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鑫,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有什麼大新聞啊?”剛回報社,包都沒放下來,肩膀就被人摟住了,聽着陳志成熟絡無比的口吻,王鑫壓下心底的不耐煩,不動聲色地藉着放包的動作撇開陳志成的手。
“哎,王鑫,我這等老半天了你都不出聲,不會真有了什麼勁爆消息藏着掖着吧?”陳志成做了個誇張的表情,湊到王鑫身邊,右手重新搭上他的肩膀,一幅哥倆好的語氣道,“別那麼小氣啊,有什麼消息也說給兄弟我聽聽啊。”
王鑫假笑兩聲,忍無可忍地揮開陳志成的手,從包裡掏出筆記本放在桌上,也不顧陳志成陰沉下來的臉色,直接從筆筒裡拿了一支筆開始認真記錄東西。
他是真搞不懂陳志成在想些什麼,成天裡跟所有人都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德行,不管是誰,只要是被他知道是出門找新聞的,回來後無一例外會受到他的騷擾。說實話,他能性命無憂地待在報社裡這麼久,王鑫還真有些驚訝。
畢竟報社的工作還是帶着一些特殊性的,除非那種上頭派下來的採訪任務或者是已經尋好點的追訪任務,否則哪個跑新聞的不是自己在外頭累死累活打聽消息,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夠出一條大新聞,也好擺脫天天抗着攝像儀器風裡來雨裡去還要受人白眼的日子。
做新聞媒體工作的,尤其是他們這種跟娛樂新聞沾邊的,更是個個牟足了勁想要出人頭地,別說是同事和同事之間了,就是下屬和上司之間都得防着一層,畢竟一條大新聞的產生不僅僅和他們的報紙銷售量掛鉤,更是決定了他們在這個圈子了有沒有混出人樣的一天。
這種情況下,要是真有人有門路有消息,不說藏着掖着,但也絕對不會大張旗鼓地說出來,畢竟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今天把握在自己手中的消息會不會明天就冠上了別人的名字。同樣的,大家也都會避免談及這些敏感話題,有時候儘管會嫉妒那些有門道的人,但也只是說兩三句酸話自我安慰一下罷了,真的像陳志成這樣沒臉沒皮湊上來打聽消息的人,僅此一家了。
“什麼玩意兒,不過就是比我早進報社兩年,說白了大家都是小嘍嘍,傲氣什麼也不知道。”在王鑫身上碰了軟釘子,陳志成一臉憤憤地回到座位上,拿起桌上的文件又狠狠地摔回桌上,一邊把文件摔得砰砰作響,一邊開始罵罵咧咧的。
這段時間有幾部大製作的電視劇都開機了,報社帶了兩組人出去,留在辦公室裡的其實沒剩多少人,大家都知道陳志成是什麼德行,也沒人出聲理會他,只是埋頭幹自己的事情。有人嫌煩的,就直接掏出耳機塞到了耳裡,放了音樂直接蓋過陳志成的聲音,就世界清靜了。
“有本事啊,就別待在我們這個不上臺面的大隔間,真有本事,就坐到那辦公室裡面,什麼玩意兒,真以爲我樂意跟你說話啊。”
筆尖在黃白的紙上狠狠劃過,留下一道突兀的痕跡,王鑫重重放下筆,啪的一聲一掌拍在桌上,隨後站了起來,眼神銳利地看着陳志成:“陳志成,你滿嘴狗屎吐完了沒有!”
陳志成眼睛一瞪,梗着脖子走了一步,看上去似乎是想衝上來又有所顧忌:“王鑫,你他媽的說
誰滿嘴狗屎呢!”
王鑫冷笑兩聲,擡起右手對着陳志成比出一箇中指,一字一頓道:“我說的就是你,垃圾,滿嘴狗屎!”
“王鑫,你他媽的……”陳志成氣急敗壞地抓起桌上的文件朝着王鑫兜頭就砸了過去,王鑫伸手擋了一下,眼前一花,陳志成已經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
“哎哎,有話好好說啊,鬧什麼呢你們這是!”
從王鑫站起身的那一刻,辦公室的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看着爭吵的兩人,表情都有些怔楞,因爲大家都深知陳志成的德行,大多數人都不願意理會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衆人的印象中,王鑫辦事能力強,在報社裡也是最有希望升職加薪的那個人,而且王鑫爲人和氣,基本上就沒和辦公室裡的人發生過口角,大多數人還都挺喜歡和王鑫這個人接觸的,有什麼事情也會偶爾請王鑫幫個忙。
今天王鑫的爆發,委實嚇了衆人一跳,眼見着兩人都要扭打起來了,大家趕緊上前拉開兩人,陳志成還在那邊罵罵咧咧的,腿亂蹬着要玩王鑫身上踹,拉着他的同事手下一頓,手裡拽着陳志成的胳膊默默轉換了一下位置,將陳志成的正面暴露在了王鑫面前。
王鑫正好擡起腿,這一腳是實打實地踹了過去,正好踹在陳志成的大腿根附近。
陳志成慘叫一聲,胳膊使命地揮着,打開同事的手,彎下腰雙手捂着大腿根的位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架勢,看得周圍的人都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腿,莫名覺得自己有些疼。
王鑫也沒料到自己那一腳會踹在那樣尷尬的位置,腳下動了動,還是沒有走上前去,只是眼神深沉地看着在那邊叫喚的陳志成。
過了很久,似乎是緩過來了,陳志成撐着腰站起來,咬牙切齒地看着王鑫,語無倫次道:“王鑫,你很好,非常好,你給我記着,記着這事,我跟你沒完了,我告訴你。”
說完,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周圍的人,連帶着恨上了拉架的人,要不是他們,就憑自己人高馬大的,怎麼可能會打不過王鑫那個弱骨雞,這一羣人,欺負他一個是吧,他陳志成記住今天了!
