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朝每年在年關前就會邀請三品及以上官員攜帶家屬入宮參加宮宴,因爲人太多,所以入宮的隊伍從早排到晚。
趙懷琰因爲皇帝特意召見,所以早早進去了。
林麓之則是跟一道等着的官員們寒暄。
林錦嫿看了看那宮門處被恭謹迎進去的熊樹禮,眸光微涼,掀了馬車簾子走了下來。林紫蘇卻因爲臉上的傷,半分不敢露面。
她纔下來,周圍登時投來不少目光。
有人直接拉着林麓之問:“林將軍,這位是七小姐?”
林麓之也知女兒今日格外好看,笑着點點頭。
有人瞧見這裡,眼睛一亮,矜持笑着走了過來:“七小姐,我還想着今日會不會遇見你呢。”說罷,看着站在一側一身墨色朝服的林錦澄,紅着臉行了禮:“林公子也在。”
林錦澄怕她會不好意思,淺笑:“王小姐,你們且說着吧,我先去父親那處。”說罷,直接提步過去了。
王汝嫣垂眸柔聲應是,等他走了,纔好似緩過氣一般,笑眯眯的看着林錦嫿:“家裡這幾日有外祖家的姐妹們來,所以不好去看你,你那丫鬟可好些了?”
林錦嫿見她難得還惦記着採兒,淺笑頷首:“好了許多。”
話才說完,便聽得一陣小跑,而後便是葉菱微微喘着氣到了王汝嫣身邊:“王小姐,我來遲了。”
王汝嫣倒沒說什麼:“不妨事,左右排的隊還長呢。”
“七小姐也在。”葉菱莞爾一笑,卻是親暱的往王汝嫣身邊站了站:“上次送你的繡帕可喜歡?我繡了好幾日,就怕不好惹了笑話。”她略顯侷促般笑道。
林錦嫿見她如此,眸光微深,卻只淡淡一笑:“葉小姐今日是要入宮?”
葉菱面上更顯尷尬,這才道:“我哪裡有那樣的福分,不過是前些日子答應了要給王小姐也送兩塊帕子,昨兒趕了一夜,今早才繡好送來。”說着,從袖子裡掏出兩塊疊放整齊的帕子來,帕子上繡着蘭草,的確精緻可愛。
王汝嫣未曾說什麼,笑着收下了:“我那日隨口一說,倒是叫你費了心,往後我可要改改我這隨口說話的毛病了。”
“王小姐還與我這把客氣做什麼,莫不是……莫不是嫌棄菱兒只是商戶之女……”她自卑的低下頭。
王汝嫣一瞧,心軟笑道:“怎麼會,葉小姐蘭心蕙質,很招人喜歡呢。”
葉菱瞬間嫣然笑開:“我就知道王小姐不會介意的……”她話未說完,手裡的帕子便隨風飛了出去。
王汝嫣正要叫下人忙着去撿,林錦嫿見葉菱已經轉身,上前拉住她的手:“她目的就在那塊飛走的帕子上,你讓下人去撿,豈不壞了她的事?”葉菱說昨兒繡了一夜,可方纔她小臉紅潤白皙,眸光清亮,一身綾羅,還描着細細的妝,嬌俏佳人一個,若不是認識她,只會當她是哪戶大人家的閨秀,畢竟今日來這裡的可都是三品及以上官員。
王汝嫣見她一眼看穿,無奈攤攤手,又朝葉菱背影看去:“前些日子她忽然找到我府上,要給我繡帕子,我推脫不得才應了她的。”
林錦嫿見她苦兮兮的樣子,淺笑出聲,那頭葉菱的帕子已經聽話的飄到了一個錦衣公子身上。
這公子的眼睛本就一直盯着林錦嫿這邊,林錦嫿雖美,卻已名花有主,但王汝嫣不同,一樣的嬌俏可愛,還是王御史之女……
“我的帕子……”葉菱過來嬌呼一聲,他溫柔一笑,替她撿起:“小姐是哪家府上的?”
“我……”葉菱不好意思說出口,只回頭看了看朝她這兒看的王汝嫣和林錦嫿,嬌聲道:“公子將帕子還我吧。”
“我若是不還呢……”他認定葉菱跟王汝嫣關係不錯,再看葉菱身段發育很好,臉蛋也不錯,一箭雙鵰的想法便冒了出來。
林錦嫿見葉菱的魚兒已經上鉤,卻也看出那男人一直遊離在王汝嫣身上的眼神,問道:“他是定南侯的弟弟?”
王汝嫣瞥了一眼,目光縮了縮,忙轉過身去:“還是不要與他接觸的好,來人,去提醒下葉小姐。”
林錦嫿本想說她一片好心,只怕要叫葉菱以爲她故意破壞,但還未開口,已經有太監過來請她們入宮了。
林紫蘇這才從馬車上下了來,卻始終低着頭不敢看人,默默跟在林錦嫿後面咬着牙。
她們是不允許帶下人進去的,林錦嫿看了眼馬車後站着的一直低垂着臉的瘦弱女子,嘴角勾起,轉身跟王汝嫣一道進去了。
半個時辰過去,宮門前已經幾乎空了。
迎人的太監瞧見宮門前還站着一個綠衣女子,奇怪上前問道:“你是哪個府上的?”
慕容玉這才微微擡起頭,從懷裡拿出丞相府的腰牌遞給他:“我是丞相夫人的妹妹,貪玩迷了路,不知能否勞煩公公帶我進去見家姐給姐夫?”
