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突然出現的玉辰生和染染,玉老頭心裡是咯噔了一下,不過他仗着現在里正、族長、長老們都在一旁,想必玉辰生就算想要對他如何,也不得不注意自己的影響,所以也就理所當然的坐着。
沒想到玉辰生一開口,就說出要把他丟出去的話,還嫌棄他弄髒了這塊土地,這可把玉老頭氣壞了,怒氣衝衝的站起來,指着玉辰生罵道:“你敢,我可是你老子,你真是不孝,我爲你操心這麼多,你居然這麼對待我。”
玉辰生淡定的看着他,目光很冷,這樣的眼神讓玉老頭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不過他私心裡覺得這玉辰生不過是嚇唬他罷了,當着衆人的面,他就是想這麼對待他,也不敢真的付諸行動。
“是不是爲我好,也只有你自己心裡才清楚,不過你出現在這裡,我心情很不好,這是白家,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墨雲,你在磨嘰什麼?趕緊把他給我丟出去。”玉辰生壓根就沒有打算給玉老頭留情面,對於這個滿心都想要把他弄死的人,他心裡是提不起一絲的感情。
不是他絕情,主要還是玉老頭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爲實在是太傷他的心了,偏心什麼的,他不在意,可是爲了那所謂的銀錢,就能夠對他痛下殺手,事情敗露之後,壓根就沒有悔意,這麼多年來,養大他的是玉王氏,不是玉老頭,他孝敬玉王氏是必須的,可是這玉老頭,他厭惡了他,所以連表面上的情義,也不想再維持了。
他不想自己的小丫頭要受玉老頭的氣。
跟在後面的墨雲是第一次出現在衆人的眼中,主要還是過幾日玉辰生就要去一個比較危險的地方,玉辰生害怕有人知道他和染染定親之後,會有人蓄意爭對染染,這才把墨雲調了出來,把他放在白家,保護白家一家人。
墨雲冷着臉走上前,他可是千機閣裡面最愛笑的護法了,可想而之現在冷着臉不過是因爲玉老頭的做法實在是讓他們這些屬下都看不下去了,以前對主子不好就算了,還敢指使自己的兒媳婦玉江氏對主子下手,當初他們不過是給了那玉江氏一點兒顏色瞧瞧,就把人嚇得夠嗆了。
那麼一點兒膽量也敢來算計他們的主子,實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一伸手,直接揪着玉老頭脖子後面的衣領把人提了起來,然後就像是拎着一隻雞鴨一樣直接把人提走,玉老頭因爲被狼咬傷休養了這麼久,直到現在,也沒有把虧空的身子調養回來,不僅如此,因爲那次被狼咬傷,身上多處的筋骨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創傷,到現在爲止,他走路和行動都還有些不利索,楊大夫也說了,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身體壓根就不可能回到以前的狀態,此時的他體重輕飄飄的,墨雲拎着一點兒都不費力。
“里正、里正救救我救救我,這個逆子這是想要我的命啊!”被人這麼拎着自然是不舒服極了,玉老頭立刻就揚聲叫喊道,他實在是沒有想到玉辰生真的敢這麼對待他,他怎麼就養了這麼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阿辰,你給我一點兒面子,把他放下來吧!”楊天富不想管這件事,可也不能這麼任由玉辰生就讓人把人丟出去了,這事情要是傳揚出去了,也是對玉辰生的名聲有礙,別人以後提起玉辰生的時候,肯定會說這個人很是不孝,翻臉無情,連自己的至親家人都能夠下此狠手,更不要說別人了。
爲了一個玉老頭,破壞了玉辰生的名聲,這種事情,實在是不值得。
聞言,玉辰生擡頭對上了楊天富那帶着絲絲祈求的眼神,不用想他也知道楊天富是爲了他的名聲着想,可他還真的是不想要這個名聲了,不敬長輩又如何?這些虛名,他還真的是不想擔。
玉辰生不想要這名聲,可染染卻不希望玉辰生擔上了這不孝的名頭,雖然玉老頭對玉辰生沒有教養之恩,但是好歹當年因爲他的舉動保住了玉辰生的命,就只這一點,染染就不會跟他太過於計較一些事情,不過要是觸犯到了她的底線,不用別人說,她也會自己出手收拾玉老頭。
“玉大叔,你把人留下吧,有些事情不是把人丟出去就能解決的。”染染輕聲說道。
玉辰生抿着脣,目光灼灼的看着染染,不言語,顯然是不同意染染的意見,染染仰起頭對着玉辰生展露出一抹淺笑:“你要是真的心疼他弄髒了我家的桌椅地板,不如等他離開之後,你把這裡擦洗一遍就好了。”
聽着染染這溫軟的話語,玉辰生心裡的火氣忽的就降了下來,他深深的看了染染一眼,說道:“好。”
