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玉辰生。
笑意吟吟的玉辰生好笑的摸了摸染染的發頂,柔聲道:“我若不來,你豈不是要被欺負了?可有受傷?”說着還用眼睛橫了外面那大狼狗一眼。
染染搖搖頭,她哪裡就那麼容易受傷?又不是瓷娃娃,再說了,汪風雲還在隔壁呢!只是,這裡鬧的這麼厲害,怎麼也不見他出來?
一旁的葉大旗紅着臉,雙手摳着脖子,兩眼兇狠的瞪着玉辰生,嘴裡發出磨牙聲:“你們、你們簡直欺人太甚,我要去官府狀告你們。”
染染正在和玉辰生默默對視呢,被葉大旗這麼一攪和,染染轉頭看向葉大旗,臉色有些微微紅暈,不過在對上葉大旗的時候,臉上的紅暈淡了,她聳聳肩,無所謂的道:“你去吧,正好我也可以問問縣令大人,像你這種故意滋事要判多少年的罪責,還有啊,你砸壞了我家的桌椅,這些你都要照價賠償,還有你把我的客人都趕在門外,造成了我們麪館的經濟損失、大家的精神損失,這麼一算下來,你沒有個千百兩銀子,怕是都不能從牢飯裡活着出來。”
染染一邊說,一邊用手摸了摸臉頰,那灼人的溫度已經漸漸消散了一些,染染微微鬆了口氣,她怎麼好好的那麼容易臉紅呢?特別是面對玉辰生的時候,臉上的溫度就開始飆升,不用看染染都知道她的臉肯定很紅。
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她腫麼就那麼沒有出息呢?
隨着染染的話落,葉大旗不可置信的癱坐在椅子上,這是被染染的話給嚇到了,千百兩銀子?不要說現在,就是以前他家裡過的最是豐足的時候,也是拿不出二十兩銀子的,更不要說現在了。
葉大旗兩眼無神的看着桌面,被染染的話給嚇得也沒有心情理會剛纔喝下的茶水到底會有什麼問題,他的手摸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染染也不催促,她垂眉看着自己的手指,就是不想擡頭看玉辰生,想到剛纔自己臉紅紅的模樣,染染只覺得丟臉極了。
就在大家都沉寂的時候,葉大旗突然擡腿就跑,快的連染染都沒反應過來,玉辰生倒是反應過來了,只不過想到剛纔染染因爲葉大旗對他的無視,到現在染染也不擡頭看他,玉辰生心裡就有些惱火,所以在葉大旗跑出去的一瞬間,玉辰生直接把綁在店門口的兩隻大狼狗也給放了。
大狼狗看到玉辰生眼裡那冰涼的冷意不由得雙雙腿腳顫了顫,連忙向着葉大旗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門口的看客終是鬆了一口氣,連忙進來點菜吃麪,染染見店裡的生意恢復如常後,才默默的往隔壁店鋪走去,臨走前還吩咐玉娘,今天來店裡吃麪的顧客全部免單,今天的生意做完後就歇業回家等着過年了,秋娘很是內疚的應了下來。
一旁的玉辰生看着染染那還有些微紅的臉,心情總算是愉悅了幾分。
秋娘他們也忙着把店鋪裡木屑還有木片什麼的收拾乾淨,楊狗子他們也開始招呼客人,至於葉大旗喝了那杯加料的水後會如何?秋娘完全就沒有放在心上,一個欺她、辱她、負她的人,她也沒必要放在心上。
正在擦拭傢俱的趙美玉看到染染過來,連忙走上前來:“小染。”
“我大哥和二哥呢?”染染問道。
趙美玉笑着回答道:“風雲和雲銘去給城西的劉老爺送物件去了。”
染染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難怪麪館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見他們過來,染染和趙美玉說了幾句話後也就擡腳離開了家居館,玉辰生自然是亦步亦趨的跟着她。
染染眼角掃到了玉辰生的衣角,臉上的溫度又似要飆升起來了,她暗罵自己:白染染啊白染染,你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女生了,臉紅個什麼勁?就因爲玉辰生跟你告白了,送你簪子,你就那麼沒出息的暗戀上人家了麼?