那公公皺眉,剛要去翻花名冊,忽然又見一個家丁打扮的男子跑了來,拿了一個裝滿金銀細軟的包袱給她,着急道:“小姐,您怎麼還沒進去,德妃娘娘還說要見見您呢,若是耽擱了,德妃娘娘可饒不了您。”他一邊說一邊從包袱裡翻出一錠錠的金元寶塞到那公公手裡:“公公,勞煩您進宮後先帶我家小姐把衣裳換了,不然回頭丞相夫人可要一頓好罵。”
那公公拿了金元寶,看了看方纔慕容玉遞來的腰牌,的的確確是丞相府的,而且看她的樣子,的確是千金小姐的模樣,但進宮之人也不能如此草率……
正遲疑着,一聲馬兒嘶鳴,而後高稟從馬上快速翻身而下走了來:“公公,勞您把這個交給王爺,他一早忘記帶了。”說罷,看了眼慕容玉,驚訝道:“丞相夫人居然把您落在外頭了?宴會快開始了,遲了可要挨罰。”
公公一頓,高稟他是認識的,忙道:“高侍衛,這位小姐……當真是丞相夫人的妹妹?”
“自然是。”高稟笑了笑:“公公不信,去請丞相夫人來認便是。”
公公對他不曾懷疑,也不敢去請丞相夫人,這才忙軟了態度招了底下的小太監來:“快,帶這位小姐去換了衣裳再去永壽宮。”
慕容玉聞言,這才暗暗鬆開了袖子裡緊握的手,隨着小太監快步往裡而去。
高稟打發走眼前的人,纔看着一旁弓着腰的老六,笑了笑:“行了回去吧,未來王妃交代的事兒已經辦妥了。”說罷,湊近他問道:“這位小姐我總覺得眼熟,她到底是誰?”
老六這才慢慢直起身子,朝他拱拱手:“侍衛大人,草民還有小姐交代的別的事情,今日多謝你了。”說罷,轉頭離去。
高稟擰眉,看了看老六,再看慕容玉離去的背影,想了半晌也沒想起來,這纔回去了,他還有未來王妃交代的別的事情要辦呢,不過他真是驚奇,林小姐是怎麼想到這麼些招來的。看了看城門的方向,抽響馬鞭,快速離去。
歷來今日宮宴都是最熱鬧的時候,所有人都想在宮宴上出彩,德妃也每次都會藉着這樣的宴會壓過皇后的風頭。
今日她挑了一身湖藍色宮綢長裙,裙襬繡着大朵盛開的牡丹花,首飾也是一應的牡丹花樣式,額心墜着塊藍寶石,加之她皮膚保養的不錯,這番打扮下來,看着也就三十來歲。
她坐在銅鏡前看着宮女慢慢給她梳頭,滿意笑道:“皇后今兒還是那身老氣的打扮?”
“皇后娘娘遇上這種日子都是穿鳳袍挽堆雲髻,這麼些年,年年如此。”一旁宮女桂枝忙笑着答道,而後眼珠子一轉:“哪裡比得上您如今的雪膚花貌,您今兒這身衣裳都是丞相爺特意從波斯買來的,這些首飾更是請了最好的匠人打造的,每年都不同,皇上看到必然喜歡。”
德妃聽着這話,越發的高興,笑着看她:“就你嘴兒甜。兄長可曾入宮了?”
“到了,先去皇上那兒請安,然後再來您這兒呢。”桂枝見她要起身,忙貼心上前扶住。
德妃扶了扶髮髻,淡淡嗯了一聲,才問道:“闞兒呢,今日都不曾見他?今日這樣的大日子,讓他尋人盯緊些,別出了什麼差錯纔好。”
桂枝忙點頭:“奴婢已經派人去請三皇子了,您放心,咱們三皇子在這些皇子中都是最出挑的,皇上就是喜歡還來不及,便是犯了小錯,皇上定然也不會追究的。”
德妃聽着這話,倒是嘆了口氣,在一旁貴妃榻邊坐下。
桂枝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忙跪下:“娘娘,可是奴婢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與你無關,只是本妃心煩,皇上遲遲不肯定下太子,如今又只封了趙懷琰爲王,本妃總擔心出事。而且現在闞兒也沒能娶一個能給他帶來幫助的皇子妃,林家是不想了,能與林家抗衡的,定南侯府無女,鄭府又只是個區區三品。”她憂慮道,腦子裡也快速的過濾起了京城這些名門閨秀,竟是沒有一個合適的。
桂枝見不關自己的事,暗暗鬆了口氣,德妃卻忽然問她:“你來說說,本妃如何是好?”
“這……”桂枝想了想,湊上前道:“鄭將軍家的做不得正妃,便是側妃也可以啊。”
德妃一聽,眼睛微微一亮:“這倒是個法子……”說罷,看了看她:“一會兒宴會替本妃多注意這位鄭小姐,若是個大度懂事的,倒可以。”
“是。”桂枝忙垂眸應聲。
距離宴會還有一會兒,德妃小憩了會兒,桂枝便藉口出去尋三皇子,出了德妃的永和宮,徑直往御花園而去。
看到御花園裡站着的錦袍男子,忙上前跪下:“主子,照您說的辦了。”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除了鄭家的,她還打了誰的主意?”
“她沒說,估計是更有權勢的人家,定南侯府也沒打算就此放手。”桂枝道。
“知道了,繼續盯着。”說罷,扭頭要走。桂枝看着他的背影,急急往前一步,道:“王爺,您當真要娶那林家小姐嗎?”