大家聽着這兩人的對話是神色莫名,族長、里正、長老們是覺得眼前的兩個小年輕實在是太過分了,連尊老愛幼、尊敬長輩這樣的傳統美德也沒有,轉念一想玉老頭以前的所作所爲,大家對於染染和玉辰生的這個行爲倒是表示理解,玉老頭這一生就沒幹什麼靠譜的事情,更不要說當初還和玉江氏合謀害玉辰生,這對父子之間的隔閡可不是一般的大。
墨雲一聽自家主子鬆口了,連忙把人拎着丟了回去,然後一言不發的直接走了,玉老頭被人這麼拎了一會兒後,早就嚇得上氣不接下氣,現在好不容易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也還是一臉的驚魂未定。
好像自從被狼咬過了一次之後,玉老頭整個人就顯得很是貪生怕死,一點兒的風吹草動,就能夠讓他渾身都僵住。
喘着粗氣,坐在椅子裡,過了差不多一刻鐘,玉老頭的情緒總算是穩定下來了,他那雙怨毒的目光落在玉辰生身上,磨牙道:“玉辰生,你還真是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你居然敢這麼對待我,你這個不忠不孝,無情無義的白眼狼,枉費我多年來爲你付出了這麼多,還真是白對你好了,早知道有今日,當初我就應該把你丟在糞坑裡淹死。”
“你捨得?”玉辰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薄脣輕抿,直接嘲諷道:“你這麼貪財無義、貪財慕勢,會捨得放棄那些唾手可得的財富?你不捨得,更是不甘願放棄,所以哪怕你現在很想弄死我,但是時間倒流回去那一日,你依舊是會做出和以前一樣的決定。”
玉辰生這話說的很是直白,直接讓玉老頭臉色紅轉白然後又轉青,可玉辰生依舊像是沒有看見他臉上的神色一樣,依舊是那麼不淺不淡的看着他,眼裡流露出的嘲諷,更是讓玉老頭覺得無地自容。
楊天富和族長對視一眼,並不明白玉辰生話裡的意思,不過從這對父子倆的對話中,也能夠感受出兩人之間不睦已久,看來不是一次簡單的調解就能夠把兩人之間的關係調和好。
“阿辰,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玉老頭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是,他也是生你養你之人,咱們作爲兒女的,自該爲父母養老送終,這是孝道。”楊天富斟酌的詞語說道,這些道理玉辰生不是不懂,甚至懂得比他都多,只是這父子兩人之間好像是有什麼心結,所以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解開。
“里正,父不慈,子又該如何孝?”玉王氏從外面走進來,看着大廳中的一切,特別是在看到玉老頭的時候,目光更是在他身上頓了頓,隨即說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這不是一樣的道理麼?”
楊天富啞口無言,他知道身爲晚輩孝順長輩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可是若長輩不作爲,又該如何算這筆賬?
玉王氏卻不再看楊天富,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與白張氏道歉:“天鳳,今兒的事情真是對不住了,你放心,這門親事不會退,不管是誰來,都沒有辦法撼動這門親事。”哪怕是小姐出面,阿辰也定會按照自己的心意和自己喜歡的女子成親,再說了,像小姐那樣好的人,一定會支持阿辰的所有決定。
“沒事。”白張氏搖搖頭,倒是沒有太放在心上,只要玉辰生心向着染染就好了,至於其他外界因素,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她相信阿辰和染染都會處理好。
“不行,我不同意,這門親事不能結,這要是成了,我們玉家倒大黴的話,算誰的?”玉老頭臉色臭臭的說道,特別是想起生花家發生的事情,他更加堅定了這門親事不能成的念頭。
“你說不能就不能麼?你是誰?憑什麼決定阿辰的事情?”玉王氏冷聲道,目光如炬的看着玉老頭,這讓玉老頭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就想不明白了,玉王氏怎麼就有臉面與他對質?也不想想,玉辰生的身世要是暴露出來的話,那是要遭人唾棄的,到時候別說是成親了,連走出去也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她真的不害怕玉辰生的身世曝光麼?
