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那柄沉香木鑲玉如意真有轉運之效,顧明安今日把它帶到學塾之後,一掃之前的渙散狀態,整個人的精神好得出奇。
陳河講課時,他或是深以爲然地微微點頭,或是專心致志地做沉思狀,一副聽得十分入神的樣子,令得衆人不由側目,以爲他今日真是轉性了。
甚至當陳河在課堂上向提出問題時,他也十分積極地表示要來主動回答,雖然答案並不算十分完美,但念在他精神可嘉,陳河難得地在衆人面前誇獎了他兩句:
“顧明安今日很是不錯,態度端正聽課認真,比往日倒是有長進,繼續保持,莫要鬆懈。”
“是!謝陳先生!”顧明安洪亮地應了一聲,下巴得意地揚起,眼中滿是驕傲之色。
課間,顧明安就以自己方纔的表現爲佐證,迫不及待再次向衆人炫耀起了如意的轉運之效:“怎麼樣,我沒騙你們吧?這柄如意就是有着轉運奇效,把它一帶到學塾,我整個人的學運就好了!”
雖然還是有人對此持懷疑態度,但顧明安今日在課堂上的表現有目共睹,的確是與之前的狀態大不相同,一時間不由得相信了幾分:“這如意起效這麼快?你今日才把它帶到學塾,運道一下子就變好了?”
顧明安道:“那是自然!這如意是吸收日月精華而起轉運神效,睡眠不好就放在牀頭,上課狀態不好就放在學塾,總之就是哪裡不對就放在哪裡,也算是‘對症下藥’了。”
一旁的高澈眼放精光:“顧明安,……這如意若真這麼有用的話,能借給我轉兩天運嗎?”
“想得美!我自己都還沒用夠呢!”顧明安眉毛一橫,伸手敲了下他的腦袋,“我現在正處在轉運之中,這纔剛剛起效,若是半途停止不僅轉不了運,還會反過來損害我的運道,更不能隨意出借他人。”
高澈揉了揉被他敲過的額頭,倒也不惱:“那要多久才能轉完運啊?這段時間你天天都要把如意拿到學塾來嗎?”
顧明安沉吟了一會兒:“……這個我也說不好,什麼時候我自己感覺學運好得差不多了,什麼時候也就轉運完畢了。爲了以防萬一,我決定在鄉試之前都把如意帶到學塾來。”
顧明安的聲音很大,再加上週圍的幾個人時不時驚呼應和,一羣人吵吵嚷嚷的,聽得坐在一旁的程炎有些心浮氣躁,沒辦法靜下心來看書。
程炎深吸一口氣,忍不住朝那邊望了一眼,正準備壓下心底的煩躁繼續學習,就聽見顧明安突然沒由來地叫了他一聲:“程炎!”
“你這麼盯着我的如意做什麼?”顧明安面露警惕,說話沒頭沒尾,“你要看就過來好好看,偏偏躲在那邊賊眉鼠眼地偷看,弄得我心裡毛毛的。”
程炎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看你的如意了?”
顧明安一本正經地扯謊:“剛剛你一直在看,我都用眼神警告你好幾次了,你還不收斂。”他將如意緊緊地護在胸前,彷彿怕被誰搶了似的,“暗中窺視他人之物,可不是君子所爲!”
程炎心頭一股無名火竄起,冷聲以對:“我一直坐在這裡學習,是你們說話聲音太大吵得我實在沒法靜心,我才忍不住看了你一眼,自己神經敏感還非要說是我在窺視,真是自作多情!”
除了顧明安,其他人都背對着程炎站在他的斜前方,也不知道他方纔看沒看。此刻見顧明安說得真切不似作假,又聽程炎言語之中彷彿在抱怨他們打擾他學習,衆人一時間心有不滿,紛紛站在了顧明安這頭。
吳啓墨不屑地睨了程炎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哎呀,算了顧明安,人家是陳先生親自認定的好學生,憑自己的實力就能考中舉人,不會跟我們似的還得藉助轉運如意,人家纔不稀罕呢!”
顧明安順着話茬就接,與吳啓墨一唱一和,故意演給程炎看:“說得也是,方纔定是我看錯了。這轉運如意啊,也只有我這樣的愚笨蠢材纔會視如珍寶。”
說着,他裝模作樣地長嘆一聲:“罷了罷了,人家走人家的正道,我尋我的旁門,反正是爲了順利通過鄉試,想來這轉運如意的效果聊勝於無。爲了讓它更好地發揮作用,我準備把如意就留在學塾,晚上不拿回去了。”
薛躍聞言瞪大眼睛:“如此貴重的珍寶,你就這樣放在學塾?晚上這裡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你也不怕丟了?”
顧明安不甚在意地擺擺手:“除了在場諸位,又沒有別人知道我把如意放在這了,還能被誰偷去?何況大家都是世家子弟,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難不成還能覬覦我這小小如意?”
“那可不一定!這不是還有人沒見過嗎?”吳啓墨朝程炎的方向努了努嘴,意有所指地道,“拋開什麼轉運神效不談,就說這沉香木鑲玉如意本身,也是一塊不可多得的珍寶,若是將其變賣……怕是裁製一百件錦衣的錢都足夠,再也用不着別人讓衣裳了!”
衆人聞言頓時鬨笑起來。
程炎拿着書本的手倏地收緊,指節捏得泛白,雖然仍垂着眸一言未發,但抿緊的雙脣已是滲出了絲絲血意,身體也因爲難以壓制的怒火而微微顫抖起來。
忽然地,一隻手掌落在肩上,輕輕地拍了拍,瞬間撫平了心中的躁氣。程炎深一口氣,斂起眸中外露的恨意,頃刻間便冷靜下來。
安撫好程炎的情緒,顧雲霽徑直走到顧明安面前,聲音涼薄:“明安堂兄,過來一下,我和你有話要說。”
顧明安眼睛微眯,聞言倒也沒問什麼,隨手將如意放好之後,便在衆人的面面相覷中,跟着顧雲霽來到了學塾背後的僻靜處。
顧明安一臉漫不經心,挑着眉看向面前的顧雲霽:“雲霽堂弟,找堂兄我何事啊?”
確定四下無人之後,顧雲霽周遭氣勢頓時一凜,眸光沉了下來,連一點寒暄周旋的心思也無,當即開門見山地問道:“顧明安,你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