“本王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可是公主她……”
“她的事,本王自會處理。但林錦嫿,你們誰也別想打主意。”趙懷琰冷漠看了地上人一眼,直接提步而去。
桂枝覺得泄氣,心裡也悶悶的痛,她且要看看這位林家七小姐倒是是哪兒好。
永壽宮中。
外面的天漸漸暗了下來,偌大的宮殿裡也點上了成百支的蠟燭,將輝煌的大殿照的十分明亮。
殿下左右各擺着三排長桌,各官員按照品級排座,家屬則坐在官員後面的兩排位置,林錦嫿跟林紫蘇挑了最後的位置坐下,但她今兒一身紅衣,怎麼躲都躲不了,殿裡飄來飄去的目光總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的,至於坐在對面的趙闞,目光就沒從她身上挪開過,他以前只覺得她稍有姿色,遠遠及不上林紫蘇,現在一看,卻是驚爲天人。
林錦嫿這一次沒有躲開他目光,卻擡眸輕輕與他對視,嘴角淡淡揚起。
趙闞見她明眸微涼,紅脣嫣然,心忽然猛地一跳。
他擡手捂住胸口,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如今她僅僅一個笑,便讓他心動了麼?
心跳加速,喜悅的感覺漫過四肢,讓他有一種飄飄然的夢幻之感,看着對面的紅衣女子,除了將她狠狠壓在身下的想法,還有一種想要憐惜她的溫柔。
林紫蘇看着二人的互動,眉頭皺起,低聲道:“林錦嫿,你搞什麼鬼?”
“四姐姐急什麼。”林錦嫿淡淡看向她,若是魚兒不上鉤,如何能釣的起來。
“你說過的話,還作數吧。”她遲疑看向她,她如今的確美,但更多的是鎮定,好似外來這麼多豔羨嫉妒或男人們垂涎的目光都不存在。
“放心。”林錦嫿看着趙闞已經連喝下了一壺酒而不自知,淺笑,慢慢朝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後才悄悄起了身,帶着林紫蘇一道往外而去。
官員們都在互相恭維說話,林錦澄也避免不了,所以並未發現坐在後頭的她悄悄走側門出去了。
趙闞見她起身,將杯子裡又倒滿的酒喝下,這才追了出去。
出了永壽殿,林錦嫿熟門熟路的拉着林紫蘇往殿外而去。
林紫蘇不知道她要去哪兒,忙問道:“你想做什麼?”
“你看看後面。”林錦嫿未曾回頭,拉着林紫蘇一直往前走,穿過前面的甬道,便可直接到御花園。御花園雖不大,但假山環伺,樹木林立,要想做什麼也夠了。
林紫蘇看到後面跟來的趙闞,心中一亮,快步跟上林錦嫿:“若是他不同意……”
林錦嫿嘴角輕輕勾起:“三皇子今日喝了不少酒,姐姐如此美人主動獻身,他如何會不同意?”
林紫蘇聞言,羞得面上一紅,看着她側臉的眼睛卻冷冷發狠:“等事成之後,我一定會好好感謝七妹妹。”
“四姐姐不殺我便好,若是想殺我,可要爭取成爲三皇子妃,而不是側妃。”林錦嫿將人帶到一處假山後,這裡往上還有一處小閣樓。皇后從宮裡過來,最喜歡來這閣樓小憩,這件事不算是秘密。
林紫蘇見她往上看,問道:“你……”
“等到周圍有動靜,你就要呼救,娶爲妻奔爲妾這個道理,想必四姐姐也清楚?”林錦嫿聽着外面漸近的腳步神,默默將袖子裡的玉瓶打開,灑出了裡面的藥粉。
林紫蘇自然明白,她自己也早就想好了,若是趙闞不認,她就鬧到皇上跟前去。
林錦嫿看她目光灼灼,嘴角勾起,小心將袖中瓶子收好,待那腳步聲靠近,才從假山中間躲了進去。
趙闞走到外面,以爲林錦嫿在此處等她,笑道:“林錦嫿,本皇子倒是從未想過,你竟然這麼美。”
林紫蘇暗暗咬牙不出聲。
趙闞知道有人躲在裡頭,眸子越發暗了:“不過趙懷琰遲早會死的,你跟着她也不會有好下場,反而還要連累了林家,這一點你不會想不通吧。”他慢慢走到假山邊上,因爲天色太暗,只隱約瞧見假山角落躲着個女子的身影。
他緩步走近,驀地吸入一股異樣的馨香,身下的邪火驀地一下便竄了上來,想起今日她在殿中一身紅衣妖豔的模樣,順着精緻的小臉往下,可見白皙修長的脖頸,那脖頸往下,該是藏着怎樣美麗的風景呢……
他越想,便越忍不住,上前便撲住那角落的影子,聽她一聲嚶嚀,胸腔的邪火似乎要衝出來一般,直接捏住她的下巴低啞着嗓子:“林錦嫿,你早晚倒是我的人,今晚就當提前洞房了吧!”說罷,手往她身上一撕,便朝她的紅脣吻了下去。
林紫蘇第一次是害怕的,聽着他喊林錦嫿的名字更是憤恨,但現在她不敢想別的,她一定要成爲三皇子妃!
這般想罷,也不反抗,直接便開始迎合。
林錦嫿默默看着黑夜中交纏的身子,面色漠然,轉身而去。
她才走不久,皇后果真朝假山上的閣樓而去。
“娘娘,時辰不早了,咱們早些去吧。”旁的姑姑雲姜道。
“早去又如何,皇上終究還是要叫了德妃一道過去,本宮早去晚去,都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皇后面色冷清,淡淡走到閣樓邊,打算如往常一般看看這個封閉皇宮內的燈火,卻忽然聽到一陣男女喘息傳來。
她怔住,後頭的雲姜也紅了臉,忙走到閣邊輕喝:“誰在哪裡!”