玉老頭心裡很是沒有底,一直以來,他都用這個理由把玉王氏壓制着,可到了現在,突然之間他發現,自己自以爲有用的手段居然失了效用。
“我是他爹,我怎麼就不能決定他的事情了?玉王氏他的婚事你可有與我商量過半分?我說了,這門親事我不同意,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同意讓阿辰娶了白家的姑娘。”玉老頭心裡雖然沒底,但是還想要逼迫玉王氏一把,他就是在賭玉王氏是真的不怕還是假的不怕。
玉王氏漠然的看着玉老頭,脣邊勾勒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她伸手觸摸了一下自己髮髻上的那支簪子,心下嘆口氣,玉老頭的想法和行爲是爲了什麼,她怎麼會不知道呢?不過是篤定她不敢冒險,可是她現在不把玉辰生的身世說出來,哪怕玉老頭和阿辰之間已經斷了關係,可玉老頭要是死命的糾纏着阿辰,到最後也是對阿辰不利。
各種的利弊都一一分析之後,玉王氏淡笑道:“玉老頭,你別忘了,當年我嫁給你的時候,阿辰已經半歲了,阿辰不是你的兒子,他是我和別的男人生的,若不是當年你貪念我手中的那筆贍養費,你又如何會娶我一個徐娘半老?”
玉王氏臉上的淡笑和玉老頭錯愕的神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玉老頭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玉王氏居然真的把這件事捅出來了,他僵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看着玉王氏那抹淡笑,真是恨不得上前一把撕碎了她那張笑臉。
玉王氏壓根就無所謂,她說的這話確實是假的,可也不是全部都是假的,當年她嫁給玉老頭的時候,本就已經是將近四十歲的年齡了,雖然保養得宜,看起來比真實年齡年輕了許多,但也沒法掩藏她年齡確實是大了。
楊天富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裡是直。罵。娘,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的內幕,他原以爲玉王氏是說笑的,可看玉老頭的神情,就看的出來,這不是玩笑話,事實如此,玉辰生和玉老頭確實是沒有關係。
“王氏,你這話可不能亂說,阿辰若真的是這出身,被別人知道了,難免不會被人說三道四。”楊天富頭皮發麻的勸慰道,他是真的很怕別人的指指點點會把玉辰生給摧毀了。
玉王氏迎上楊天富的目光,毫無畏懼的看着在場的族長、里正、長老們,搖搖頭道:“我沒有亂說話,我說的是事實,當年我帶着阿辰被人從大家族裡攆出來,身上帶着一筆頗豐厚的贍養費,我不管走到哪裡都會引人矚目,就在我想要找一個深山老林獨自撫養阿辰的時候,玉老頭恰好出現了,他跟我說,他可以給我的孩子一個身份,讓他以後不必活在世人異樣的眼神裡,若不是爲了讓阿辰健康的成長,玉老頭,你覺得當年的我有必要嫁給你麼?”
“一開始你待阿辰還算好,有什麼好吃的也緊着阿辰,我看在眼裡,覺得流離了半生,總算是找到了一個知心人,所以也下定決心,好好的和你過日子,後來阿雨、阿雪出生了,你對待阿辰淡漠了許多,我也覺得是人之常情,可是你呢?越做越過分,玉老頭,你要是後悔養了阿辰,你直說便是了,你可別忘了,玉家在村裡,能夠過上拔尖的日子,倚仗的可不是你那一畝三分地,而是阿辰他親爹給的贍養費。”玉王氏一鼓作氣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大家若是都看不起阿辰,那便指責和唾罵我吧,這一切的事情都和阿辰沒有關係,他當年不過是個小嬰兒。”