說到底,染染還是沒有琢磨透自己的心。
“你跟着我幹嘛?”染染停住腳步回頭想要質問玉辰生,誰知剛轉頭就碰上了玉辰生那結實的腹肌,那硬邦邦的觸感,直接染染浮想聯翩起來,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玉辰生那完美的身材,臉上的溫度又開始不受控制的飆升了。
玉辰生脣角掛着微笑,顯然他現在的心情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染染見狀只想找一塊豆腐直接撞死,她真的是丟人丟大發了。
“小染,我問你的問題,你可考慮好了?”玉辰生眉眼帶笑,心情不錯的問道,特別是看到染染那愈發窘迫的神情,更是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笑聲極爲悅耳有磁性,只是落在染染耳朵裡,不免又增添了幾許的紅暈,她很是惱怒的瞪了玉辰生一眼:“再笑,信不信我毒啞你?”
可惜她那瞪眼,着實沒有一點兒威力,落在玉辰生的眼裡,更像是在對着他撒嬌,只不過他也怕真的把染染惱火了,所以很是自覺的用手捂住嘴,憋着笑,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
染染很是不雅觀的翻了一個白眼後,才擡步往街上走去,臨近年關,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雖然不是趕集日,但是街邊那些賣燈籠、對聯還有各種菩薩圖案的小攤子卻擺滿了整條街,並且每一個攤子前面都聚集了不少的人,大家相互討論着哪一副的對聯好,哪一副的菩薩畫的傳神。
當然了也少不了客人的問價聲還有小商販的吆喝聲,染染看着那紅彤彤的觀景,終於有了幾分過年的味道。
玉辰生眼含笑意的看着染染,腳步跟着她走,在染染停滯在一個攤子前的時候,他也跟着停了下來,這個攤子跟前面的攤子有些不同。
這個攤子周圍圍觀着的都是一些學子才子或者才女,大家對着上面的對聯不知道在凝思些什麼。
攤主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約摸十五六歲,她見到染染過來,立刻笑着問道:“姑娘是想要買對聯?”
“隨便看看。”染染看着那些只有上聯或者是隻有下聯的對聯,好奇的問道:“你這個跟那些對聯倒是極爲不同,怎麼都是隻有上聯或者是隻有下聯?”
女子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皙的牙齒,“只要姑娘能夠對出上聯或者是下聯,這副對聯姑娘可以免費拿走。”
隨着女子的講述,染染明白了這個攤子爲何會如此不同了,只賣上聯或者下聯,並且只要自己寫出對應的對聯就可以免費拿走,倘若是對不出來,又想要拿走對聯也可,只是一副對聯要一百文錢。
一百文錢對於窮苦的百姓來說,那是一筆不小的支出,拿去買豬肉都可以飽餐好幾天了,哪裡會捨得拿來這裡花費?旁邊那些攤子的對聯一副也才三十文到五十文,這個貴出了人家整整一倍,哪裡會有人來買?
也只有那些自喻有才華的學子才子纔會來,不過染染覺得他們來這裡買對聯是假的,主要還是想要展示自己的才華吧!
“你這個對規則倒是挺有趣的,只不過萬一對錯了對聯會如何?”染染可不覺得有人會做這種賠本的買賣,雖說這個女子說的很是輕巧,只要對對聯就好,人家默寫古詩詞都會有出差錯的時候,更不要說對對聯了,每個人的想法、思維、學識都不同,總不可能對出一模一樣的對子吧?
“各位所寫出的對聯一併掛在這裡展示,能夠博得大家的喝彩,就算通過,倘若無人喝彩,姑娘只要花五十文錢買下便是。”女子淺笑的說道,眼含笑意打量着染染,好像是在評估眼前的小姑娘到底有沒有才學。
只不過她的話剛說完,染染擡步就走了,玉辰生含笑的跟在她身後,女子見狀連忙叫道:“姑娘不試一試麼?”