林紫蘇醒過神來,看着身上意識越來越模糊的人,忙開口大喊:“救命,誰在那裡,救救我……救救我……”說罷,一把將身上的趙闞推開,裹着被撕碎的衣服就要跑開,卻被趙闞起身又一把撲倒。
皇后的宮人們提着燈籠趕到時,看到這一幕,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林紫蘇依舊不忘目的,哭着大喊:“救我,救救我,我乃是林將軍府的四小姐……”
皇后聽到這話,再看着底下意識模糊的趙闞,嘴角幾不可見的勾起。
雲姜也反應過來,淺笑;“難不成這是老天在幫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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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眸色淡淡:“此事事關皇子和林將軍府,不可聲張,馬上帶着她們請見皇上。”
雲姜瞭然一笑,立馬讓人去辦了。
林錦嫿回來的時間間隔並不長,王汝嫣好容易推開拉着她說話的小姐們,纔看着她問道:“七小姐,你去哪兒了?”
“來時瞧見門口有開得正好的花,便折了一朵。”說罷,將手裡一朵巴掌大的粉色花朵遞給她:“送給你。”
王汝嫣瞧着這嬌嫩的花,笑的彎起了眼睛,又側過身道:“你那四姐姐呢?”
“她說要去御花園透透氣,我不識路,便沒跟着去。”林錦嫿莞爾一笑。
王汝嫣倒也沒再問。
坐了一會兒,便有公公急急過來請了林麓之出去了,林錦嫿知道,趙闞和林紫蘇的事怕是已經被人發現了。
她看了看桌上的酒杯,擡手便要自己斟一杯,手腕卻被人捉住:“你一個女子,喝這麼多酒做什麼。”
林錦嫿擡頭,竟是許久不見的袁綠衣。她許久不見,消瘦了許多,那股傲氣依舊還在,眼裡卻失了神采。
她在林錦嫿身邊坐下,笑道:“你送去的玫瑰茶我很喜歡,一直想去見你,奈何耽擱了,你不會怪我吧?”她問道。
林錦嫿知道她指的事怕是和親一事,只淡笑搖頭。
王汝嫣瞧見,也湊了過來:“這位是……”
“我叫袁綠衣。”袁綠衣大大方方笑道,看了看王汝嫣:“你是王家的小姐?”
“是,原來是袁郡主。”她尋常不會刻意出去交際,便是知道這號人物,也沒見過。
袁綠衣客氣的點了點頭,林錦嫿見兩個都是率真之人,倒也樂得讓她們多來往。
三個人坐在一處熱熱鬧鬧說了會兒話,便聽得一聲輕呼。
林錦嫿才擡眼看去,前頭的林錦澄已經急急起身過去了。
林錦嫿看着那不小心跌坐在堂前的人,眉頭死死擰起,鄭如意的花樣怎麼這麼多!
林錦澄第一個趕到,忙上前將她扶起:“鄭小姐,可曾傷了,要不要叫太醫?”
“我無妨……”
“還說無妨,肯定是扭到腳了,女兒家肌膚細嫩,傷了還是早些叫大夫。”林錦澄越發焦急道。
旁人瞧見,忙打趣道:“鄭家和林家這怕是要結成一段好姻緣吶。”
“可不是,男才女貌,絕配的一對呢。林少將軍,你不若早些去鄭家提親,否則遲了,可就沒機會了。”
旁人起鬨起來。
林錦澄還想維護鄭如意名聲,忙擺手說誤會了,鄭如意卻是一副嬌羞的模樣,順着他扶着自己的手,若有似無的貼在了他懷裡。
林錦澄俊臉通紅,可眼裡的幸福卻是溢於言表。
王汝嫣看着,忽然也沒了說話的興致,眼睛也變得澀澀的:“原來林公子早已有了意中人,還是這樣好看的小姐。”
袁綠衣瞥了她一眼,立即瞧出她的心思,無奈淺笑:“天下好男人多得是,你起碼還有選擇的機會……”
王汝嫣與她開始都懷揣着自己的心思,悶悶低頭喝茶,林錦嫿卻是暗暗咬牙。
正要上前,便見殿外忽然走來一個錦衣女子。女子身量纖纖,如風中柳葉,柔弱不已,眼神裡卻全是堅定。美眸溫和而堅定,因爲緊張而死死咬着紅脣,卻沒有半分退縮的意思。
旁邊還有公子互相耳語:“這是哪家的小姐,如此美人,竟從不曾聽人說過。”
本來正要去見德妃的熊樹禮瞧見來人,手中的杯子當即落在地上,發出哐噹一聲,引得所有人注目。
他顧不得許多,忙提步上前要將她帶走,卻聽她大聲:“丞相爺關了我三年,還不夠嗎?”
她這話一出,全場一片譁然。
熊樹禮氣得不行,狠狠抓住她的胳膊要往殿外扯,剛好林錦澄就在一側,瞧見慕容玉疼的發苦的小臉,一把攔住熊樹禮:“丞相爺,這位小姐是丞相府的人?”
“是!”
“不是!”慕容玉也開口,狠狠甩開熊樹禮的手才道:“臣女慕容玉,乃前御醫慕容家後人,當年家父因黃泉水一案而含冤入獄,臣女本被家奴帶着逃了出去,可就在三年前碰見熊樹禮,便被他擄了回去……”
她一番話下來,且不論真假,只看熊樹禮恨不得立即掐死她的表情,便知八成所言不虛,而且這也太變態了,堂堂丞相,竟然擄掠女子回去做禁臠,若是尋常人家的女子便也罷了,偏偏還是前陣子才平冤昭雪的慕容家。
熊樹禮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的,當即寒聲道:“胡說八道!你不過是我府上小妾而已,今日是誰讓你入宮,來污衊我的?”
“污衊?”慕容玉面色發白,卻絲毫不懼:“你書房內的密室我住了一年,府外的私宅我住了兩年,你說我是你的小妾?我知道你早已經安排了一個假身份給我,但熊樹禮,我慕容家的人想必宮中故人都能認得出來,我還記得小時候隨父親入宮爲德妃娘娘把過脈,還記得那病症……”
“夠了!”熊樹禮冷喝一聲:“這裡乃是永壽宮,你擅闖皇宮本就是死罪一條,如今還在這裡胡說八道,不必請示皇上我便可處置了你。來人……”
“愛卿隨意處置人的權利,不知道是誰給的。難道是德妃?”