楊天富愕然的看着玉王氏,沒想到玉辰生的身世居然是這樣的,當年玉老頭很小的時候便離開了楊河村,跟隨着村裡的一些老人家去各村各戶幫着做錫器,後來回來的時候,年齡也大了,身邊帶着玉王氏,他們也沒有懷疑過玉辰生的身份,直到後來玉辰生的容貌實在是和玉老頭沒有一點兒相似之處,可是在眉眼處和玉王氏倒是挺像的,大家頂多也就是感慨玉辰生這是挑選着好的基因長了,倒是沒有想到別的方面。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到了此時,他們才知道原來玉辰生的不是玉老頭的兒子,玉老頭一家人還是依靠這玉辰生的親生父親給的贍養費過活的,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玉老頭臉色鐵青,他怒視着玉王氏,惡狠狠的呵斥道:“閉嘴,不許說了。”完了,這些事情都被捅了出來,他以後再村裡還怎麼過?大家以後說起他,肯定會覺得他就是一個吃軟飯的孬種。
“怕丟你的面子?玉老頭你還真的是把自己的面子放在第一位啊!可惜,今兒你的面子是丟定了,三年前,你默認玉江氏對阿辰出手的時候,咱們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就已經斷了,你和阿辰也已經斷了父子關係,阿辰並沒有吃你玉家的一粒米、一滴水,要不是有阿辰生父的那一筆銀兩,玉老頭,你那兩個兒子能夠娶的上媳婦麼?你還能娶一房小嬌妻麼?做人吶,要有點良心,若不是你今日做的太過火,我也不屑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玉王氏是真的不想再讓玉老頭佔着玉辰生父親的名頭興風作浪了,要斷就斷個徹底。
面對玉王氏的嘲諷,玉老頭只覺得老臉一紅,在白家壓根就呆不下去了,直接起身,一瘸一拐的離開了白家,等到玉老頭離開之後,楊天富和族長也立刻就起身告辭了,連里正和族長都沒話說,那些長老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直接離開。
等到大家都離開之後,玉王氏才很是抱歉的看着白張氏:“天鳳,對不住,我不知道玉老頭會來鬧事,阿辰的生父雖然不是玉老頭,但是阿辰絕對是好人家的孩子,還望你原諒我們隱瞞了這件事。”
白張氏雖然不知道玉辰生的真實身份,可她看重的是玉辰生的人品,不是別的,對於玉王氏的抱歉,白張氏連忙道:“沒事沒事,我覺得阿辰很好,嫂子不必道歉,只要阿辰和小染以後好好過日子,對我來說就滿足了。”
這件事壓根就怪不到阿辰身上,他也不過是一個無辜人罷了。
染染和玉辰生對視一眼,相視一笑,對於玉王氏的挺身而出,甚至不惜毀了自己的名聲來保全這門親事還有隱瞞着玉辰生的身世,染染很是感動,玉大叔不是玉老頭的孩子,自然也不是玉王氏的孩子,可玉王氏爲了不讓玉大叔的身世徹底的曝光,半真半假的把事情說出來,顯然當年的時候,玉王氏也沒有全然的相信玉老頭,看他剛纔的神情,當年玉王氏也是這麼把他糊弄過去的吧!
等到小玉王氏化好了妝,想着來白家看熱鬧的時候,一下山看到的就是玉老頭那怒氣騰騰的臉,還有剛剛從白家離開的里正、族長、長老們,怎麼這麼快就把事情解決了?小玉王氏心裡覺得怪怪的,退婚應該要花費的時間挺多的吧?
可這前後不過半個多時辰就全部都搞定了?
“外祖父。”看到楊天富走過來,小玉王氏立刻笑吟吟的喊了一聲,她現在能夠把當初的污名洗刷了一些,靠的還不是因爲她的外祖父是楊天富,村裡人都要給他幾分的面子,大家背地裡雖然還是議論紛紛,但是當着她的面,總是不敢多說什麼,只要這樣她也就滿足了。
“玉老頭,以後行事,可要三思而行,你說說,今兒這件事若真是按照你說的去做,咱們的老臉都要丟盡了。”楊天富看着玉老頭,冷哼一聲:“吃軟飯就好好的吃,別整日裡鬧出那麼多的幺蛾子,你看看今兒我們大家的臉都被你一人丟盡了,哎。”
想到剛纔聽到的事情,楊天富深深覺得楊河村裡怎麼就出了玉老頭這個敗類,他不欲多說,囑咐了小玉王氏幾句之後,就離開了。
小玉王氏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楊天富他們的身影消失,耳邊還回蕩着剛纔楊天富說的話,小玉王氏臉色鐵青,她白了玉老頭一眼,覺得這個老頭子還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最後氣呼呼的丟下了玉老頭,自己回了家裡。