染染搖搖頭:“我出身鄉野,家裡還有幼妹要撫養,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銀錢來捧場,還望姑娘海涵。”
她是傻了麼?這種事情一看就是一個圈套,誰知道那些才子學子什麼的,會不會提前就跟她串通好?就算沒有串通好,染染也不會參與這樣的比試,她要寫對聯直接自己買了紅紙回去就好。
女子有些失落的道:“我看姑娘穿着也不像是窮苦出身,本以爲可以見識姑娘的才學,讓大家也瞻仰姑娘的才名。”
“我讀書識字是爲了明事理而不是爲了炫耀才學,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先走一步,告辭。”染染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攤子。
徒留下那位女子眼神不明的看着染染的背影,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而那些在攤子前面看對聯的才子才女們相視一眼後紛紛議論起來:“那不是白染染麼?上次在徐家的賞詩會裡,我倒是見了她一面,才華是真的好,而且那一手毛筆字,實在是好。”
“是啊,她上次留下的那個對子,到現在都還沒有人對出來,剛纔竟然忘了問她那對子的事情,實在是失策。”
“像她這麼有才學的女子,哪裡需要來這裡買對聯,自己隨便寫寫,都比市面上的要好。”
大家說的熱絡,而那位攤主的臉色倒是愈發的深沉起來,很快就打發了那些才子才女,收拾好攤位離開了。
染染離開攤子後,一路上都在買買買,像是瓜子、花生、麥芽糖、果脯就買了一大包,玉辰生跟在後面,主動的付錢,主動的當勞力,染染也沒有拒絕,人家都說看男人對你上不上心,首先就是看他舍不捨得在你身上花錢。
雖說這些都是小錢,但是也足夠讓染染心跳加速了。
等到染染逛到了醉香樓的時候,玉辰生的手上已經再也放不下東西了,到了醉香樓的二樓,染染直接要了一間廂房,玉辰生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到桌子上後,才揉了揉手臂。
“辛苦你了,來喝杯茶吧!”染染拿起桌上小二剛剛送來的茶壺倒了兩杯茶,自己一杯,玉辰生一杯。
茶香嫋嫋,染染和玉辰生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熱茶後,終於覺得渾身都舒坦了一些,冬天出門確實是受罪,穿的厚厚的,行動不方便就算了,在外面吹着一小會兒的風,就覺得冷到了骨子裡,恨不得立刻就出現在火爐邊烤火。
等到茶水喝的差不多了,玉辰生才招來小二點餐,現在已經是申時,吃飽後,剛好可以回家了。
染染也沒有拒絕,說實話,她確實是餓了。
玉辰生店的菜並不是染染給玉孃的菜餚而是原來醉香樓的招牌菜,閉月羞花、小筍炒蛋、腐皮蝦卷、白汁芙蓉蛋、芝麻大蝦,味道都不錯,也很合染染的胃口,喝着暖暖的開水,看着那香氣撲鼻的菜餚,染染很是有食慾的舉起了筷子,至於葉大旗她早就丟到了腦後。
飯後,玉娘派了馬車送他們回去,馬車上除了染染買的那些零嘴外,還有玉娘準備好的禮物,像是布匹、首飾據說都是京城現在最新款的。
“倒是讓你破費了。”染染看着那一大馬車的東西,咋舌不已,乖乖啊!有錢人跟沒錢人確實是不一樣,換做是她,是真的捨不得花這麼多錢置辦這些年貨,現在的她手頭上也有不少的餘錢,但還是捨不得,總覺得那些錢拿來買鋪子置辦產業總比這堆死物有價值。
染染完全沒有想過,在不久的將來,她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時候,那時候她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布料和首飾都買回來送給家人和好友,當然了,她現在還不知道,等到那一日她才明白她也有當敗家子的潛質。
馬車晃晃悠悠的出了城門,一路往楊河村駛去。
玉娘準備的禮物很得白張氏的歡心,自從染染平安回來後,家裡的事情就全部都交給白張氏打理了,加上芸娘在一旁幫着,倒也打理的很不錯,大棚的事情也都是白張氏在忙活,染染倒是難得的清閒了一段時間。
這次春節送禮的事情染染也不打算插手,依舊讓白張氏主導,只是在白張氏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提點幾句。
白家也纔剛剛開始崛起,根基不穩,交好的人家也不多,白張氏打算就送些自己家裡秘製的臘腸還有醬牛肉給他們就很好了,染染做的臘腸和大秦人做的臘腸確實是有很大的差距,大秦的臘腸顏色白白的,很不好看,而且味道也沒有染染做的臘腸好。
對此染染表示沒問題,接下來的日子染染不是在家做臘腸就是去山裡走走,那日成叔說的話可還在她的耳邊作響。
她就不信自己琢磨不出解那蠱毒的法子!
冬日的山裡很是蕭條,厚厚的落葉早已經被冰雪給腐化了,走進山裡除了那些常青樹外,別的樹都是滿樹的枯枝,染染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山裡,看着那些地上的枯草根,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智障!
