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雲霽,傳過來!”
“小心,注意腳下!別被絆倒了!”
“嘿,敢搶我的鞠,看我不撞你!”
這天集訓場地上,學生們正在楚荊的指導下,熱火朝天地進行着蹴鞠的訓練賽。
蘇旗不愧是不學無術的風流公子哥兒,但凡是和娛樂沾邊的休閒活動,他就沒有不會的。此刻他遊刃有餘地運着鞠,一個回身略過好幾個想來阻他的對手,靈活地用腳將鞠勾起來在膝上顛了顛,瞅準時機一腳踢向場地正中的風流眼——
“叮噹!”
只聽得一聲鈴響,鞠撞擊鈴鐺穿門而過,落在了另一邊的草地上,這時,場地前的沙漏也剛好漏盡。
楚荊見狀高喊一聲:“時間到!紅進五、藍進三,紅方勝!”
聞言,脖子上繫着紅巾的學生們頓時迸發出一陣歡呼。蘇旗也呼出一口濁氣,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走向邊上也剛坐下休息的顧雲霽和程炎二人。
顧雲霽好久沒有這麼暢快地運動過了,這大汗淋漓渾身通透的感覺,讓他不禁想起了前世的體育課。也是一樣空曠的場地,一樣灼人的夏日,和一樣活力四射的少年們。
可身上不是藍白相間的校服,手邊也不是被撕掉包裝紙的礦泉水瓶,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顧雲霽從往事中回過神來,將水壺遞給蘇旗,笑道:“累壞了吧?剛纔世子爺可是一連踢進了三次,風頭無兩啊!”
“嗐,出風頭都是其次的。”蘇旗也是渴極了,仰脖灌進大半壺水,“能讓方子歸吃癟,我纔是真高興呢。”說着,他朝一旁的大樹下努了努嘴。
顧雲霽朝他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方子歸坐在那裡,正一臉陰鷙地盯着幾人,目光幽深又狠厲,樹葉的陰影投到他的臉上,更顯得神色晦暗不明。
“他到底想做什麼?”程炎皺了皺眉,“自從集訓開始,感覺他就一直用這種眼神看我們,像是在憋什麼壞招兒。”
蘇旗倒不怎麼在意:“或許是蹴鞠輸給我們不高興吧,換做是誰被人壓着勢頭踢得毫無還手之力,心情都不太好。”
顧雲霽面色凝重,搖了搖頭道:“不太像。”
剛剛在場上的時候,對方就一直有意無意地往他身上撞,有好幾次都差點踢到他的腳踝,幸好被他躲過了,而且從動作來看也不像是偶然,更像是故意的。
難道是方子歸按捺不住,這就要對他下手了?
這時,遠處的楚荊站起來拍拍手掌,說道:“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咱們趕在日落前再來一場,就按照剛纔的分隊。”
聞言,衆人連忙整理好衣裳,抓緊時間多喝幾口水,重新回到了訓練場上。
只聽得鑼鼓一響,比賽隨即開始。
蘇旗依舊是爭做先鋒,精力旺盛地突前衝後,彷彿不知疲倦。他眼尖地瞅準對手的一個破綻,在對方接應不及之時,衝過去一腳截胡了半空中的鞠。
“雲霽,接着!”眼看對手從四面圍上來令他脫身不得,蘇旗便只好高踢一腳,準備將鞠傳到顧雲霽那去。
這鞠外面包裹皮革,裡面則塞滿了動物毛髮,雖不如前世的足球有彈性,但也更加輕便,就算被砸到了也不怎麼疼。蘇旗這一腳將鞠踢得很高,用腿不太好接,顧雲霽便準備用胸膛抵住。
顧雲霽此刻注意力全在半空的鞠身上,正想着該以什麼樣的角度才能精準接住,全然沒發現身邊竄出來的一個人影。
方子歸不知是從哪裡鑽出來的,眨眼間便到了顧雲霽身前,他擡高右腿,做出搶鞠的姿態。就在半空中的鞠將要落下之時,方子歸的右腳突然方向一轉,朝着顧雲霽的腳踝狠狠踢了下去。
“啊!”
顧雲霽痛呼一聲,只覺得自己的左腳踝被什麼鈍物猛地一撞,隨即傳來的便是鑽心般的疼。他此時再顧不得鞠的去向,痛苦地捂住腳踝往地上一倒,疼得來來回回直翻了好幾個滾兒。
“怎麼回事?誰受傷了?”
聽到這邊傳來的慘叫,衆人皆是停下動作,紛紛朝顧雲霽跑來。
“都讓開!都讓開!”蘇旗不管不顧地撥開其他人,三兩步衝到顧雲霽身前,“雲霽!你怎麼了!哪不對?”
顧雲霽疼得臉色發白,額頭直冒冷汗,他努力忍耐着腳踝上傳來的劇痛,手指發顫地指向左腳,艱難道:“左腳……腳踝,被踢到了……”
蘇旗臉色一變,立刻就要去脫他的鞋:“什麼!我看看!”
“先別急!”程炎出聲喝住他,隨後緩慢又鄭重地蹲下來,“慢慢地……別再傷到了。”
聞言,蘇旗放緩了手裡的動作,在程炎的協助下小心翼翼地脫下顧雲霽的鞋襪。只見他左腳的腳踝腫得高高的,原本白皙的皮膚通紅一片,而且還滲着點點淤血,看起來很快就要變得青紫了。
衆人見此,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蘇旗又驚又怒,起身反手一把揪住方子歸的衣領,吼道:“方子歸!你居然敢當衆故意踢傷同窗,還下如此重的手,你還是人嗎!”
方子歸半點都不反抗,順着他的動作無辜地舉起雙手,語氣還頗有幾分委屈:“我本來是想去接鞠的,誰知道不小心就踩到了他的腳,我又不是故意的!”
“還在狡辯!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蘇旗雙目赤紅,“鞠在半空中,你就算要接也應該擡高腿,怎麼可能往下踩!”
程炎擡頭剜了方子歸一眼,語氣冰冷:“如果是不小心踩到的,那也應該傷在腳背,又怎會傷到側邊的腳踝?”
“當時又慌又急,我也不記得是怎麼踩到的。不小心傷到了同窗,我也愧疚得很,心底的難過不比你們少半分。”方子歸一臉被冤枉的悲切,說着,還假模假樣地拭了拭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他的悲傷浮在表面,語氣雖委屈,但眼底分明是滿滿的幸災樂禍和虛僞狂妄。這副表裡不一的樣子看得蘇旗心頭火起,捏着拳頭當即就想照臉呼上去。
“好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治傷要緊!”劍拔弩張之時,楚荊走了過來。
他仔細查看了下顧雲霽的傷勢,眉頭緊鎖:“傷得不輕啊,我記得徐山長那有上好的跌打傷藥,走,把他送到那去。”
說着,楚荊蹲下身子,示意衆人將顧雲霽放到他的背上。
見狀,蘇旗只好不甘心地放下方子歸的衣領,轉過身來將顧雲霽扶上去,一行人慢慢地朝山長宅院而去。