這件事在村裡並沒有傳揚出去,在場的人都是知輕重之人,自然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玉老頭更是不敢把事情傳揚出去了,所以染染和玉辰生的婚事,就順風順水的開始籌備起來。
玉王氏更是帶着玉林氏在玉辰生的家裡裝扮着新房,玉辰生在離開之前也給染染送了一箱子的布料來,讓染染驚喜的是,箱子裡那一匹大紅色的布料,着實顯眼。
這錦緞和染染他們自己買的不一樣,大紅的顏色,布料摸着很是有手感,最讓染染意外的還是這上面的花紋是鳳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隨着布料的飄動,那鳳凰就像是要從布料裡飛出來一樣。
白張氏愛不釋手的摸着布料,讚歎道:“這布料真漂亮,阿辰有心了。”她還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布料,那日在城裡的布莊,她已經把所有的布料都看了一遍,跳出來的還是布莊裡最好的布料,可是沒想到和玉辰生送來的布料一比,瞬間覺得自己買來的布料還真的是入不了眼了。
秦九陌也很是詫異的看着這布料,有些不敢相信的走上前,仔細的看了看後說道:“舅娘,這是霧雲錦,是前朝特有的貢品,後來到了大秦這一朝的時候據說製作這布料的法子已經失傳了,連宮裡的庫房也只有區區半匹布料,這一匹大紅色的錦緞,那可是價值千金。”
說着,秦九陌都忍不住嘆息了起來,這霧雲錦早已經失傳了,也不知道玉辰生是從哪裡淘來的,要是他也能淘到一匹,那多好啊!也能夠拿來給妹妹獻媚了。
想到父王準備的那些布料,再看看這價值千金的霧雲錦,秦九陌只覺得心口疼,牙疼。
天下間所有的布料在霧雲錦的面前,都黯然失色。
“價值千金?那太貴重了,這麼貴重的布料,咱們應該好好收着,可別浪費了。”聞言,白張氏立刻說道,連手上的動作都輕柔,害怕自己太過用力,會把這錦緞給弄壞。
看到白張氏這小心翼翼的模樣,秦九陌也忍不住笑道:“舅娘,不必這麼小心,這霧雲錦雖然值錢,可是再值錢的東西若是沒有用處,而是放在那裡蒙塵,那也是等於無用,這布料用來給小染製作出嫁時穿的喜服,那不是正好麼?”
“九陌說的對,倒是我想岔了。”
染染看着這一箱子的布料,倒是沒有想到玉辰生會這麼細心,不僅僅準備了大婚之日的喜服布料,還有很多各種素雅顏色的料子,也有桃紅色、紫紅色的布料,一看就知道這些布料都是他特意送回來給染染大婚後穿的。
京城。
金碧輝煌的皇宮中,一席龍袍加身的聖上此時正在看一封密函,他容貌只能說是端正,五官單獨看倒是出挑,可是這麼集合在一整張臉上,就只能說是一般般了,有些地方看起來還不太協調。
他大約五十來歲上下,額頭處已經添了不少的皺紋了,特別是他微微蹙眉之時,那皺紋更是顯眼。
“陛下,這是玉相來的密函?”一旁伺候的太監郭公公問道。
郭公公是專門伺候聖上的老人了,跟在聖上身邊已經十來年了,要說誰最懂聖上的心思,李公公都要往後排。
“是啊!玉相說,他發現了前朝留下來的寶藏,想要去查探一番,所以六月份不能回京述職了。”聖上有些無奈的說道:“北莫探子的事情他辦的很好,很不錯,這些年來,朕早就被那些北莫蠻子煩的不行了,朝中有個風吹草動,北莫蠻子一下子就知道,要說大秦朝中沒有北莫的探子,朕不相信,只是玉相來的密函中,卻沒有提及京中那些官員。”
“或許是玉相暫時還未發現,玉相這些年來在外面呆着,對於京中的事情總不能全都看顧的到。”郭公公陪笑道。
“你說的不錯,朕以前覺得他辦事妥帖,現在看來,還是需要在歷練歷練。”聖上淡淡的說道,語氣裡倒是沒有其他的情緒了。
既然玉辰生要推遲幾個月還朝,聖上也不會勉強,更何況,若是真的能夠得到了前朝的寶藏,那對大秦來說,那可是一件大事,所以對於玉辰生的請求,聖上是眉開眼笑的就允准了,等到皇宮內侍把密函送出去之後,聖上看着桌上那幾堆的奏摺,微微揚眉道:“小郭,你說玉辰生會不會是因爲被老三給嚇到了?當年他離京的時候,老三可是哭着喊着要嫁給他,朕現在想想,都覺得老三當年做的是太出格了一些。”