沉沉男聲傳來,帶着讓人聞之膽寒得威壓。
林錦嫿看着突然而至的皇帝,想必方纔這裡的事早有小太監報了過去。
熊樹禮聽到這話,忙道:“皇上,微臣只是想替您……”
“替朕?難道朕已經如此老糊塗,還需要你來替朕做決定了?”皇帝說罷,冷冷睨了他一眼,徑直越過他往首座而去。
後面跟來的皇后端着身子慢慢過去,所有人跪下行禮。
德妃跟在最後面,縱然換了最好的衣裳,此刻面上也是黯淡無光了。
林麓之跟着而來,面上餘怒未消,等皇帝緩緩才說了平身之後,纔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慕容玉看着如今一身龍袍的男人,徑直跪下:“臣女有冤,知道皇上賢明纔敢出此下策入宮來,請皇上還臣女一個公道。”
皇帝方纔便已經在外面聽到了她的話,眉心微微皺了皺:“丞相,這件事可是真的?”
“皇上,微臣向來奉公守法,哪裡敢做這等事情,還請您明鑑吶。微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鑑,我熊家更是時代賢良,當年爲皇上鞠躬盡瘁,如今雖封了西南王在邊陲,卻也時時掛記着皇上安危。”他直直站着,只拱手道。
他這話道後面已經含着威脅了,熊家當年功勞的確很高,後來又主動交了兵權去西南封了西南王,所以皇帝這麼多年不管德妃如何跟皇后過不去也未曾斥責過一句,更是一路讓熊樹禮成爲了手握大權的丞相爺。
也許就是仗着皇帝這份容忍,所以熊樹禮現在也絲毫不怕。一個早已沒用的慕容家之女,一個他熊樹禮,孰輕孰重,皇帝心裡肯定有數。
林錦嫿瞧見,淡淡垂眸撥弄了下杯中茶葉,所有的臣子卻是屏住了呼吸。若是皇上這一次再忍讓,熊家往後只會愈發放肆,但又不能此時得罪熊家……
正在衆人等着的時候,皇帝只看了看皇后:“朕記得你一直唸叨想要個女兒?”
皇后回過神來,立即淺笑道:“是啊,女兒柔美,如慕容小姐這般的就最好了。”
“那好。”皇帝輕笑:“朕便封賞慕容小姐爲昭和公主,外賜公主府。”
熊樹禮聽着,以爲皇帝是不敢動自己了,才如此補償慕容玉。
但慕容玉卻不肯依,她怎麼可能讓這個人渣繼續作威作福,一個公主的虛名,根本保不住她跟哥哥的性命。
“皇上……”
“慕容小姐。”林錦嫿打斷她的話,淺笑看她:“皇后娘娘和皇上都是明白人,你的事他們一定會再調查的。趕緊謝恩吧。”
慕容玉不解的看她,林錦嫿卻只暗暗朝她眨眼。
她早知道皇帝不可能公開處置熊樹禮,但皇帝畢竟是皇帝,熊樹禮今日如此挑釁於他,往後還妄圖能順風順水?皇上能坐穩這個位子到現在,憑藉的肯定不是忍讓。
德妃只冷着臉沒說話,今日之事蹊蹺的很,如今哥哥挑釁了皇上,以皇上的性子,面上不說,私下裡肯定也不會輕饒了他:“昭和公主,這件事興許只是個誤會,大理寺的人一定會調查清楚的。而且誰幫你擅闖的皇宮,皇上也會查的!”她說的有幾分咬牙切齒。
慕容玉雙眼赤紅,她如今公然出來說,名聲已經是不要了,若是不能讓熊樹禮得到懲罰,她怎麼甘心!
這般一想,也顧不得林錦嫿的暗示,看着上首面容威嚴的皇上道:“臣女自知身子不淨,不配活在這世上,若還有人質疑此事,臣女願意以死明志!”說完,狠狠朝殿中的立柱撞了去。
林錦嫿一顆心猛地揪起,起了身就要去攔,卻見一道緋色身影閃過,穩穩將人攔在了懷裡。
他看向林錦嫿,朝她眨眨眼,這纔將慕容玉鬆開,道:“本王與慕容公子有幸見過一面,慕容家的事也是本王經手,你的這件事,本王會跟父皇請命親自查證。”
皇帝聞言,面色倒是鬆了些,一直想讓他全心全意來幫自己,沒曾想倒是今日這個契機。他看了眼慕容玉道:“朕還沒老糊塗,你且放心。至於昭和公主這個虛名,你接下便是,皇后在後宮中寂寞,你時常來承歡膝下,也算全了心意。”
慕容玉能感受到趙懷琰懷裡的溫暖,聽到他說見過兄長,鼻子一下發酸:“殿下真的願意幫臣女……”
“本王不說虛言。”趙懷琰將人交給一旁的宮女,才轉身到了皇帝跟前見了禮。
熊樹禮聽到趙懷琰要來插手,知道這件事定然是逃不過去了,只冷冷睨了眼慕容玉,站在一側不再說話。
皇帝看着大殿緊張的氣氛,淺笑起來:“如今朕又得封了一個公主,想着膝下還有幾個皇子也正當年紀,該是封王了,趁着這個時候便封了吧。”
德妃心裡一急,忙起身:“皇上……”
“德妃,你在急闞兒的事?你放心,闞兒在朕的衆多兒子中,出類拔萃,朕也看在眼裡。即日起,封老三爲景王,賜景王府。”說完,看了看一旁的林麓之,又道:“林家四女,賢良淑德,嘉柔恭順,特此爲景王妃,三日後完婚!”