她手裡拿着成叔畫給她的圖紙,撿起地上那些枯草根,一個一個的對比着,可是這漫山遍野的草根到底哪一個纔是金萱草?按照成叔跟她的描述,那是一個有着金線條的草藥,而且等到那草藥乾枯後,那金色的線條更是明顯,據說就像是金燦燦的金條!染染看着眼前那一大堆的枯草根,失望的站起了身子,按照成叔的描述,這裡面就沒有一個是符合要求的。
山裡很是寂靜,一路上走過都沒有碰到什麼動物的影子,染染沿着那條開闢好的小路一路往深山裡走去,既然來了山裡,沒有找到金萱草,那她就當作來山裡遊玩一番散散心也是好的。
不知走了多久,染染才歇了下來,很是疲累的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喘氣,手往腰間摸去,想要把懸掛在腰間的水囊拿下來,只是她的手居然摸空了,染染垂頭一看,頓時想罵人,腰間空空蕩蕩的,只剩下那根早上綁着水囊的繩子,至於水囊早已經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染染悲憤的坐了一會兒,也沒有繼續前行的動力,準備回家,此時太陽穿過了樹林照射在了樹林裡的一片空地上,那刺眼的金光晃的染染睜不開眼睛。
染染躲開那道金光後查看,發現是下面的空地上照射上來的,莫不是這是一座金山?染染有些不確定的想着,她覺得自己這個念頭很是荒唐,南江縣會出現金礦也不可能在這裡,這座山靠近村子,離旁邊的幾個村子也近,要是金礦的話,早就被人發現了。
莫不是天上掉金子了?染染小心翼翼的攀着樹枝慢慢的滑了下去。
這片會發光的空地,並不太寬闊,地上早已經長滿了各種的野菜,而那些金光就是從野菜裡閃出來的,冬日裡的野菜葉子和杆子都粗壯的很,用手輕輕一捏,居然捏不斷,染染扒開了野菜,看到了下面一圈一圈那金色線條的枯草。
染染眼裡閃過了一抹狂喜,手指都有些顫抖的撫摸上去,那刺眼的光,染染渾然都不在意了,她小心翼翼的把那一圈圈的金色線條從地上扯下來,那勁道和成叔所說的一模一樣。
拿出圖紙對比後,染染更是笑彎了眼,也顧不上口渴這一系列的事情了,直接擼起袖子就開始幹活,先把野菜都扒到了一邊後,再輕手輕腳的把那枯草根收集起來。
忙活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到了頭頂,又悄然的往西邊移去,染染早已經不知疲倦的在地上蹲着,手邊的地上帕子裡的金色枯草從剛開始的一點點到現在差不多有一小捧。
直到太陽已經離開了這片空地,照射到了對面的山林裡,染染總算是把地上的枯草根給收集好了,小心翼翼的把帕子收好,染染心滿意足的回了家。
晚飯後,大家都回了房間休息,謝顏的美食坊也早早就歇業了,用謝顏的話來說,她累死累活忙了幾個月,也是時候好好休息一番了。
染染梳洗好後,披上了一件大衣就坐在燭火下開始看那本冊子,把上面的治療那蠱毒的方子給臨摹下來後,在看了看家裡有的藥材,除去幾種比較珍貴的藥材她手裡沒有外,別的都有。
染染拿筆在沒有的藥材下面做了一個標記,打算明天去城裡買好了藥材再去試驗。
謝顏正在一旁拿着算盤算賬,看到染染搗鼓那些藥材,忍不住抱怨道:“小染,你過來幫我算算賬唄?我都看了這賬本三天了,早就看膩了,手指撥算盤也撥酸了。”
“別,你自己慢慢算,我這可是大事,一個弄不好,咱們自己都得玩完。”染染一本正經道,眼睛都沒有移動一下,還在盯着那藥材。
這話倒是引起了謝顏的好奇,她放下賬本,伸了伸懶腰,站起身,走到染染身邊,翻動了染染的藥材後道:“你這是打算拯救蒼生麼?你真是好偉大啊!放着銀子不賺,打算當救世主?不過我怎麼沒看出你這藥材有什麼不同呢!”
和她在藥鋪裡看到的藥材一樣啊!真要挑點毛病的話,也就是這藥材看起來顏色比較好,不像藥鋪裡那些藥材暗沉暗沉的。
“我這是爲了救自己,謝顏不跟你開玩笑的,我師傅最近就在忙活這件事,你都沒看到,他那濟仁堂的藥房,擺滿了這些藥材,都快要堆到屋頂了,可他還在不停的收購,你說,要是真沒那麼嚴重的話,他老人家何時這麼反常過?”