身爲一國公主,雖然不是長公主,也沒有過人的天資,但是起碼也應該有身爲女子的矜持吧?可老三倒是好,一見玉辰生的那張如玉容顏,就挪不動道,硬是要往上湊,說實話,他是真的不願意自己的公主嫁給玉辰生,不是因爲別的原因,而是他每次見到玉辰生總是有一種熟悉的陌生感,雖然他早已經忘記了,這感覺是從何而來了。
“回陛下,這公主喜歡玉相,那是看得起玉相,也是玉相太不知好歹了一些,居然敢拒絕三公主。”郭公公說道。
“朕對於玉相這一點,倒是頗爲佩服,你想想,朕的公主,那可是天之驕女,京中誰不是求着想要娶,可唯有玉相三公主追着上前,也被拒絕了,這讓朕對他高看不是一點兩點。”聖上含笑說道,他喜歡有才華的人,但是更喜歡那些潔身自好之人。
京中多少男子奢想着能夠娶到一位公主,從而走上了人生巔峰,這固然是一種捷徑,可是對於真正主宰着大秦的帝皇來說,他更喜歡的還是那些靠着自己實力往上走的人。
“陛下說的是,都是奴才糊塗了。”郭公公很是惶恐的說道。
“對了,太子的病情如何了?”
“回陛下,那位白神醫可真是神了,太子殿下的身體已大好,只要在休養一段時間,就恢復如初了。”郭公公笑着說道。
聖上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很是滿意的點點頭:“那位白神醫可還在京中?”
“已經離京,說是去給秦世子尋藥。”
“那就罷了,等到下次有機會的時候,記得把白神醫給朕請進宮中來,給那位看看病。”聖上若有所思的說道。
“是,陛下。”
“子鈺這段時間的差事辦的不錯,當年因爲那一件錯事,朕也不好給他封號,現在他辦事漂亮,汪家的人也還算是得用,那便把封號的事情提上議程吧!”聖上打開了一個奏摺,看了一會兒後,很是滿意的放下了手。
郭公公趕緊應着,心裡嘀咕着,看來二皇子終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時間悄然流逝,染染現在每天的日子都過的是一般無二,不是在家裡刺繡,那就是在院子鬥鳥遛狗,至於出門?白張氏說她現在是在備嫁不能隨意出門,哪怕心裡再是不情願,也只能按捺下來,規規矩矩的在家裡呆着。
姑娘家出嫁的時,喜服一般都是自己準備,自己刺繡,不僅自己的喜服要自己刺繡,還有新郎的喜服也是她們準備,介於染染的繡活並不出衆,白張氏也害怕會把那霧雲錦給浪費了,她特意去城裡尋了一個手藝精巧的繡娘回來幫着製作喜服。
染染只要給玉辰生繡些帕子、荷包這些小物件就可以了,染染覺得比起這些小物件來,玉大叔更喜歡的應該是她製作的襪子或者是鞋子,那也比較實用。
所以在她提出要給玉辰生製作常服和襪子、鞋子的時候,白張氏是驚喜的,沒想到染染居然還有這個覺悟,更是高興的跑去給染染拿來了尺子和用具,手把手的教染染一些複雜的袍子款式。
染染一直都以爲男子的款式不過就那麼幾種,沒想到在白張氏的描述下,染染才知道她想岔了,只是這村裡的人都穿的比較簡樸,她在京城的時候,雖然也看到了不少樣式新穎的袍子,但是她可以肯定,那些袍子肯定是繡娘們所做,反正她是做不出來。
白張氏絮叨了許久後,染染也一直在旁邊乖巧的聽着,等到白張氏心滿意足,自覺是功成身退之後,染染才瞪着那一大堆的布料發愁,她覺得自己是給自己找了麻煩事兒了。
玉大叔已經離開楊河村十天了,現在外面天氣炎熱,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如何了,有沒有按時吃飯,會不會遇到危險。
想起這些事情來,染染就覺得頭疼,突然頭上被扇子打了一下,染染無精打采的揚起頭,看到的就是秦九陌正含笑的看着她,染染無奈的說道:“哥,你別煩我。”
“怎麼,剛剛認了兄妹,你就嫌棄我了?這都才半年呢,我就那麼惹人嫌麼?”秦九陌不滿的抱怨着,又看着滿桌子的布料,故意說道:“某些人這是打算相夫教子了啊!哎,好好的妹妹,就這麼成爲別人家的新娘了,我都還沒有穿過你做的袍子,這玉辰生還真是好命,實在是可悲可嘆啊!”