“景王妃?三日後完婚?”王汝嫣都忍不住輕呼出聲,其他人更是聽出了其中的意味來。
她湊近林錦嫿耳邊道:“三日後剛好是大年初二,初二不出門,皇上怎還令她出嫁?而且三日的時間,景王府都沒置辦好呢。”
袁綠衣淡漠一笑:“皇家的心思誰能猜得到,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
“噓……”王汝嫣忙噓聲:“郡主,這話兒可不能說。”
袁綠衣只當做沒聽見,淡淡看着前面,思緒卻是飄遠了。
林錦嫿淡淡聽着,看了眼死死咬牙氣得臉色發青的德妃,再轉眼看到同樣壓制着怒氣和不甘的鄭如意,嘴角淡淡勾起,垂眸飲茶。
宴會照常進行,當事人卻是各懷心事。
林錦嫿正想着明日年關老夫人有可能回來的事,便聽得上首有人劇烈咳嗽,擡眼一瞧,是一個一直默不作聲的妃子,坐在德妃下首的位置,面容有些發虛,而後竟是咳出了血來。
沒人當回事,德妃也只揮揮帕子捂着嘴:“病了怎麼不請太醫?”
“妾身請過太醫了,只是太醫也瞧不出來。”她歉意道。
德妃面上嫌惡越發多,她也只能默默低下頭,便是要咳也死死忍着。
林錦嫿本沒多在意,卻忽然發現一直默不出聲的趙傾好似十分關切的看着這裡,她記得他母妃便是一個不受寵的小嬪妃,難道是她?
而且她方纔還咳出了血,當年趙傾所得的疫病症狀有一點便是咳血不止,以至於死後都沒能埋入皇陵,而是被火焚燒了。
“林小姐不是神醫嗎?何必正好給嘉嬪娘娘瞧瞧?”鄭如意趁機道。
德妃看了眼鄭如意,眉梢微挑,看向林錦嫿:“就連本宮都聽說過林小姐的盛名,在所有太醫之前看出定南侯夫人身懷有子,這等本事可不是誰都有的。既如此,便來替她瞧瞧,瞧好了,也不算你浪得虛名。”
林錦嫿聽着這話,若是瞧不好,還要罰她不成?
林錦澄只以爲鄭如意是好意,沒多想,忙起身拱手道:“家妹實在不會什麼醫術,還請嘉嬪娘娘請太醫吧。”
趙傾攥着茶杯的手微微握緊,面無表情的起身看着皇上道:“父皇,兒臣懇請……”
“那就傳太醫,嘉嬪你也乏了,讓老九送你回宮吧。”皇帝略有幾分不耐煩。
底下的不懂事的小皇子均偷偷笑,笑皇帝一點兒也不喜歡老九這個兒子。
趙傾面色淡淡,並無怒色,乖巧應了就要去扶嘉嬪,德妃端着茶杯的手卻是一抖,那滾燙的茶水直接就灑在了坐在她身側的嘉嬪身上,燙的她白皙的手背當即紅了一大塊。
所有人都裝作看不見默默低下頭,皇后也沒出聲。
德妃忙佯裝歉意笑道:“真是對不住妹妹,我這手怎麼就滑了呢?沒燙着你吧?”
嘉嬪從不敢說半個不是,忙笑着搖頭:“是臣妾愚笨,驚擾了娘娘。”
趙傾扶着她的手微微發顫,面上卻依舊絲毫也沒表現出來。
趙懷琰微微擰眉,纔要開口,林錦嫿已經起身走來了,淺笑:“娘娘病了,身子弱,臣女醫術不精,倒也能處理您這些小傷,旁邊有隔間,不知可否過去歇歇?”
趙懷琰聞言,看了看身邊的人:“好生照看嘉嬪娘娘。”
“是。”小太監們一溜兒上前小心扶着人。
林錦嫿跟趙懷琰對視一眼,沒管氣得直瞪她的德妃,往一側隔間而去。
林錦澄不放心,忙起身跟了去。鄭如意見狀,也跟了去。
王汝嫣瞧着,悶悶低頭喝茶,卻一把被袁綠衣拉着也跟了進去。
小小的隔間裡頓時擠滿了人,外面大堂還在歌舞昇平,這裡卻是安靜的很。
趙傾感激的看了眼林錦嫿,扶着嘉嬪在暖榻上坐下,才道:“母妃下次坐遠些。”
“淨說胡話。”嘉嬪緊張的看了一下衆人,才忙道。
林錦嫿知道她護兒心切,先讓人取了燙傷藥給她敷好,纔要給她把脈,她卻又咳了起來,捂着嘴的帕子全是血。
鄭如意正要往林錦澄身邊靠過去,袁綠衣卻是攔在了二人中間,又拉了王汝嫣站在林錦澄身側,看也懶得看鄭如意。
林錦嫿上前把脈,半晌,心裡也有了決斷。
鄭如意笑問道:“林小姐,娘娘的病不嚴重吧?”
“不嚴重,風寒而已。”林錦嫿淺笑,攏在袖子裡的手卻開始微微發顫,道:“只是娘娘這風寒極易傳染人,留在宮中反而怕傳染給了宮妃,既然九皇子早已在外有了府邸,皇上又打算封王,娘娘何不跟皇上請準去九皇子府住上幾日呢?”
嘉嬪不是笨人,聽出她話裡有話,面上卻不敢表現出半分:“若是如此,的確應該如你所說。”
林錦嫿見她聰明,倒也鬆了口氣,才又道:“對了,一直給娘娘看病的太醫是哪位?”
