酒兒抱住他的脖子,跟他軟軟糯糯的撒嬌,趙懷琰早已心軟的不行了,隻立即囑咐人盛飯來。
林錦嫿笑了笑,這才招呼了葡萄坐到自己身邊來,還小聲問他道:“今兒怎麼跟母后這樣客氣?”
葡萄眨巴眨巴眼,才道:“是洵哥哥說,要知禮,要孝順,他在家中,就是被這樣教導的。”
林錦嫿欣慰淺笑,蘇鏡洵當真是個好孩子,可是他如今小小年紀,似乎也懂得太多了。
她笑着揉揉葡萄的頭,才道:“葡萄有心,母后自然看得到的,現在年紀尚小,學着這些規矩不是壞事,但你身爲太子,也不要被這些規矩所拘束了,明白嗎?”
葡萄聽得懵懵懂懂,但母后的話,他都是要聽的,立即點點頭,這會兒葡萄已經拿着小湯勺舀了一塊嫩白的豆腐鯽魚湯到碗裡了,淺淺嘗了一口,興奮的不行,忙強烈的招呼葡萄和林錦嫿嚐嚐,這頓晚膳纔算開始了。
林錦嫿不拘規矩,宮人們也都習慣了,小玲小瓏瞧着他們其樂融融,跟着開心不已。
等一頓飯吃完後,林錦嫿這才讓他們都下去歇着了,而後才讓人打了水來,親自帶着兩小隻洗漱。
等洗漱完,便又鋪了軟墊在暖榻上,擺上棋桌,開始下簡單的圍棋。
不管外面是不是狂風大作大雪飄零,暖和的屋子裡一家人的笑聲卻是格外明亮,還是等到酒兒困得睜不開眼睛了,才迷迷糊糊的望着林錦嫿,笑眯眯道:“酒兒最喜歡母后了,母后是這世界上,最美的母后……”
酒兒話落,趙懷琰揉着葡萄小腦袋的手微微一頓,這句話,他記得小時候,也曾跟母妃說過。
林錦嫿察覺到他的異常,瞧見外面風雪極大,卻也知道他若是不解決,必不能安心睡下,只淺笑道:“懷琰,要不要去看看她?今日天氣忽然變冷了,那些看菜下碟的宮人們也不知道有沒有準備好爐子炭火。”
趙懷琰擡頭,看到她眼底的關心,心底終是軟了一片:“嫿兒,你不怨我嗎?”
“爲何怨你?錯的不是你。”林錦嫿讓人來將孩子抱下去,這才笑道:“從頭至尾,你都沒有錯,錯的是她自己,她的貪婪,她的不甘心,她的無情,這些都與你無關。”
趙懷琰能看到她並不是在說幾句話哄自己,她是真心如此以爲的。
他上前將她擁住:“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有夫如此,夫復何求。”林錦嫿淺笑起來,這才擡頭看他:“早去早回吧,孩子們一直想着,有一天能一醒來,你就在她們身邊。”
趙懷琰輕輕一笑,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將她抱着放到房間裡溫暖的被窩裡,瞧見睡在牀裡側的孩子們,這才轉身去了。
此時的慈寧宮內。
因爲沒有銀絲炭,生出的炭火濃煙極多,茜兒嗆得咳嗽半晌,才勉強將那些炭火點好,可才端進冷冰冰如冰窖般的宮殿,江太后就直接忍不住咳了起來。
“太后娘娘,您沒事吧。”茜兒連忙放下手裡的炭火,小跑着過去了。
江太后坐在冷冰冰的被窩裡,瞧見她來,才蒼白着臉輕聲道:“給我倒杯熱茶來……”
“奴婢去廚房拿,您等會……”茜兒轉身便要去,江太后便又冷笑了起來:“她們竟是這麼大的膽子,熱水也不拿來,還要你自己去小廚房燒嗎?”