女生外嚮,果然如是。
被秦九陌這麼嘲笑,染染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不過她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不會覺得被秦九陌這麼嘲笑了,就只能咬牙吞下這個苦果,她的人生準則是,你不讓我好過,那我也不會讓你好過,既然秦九陌敢這麼嘲笑她,那就要做好接受反嘲的準備。
所以在秦九陌搖着扇子坐下來的時候,染染便輕飄飄的說道:“哥哥要是羨慕的話,不如也早日給妹妹找一個嫂子回來,靳王府家大業大,天叔一個人多忙啊!早日娶一個世子妃回來,也好爲天叔分擔分擔壓力,我覺得父王應該也想當爺爺了,哥哥早日成親的話,也可以給我早點添幾個侄子侄女。”
“……”秦九陌無語的看着她,並不搭話,這個小丫頭,還真是一點兒虧都不肯吃啊!
見秦九陌不說話,染染還以爲是自己沒有戳到秦九陌的痛腳,所以稍微一思索後,又接着說道:“我看京城中的閨秀不少,那位胡小姐也很是不錯,等以後回了京城,我一定會好好的幫着哥哥把胡小姐追到手。”
秦九陌詫異的問道:“胡小姐?那是誰?”
“胡依嫺啊!”染染理所當然的說道:“胡小姐剛剛及笄,年齡和你也般配,她爹是戶部尚書,門當戶對啊!主要是人家長得漂亮,哥哥,你這可是老牛吃嫩草哦!這個機會要是放過了,以後你再想要遇到這麼合適又完美的人,那就難了。”
最主要的是胡依嫺真的很漂亮啊!這麼好看的女子娶回家來,哪怕是當個花瓶擺放在家裡,也是極其養眼的。
秦九陌看着染染那興致勃勃的模樣,有些頭皮發麻最後只能丟下一句:“千萬別胡亂的拉紅線,你哥哥我,看不上她。”胡依嫺?那是什麼鬼!
“……”眼光真高,染染看着秦九陌突然之間站起身離開了屋裡,默默的摸了摸鼻子,她還真的沒有特意要給秦九陌拉紅線的想法,不過看他這個模樣,她腫麼突然之間就又有了想要給他保媒拉縴的衝動了?
哎,想要一個合心意的嫂子怎麼就那麼難?
白雲銘和汪風雲好歹已經解決了終身大事,那兩位嫂子也是染染喜歡並且交好的,可以想象以後她們三人肯定能夠玩的更好,現在就只剩下秦九陌這一個光棍了,要是秦九陌找一個媳婦也是和她眼緣的,也和杜苗苗、李挽君這樣好相處的那該多好。
到時候她就教她們打麻將,不過等杜苗苗和李挽君嫁進來以後她們三個人也可以玩鬥地主就是了。
以後漫長的冬日就再也不會覺得難熬了,因爲有人陪着玩耍啦!
另一邊的深山裡,玉辰生正指揮着墨陽他們在一處的山洞裡打鬥,這山洞門口還有及其複雜的八卦陣,要不是玉辰生博學多才,以前也研究過這樣的陣法,怕是連山洞的邊都摸不到。
好不容易把八卦陣給破了,進了裡面以後,又和一條大蟒蛇戰鬥了一個多時辰,等到他們進入到山洞裡的時候,天色都已經黯淡下來了。
因爲前面發生了這麼多的意外,進山洞的時候,大家都多了幾分的小心,就害怕一個不慎又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山洞深不可測,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彎道,終於走到了盡頭,只是這盡頭居然是一處懸崖。
墨陽看着這深不可測的懸崖,忍不住罵道:“這是存在在戲弄咱們吧?咱們走了兩個時辰的山洞,怎麼就走到了懸崖邊上呢?”藏這些寶藏的人,腦子有坑。
玉辰生不言語,只是在懸崖上四處張望着,不知道在找什麼,很快他就走到一塊凸出來的石頭前面,在上面寫了一個大家都看不懂的字符,平坦的地面上,突然就出現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