染染撥弄着藥材說道。
謝顏點點頭,對於隔壁的成叔,她自然是熟悉的很,這師徒兩人都這麼上心,看來確實不是一件小事,只是她在城裡那麼久,也沒有聽到一點風聲啊!大家都歡歡喜喜的等着過年,哪有疫病出現?
對於謝顏的問話,染染組織了一下詞語後才把杜苗苗和楊翠花的事情簡單的說了說,現在杜苗苗可還在危險之中,染染就算是爲了她,也要把這個方子給調配出來。
謝顏也知道杜苗苗對染染的重要性,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叮囑道:“有什麼需要的地方,儘管開口,雖然我對這些不熟悉,但是給你打打下手,勉強還是夠用的。”
“好。”
屋裡再次寂靜下來,只有算盤的聲音在響動。
因爲心裡有心事,染染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用過早飯後,就跟着白雲銘去了城裡,這次來城裡白雲銘把剛做好的一批傢俱放到了家居館後就跟染染一起去街上採購年貨和送給那些工人的禮物。
家居館也歇業了,白雲銘駕着牛車,染染坐在一旁,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羣,眉頭緊蹙,這要如何擠進去採購,無奈之下,只能把牛車放置到店鋪的後院,兩人輕裝簡行的往鬧事走去,平日裡城裡也是極爲熱鬧的,只不過都抵不上今日。
今天是臘月二十三,剛好是趕集的日子,街上更是人擠人,染染和白雲銘走在人羣裡,看着那些人買菜跟不要錢似的亂搶,委實是驚了。
她原以爲這樣的盛況只會發生在現代,沒想到古代也是一樣,那羣婦人搶奪起蔬菜來也跟現代超市打折做特價是一個樣,甚至因爲這裡沒有排隊一說,更是擠得厲害。
好在染染並不打算買菜,家裡的大棚已經開始種植蔬菜了,要是想吃,她直接用異能澆灌就好。
走到賣肉的地方,這裡倒是沒有外面那麼的熱鬧,不過人也不少,染染一口氣買了五十斤的牛肉和三十斤的瘦肉,還有一些排骨什麼的,那賣肉屠夫跟染染早就是老熟人了,染染店裡的大骨頭都是從他這裡買進的,所以優先幫染染把肉裝好,還吩咐他兒子幫着送到麪館,染染也不推辭,這八十斤的肉加上那一堆的排骨和小腸大腸什麼的,足足快有一百斤了,要是靠着她和白雲銘兩個人提回去,肯定會累的夠嗆。
周圍的人都驚訝的看着染染這麼大手筆的買東西,那屠夫的兒子雖說看起來也像個文弱書生的模樣,但是力氣卻挺大的,很快就把肉都搬到了車上,屠夫家的牛車並不像染染家的有用油布包着,所以染染坐在前面,白雲銘坐在後面,防止車上的東西會被人順手拿走。
在路過最後一個賣肉的商販的攤子時,染染見到了一對母女正跟一個婦人在爭辯什麼,那商販的攤子上也只擺放了一塊五花肉。
離得近了以後,染染才隱隱聽到了她們爭吵的源頭,就是爲了爭奪那塊肉,屠夫的兒子蹙眉看着那一幕,很快就趕着牛車離開了這裡。
染染的耳朵裡隱隱還聽到了那婦人說着是她先到的,這塊肉應該賣給她云云。
“哎,昔日的富家太太道到現在連貧民都不如,實在是可悲可嘆啊!”屠夫的兒子很是感慨的道。
“馬大哥認識她們?”染染好奇的問道,屠夫姓馬,染染不知道他兒子叫什麼名字,不過叫大哥也是沒錯的。
小馬露出一臉惋惜的表情道:“你不知道?估計現在還沒有傳開,那對母女就是以前一品香的老闆娘方徐氏和她的女兒方子音。”
一品香的倒臺給方家帶來了毀滅性的傷害,加上那木薯粉中毒的人衆多,方家賠了不知道多少白花花的銀子出去,這才把這件事給壓下來。
後來因爲方樹榮生了一場大病,方徐氏請了城裡有名的高僧前來作法,後來就傳出去方子琪被惡鬼纏身,導致方家氣運不佳的說法,隨後,方家直接把方子琪趕出了家門。
可方子琪的命也太好了些,據說已經入了二皇子府的後院,雖是小妾,但是作爲皇子的小妾,跟尋常人家的小妾可是不同的。
在臘月十九的時候,方子琪託城裡的鏢局送來了一封信,說是希望方樹榮去京城發展,重振方家大業,她可以提供幫助,只是有一個要求。
自從病好後,方樹榮也想過要重新再把一品香開起來,只是說着容易,但是要執行起來卻是有很大的問題,首先是方家的招牌在南江縣已經臭了,不過是吃個芋子餃就吃出了這麼多的問題,他們方家賣的東西還能相信麼?
