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恨的最高級別是學習
古語:師夷長技以制夷。
如今提出來再說,是因爲聽了朋友的一席話。
前一度我們和鄰邦日本又交惡了,因爲釣魚島,兩方都劍拔弩張。他們抓了我們的船長,我們抓了他們四個攝影師。日本左翼還圍攻我們的大巴,還好我們這邊比較冷靜,沒有以“強拆”的方式對待境內日本人。
我內心裡,不曉得是不是因爲從小所受的侵華歷史教育,對日本總是說不出的不舒服。只要對方說他是日本人,我總是不待見人家,打心眼裡就不喜歡,除了他們的AV女優。而且我對日本這個產業的興旺總是有意無意拿來調侃,心理上算是佔據了優勢。
直到昨天和一位留學日本的女醫生聊天,我突然對日本充滿了敬意,這是對敵人的敬意,說出來與大家分享。
這個姑娘去日本的時候還不會說日語,在語言學校學習了兩個月就報考日本最著名的大學的著名教授的研究生。估計日本人本來就不太喜歡中國人,再加上她初來乍到,特不給面子地就拒了她。她據理力爭,說你要給我一個考試的機會,這是平等!我考不上是我的問題,你不讓我考是你的責任!日本教授竟然被打動,允許她參考。她是以英語做答題卷的,且拿了當年的第一,光榮入學。
她拿着日本的獎學金,入住日本的廉租房,因爲他們夫妻屬於沒收入的人羣,日本租給他們的房子很便宜。與國民一般待遇,沒有歧視他們。這對我這樣從新加坡一路走來的人來說,實在是詫異啊!我覺得新加坡給我們獎學金已經很好了,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保障。
她在讀博期間懷孕了。從孕期起,政府每月發兩袋奶粉——不含三聚
氰胺——供母親營養,無論國別。
待孩子產後,每月有牛奶津貼,不分國籍。
在日本生產,醫療條件最好的醫院接受你,不問收入。在她早產後給予她孩子一流的照顧,進保溫箱,不收一分錢。還一次性發給她一筆生產費用Cover(代替)她的花銷。記住,日本不是出生地原則國家,在那裡出生的小孩,不代表就是日本人。但無論你是不是日本人,日本人歡迎你,如同接受上天的禮物。
我聯想到我已經是新加坡PR以後,國家對我生產沒有補助,害我一聽早產的孩子要住溫箱,需要花費超過一萬新幣以後,嚇得決定把自己當溫箱,臥牀兩個多月硬把偶得給悶在肚子裡不許他出來。這樣做的原因母愛是一部分,更主要的是負擔不起。
我這個留日朋友說,她研究生在讀時,只有三個月產假,按日本的法律規定,小孩三個月後可全託,去那種有護士的託兒所,而所交費用是依據你的收入決定的。她只有獎學金,所以交的錢簡直算不上錢。這筆錢是交給政府的,但託兒所是按人頭從政府領錢。也就是說,你要是收入高,你就多交錢,你要是沒收入,就不交錢。但託兒所裡,護士對孩子的照顧是完全一樣的。她對那裡的護士以及後來幼兒園的老師的讚美之詞溢於言表。她從沒考慮過逢年過節要拍老師的馬屁,因爲老師沒這種說法,只會全心全意去做工作。
她和她的孩子,蒙受日本照顧五年,最終回到中國,而且,再不會回去了。她最終,用日本人給予的幫助,學習了科學技術,回來造福中國人民。
說到這段經歷,她是懷有感激的。
不僅僅是她,我聽完了也肅然起敬。尤其是聯想到中國的保釣義士
自己的家園遭強拆這種事情,兩相對比,我理智地判斷出,未來日本人的保釣熱情顯然比我們要高漲得多。原因是,國土多增加一分,好處是全民共得。而我們國家,領土增加了,於大衆而言,搞不好福利會減少。
我對日本的憎惡,顯然不會因爲一點小事就改變。但我會轉而思考:如何使我更愛這個國家?正如怎樣讓我更愛我的母親,除了她生我來自血緣的親暱,更多的是她養我過程中的付出,愛我,才讓我離不開她。
如果,有一天,我們的國家,能夠像日本那樣,照顧自己的子民,且竭盡所能地庇護那些孱弱需要幫助的人,那種責任和擔當,那種母愛般的寬厚,纔會讓我對她眷戀不已。你必須要愛她,不用時刻提醒自己,無論她怎樣對你。
我想,我的那位朋友,她內心裡,是恨不起日本來的。因爲她蒙受了很多實際的好處,而這些好處,她在自己的國家裡並沒有得到。但即使沒有得到,她依然願意回來投身於此。在她心裡,孰重孰輕一目瞭然。這就應驗了我的想法:人,沒有不好的。要更多地去捕捉光明。
這件事情讓我體會到:因憎恨而咒罵或者肉搏,是憎恨的最低級別,因憎恨而學習和尊敬,並最終超越纔是最強大的武器。
我知道中國目前爲止還做不到這些。拋開公款消費和吃喝,公款旅遊,內蒙古官員帶隊在瑞典丟的一百三十萬克朗的奢侈品;拋開公款用車,拋開豪華的辦公室和隱性的禮尚往來,即使把這些錢全部化爲社會保障,依舊負擔不起十三億人的龐大開銷。但哪怕你努力地去做,做一點,一點一點推進,我們都會離我們憎恨的人近一點,再近一點,直到有一天與他齊肩,衝他一笑,然後絕塵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