“是劉太醫。”嘉嬪說完,又特意補了一句:“他也是如此說的,只是皇后娘娘顧念我身子弱,怕我來回奔波,便一直讓我留在宮裡,讓劉太醫全權負責照顧。”
林錦嫿跟趙傾對視一眼,皆是心知肚明,只是他們都沒想到這裡頭操縱的人,居然是看起來是趙懷琰趙傾這一派的皇后。
趙傾的桃花眼微微一暗,當即道:“我這就去求父皇。”
林錦嫿看他急急要出去,忙道:“九皇子,不若等宴席散了再去。”現在去說,倒像是指責皇帝一般,他們父子關係看的出來很差,皇帝多半也不會答應,反倒是宴會散了以後,有趙懷琰幫忙倒也許能成。
趙傾腳步微微一頓,也明白她的意思。
二人對視一眼,均是不再多說。
鄭如意將兩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再看了看倚在牀邊努力壓制着咳嗽的嘉嬪,嘴角微微揚起。
“鄭小姐覺得很好笑?”袁綠衣發現她臉上的笑意,一點沒給面子的戳穿道。
鄭如意麪色砰的一紅,忙委屈搖頭:“郡主,你爲何冤枉臣女,臣女未曾……”
袁綠衣纔不想跟她玩什麼裝可憐的遊戲,擺擺手:“罷了罷了,沒有便沒有。”
林錦澄微微皺眉,上前一步看着鄭如意:“鄭小姐,外面宴會也快散了,不若先出去吧,也不好誤了時辰。”
鄭如意微微咬脣,楚楚可憐的看了眼袁綠衣才道:“郡主,那臣女先告退了。”
袁綠衣見她特意當着林錦澄的面跟自己說這些,不是叫林錦澄以爲自己欺負了她麼,不過還在她對林錦澄無感,倒也無所謂:“你該行禮的是嘉嬪娘娘和九皇子。”說罷,上前沏了杯茶給嘉嬪,也不理鄭如意,只道:“您先休息着,我們便不打攪了。”
嘉嬪笑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趙傾看鄭如意的目光寒了些,倒也沒說什麼,只看着林錦嫿:“多謝你了。”
“九皇子真是客氣。”鄭如意見狀,彎眼笑道。
林錦澄聽着,心裡不是滋味。趙傾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青樓之地的常宿之客,而且他看錦嫿的眼神的確與旁人不同,忙上前擋在林錦嫿跟前,朝他見禮:“微臣等也先告辭了。”
林錦嫿心裡憋着一團火氣,卻也知道現在不能發作,省的鄭如意再出幺蛾子。
告辭出來,外面宴席已經差不多散了,皇上已經先走了,德妃睨了她一眼,甩甩帕子捂着口鼻也領着熊樹禮出去了,只餘下皇后。
皇后款款而來,笑看着她:“可曾是大病?”
林錦嫿淺笑:“風寒感冒罷了,嚴重了些,並無大礙。”
“那就好。”皇后溫婉一笑,見到英俊瀟灑的林錦澄,再看看一側的鄭如意,眸光更深:“郎才女貌的一對。”
“娘娘誤會了。”林錦澄慌忙道,鄭如意卻是紅着臉低下頭,好似默認了一般。
皇后輕輕一笑:“但好似落花有意呢。”
“娘娘說笑了,鄭家姐姐有意的是三皇子,怎麼會對兄長有意呢?之前皇上宣佈三皇子娶妃時,錦嫿瞧着鄭小姐都快把手裡的帕子抓爛了。”林錦嫿莞爾笑道。
鄭如意手心微緊:“林小姐,我沒有……”
“鄭小姐這會兒怎麼害羞起來了,你瞧瞧你手腕上這隻鳳凰鐲子,若非三皇子所送,你哪裡敢戴着?”林錦嫿眼尖瞥見她的鐲子,前世她也有一隻,後來還跟自己炫耀是德妃給了趙闞,趙闞送給她的。
鄭如意忙扯下衣袖將鐲子遮住,皇后卻是笑道:“本宮的確見德妃有過一隻,她寶貝的很,居然捨得給你,可見是真喜歡。本宮差點撮合錯了姻緣,倒也無妨,林少將軍少年英才,總會配到好女子的。”說罷,淡淡看了眼林錦嫿,這才提步而去。
鄭如意死死咬牙去看林錦澄,用柔弱可憐的語氣道:“林公子,是三皇子他……一定要如意戴着這鐲子。”
“鄭小姐說的好笑,之前三皇子追到林府門前,也不見送過什麼給紫蘇姐姐呢?”林錦嫿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的謊言。
林錦澄面上一陣灰白,說不出什麼感受。他的確喜歡鄭如意,但他也不笨,幾次三番,都像是設計好的……
林錦嫿見他難受,心中不忍,只稍稍嘆了口氣:“時辰不早了,出宮吧。”
林錦澄目光復雜的看了看鄭如意,卻還是道:“鄭小姐若心屬他人,直說便可,林某不是死纏爛打之人。若是之前叫林小姐誤會,林某在此道歉。”說罷,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便要提步離去。
王汝嫣躲在門邊偷聽,聽到他說這話,心裡又是氣又是擔心,剛想偷偷溜出去,哪知腳一崴,整個人便摔了出去,砸在地上疼的直冒眼淚。
林錦澄見狀,正要上前,王汝嫣卻忙跌跌撞撞爬了起來,邊往外跑邊道:“我沒事我沒事……”
“林公子……”鄭如意還要多說,林錦澄卻是不再回頭,徑直走了。
出宮的路很長,他一路無言,直到看到在宮外等着的林麓之了喜氣洋洋的林紫蘇。
回去的路上,林錦澄跟林麓之在兩旁騎着馬,林錦嫿和林紫蘇坐在馬車裡。
不知走了多久,林紫蘇終於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的林錦嫿,有幾分得意和驕傲:“德妃娘娘說,嫁妝聘禮什麼的,從簡就可以了,不必太費心。”
林錦嫿本不想理她,然而聽到她的話,微微皺眉,出宮前她私下見過德妃了?而且德妃居然沒打罵她……
正想着,外面馬兒一聲嘶鳴,而後就聽到有人求救的聲音。
林麓之呵斥一聲就追了上去,但他才走不久,空曠的街道上又出現了一批黑衣人。
林錦澄擔心林麓之有危險,忙吩咐隨性的侍從:“你們立即護送小姐回府,不可耽擱!”說罷,到了馬車邊對林錦嫿道:“前面有刺客,我去看看。”
林錦嫿掀了簾子看了看,一樣擔心父親,點了點頭,等他走了,才趕緊讓馬車往前去,卻也覺得奇怪,這道路不是來時走的路,而且四下空寂,一點人氣也沒有。
她忽然想到什麼,猛地轉頭一把掐住林紫蘇的脖子:“德妃讓你做什麼?”