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大家都表示不會捧場,如此就算了,方家重新開的鋪子還時不時被地痞流氓騷擾,導致方樹榮無奈之下只能關門。
可是方家已經不是從前的方家了,早已經沒有了多少的銀兩可以供方樹榮折騰,他開的那個小鋪子還是方徐氏用自己的陪嫁給典當後換來的,現在就這麼不聲不響的關門了,一家人的生活立馬就陷入了絕境。
這時突然來了一封方子琪的書信,而且信中還言明瞭,她有辦法讓方家在京城立穩腳跟不說,還能讓方家比當年在南江縣時更上一層樓。
方樹榮早已經束手無策了,看了這封信很快就下定決心要去京城拼一拼。
“咦,既如此,那方夫人和方小姐怎麼還在這裡?”染染問道。
小馬嘆了口氣:“要說這方子琪也是個狠心人,她說了,方老闆要去京城發展,她可以提供全部的幫助,不管是資金還是人脈,她都能提供,只是,要方老闆把方夫人給休棄了,扶她的亡母爲正妻。”
染染和白雲銘都驚呆了,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然後那方老闆就把方夫人給休棄了?”白雲銘問道。
小馬點頭,很是惋惜的道:“可不是嗎?方老闆昨天就跟着那鏢局的人說是要去京城,家裡那原本的宅院,也被他低價給賣了,方夫人如今正好租住在我家隔壁,昨晚上她還在那邊哭天喊地。”
要不是他們離得近,怕是都還不會知道這件事。
染染若有所思的想着,那方樹榮看起來也不是那麼果決的人,怎麼說拋棄髮妻就拋棄了?難不成她覺得方子琪成了韓子鈺的小妾,就算是攀上高枝,以後都可以無憂了?倘若是別的皇子或許可以,可韓子鈺不是被大哥下了那啥藥麼?
據說這輩子都不會有子嗣了,方子琪這種身份的人進了韓子鈺的後院還不是在小妾的位子上打轉?難不成還想升職到側妃甚至是皇子妃?
不過這些都跟染染沒關係,她也沒興趣關注方子琪和韓子鈺的二三事,只是想到以前衣食無憂的方夫人如今穿着粗布衣裳跟人搶肉的地步,還是讓染染唏噓不已。
看來方夫人是真的沒錢了,在這裡生活了快半年了,染染也算是摸透了這裡的習俗,像是趕集時的市尾,集市的所有東西都會比早上和中午便宜,當然了,也沒有早上那麼新鮮就是了。
而每個賣肉的攤位在賣到最後一塊豬肉或者牛肉的時候都會比別的肉便宜一些,特別是那些豬下水,更是幾文錢就有一大堆。
以前同住在一個宿舍的一個小說迷還信誓旦旦的跟她說,古人是不吃豬下水了,因爲髒,可是自從來了這裡後,染染才發覺完全不是那回事。
像豬肝、豬腰、豬心就賣的很好,價格比豬肉便宜,但是好吃,很多人都會來買,染染的麪館都是長期在馬屠夫這裡定肉才能夠把那些豬腰、豬心什麼的買到。
那些大腸小腸還有豬肚倒是很多人家不太愛,除了一些窮苦到壓根就吃不起肉,又想要解饞的人,纔會在集市的尾巴時,花個一兩文錢來買這些回家。
染染也不太愛吃這些大腸小腸,不過那豬肺倒是極好的,放點冰、糖,在鍋裡蒸熟後,那湯可是滋補的很。
想來那方夫人怕是就是爲了爭那一塊便宜的肉纔跟那婦人爭執不斷的吧。
因爲集市人多,原本只要幾分鐘的路程,硬是拖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纔到麪館,送走小馬後,兩兄妹把牛肉和豬肉都挪到了牛車上,染染又去濟仁堂買了一些藥材。
等到快要出城的時候,染染和白雲銘又在糧油鋪子買了一些菜油和麪粉還有糯米粉,各種香料和辣椒染染也買了一些,還有鹽染染更是買了二十斤。
看着染染那大把大把的銀子花出去,要是以前白雲銘肯定會心疼,但是這段時間店裡的生意好,白雲銘粗粗的算了一筆賬後,倒是覺得大妹說的不錯,確實是不能當守財奴,要是當初那鋪子沒買下來,現在也不會有這麼多的進賬。
雖然還沒賺夠買鋪子的銀錢,但是白雲銘想着,最多隻要再開三個月的生意,那買鋪子的錢肯定就賺回來了。
東西都買好後,白雲銘駕車,染染坐在一旁時不時跟白雲銘說着話,離開了城裡,在城外,牛車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她眼含笑意的看着白雲銘道:“白老闆,咱們又見面了,你說咱們是不是挺有緣分?”