“太后娘娘……”茜兒看着她這因爲生病而隱隱有些發青的臉,終是不忍道:“您那日是不是罵了薄荷姐姐?她現在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得力宮女,您的事皇后娘娘都交給她再管……”
江太后一下子聽出她的意思,卻更加諷刺起來:“難不成還叫我一個堂堂太后,去巴結拉攏一個小宮女?”江太后說完,便氣得猛烈咳嗽起來,就連發髻都凌亂的垂在了一側,看起來更加蒼老。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您別生氣。”茜兒忙上前給她順後背,卻只暗暗抹眼淚。
太后不好過,他們這些下人又何嘗好過,可偏生皇后娘娘和皇上來都不曾來這裡的,薄荷又隻手遮天……
好容易江太后不咳嗽了,房間門才被人幽幽推開了。
茜兒立即扭頭看去,見竟然是薄荷,嚇得忙跪了下來,道:“薄荷姐姐,您怎麼晚上過來了?”
“我是聽說太后病了,特意來瞧瞧。”薄荷只是瞧見趙懷琰跟林錦嫿一家人其樂融融,心裡不平衡罷了。她也跟着主子這麼多年,憑什麼連一點他的目光也分不到呢?她想,都是因爲江太后不肯幫她,所以主子才連看一眼她的機會都不給。
江太后冷冷睨着她:“我到底是一國太后,若是我出了什麼事,皇上皇后一定會發現的,就憑你,你扛得住嗎?”
薄荷冷冷一笑,睨了眼一側燃燒好的炭火盆,轉頭提起一側的茶壺,淺淺一笑:“多謝太后娘娘提醒,奴婢的確擔當不起。茜兒,太后娘娘身份尊貴,你怎麼能拿這麼普通的炭來燒呢,不僅煙多,還有辱了太后的身份。”說完,那一壺冷茶澆下去,茜兒廢了大力氣升起來的唯一一盆炭火竟全被澆滅了。
寒風從方纔沒有關嚴的門口吹進來,凍得茜兒一個哆嗦,江太后再次咳嗽了起來。
她還從未被個宮女欺凌到這個田地過,她冷冷盯着她,寒聲道:“你有本事,現在就殺了哀家,否則,哀家保證你一定死的很難看!”
“是嗎?奴婢倒是期待呢,只不過奴婢所做的,都是皇后娘娘所吩咐的,皇后娘娘說了,不必讓你過好日子,就是皇上發現了,難不成還能因此而責備皇后娘娘?”
她諷刺說着,自她看出皇后和皇上跟太后之間的芥蒂後,就有把握,便是江太后死了,他們也不會有多大反應。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趙懷琰會過來。
趙懷琰就讓旁人噤聲,聽着薄荷的話,冷着臉緩緩走了進來,看着頗有幾分趾高氣昂的薄荷,說實話,他並不覺得眼熟,宮裡這些眼線,也從不是他親自接觸的。若是換做以前,薄荷暴露出這樣的性格,他絕不會任用她。
茜兒本是在猶豫要不要去關上那房門,便看到了緩緩而來的趙懷琰,嚇得當即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奴婢見過皇上!”
“皇上?”薄荷只以爲她在演戲,越發的諷刺起來:“皇上現在正跟皇后娘娘夫妻恩愛着,早就不記得這裡還有一個太后了,你以爲能騙得到我嗎?”
“是嗎?朕的行蹤,你把握的很清楚?”趙懷琰冷冷出聲,薄荷渾身一僵,就連咳嗽不止的江太后也詫異的擡起了頭來。
薄荷手心微緊,轉身看着就站在她身後渾身寒氣的男人,面色發白:“皇上,奴婢是遵照皇后娘娘的意思纔過來的,您不信可以去問皇后娘娘……”
“夠了!”趙懷琰怎麼會不相信嫿兒?嫿兒若是真有這份狠心,早已殺了江太后,根本不必留她到現在。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她絕不會這麼做。
“可是皇上……”
“你覺得朕是會相信你,還是朕的皇后?”趙懷琰無情盯着她,也是在這一瞬間,薄荷心如死灰。原來她自以爲在皇上心裡還算有分量,如今看來,全是她的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