發生在這個小辦公室裡的爭吵,最後以陳志成撒氣離去高中,王鑫靜靜地看着辦公室門口的方向好一會兒,才重新坐回座位上,攤開的本子上有一道突兀的痕跡,恰好留在善這個字的下頭,王鑫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拿起桌上的筆,他合上筆記本,塞回包裡,還是決定當作沒有聽過徐婭的那一番話。
他從來不是良善的人,這個圈子太亂,真真假假根本說不清楚。在大衆面前的清純女演員,也可能有着浪蕩不堪的私生活,而那些風評不是很好始終沒有出頭之日的演員,也有許多是得罪了人時運不濟,硬生生被黑成了遭人唾棄的不堪形象。
見多了這些骯髒的事情,王鑫的心早已從當初進入這個圈子時的迷惘無措轉變成現在的堅定不移,他的目標是成爲坐在那個辦公室裡,可以和那些知名人士約好時間,在優雅的環境中談笑風生的人。而不是現在這個,每天戴着帽子遮住自己的臉,揹着一個碩大的包在外頭跑
得兩腿發抖,就爲了在別人之前找到新聞爆點的人。
徐婭說的那件事,真的誘惑太多,回來的路上,他無數次地掏出手機,又無數次地放下手機,始終沒有撥出主編的電話。直到剛剛,他還在猶豫着到底要不要記下這件事情,然而徐徐圖之。然而,陳志成的撒潑無賴卻像當頭棒喝狠狠地敲在他的腦門上,將他一下子打醒了。
坐在這個人擠人,狹小,逼窒,連空氣的清新度都比外頭降低了好幾個檔次的地方,確實沒什麼出息。但是,如果這個新聞一發,恐怕他根本等不到升職加薪的那一天,而是連坐在這個地方的資格都沒有了。
就連徐婭也不知道,他曾經在三年前偶然得知了一些隱秘的消息,不是關於別人,正是關於世紀文化公司的老闆鍾臣南。衆所周知,在N市最顯貴的世家當屬鍾家,鍾家是家族產業,從兒子兒媳到孫子孫女都在鍾老爺子的安排下在公司裡各司其職,共同爲這個大家族創造着利益。
唯獨鍾臣南,成了那個例外。當初鍾臣南自立門戶的時候,N市看好戲的人不少,王鑫甚至還異想天開過要從這個點着手挖一挖鍾家的內幕消息,最後當然是什麼都沒有挖到。鍾家人在個人私隱這一方面的保護,幾乎嚴密到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這也難怪這麼多年,除非是鍾家自己放出的風聲,否則各大報紙上絕對不會出現與鍾家有關的消息。
鍾臣南自立門戶的那段時間,倒是出了好幾條新聞,但是讓人意外的是,鍾家並沒有對這個看上去不夠老實本分的少爺表現出什麼不滿,鍾臣南的公司就這樣順順利利地開了起來,他也成爲了N市最顯貴的公子,鍾家最特別的一個存在。
然而,王鑫卻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是表象,鍾臣南和鍾家之間不過是維持着表面的和平罷了。正是因爲如此,他纔對鍾臣南更加忌憚。一個人的能力,和一個家族的能力去對抗,最後卻更夠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想而知,這個人所掌握的勢力有多麼驚人。
而此刻,這個在王鑫心中有着非凡地位的男人,正一臉擔憂地拉着何青的手,眉頭微微皺着,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何青的臉色:“外婆,您身體真的沒事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楚靜寧也坐在何青面前,拉着何青的另一隻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何青笑了笑,故作輕鬆地瞪了鍾臣南一眼:“我都說了我沒事,你看看你,沒事嚇靜寧幹嘛。大驚小怪的。”
事實上,還真不怪鍾臣南和楚靜寧大驚小怪,主要是進門的那一瞬間,何青的臉色真的十分嚇人,一臉倦容,有氣無力的,看上去好像都要站不穩了。
鍾臣南和楚靜寧對視了一眼,輕輕地拍了一下何青的手背,勉強笑了一下,說道:“您真的沒事就好,也別待着了,回房間躺一會兒吧。”
何青本來想說不用,不過轉念一想,若是拒絕了這個提議,還不知道這兩個小的心裡怎麼擔心呢,當下點了點頭,在楚靜寧的攙扶下回了房間。
一等何青離開,鍾臣南就給宋祁打了一個電話,聲音冷得像冰渣一樣:“查一下江雯今天都做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