白雲銘連忙拉住了牛,把牛車停了下來,免得衝撞了前面站着的人,擡眼看了她幾眼,打了一個不冷不淡的招呼:“原來是徐姑娘。”
“白老闆,咱們也算是熟人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嬌婷。”徐嬌婷說着看向了染染,問道:“這位是?”
“這是我妹妹白染染。”白雲銘介紹道。
“原來是白姑娘,在下徐嬌婷,是白老闆的朋友,還望以後也能跟白姑娘成爲朋友呢。”徐嬌婷淺笑的看着染染,眼裡流露出期盼的神色。
染染歪着頭,故作成不知事的孩子般道:“徐姑娘我是不是見過你?我覺得你很面熟。”
徐嬌婷笑道:“那日你跟一位公子在我的攤子前駐留了一會兒,我還與白姑娘說過話呢。”說着就說出了地點。
染染抱歉道:“記憶不好,還望徐姑娘見諒,此時天色已不早,我和二哥要回家了,以後有時間再找姑娘敘話。”
徐嬌婷連忙往旁邊挪了挪,很是歉意的道:“倒是嬌婷的錯,以後有時間,嬌婷在醉香樓做東請你們吃飯,算是賠罪。”
“好說,那徐姑娘,我們先走了。”染染說完,白雲銘已經拿着牛鞭子敲打了牛一下,牛直接‘哞哞’的叫喚着,拉着一大車的東西上路。
等到牛車消失在眼前後,徐嬌婷走到城門口的一棵大樹下問道:“可是他們?”
“沒錯,就是他們,小姐,你要爲老奴做主啊!”樹旁一個看不出模樣的老婦人尖聲說道,語氣中滿滿的惡意和恨意,那雙渾濁的眼睛從亂蓬蓬的頭髮中露出來,盯着染染他們離去的方向,眼裡的恨意是掩也掩蓋不住,要是眼神能夠化作利箭的話,怕是染染和白雲銘早已經萬箭穿心了。
徐嬌婷盈盈一笑道:“你放心,且讓他們過個好年,明天,咱們與他們之間的仇恨一筆一筆的清算。”
老婦人應了一聲,隨後一老一少步入了城內。
染染和白雲銘自然不知道有人在打他們的主意,對於突然出現在路邊的徐嬌婷,染染和白雲銘也就是議論了兩句也就作罷,對於他們來說徐嬌婷不過是一個有些生意往來的人罷了。
剛回到家,染染趁着白張氏他們還在準備晚飯,便先回了房間打算去搗鼓那蠱毒的解藥,因爲昨夜染染說的神乎其詞,謝顏對此很是感興趣,所以也鬧着要看。
染染拗不過只好答應了,把藥材搗碎後放入小鍋裡熬煮又加入了準備好的鋪藥,等到鍋裡的藥材都熬煮的差不多了,染染才小心翼翼的把金萱草放了進去。
讓謝顏加大火力,染染正在搗爛另一種藥材,謝顏聞言立刻拿着小扇子扇了起來,她很是鬱悶道:“你這樣熬煮就可以麼?”
“嗯,按照這書上的記載,應該沒錯。”染染趁着時間還沒到,又把冊子拿出來,看看自己熬藥放藥的順序有沒有出差錯。
這時,小鍋裡發出了響聲,染染和謝顏對視一眼後,染染猜測應該是火力到了,連忙拿着剛搗爛的藥材,正要揭開鍋蓋的時候,突然那小鍋裡的藥材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