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裡只有付辛白和凌暄,簡傑已經一早就出去了。
“你不去看看她嗎?”凌暄看到付辛白憔悴的樣子,也有些於心不忍。剛護士也說,愛默已經醒了。
“她不會見我的。”
其實凌暄也很清楚,依照愛默的性子,是絕對不會見付辛白了。
“發生這樣的事,誰也不想的。但是,”凌暄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問清楚,“你現在算什麼回事?到底是要和諾諾在一起,還是選擇愛默?”
看到付辛白不說話,凌暄繼續問道:“換在以前,我毫不懷疑你對諾諾的愛,可現在,你對諾諾,除了百依百順和那滿眼滿臉的愧疚自責,我看不出你對她哪裡還有半分情意。倒是對愛默,看你這着急上火,佔有慾強烈的樣子,你也不用否認,你早已不愛諾諾,而是愛上了愛默。”
好似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付辛白途中接二連三抽了幾根菸,才低聲說了句:“我想愛,可是我不能愛。”
“爲什麼?”
“我和她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付辛白的這句話說的很輕,可還是一字不落的進了凌暄的耳裡,不亞於在耳邊如同一陣接着一陣的雷聲,劈的他心神俱震!
“你確定?”簡單的三個字,卻是抖着問出來。
“我在我媽媽遺物裡,看到了那張DNA報告,她是寧蕙和付永建的女兒。”
話音剛落,付辛白就只覺得眼前人影一晃,卻是凌暄整個人撲了過來,他腿腳不便,自然不能和正常人一樣撲過來,即使用盡全力,也只是離了輪椅兩步路,還沒將付辛白撲倒,就摔在了地上。
凌暄整張臉因爲過度憤怒,被漲成了豬肝色:“付辛白你這王八蛋,你看看你對諾諾都做了些什麼!你……你……”就連凌暄都不知道該罵他什麼了。許一諾十七歲那年,是付辛白奪去了她的第一次,而他們竟然是兄妹!這樣混亂的關係,簡直就是有悖倫常!
難怪許一諾出事後,誰提到這個名字,付辛白就勃然大怒,現在想想根本就不是因爲承受不住許一諾的去世,而是他自己無法也無顏面對自己這無恥的行爲!
付辛白伸出手,想扶凌暄起來,可後者根本無視他,自己撐着沙發扶手,吃力的站起來坐回輪椅上。
付辛白也坐了下來,想點根菸,可拿打火機的手竟然在發抖,就是點火的力氣也沒有,此時此刻的他,哪裡半分昔日霸道帥氣的模樣?下巴是青色的鬍渣,眼圈發黑,整個人都沒精神,頹廢,茫然。
只聽他用極痛苦的語氣,一字一句慢慢說道:“這五六年來,我每一天都活在自責,痛苦和懊悔裡,飽受摧殘和折磨,有時候,真的覺得支撐不下去了。十幾年,一直愛着的人卻發現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我比誰都生不如死。”說到後面,竟有些哽咽。
如同冷麪羅剎般的人物,此刻卻顯得如此無奈和無助,甚至還有些絕望,凌暄也是唏噓不已。回頭想想,其實這也怨不得付辛白,畢竟他也被一直矇在鼓裡。
“那諾諾知道嗎?”
付辛白搖搖頭:“你也不要告訴她。這樣的痛苦,我一個人承受就可以了。”
“可你難道就一直像現在這樣下去?諾諾不清不楚的跟着你,算怎麼回事?”
“總有一天,她會遇到自己愛的人,我會給了除了愛人,該給的一切。”
“那你自己呢?你就沒想過和愛默在一起嗎?我看的出她愛你,而你對她也不是沒情意,你都承認自己是她的未婚夫了。”
“如果她願意原諒我,那我還是她的未婚夫。”
門外有人敲門。
“進。”付辛白收回情緒。
“總裁,愛默小姐要求見凌總,態度很堅定。”
付辛白點點頭, 趙海進來推着輪椅去了愛默病房。
整個休息室安靜下來,靜的可怕,付辛白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好像有一片指責聲,謾罵聲,就圍繞着他,揮之不去,他靠在沙發上,痛苦的閉上眼睛。
付辛白是被一個清脆的玻璃聲吵醒的,他睜眼一看,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小男孩,眉目間似乎有些熟悉。
“你是誰?”付辛白的聲音有些沙啞。
小男孩沒有說話,蹲下來撿地上的玻璃渣子。
付辛白皺着眉,輕輕拉起小男孩:“這玻璃危險,你放着會有人來處理的。”
小男孩依然沒說話,卻瞪着一雙眼睛,就這樣直直地盯着付辛白看。
看着這雙清澈而又單純的眼睛,付辛白似乎是不敢相信,問道:“你是Alex?”