林紫蘇嚇了一條:“你想做什麼?”
林錦嫿沒那麼多耐心,將她左臉上貼着的紗布猛地撕了下來,看她疼的幾乎昏死過去,才狠狠盯着她:“你要不說,我現在就把你扔到青樓,讓你一輩子也爬不起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林錦嫿說罷,便伸手去扯她的腰帶,林紫蘇見狀,卯着力就要掀開馬車簾子往外喊,好在林錦嫿眼疾手快,一個手刀狠狠砍在她的後頸。
看她瞪着眼睛暈了過去,才死死咬牙。
方纔她既然往外喊,那外面這些侍衛裡,肯定有德妃的人。
她正想着,有侍從靠近道:“七小姐,怎麼了?”
“沒事,你們馬車沒駕好,我撞了一下。”她淡定道。
那人依舊疑惑,但也不好掀開簾子看,只得繼續讓馬車往指定的地方去。
林錦嫿心裡快速的盤算起來,可週圍一片漆黑,也沒人住,她這樣跑出去,八成會逼得他們狗急跳牆殺了自己,但自己跟林紫蘇的計劃德妃若是知道了,她會怎麼做呢?
林錦嫿眉頭擰起死死的想,這會兒卻怎麼也想不出法子來。
正欲掀開簾子往外看去,馬車卻停下了。
有侍衛覺得奇怪,問了一句:“怎麼停下了……”
話未說完,便聽到利劍出鞘之聲,而後便是痛苦的聲悶哼。
緊接着,刀劍相撞,不斷有人倒地。
林錦嫿不用看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外面德妃的人不止一個。
她試圖掀開簾子刺激馬兒,讓馬兒瘋狂的跑走,奈何這一招外面的人早就知道了,她才掀開簾子,一柄寒劍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人看了看裡面暈過去的林紫蘇,冷笑:“林七小姐果真聰明,但今日再聰明,也完了!”說罷,猛地將她扯了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林錦嫿疼的差點暈過去,背上也如針刺般疼痛。她看了看左右,這裡根本已經不在京城了。
“德妃讓你們來殺我?”她掙扎出聲,纔要說話,寒芒一閃,她的胳膊便被狠狠劃了兩道,頓時沒了力氣再動。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開始去解自己的褲腰帶:“娘娘吩咐,殺了便是,但如此美人,怎麼能讓你沒有嘗過人間的滋味就輕易死去呢?”
林錦嫿看着他們的動作,重生後第一次有了恐懼的感覺:“你們敢!我若不死,必將你們碎屍萬段!”
她說的狠厲,一身紅衣在夜色餘光下,帶着讓人顫慄的殺氣。
那二人均是一抖,卻是皺眉:“不就個臭娘們,怕什麼,難道還能吃了我們不成?”其中一個不屑道:“誰先來?”
另一個看着如此的林錦嫿,總覺得背脊一陣陣發寒,後退一步:“你先來。”
“孬種……”他啐了一口,爲了防止林錦嫿再動,又提劍在她腿上劃了兩刀,這才脫了自己的衣裳急不可耐的往她身上撲了過來。
林錦嫿眼睛赤紅,一口銀牙咬碎,卻也知道爹爹和兄長這會兒只怕也已被人困住,不可能來救自己。
看着男人急不可耐的親來,她當即一口狠狠咬在他脖子上,直到聽到他尖利的嘶吼,直到她滿嘴血腥味仍舊不肯鬆口。
男人疼極了,狠狠掐住林錦嫿的脖子,可林錦嫿好似鐵了心要生生咬下他這塊肉一般。
她嘗着滿嘴的血,好似又看到了前世,一切都讓她趕到絕望,讓她無能爲力……
“噗——!”
是長劍入肉的聲音。
林錦嫿能感覺身上這人好似沒力氣掐自己了,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她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他渾身都在顫抖,將她緊緊抱着時,她還能聽到他急促的心跳和呼吸。
趙懷琰看着此時懷裡的人,想着方纔趕來時看到的畫面,後怕極了。如果他不是恰好發現桂枝竟然在拖延他,那今日……只怕這一世又要後悔一世。
“嫿兒,我來了,我來遲了,對不起……”他顫抖着念着,看着懷裡面色木然的人,好似萬箭穿心。
林錦嫿聽到是他的聲音,才終於慢慢從混沌的意識裡掙脫出來,忙拉着他胸口的衣襟急切道:“懷琰,救爹爹和兄長……”
“好!”趙懷琰二話沒說,抱着她翻身便上了馬,但看到一旁還未死透的人和馬車裡暈過去的林紫蘇,眸光清寒:“這些人怎麼處置?”
林錦嫿裹着趙懷琰的外袍,渾身寒冷的好似剛從萬丈冰淵而來:“他們殺了,人頭掛在丞相府。至於林紫蘇……”她眸子微微一暗,既然她不想好好享受榮華富貴,她便成全她:“我要她被所有人都看到千人騎,萬人踩,然後風光大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