小男孩不着痕跡的點了點頭。
“你怎麼在這裡?不是應該在醫院嗎?”Alex沒有住在安康醫院,或許當初愛默也是爲了避開付辛白吧。
徐曉陽喳喳呼呼的聲音由遠而近:“新生,快快快,蛋撻買來了,趁熱吃。”
一盒剛出爐的蛋撻還冒着熱氣,就這樣放在桌子上,新生用眼神詢問徐曉陽,得到她微笑着點頭同意後,纔拿起其中一個慢慢咬了下去。
“他怎麼在這裡?”付辛白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不善。
“愛默姐姐出事後,都是我在照顧徐曉陽,他一直問媽媽爲什麼不來看他,瞞不住了只好說他媽媽生病了,堅持要來看愛默姐姐。”
“看過了?”
“去了愛默姐姐的病房,她說有要事和凌暄哥哥說,讓我先帶新生去外面玩玩。正好他餓了,就讓他在這候着,我去馬路對面買他愛吃的蛋撻。”
“他叫新生?”這還是付辛白第一次知道Alex的中文名字。
“恩,愛默姐姐說,新生就是她新生活的開始和希望。”看着新生稚嫩而又蒼白的臉,她忽然緊緊抓住付辛白的手,懇求他,“總裁,您救救新生吧!愛默姐姐一個孩子剛剛沒了,她不能再失去新生了。”
付辛白只是淡淡的說了句:“我有數。”新生的眼睛,像極了愛默,而五官相貌,他只覺得熟悉,多看了幾遍,才猛然發覺,這相貌依稀間不是和一諾有五六分相似嗎?
看到付辛白看着新生出神,徐曉陽自顧自地說開了:“新生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出生後也沒怎麼和自己媽媽相處,終日裡不是在醫院就是在修道院。也不知道是所處的環境,還是本來就這樣,這孩子很孤僻,用醫生的話來說,就是自閉症,而且還有白血病。唉,這遭的都是什麼虐啊。”
“這孩子孤僻的很,你看我和他相處這段時間,如此用心對他,他也還是不大和我說話。不過,倒好像蠻喜歡簡單那小子的,一見面就拉着他衣服,還笑。”
新生應該是餓壞了,兩個蛋撻已經吃下去了,第三個正拿在手裡,也是毫不猶豫就一口咬了下去。
“慢點吃。”付辛白起身給新書倒了杯溫水,撫着新生的頭頂,這孩子讓他覺得親近,還有深深的心疼。
“新生,吃好了我帶你去玩吧。這醫院後面,有兒童樂園,去坐滑滑梯吧。”
新生沒有發表意見,但也任由徐曉陽牽着他往外走。
“趙院長,是我,上次說的事情,請儘快安排。“
“是。”
“不要讓小孩的媽媽知道。”
“是。”
掛了電話,付辛白還在猶豫要不要給許一諾打個電話,畢竟前天晚上出來後他就沒回去過,愛默昏迷這兩天,他也是一直在醫院。
電話還沒打出來,簡傑的電話就過來了,語氣似乎有些凝重:“老三,你過來一趟,我在老地方等你。”
“很重要的事?”
“對。”
“不要去老地方,危險。去西大,上次吃飯的那個地方。”
掛了電話,吩咐人備好車在樓下等着,付辛白也匆匆離去。
凌暄來到愛默病房前,卻沒進去,房門開着,他靜靜的看着躺在病牀上的愛默,臉色自然是好不到哪裡去,瘦弱的身子好像一陣風就可以吹跑了,此刻她也靜靜的回望着凌暄,那眼神太熟悉,也太親切,就好象……好像當初諾諾受了委屈,也會用這樣無助而又帶着點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剛剛徐曉陽帶着新生過來探望愛默,都被她支走了,想來是有很重要的事吧。凌暄推着輪椅進去,看到愛默把目光投到門外的保鏢身上,也明白了她什麼意思。
“你們兩個,站到兩米遠外,沒有我的叫喚,誰也不能進來。把門關上,離遠點。”
“是。”
門一關,寂靜的病房裡只有凌暄和愛默兩個人。
“有沒有感覺好一點?發生這樣的事,大家也都很難過,特別是總裁,他……”
“林軒哥哥。”愛默一聲叫喚打斷他的話。
凌暄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一愣,以前愛默都是叫他凌總,尊敬裡帶了幾分疏離,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親切的叫過他。
大概意識到自己的吃驚,凌暄笑着將尷尬掩飾過去:“早就和你說跟着曉陽一起叫我凌暄哥哥,叫凌總顯得多生分和客氣似的。”
“曉陽是叫你凌暄哥哥,而我現在叫的是林軒哥哥。”愛默看着凌暄漸漸凝重的神色,一字一字,用極慢極慢的語氣在說,“雙木林,車字旁的軒,林軒哥哥。”
凌暄覺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嘴脣開始發乾,嗓子就好似有團伙在冒着,說出來的話都顯得分外暗啞:“你……你到底是誰?”
這天好熱啊,大家避暑工作要做好,當心中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